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宝玉向来极惧贾政,顿时又吓得抖了一下,不敢再作声。贾母不满地斥道:“宝玉已经这样了,你还唬他,若是吓坏了我可不依,你有什么威风且到外面撒去。”
贾政讪讪地道:“这孽障未免太过胡闹了,母亲可别太过纵容了他,以后倒越发无法无法天了。”
贾母冷哼道:“他还小呢,你小的时候,我是怎么纵容们的?你们如今无法无天,十恶不赦了?你们终日在外头忙,只有宝玉陪在我身边说话解闷,这孩子也孝顺,每日晨昏定省,园子里的花开了也想着摘一束送到我屋里供着,我多疼他一些又怎么了?我这老婆子都七十又六了,还有几年可活,又能再纵他几年?”
贾政那敢多再言,只得低头认错,而眼见这位也挨了骂,其他人自然更加不敢作声了。
贾母训斥了贾政,转头又和颜悦色地捧着大脸宝的脸安慰道:“别怕,有我在呢,明日便派人到扬州去接你林妹妹,就说我想外孙女了,即便林姑爷舍不得女儿,也没有不肯的。”
贾宝玉内心狂喜,但老子贾政在场,倒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把头埋在贾母怀中继续扭麻花撒娇。
贾母笑呵呵地道警告道:“你们以后都不许再逗宝玉,两个玉儿自小一处无,自然感情深厚,大半年不见岂有不念着的道理。”
王熙凤正要取笑,既然如此,干脆老祖宗您老人家作主,亲上作亲得了,不过瞥见面无表情的王夫人时,立即又把话吞了回去。
林黛玉娇娇弱弱的,又总是生病,而且爱使小性子,不像是有福之人,所以在王夫人的儿媳名单中从来没考虑过林黛玉,她最意属的人是宝钗,端庄大方,稳重得体,性格平和又不失聪慧,无疑是最合适的贤妻良母。
大太太邢夫人此时却眼珠一转,她偏爱给王夫人添堵,笑道:“其实除了林姑娘和薛姑娘,咱们家今晚还缺一人,倒算不得齐整。”
贾母点头道:“确实,倒是忘了环哥儿了,对了,如今乡试应该也结束了吧?”
贾探春忙答道:“应该是今天考完。”
“嗯,环哥儿是个读书种子,倒不知这次考得如何了。”贾母沉吟道。
邢夫人瞥了王夫人一眼,笑道:“那还用说,环哥儿三年前连中小三元,如今肯定越发长进了,等下个月放榜,咱们贾家准又出一位举人老爷了。”
贾母虽然不太喜欢贾环,但闻言还是很高兴,笑道:“环儿若能中举,那敢情好,咱们贾家年轻一辈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值得开宗祠隆重祭拜一番。”
王夫人和王熙凤闻言都有点不自然起来,贾政则陷入沉思当中,林之孝已经南下差不多两个月了,理应已经见到贾环,不知这逆子对迁坟的事有何反应。
贾宝玉本来就讨厌贾环,尤其在得知贾环住进了林府,深受林如海青睐时,更是心生妒忌,生恐林妹妹每日与贾环相处,最后反而跟自己生疏了,所以恨不得贾母立即把林黛玉接回来自己身边。
此时听到大家讨论贾环,而且讨论的内容还是他最讨厌的科举,于是便拉着贾母的手,嚷着要听曲子。
经贾宝玉这样一闹,贾母倒是把心思从贾环身上转回来了,命人把当初贾元春省亲时特意买回家的十二名戏子叫来唱曲。
贾家的这次中秋家族聚会,一直至差不多子时才结束,贾母离开后,各家也各自散去休息,像贾珍、贾琏、贾蓉、贾蔷等年轻纨绔子弟,自然还有下半场,换了地方继续通宵取乐。
且说王夫人,自回到屋里便心事重重,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当初王夫人让奴才李十儿带话给贾环,警告他不要参加这届恩科,然而后者根本不鸟她,还反过来话中有话地“威胁”了她一番,可把她给气炸了,当即找了兄长王子腾,希望借助王子腾的影响力来打压贾环,好让贾环永远中不了举人,当时王子腾也胸有成竹地答应了。如今乡试已经结束,倒不知兄长王子腾的法子到底有没有凑效!
