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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李纨也要强
雪糕的做法并不复杂,贾环一教,铁牛铁虎兄弟便学会了,而心灵手巧的红菱更是举一反三,做出了橘子、茉莉、桂花、蜂蜜等口味的雪糕,至于好不好吃,暂时还不知晓,因为须得先放进冰窖里冷冻一夜,让其凝固了才能取出来食用。
夕阳残照,晚霞满天,贾环和钱槐主仆两人恰好赶在城门关闭的前一刻进了城,不由都松了口气。
钱槐背着贾环的书箱,一边喘气,一边唉声叹气地抱怨道:“人家跟着主子吃香喝辣的,奴才跟着三爷只有累成狗的份。”
钱槐这货本来就拈轻怕重,背着书箱来回跑了半日,抱怨就在所难免了,而且贾环在教授铁牛等人做雪糕时,故意把他支走,这也让钱槐很有些不满,也十分不服气,明明自己才是贴身小厮啊,服侍了三爷那么多年,三爷竟然不信任自己,却信任才认识几个月的铁牛兄弟。
贾环瞥了钱槐一眼,平静地道:“既然如此,给你换一份轻省的活计如何,譬如守大门,正好王禄升被撵出府后,空缺还没补上,到时我跟赖大打声招呼,应该没有问题。”
“奴才随便说说而已,三爷你别当真,呵呵,其实在三爷身边做事挺好的,不用换了!”钱槐这货眼见贾环似乎是认真的,连忙陪笑着道。
首先,跟着贾环其实也蛮轻松的,除了出门帮拿东西外,其本不用操其他的心,而且贾环回府后就不用管了,剩下的时间都自由,想干啥就干啥,不像看大门的,虽然看似轻省,但困身啊,每时老刻都得守在门口,想寻点的乐子都难。
其次,贾环脾气好,很少会挨骂,事儿也少,而且言出必行,自打上次鲍二媳妇的事后,果真每月自掏腰包给自己多加两百文钱的月钱,若调去守大门,只怕这多加的两百月钱就没有了。
当贾环和钱槐回到大时雍坊荣国府前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了,不过府门前挂着的八只大灯笼照得四周亮如白昼,门前的板凳上一如既往地坐着十几名衣着光鲜的豪奴。
“哎哟,环三爷回来了。”远远见到贾环行来,负责领班的豪奴立即带头迎上来,陪笑着行礼问好,
贾环点了点头道:“有些私事办,所以回来晚了,麻烦开一下角门。”
那领班连道不敢,爽快地打开了角门,还叫了一名成年家丁帮钱槐背书箱。
钱槐这货得意洋洋的,理所当然地把书箱交给了那名家丁,自己浑身轻松地跟在身后,心想:“嘿嘿,环三爷今非昔比了,得到了贵人的菁睐,在府里的待遇水涨船高,作为三爷的长随,小爷也跟着沾了光。”
且说贾环进了西角门,走到仪门附近时,碰巧迎面遇见一人,此人左边嘴角有一颗大黑痣,赫然正是王熙凤的心腹来旺。
来旺背着一只包袱,独自一人,行色匆匆,看样子是打算出府,碰上贾环后明显愕了一下,继而连忙行礼道:“见过环三爷!”
贾环瞥了一眼来旺背着的包袱,微笑道:“天都黑了,旺叔还出门去?”
来旺连忙道:“不敢当,环三爷叫奴才来旺就行,咳,是……琏二奶奶让奴才出门办点事。”
贾环心中一动,点头道:“大晚上的,那一定是急事了,我也不耽搁你,快去吧!”
来旺又打了个千,这才背着包袱错身而过,昏暗夜色下的双眼,飞快地闪过一丝冷芒。前两日,他的媳妇被贾母下令打了五十大板撵出府了,至今还卧床不起,虽然捡回了一条性命,但多半会落下终身残疾,而这事虽然是大老爷贾赦发起的,但跟贾环也脱不开关系,要不是这小子跟二奶奶对着干,自己媳妇能整他吗?自己媳妇不整他,自然也不会落得如今的下场了!
