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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凌邀请各家将门来府上做客,却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人。
待他从房中整理好仪容,再归来正堂时,只见堂上是人头攒动,早先堂上都没备齐太多椅子,还有不少人就站在堂上。
经过与贾芸和倪二的了解,是在府上发出请柬之后,又有不少之前没送过礼的,自带了礼物补齐,就往堂上走,那是拦也拦不住。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带着礼来的,也不好给人家轰出去。
贾芸和倪二一脸惭愧,岳凌安慰二人道:“无碍,来的齐整了不是坏事,今日将话都说了,免得往后再来人寻我。”
推门进了房,岳凌大步走到大堂中央落了座。
对于京城中的权贵他不尽熟悉,但是发觉脸熟的王子腾和史鼐连个座位都没混上,便知晓坐在堂上的,肯定没有一个地位低的。
“理国公府柳芳,参见大都督。”
“齐国公府陈瑞文,参见大都督。”
“南安郡王府,参见大都督。”
“……”
众人见了岳凌,又客气的行起礼来了,岳凌也拱手与人回着礼。
适时,堂上又走进一中年人来,腰间悬剑,龙行虎步,威风堂堂,周遭之人都为其让路,并躬身行着礼。
“忠顺王刘子升,见过大都督。”
闻言,岳凌又掉头过身与之还礼,“见过王爷,还请这边上座。”
据岳凌所知,在随秦王南征北讨的皇室宗亲当中,忠顺王当属战功最为闪耀的一个,也因此四王八公一脉尊敬他,往往不是因为他有一个宗室身份,更多还是忌惮他的手段。
打量了岳凌一遭,忠顺王道:“每日上朝只远远看过大都督的长相,今日才难得一睹大都督的风采。殿下于城外点兵,欲领先锋出征,大都督便在府里点将,只待御敌千里,实在是忧国忧民呐。”
不知这忠顺王是拐弯抹角的阴阳自己,还是有心提醒,岳凌应道:“王爷多心了,今日请各位来府上议事,我只是有事想挑明了说,往后各位也不必再来寻我,耽搁了正事。”
忠顺王一甩衣袍,大马金刀的坐在岳凌旁边,道:“那便听听,大都督有何高论吧。”
岳凌微微颔首,与场间人道:“各位先静一静,听我一言。”
堂上嘈杂声渐渐平息,又听岳凌道:“如今边关形势严峻,自与北蛮签了通商合议以后,大昌还没面临过如此重大的战事。太子殿下将率京营十万之众,奔赴山海关前线,征讨女真及叛党。”
“留在京城的卫戍部队便只剩了十万人不到,就算是调遣了京畿周边的千户所,那也是不过十五万之数,这是众所周知之事,我便也能与诸位开诚布公。”
“北蛮南下,如果大同镇失守,依托太行山,燕山山脉,能守的关隘只有三处,倒马关,紫荆关以及居庸关。这内三关,如今都几近荒废,所以说战事并不容乐观。如果,有抱着让家中后辈据此战混个军功的,可以拿着礼品回去了。此战胜败难说,损失定然不会小了,谁也不能保证你们家中的宝贝疙瘩会没事,先弄清楚这一点。”
适时有人提出疑问道:“大都督的意思,京城可能有失?”
岳凌看向发问之人,颔首道:“问得好。我们今日投身行伍,所求的先是守土卫国,而后才是荣华富贵。我接任大都督,便是以自己的脑袋为军令状,我死则京城可失,我活则京城无虞,但谁又知道自己哪天会死?”
“这位爵爷,是出自哪一府?”