王夫人越想越是心急,越想越是焦虑,贾环这孽种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本该在南边自生自灭的,结果却让他折腾出如此大的动静来,还受到了皇上的降旨褒奖,“人子之楷模,孝道之典范”,啧啧,多了不得的荣誉啊,光凭这一点便没人敢把他当庶子看待了,这不,老太太和老爷为此更是要把赵姨娘那贱人迁回贾家祖坟安葬。
现在已经不得了了,倘若这庶子再中了举人,甚至中了进士入朝为官,岂不更加骑到我和宝玉头上作威作福了?
此时此刻,王夫人这位中年文盲妇女的狭隘、自私、妒忌、愚蠢和恶毒都暴露出来了,第二天,她便迫不及待地回了一趟娘亲,找兄长王子腾打听消息。
王子腾自然明白自己这妹妹的来意,只是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扬州私盐窝牵连巨大,不断地扩散,除了义忠亲王被软禁外,目前朝中还陆续有人下马,东林一系值此机会大肆挖黑料,不断攻击旧勋贵集团,其中最重要的抄手就是盐引。
因为旧勋贵集团中,“占窝”的问题十分严重,所谓的“占窝”,就是权贵们利用自身影响力,从户部拿到盐引,然后转手贩卖出去牟取暴利,目前已经有不少颇有影响力的权贵被告发弹劾了,只是这些弹劾奏折都被乾盛帝暂时留中不发,不知是担心阻力太大,抑或是故意蓄势待发。
说到底,这都是新皇派与旧皇派之间的较量,或者说是乾盛帝与太上皇之间的权力斗争,而作为旧皇派的中坚人物,王子腾自然知道一旦在两派斗中失败的结果,所以这段时间都过得提心吊胆的,那里还有精力去管贾环能不能中举?
不过,既然妹妹上门了,王子腾还是安抚了一番,说自己早就安排好了,贾环这届恩科肯定没戏!
王夫人得到兄长的保证,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
金陵,中秋过后便下起了绵绵秋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考前压抑了数月的学子们,此时却彻底松弛下来,每日游山玩水,更有甚者放浪形骸,每日流连于青楼画船间,一边在风尘女子身上寻幽访圣,一边等候乡试放榜。
与此同时,南直隶的乡试评卷工作也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
将近两万名考生,三场的卷子,那就是六万份,既要誊录,又要较对,然后才是阅卷定名次,工作量无疑是十分巨大的,所以乡试的结果通常要到九月份才能出来,按照大晋的规则,乡试结果最迟要在九月十五日前公布,若无故推迟,主考官以下全部都要被问责。
所以乡试考完的当晚,主考官孙承宗便立即组织评阅工作,数十名阅卷官挑灯夜战,三人为一小组交叉阅卷,若那一份卷子获得三人一致通过,将会推荐给同考官审阅,称之为“荐卷”。
同考官即副主考官,他拿到荐卷后会进行二次审阅,若是觉得可以,便会提笔在卷子上写上一个“取”字,然后转送给主考官作最后把关,倘若主考官也觉得可以,便会在试卷上写一个“中”字,这就意味着这份卷子被“取中”了。
待所有卷子批改完,那些被取中的卷子将被归为一类,然后便是评定名次先后,这时同考官和其他考官可以提意见,但最终决定权在主考官手上,主考官点那一份卷子是案首,那么这份卷子就是案首,亦即是解元。
名次评定完,最后会在所有考官的见证下拆开原卷的弥封,接照名次写榜,择日张榜公之于众,过程严格而公正。