嘿,这是妥妥的受害者有罪推定,自己干了坏事不去反省,反而怪罪受害者反击伤害到自己,这种人真的大大的坏!
不过也是,来旺要是不够坏,不够狠,王熙凤怎么可能把放印子钱的事交给他去做?心不够黑,手段不够狠辣,别说收取高额利息,只怕连本金也收不回来,毕竟穷人也是烂命一条,选择破罐子破摔的话,没点狠辣手段应对,最后也只能认栽!
言归正传,且说贾环回到住处,吃完晚饭洗完澡后,立即又挑灯重写贾代儒布置的文章,此时此刻的贾环,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段激情如火的高考岁月,整个人都燃了起来,忙碌而踏实。
…………
窗外虫声浅唱,俏寡妇李纨坐在灯下安闲地做着针线活,烛光把她纤长的影子投到身后的纱窗上,微风吹过,影子摇曳生姿。
小贾兰盘着双腿坐在榻上,跟前摆了一张矮几,正在认认真真地练习书法。
李纨偶尔抬头看一眼儿子,眼睛里全是欣慰和慈爱,自打丈夫死后,她的一门心思都放在培养儿子身上了。幸好功夫不负有心人,年仅五岁的贾兰已经熟读了几百首唐诗宋词,蒙学的书籍也认了过半,那手字也写得不错,这比同龄的蒙童强得不是一星半点,连太爷贾代儒也赞不绝口。
李纨相信假以时日,兰儿肯定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亡父更早考取秀才功名,他亡父十四岁通过院试,李纨觉得,兰儿若能在十三岁通过院试,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时,贾兰忽然抬头道:“娘亲,环叔他……”
李纨皱眉打断道:“字可写完了?”
贾兰摇了摇头,李纨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兰儿,娘亲是怎么教你的?写字的时候要心无旁骛,若再胡思乱想,娘亲可要罚你了。”
贾兰不敢多说,连忙低下头继续认真写字,李纨皱眉摇了摇头,近来儿子总是开口环叔,闭口环叔,让她不胜其烦,本来儿子跟贾环亲近她也是乐见其成的,毕竟贾环近来的表现是如此的优秀,可是昨日听小厮宫折桂说,贾环竟然在族学里跟别人打架,还用墨砚砸破了对方的脑袋,如此好勇斗狠,她自然担心儿子跟着学,所以叮嘱贾兰不要和贾环走得太近。
然而,也不知贾环给了兰儿吃了什么迷药,竟然让兰儿如此崇拜他,长此下去,兰儿若学了他那暴力血腥的一套,该如何是好?
李纨不由得发愁了,兰儿每天都上族学,避免不了跟贾环接触,总不能不去上学吧?
让贾环不去上学?那更不可能了
“娘亲,孩儿写完了!”
李纨正一筹莫展,贾兰终于把功课写完了,她仔细检查了一遍,这才满意地点头道:“去净了手睡觉吧。”
贾兰伸了个懒腰道:“娘亲,环叔他……”
“怎么老提他!”李纨有点心浮气燥地打断了。
贾兰小脸一垮,眼泪在眶在打转,李纨见状才意识到自己过了,换上一副笑脸道:“对不起,娘亲近日心情有些不好,并不是在骂你,嗯,你说,你环叔怎么了?”
贾兰道:“夫子今日让环叔开笔了。”
李纨大吃一惊,脱口道:“当真?”
贾兰点了点头道:“孩儿亲眼所见,题目是人不知而不愠。”
李纨惊疑不定,以前贾环的学习进度跟兰儿差不多,夫子咋突然让他开笔?四书五经都还没学呢,能写得出来吗?
“那你环叔写得如何?”李纨追问道。
贾兰摇了摇头道:“孩儿也看不懂,反正环叔写出来了,放学后还拿去给夫子点评了。”
“竟真的写出来了?”李纨将信将疑。
贾兰道:“环叔把蒙学的书籍都背熟了,现在天天读论语呢,听贾师兄说,夫子或许有意让环叔下个月下场试手。”
李纨惊得小嘴张成了“O”形,八岁就下场试手?这……也太逆天了,不可能吧?