“襄阳侯府。”
岳凌点点头,又道:“你可以带着礼品回去了。若是想在军中管个辎重,连城也不上就混个军功,我在城中聚集些老弱妇孺都能做。怕后辈受伤就弃武从文,去考科举,别来与武将沾边。”
堂间人尽皆发笑,直笑的襄阳侯府来人脸红,不多时便见着他行了一礼,灰溜溜离去了。
岳凌收回了目光,继续道:“实事求是,想走的大门还开着。”
见岳凌如此不好糊弄,便陆陆续续有人告辞出门,贾芸在门前对着名册,将所送之礼,尽皆交还。
半响,再没人动弹,堂上已经人人都有座位了。
扫视一遍,王子腾还留着,史鼐已经走了,岳凌不禁抽了抽嘴角,心中排揎道:“这史家二爷是这副模样,三爷史鼎可是在大同府呢,不会也是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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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推
留在堂上的众人,一打眼便能发觉是久在行伍中了,不少人面上都有些伤痕。
适时,又有人开口询问道:“大都督,您就能笃定大同府一定守不下来吗?牛继宗和史鼎,并不是酒囊饭袋,也是曾随着太子殿下立过功勋的。”
始终不曾言语的忠顺亲王冷哼了声,道:“就凭他们两个,如何能抵御住蛮人?大都督是有先见之明,将胜敌的希望放在四王八公家的子弟身上,才是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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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堂上四王八公一脉的子弟面色皆不好看,但碍于忠顺亲王在朝中的影响,也无人敢与之辩驳。
也就曾经的贾家能让忠顺王礼让三分,然而如今的贾家和旧时已经不能相提并论了。
岳凌为忠顺王斟了杯茶水,叹息一声,道:“非是我不信任那两位的能力,而是他们本就接手了一个烂摊子。康王在边关与北蛮暗通款曲,就算他们现在封闭了榷场,大同镇也已经被渗透的和筛子一样,收效定然甚微。”
“即便是再谨慎,关内有内应,关外有强敌,想守住太难了。如今只寄希望他们能坚守城池不出,层层阻碍北蛮南下的进度。”
忠顺王也道:“京营半数出城,在城防上还得重新布置,将地方千户所编入守城序列,还得些时日。如果大都督,想以京城为最终决战的地方,先不说文官能不能同意,便是这时间,还不算充裕呢。”
“所以说,此战并不容易,大都督说的不错,想用来刷武勋,维持门楣的,不如早点携妻子南下渡江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二人有些过于武断了。
适时,坐在前列的神武将军冯唐,开口道:“不论如何,我们今日留下的人,是想与大都督表达个态度,如果一旦开战,吾等愿上战场御敌。也希望大都督不要因为我们的出身,而对我们有偏见。此为危急存亡之时,祖辈打下的江山,吾辈自当固守。”
四王八公一脉,肯定不能尽是草包,如若不然,也不会被人视作威胁了。
岳凌颔首,道:“好,我自有考量。”
随后,四王八公一脉的子弟都与岳凌拱手行了礼,便一一出了门。
堂上,便只剩下忠顺王了。
品了口茶水,算是给了岳凌颜面,忠顺王又开口问道:“听大都督的意思,如何抵御北蛮,似已有了腹稿。”
岳凌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是什么意思?”
岳凌又坐回到靠椅上,“军机大事,怎好先与王爷告知。”
忠顺王微微皱眉,“你不会当本王是北蛮的奸细吧?实话与你说了,本王便是殿下为你寻的臂膀之一。本来听说是与一个小子共事,本王自然不愿,但你方才的表现还算不错,本王便也改变了主意。”
“过了内三关,便是无险可守,但京城城墙宽厚,且比边关还高,实属易守难攻,本王以为你的意思也是将决战放在京城脚下。可这些文臣,多半是不能同意的,他们不会冒险,甚至不会为了朝廷流血。”
“也罢,这实在是件棘手的事,本王想了几日,也没有十足把握。话尽于此,改日议堂上再见吧。”
忠顺王起身抖了抖衣袍,便大步离去。
岳凌一直送着忠顺王出门,回想着他的话,思虑道:“何只于此,京城也就比大同府稍好些,朝中到底哪个是奸细,还没寻出来呢。”
长长叹了口气,岳凌便也转回了中庭。
一日操劳,岳凌的身子已有些酸痛,便先去了沐浴房,打算先泡个澡放松一下。
唤来瑞珠宝珠烧了水,将沐浴的用具都准备的齐全,就打发她们先离开。
虽然每日里梳洗穿衣,都是由丫鬟们来伺候了,但只有沐浴这一项,岳凌还是自己动手的。
岳凌倒也知道,别家高门大户的老爷沐浴时,那是要享受着一群小姑娘按头、揉肩、喂食,等等的侍奉,有时是连澡桶里都要坐着一个。
岳凌坐进了木桶中,几朵花瓣在水面上飘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似是有安神的功效。
水温刚好,岳凌头枕着棉巾,靠在木桶沿,阖目享受着这一刻的闲暇。
过了一阵,房门在外间被叩响,岳凌开口呼应着,“好,来加些水吧。”
有这一句吩咐,便就有个小丫鬟入房,为岳凌添着水。
岳凌始终闭着眼,也没见来人是谁,待水加停了,感受到有小手在水中搅了搅,岳凌又道:“好了,足够了,出去吧。若是晚了,叫林妹妹不必等我用饭,一会儿我取到房里吃就好了。”
便听来人回话道:“岳将军,姑娘今日有些劳累,如今已经吃过睡下了。”
岳凌一睁眼,便见是紫鹃正守在桶边,房中蒸腾的热气,打湿了她的衣襟,发梢也有些水珠滴落。
岳凌一怔,喉咙微动,道:“紫鹃,你怎么来了?”