当然,世上是没有绝对的公平,譬如评定名次的过程中,主考官个人喜好对最终结果影响很大,有人的文章本来写得很好,但其观点为主考官所不喜,那么肯定无缘案首,排名也会相对靠后。
言归正传,且说这次南直隶的同考官梅玉成乃王子腾的女婿,怀揣着秘密任务而来,所以自从乡试开考,便一直心事重重,评卷工作开始后,更是一直提心吊胆,生恐那份卷子会出现在自己案头。
幸好,阅卷工作已经进行到第三天了,那份卷子依旧没有出现,梅翰林不由暗松了口气,看来贾环此子只是徒有其表,他的卷子连“荐卷”这一环都没通过,不过那样更好,省得自己昧着良心黜落他的卷子。
然而正在此时,一名阅卷小组的负责人捧着一摞卷子进来了,施礼道:“梅大人,这是下官等新审阅出来的一批考卷,其中不乏佳作,特别是这份,下官三人一至认为是上上之作。”
梅翰林点了点头淡道:“且搁下吧,本官看过再作定夺。”
这名负责人将那摞卷子搁下,然后再次施礼退了出去。
梅玉成顺手取了第一份卷子,亦即是那负责人所讲的上上之作,结果刚扫了一眼,立即便呼吸一紧,心脏扑通扑通地急跳起来。
如此一来,即便卷子“糊名易书”了,梅玉成只需一看到那文章的破题方法,便知道这份卷子是贾环的了,所以说,上有对政策,下有对策,只要你想作弊,即便是再严格的程序也能找出漏洞来。
不过此刻梅玉成拿着贾环那份卷子,却仿佛拿着一枚烫手山芋,面色变幻不定,良久才慢慢平复下来,开始仔细审阅稿子,试图找出正当的黜落理由了。
可是很快,梅玉成便失望了,贾环的这份卷子洋洋洒洒,不仅文章写得行云流水,文彩精华,就连最后的五言八韵诗同样是别具一格的传世之作,即便是梅玉成都禁不住要击节赞赏,如此一份绝佳上乘的考卷,如果都能黜落,那就真的没有天理了!
梅玉成不死心,又逐字逐句地审阅,希望能从其中找出犯讳的文字,又或者发掘出一些犯忌的思想主旨,可惜都未能如愿!
梅玉成不由长叹了口气,手里捧着卷子,仿佛捧着一座沉甸甸的大山,心里矛盾之极,硬着头皮将卷子扔到黜落那堆考卷中,又重新拿起来,如此反复数次,最后一咬牙,提笔在卷子上写了个“取”字。
前文便介绍过,梅玉成此人术讷,不擅言辞,文章也写得不够好,关键是不会投机钻营,所以始终得不到升迁。
事实上,梅玉成此人虽然胆小,拙于言辞,却是个内秀之人,为人也算正直,有自己的坚持,不肯同流合污,这才是他一直上不去的原因。
这次王子腾指使他对付贾环,其实他内心是十分抗拒的,一来是因为胆小,害怕事情败露,二来却是因为过不了自己良心这一关。
如今看到贾环这份绝佳的考卷,他更是下不了手了,最终作出了违逆岳父王子腾的决定。
第373章 有情少年,无义府尹
易洪神定气闲地从镇抚司大牢内走出来,一名狱卒端来了水盆,镇抚使雷正法忙接过,并且动作娴熟地送到易洪面前,供对方净手。
此情景要是让外人瞧见,保证大跌眼镜,没想到长相粗犷,作风霸道的雷老虎,在易洪面前竟然如此卑躬屈膝,身段柔软,从老虎变成了猫咪,那画面着实有些滑稽,也着实让人不耻。
易洪将沾满了血迹的双手伸到盆中洗干净,一边懒洋洋地吩咐道:“老雷啊,把那几个老家伙的供词整理一下,还有这段时间所抄没的财物,列一份详细的账目给我。”
雷正法恭谨地着:“遵命,其实所有抄没的财物都已登记在册了,回头属下便亲自送去给大人过目。”
易洪伸手拍了拍雷正法的肩头,语重深长地道:“正所谓马无夜草不肥,人无横财不发,若是以往呢,弟兄们辛苦一场,多拿点也无所谓,可是如今辽东耗费巨大,国库用度紧张啊,皇上日夜为此忧心。有道是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你我深沐皇恩,这个时候更该竭尽全力为皇上分忧。老雷,你说是也不是?”