贾兰揉了揉眼睛,委屈地道:“娘亲常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环叔如此优秀,娘亲为何不让孩儿跟他玩?”
李纨顿时为之语塞,片刻才赌气道:“以后你爱跟你环叔玩便跟他玩,为娘不管了。”
贾兰顿时欢呼一声,李纨立即警告道:“但你不能学他跟别人打架。”
贾兰点头道:“环叔也让我不要跟别人打架,因为我太小了,打架会吃亏。”
李纨闻言神色稍松,纠正道:“长大了也不能打架,野蛮人才打架,非谦谦君子所为!”
“可是环叔说,如果被别人打了不还手,那不是君子,而是傻子。”贾兰弱弱地道。
李纨登时作不得声,片刻才沉声道:“你不要学他那套歪理,学他怎么读书就行了。”
“噢,那孩儿去睡觉了!”贾兰撅着嘴道。
“等等,时辰还早,再读一遍增广贤文。”李纨吩咐道。
本来李纨还觉得自己儿子读书进度远超同龄学童了,但得知贾环已经开笔,并且有可能下个月下场试手后,她马上又觉得儿子落后了,得上强度,总之不能落后贾环太多!
可怜的小贾兰只得打着呵欠继续用功。
手残党的爆发完毕,四更一万二千字,也就这样了,再多吃不消。感谢诸位书友的支持。目前来看,收订比还不错。
第67章 激进的贾夫子
“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少小须勤学,文章可立身。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
仲春的朝阳刚刚从天边升起,晨风吹拂庭树,凉意微微,这一大早,贾氏族学里便书声朗朗,跟以往竟是大不一样了,走过路过的贩夫走卒,散步买菜的大爷大妈们均露出疑惑之色,纷纷猜测贾氏族学的夫子是不是换人了。
毕竟,新人新气象嘛!
不过人们很快便发现并不是,因为一名穿着文人直裰,头发胡子梳得一丝不苟的老头正背着双手,在晨光下慢腾腾地往族学的大门行来,由于背对阳光的缘故,所以看不清脸面,不过即便不看脸,大家都猜得到这老头是谁了。那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穿着的文人直裰,浆洗得发白都舍不得换,除了族学夫子“贾大愚”,还能是谁?
贾代儒迈进了族学的大门,听到里面朗朗的读书声,心情也不觉跟那春日阳光一般明媚起来,他举步进了教室,发现已经到了十几人,而且都在卖力地晨读。
贾代儒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贾环,后者正旁若无人地大声朗读着,十分之投入,且声情并茂,抑扬顿挫。
很明显,族学风气的变化正是贾环带来的,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榜样力量吧,没有榜样,没有标杆的社会注定道德低下,风气糜烂,犹如一潭死水,而贾环就像一道清澈的活水,注入了贾氏族学这一方死水潭中,随即带来显而易见的变化。
贾代儒缓缓从贾环旁边经过,伸出手指无声地敲了敲桌面,后者立即意会,拿了昨晚所写的窗课站起来,默默地跟着贾代儒离开课室,到了隔壁的休息室。
贾代儒在案后坐下,清了清嗓子严肃地问:“昨晚可把文章重写了一遍?”
贾环点头道:“学生修改了几遍,请夫子斧正。”说完恭敬地把本子递了上前。
贾代儒戴上老花镜,逐字逐句地读,满是皱纹的老脸渐渐舒展开来,最后点了点头道:“尚可,可见老夫昨日的讲解你是听进去了,今晚你再写一篇,题目是:则归墨。”
“则归墨?”贾环皱了皱眉,这好像是出自《孟子》的内容,他不是很熟。
贾代儒见状问道:“懂否?”
贾环如实答道:“学生似乎还没念到这里。”
贾代儒捋须先赞许道:“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智也。你这种态度是对的,也罢,老夫先给讲解一下此题。孟子曰: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杨即是杨朱学说,而墨即是墨家学说。杨朱学说其实是老庄道家学说的一个分支流派,其主张‘为我’、‘贵生’。”
“为我?贵生?”贾环疑惑地问:“此言何解?”