紫鹃红着脸绕到岳凌身后,“我见这边灯没熄,以为是有人忘了呢,才临近叩了下,便听见岳将军的声音了。”
紫鹃的手团在袖口里紧紧攥着,也是紧张的不得了。
岳凌讪讪一笑,道:“那好,麻烦你了,你也先回去歇息吧。”
“嗯。”
紫鹃轻轻嗯了声,心里略感失落。
曾经在小院时,岳凌的日常起居,许多都是她来负责的,如今换了大宅子,两人反而说不上几句话了。
才要出门,就听门外又被叩响,“老爷,我进来了啊。”
一听是瑞珠的声音,岳凌忙道:“别,别,先别进来。”
门外的瑞珠十分疑惑,“怎么了老爷?该添水了。”
“不用添了,我这就洗好了。”
“啊,我这都烧好了。房里也没人要洗漱了,岂不是浪费了一捆柴火。再说,老爷沐浴向来是要加一次水的呀。难不成是身子不舒服?老爷我进来看看。”
紫鹃急得手足无措,拉扯着岳凌的手臂,想要他想个办法,赶快将瑞珠支走。她身为林黛玉的丫鬟,若在此处被人发现了,那还不知要被人说成什么风言风语,她还哪有脸面在府上做事了。
岳凌左顾右盼,这狭小的沐浴房中,只有半扇屏风是用来遮挡换衣的,明显藏不住人。
岳凌只好又道:“那就放在门口吧,我去取。”
可瑞珠已经领了岳凌的情,往后还要拿那玉容散,怎许岳凌在这种小事上与她客道。
“哪有让老爷自己来门口端水的道理,如果被可卿姐姐知晓,定难饶过我了,还是我来与老爷添了吧。”
只听扑通一声,伴了声尖叫,便是溅起了一地水花。
瑞珠疑惑的走进门来,问道:“老爷,这怎么回事?”
岳凌瞧了瞧木桶里已经呆傻了的紫鹃,尴尬道:“我方才正要起身呢,谁知你进来了。”
瑞珠提着木桶走近,摇着头道:“不是这回事,老爷可听见方才有女人的叫声?”
瑞珠一面说着,一面狐疑的往周遭打量着。
“怎么可能,肯定是你听错了。是不是今日太操劳了,你也该早些回去歇着了。”
寻了一圈,没察觉出异样,瑞珠点了点头,“或许老爷说的没错,今日确实累了,府里新买来的东西也太多了,还运了好多进二门里。”
岳凌又挤着笑容,接话道:“辛苦你了。”
一回头,见瑞珠已经走到身后了,岳凌忙道:“好了,水就放在这吧,我自己添,方才水都洒出去不少,不方便让你过来了。”
闻言,瑞珠脸颊一红,忙将木桶丢了下来,道:“好,那还有几桶,我都给老爷放在这了。”
“好。”
岳凌和澡桶里的紫鹃大眼瞪着小眼,水已经完全浸湿了她的裙裳,实在令人不忍直视。
岳凌偏过了头,可脑中又止不住想起入府第一夜发生的事。
身后瑞珠来来回回的搬着水桶,时间似是漫长的很。
终于等瑞珠办完了差事,听到房门闭合的声音,岳凌才长长吐出一口气来。
“好了,紫鹃,你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