雷正法额上微微出了一层冷汗,小心翼翼地:“甚是甚是。”
“嗯!”易洪点了点头,转身径自行了开去,雷正法抹了把额上的冷汗,目光阴晴不定。
且说易洪刚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处,刚坐落不久,便有一名锦衣卫进来禀报道:“大人,环三爷在外面求见。”
“贾环?”易洪独目中闪过一丝讶意,挥手道:“带他进来。”
易洪一直想拉拢贾环,只是后者的态度却总是不冷不热的,似乎不想与自己深交,今日主动上门来,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稍倾,贾环便被带了进来,一如既往的从容,拱手施礼道:“晚生贾环,见过易大人!”
“哎哟,环兄弟不必多礼,快坐快坐!”易洪笑满脸笑容地迎上前,拉着贾环坐下,那热情劲儿仿佛多年未见的老朋友相逢一般,这让贾环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其实呢,易洪所表现出来的热情倒有一半不是装的,他是真的很乐意交贾环这个朋友,没办法,谁让这小子的表现如此妖孽,几乎可以说,亢大勇一伙便是贾环率军剿灭的,而易洪这次能顺利完成乾盛帝交给他的任务(扳倒义忠亲王),也很大程度上归功于贾环,此子年纪轻轻的,却各方面都如此优秀,前途绝对的无可限量,任谁也不敢小瞧,自然也包括易洪了。
“易大人客气了。”贾环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满脸春风的易洪,微笑道:“易大人从扬州到来金陵,看样子案子定是办得差不多了,凯旋回京,指日可待!”
易洪哈哈一笑,舒心地道:“快了,事涉扬州私盐窝案的魑魅魍魉已基本肃清,说来多亏了环兄弟,当初要不是你救活了亢令城,然后又得到了那部至关重要的账本,保存了人证和物证,恐怕最后也没办法逼出幕后那几条大鱼来。”
“环只是适逢其会罢了,不敢居功,都是林大人和易大人指挥有方,两位大人居功至伟。”贾环谦逊地道。
易洪闻言心中舒服,暗道贾环这小子上道,嘿笑道:“说实话,亢大勇一伙被剿灭,以及此案能顺利告破,环兄弟绝对功不可没。本人在逞给皇上的奏本中也已为环兄弟请功,相信皇上将来会有所赏赐。”
贾环“欣喜”地道:“不敢当,感谢易大人的提携。”
“嘿嘿,环兄弟见外了吧,咱们可是过命的交情了,易老哥我不帮衬你帮衬谁?”易洪一脸真诚地看着贾环,可惜那独目终究有点人。
事实上,易洪倒是确实在逞给乾盛帝的奏本中提到过贾环,但也不多,只是一笔带过,酷厉狠辣的他也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即便有意拉拢贾环,也不可能真心提携,除非后者服服帖帖地给他当小弟。
至于林如海,倒是真心要提携贾环,但考虑到贾环的年龄和身份,实在不宜过早出头,所以在写给乾盛帝的奏本中同样对贾环所做的事一笔带过。
换而言之,林如海和易洪的做法相同,但目的却是迥异,林如海是为了保护贾环,而易洪却是担心贾环抢了自己的功劳。
言归正传,且说易洪对贾环假意示好后,又问了贾环乡试的情况,这才笑道:“环兄弟这次来找易老哥我,可是有其他事?”
贾环点了点头道:“确实有件事想请易大人帮忙。”
易洪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光芒,颇感兴趣般问道:“何事?环兄弟但说无妨,易老哥我是能帮则帮!”
贾环拱手道:“金陵薛家的事,想必易大人也知道吧?”
易洪点了点头,玩味地道:“自然是知道的,前些天在扬州时,冯大爷还为薛家向本官求过情来着,我听老雷说,环兄弟为此也找过他,后来老雷也把薛家大爷释放了,且解封了薛家名下所有产业,嘿嘿,莫非环兄弟对此还不满意?”
贾环直言道:“确实不太满意。”
易洪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显然没料到贾环竟然如此直接,但话都说出口了,又收不回,只好咳了两声道:“环兄弟还有什么不满的?”
贾环故作愤然道:“雷镇抚虽然看在易大人的份上,给了贾环几分面子,最终把薛大爷放了,也解封了薛家名下的产业。”
易洪瞥了贾环一眼,心想,你小子也知道老雷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啊?
只听贾环又继续愤然道:“但是雷镇抚却欺负薛家孤女寡母,昧了她们八万两银子,拒不退还,实在令人不耻和愤慨。薛家虽富裕,但八万两银子已经倾尽其所有,如今竟连吃饭也成问题,贾环实在看不下,所以才厚颜请易大人主持公道。”
易洪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冷芒,雷正法勒索薛家银子的事他是知道的,可是后者跟他报告是四万两,足足少了一半,换而言之,雷正法这家伙竟然私吞了四万两。
话说贾环当时跟雷正法谈时,原本打算这八万两银子就算了,也免得彼此撕破脸,权当破财挡灾,也是给薛番一个教训,不过当他得知这八万银子竟是薛家的全部库银,甚至逼得宝钗把贴身饰物都拿去当时,他便改变了主意,决心把这八万两银子追回来,所以今日才上门找易洪。
当然,贾环也知道,无论是雷正法,还是易洪本人,都是吃人不吐骨的家伙,想让他们把吃进肚子里的肥肉吐出来,估计比登天还难,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决定一试。
易洪那独目森森地盯了贾环一会,玩味道:“环兄弟的意思是想让老雷把八万银子退还给薛家?”
贾环点了点头,义正辞严地道:“没错,既然薛大爷已经无罪释放,那查扣的八万两银子便理应全部退还。”
本来那八万两银子是薛家送去给雷正法的,有行贿的性质,所以贾环现在说成“查扣”,性质自然就不一样了。
易洪看着贾环面不改色,理直气壮的样子,既恼火又有点好笑,原来你小子除了狡猾,还挺无耻的,不过跟那些自鸣清高的酸儒相比,这小子反倒顺眼些。
易洪乃武人出身,没什么文化,虽然身为锦衣卫头子,却经常被朝中文官鄙视,所以对文人没什么好感,特别是那些自诩为清流的臭屁酸儒。
“环兄弟觉得老虎吃进肚子里肉,还能吐出来吗?”易洪继续玩味地看着贾环。
贾环摇头道:“自然不能。”
易洪嘿嘿一笑,拍手道:“老雷的外号就叫雷老虎。”
“那是在别人面,在易大人面前,不过是只家猫而已。”
易洪不由哈哈大笑,虽然明知贾环在故意给自己戴高帽,但还是十分舒心,笑道:“环兄弟啊,你太过高看老哥我了。”
贾环轻哦了一声道:“莫非雷正法还敢不听易大人的?”
易洪收了笑容,淡淡地:“小贾啊,你不用给我戴高帽,也歪想用激将法,既然想我出面向老雷施压,最好是拿出能让本人心动的价码来,光靠耍嘴皮是没用的。”
贾环沉吟了片刻道:“那就当贾环欠易大人一个人情好了。”
易洪哂然笑曰:“环兄弟,你真觉得你的一个人情值八万两银子?”
贾环自信地道:“当然值,如果易大人觉得不值,不妨想想,上个月在扬州城中发生的事。”
易洪闻言不由面色一沉,七月初七晚,姬进孝等人突然发动,抢先攻打巡盐御史府,倘若不是贾环预留了后手,只怕自己这条老命已经交代了,再算上出海追击亢大勇的那次,严格的来讲,贾环这小子至少救过自己两次。
易洪面色变幻良久,忽然笑道:“好,成交,环兄弟这个人情老哥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