贾代儒解释道:“即是利己主义。老夫给你讲一个典故,你就明了。
有一次,墨子的弟子禽滑厘问杨朱:如果拔掉你身上一根汗毛,对天下有利,你拔吗?杨朱答曰:不拔。
这就是‘一毛不拔’的由来,所以杨朱学说的主张就是利己主义,他主张保护自己的利益,不能为了天下利益而损害自己的利益。”
贾环恍然道:“原来如此。”
贾代儒又进一步解释道:“杨朱虽然主张利己,但又不能简单地理解为自私,因为他还主张‘贵生’,即所有生命都是重要的,他不愿为天下损害自身的利益,同样也不会为了自身利益而损害他人利益,他想要人人的利益都得到保护,不受别人侵害。”
贾环觉得有趣,便追问道:“那墨家的主张又是什么?”
贾代儒捋须道:“墨家主张兼爱、非攻,不惜舍身以济天下,所以墨家的主张和杨朱的主张在一定程度上是相悖的,而当时这两个流派的学说最盛行,信众最多,所以亚圣(孟子)才会说出‘天下之言,不归杨,则归墨’的话来。”
贾环脱口道:“亚圣说出此言,怕是要借此提出儒家的主张吧。”
贾代儒点头笑道:“孺子可教也。所以亚圣紧接着又说了一句:杨氏为我,是无君也;墨氏兼爱,是无父也。无父无君,是禽兽也。”
“学生明白了。”贾环暗汗,文人的嘴果然是最毒的。
贾代儒满意地捋须道:“明白了就好,这篇文章不用急着交,待你自己觉得满意再拿来给老夫点评。”
贾环点头称是,取了窗课本子便欲退出去,贾代儒却又意犹未尽地道:“吾辈读书,理应先读《大学》,以定其规模;次读《论语》,以定其根本;次读《孟子》,以观其发越;次读《中庸》,以求古人之微妙处。所以从今日起,你先读《大学》,把《大学》吃透了,再重读一遍《论语》,这对你的将来大有裨益!”
贾环连忙点头称是,贾代儒犹豫了一下,续道:“环哥儿你天资明敏,悟性很高,虽然课业还未达火候,但下场试一试手,权当积累经验也未为不可。”
贾环闻言脱口道:“夫子的意思是让学生参加下个月的县试?”
贾代儒点头道:“老夫确有此意,环哥儿你意下如何?”
贾环垂首道:“但凭夫子安排。”
贾代儒闻言轻拍了一下书案道:“既然如此,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老夫有言在先,接下来会加快你的课业进度,得做好吃苦的准备。”
贾环拱手一揖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学生不怕吃苦。”
贾代儒满意地点头道:“我辈读书人就该有这种劲头,嗯,且回去读书吧,回头到县衙礼房报名,最迟本月十五截止,可别耽搁了。”
贾环脚步轻快地走出了贾代儒的休息室,心里就像揣着一团火,雀跃、激动、炙热!
贾环实在没想到,一向刻板,而且最瞧不惯学生好高骛远的贾老头,竟然会做出如此激进的安排,让自己这个连四书都没系统读完的学生下场参加县试!
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机会难得啊,管他呢,赶鸭子上架,先拼一把吧,实在不行就当积累经验了,争取明年一把过,将秀才功名拿下,等有了秀才这张护身符,以后在王夫人面前腰杆也能挺直起来。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贾环自动进入了疯狂模式,除了吃饭睡觉,就是读书写文章,就连上茅厕都手不释卷,短短七八天竟然瘦了一圈,这可把平儿吓坏了,想尽办法给贾环进补,甚至不惜花大价钱买来昂贵的补品,而代价就是贾环积蓄那点银子加速见底了,只剩下八十两不到了。
而与此同时,贾环即将参加下个月县试的消息也在贾府中传开了,瞬时引起了轰动,这可是个劲爆的消息啊,八岁下场试手,这也太逆天了些,想当年已故的珠大爷也是等到十二岁才下场试手,十四岁通过院试,这已经算是神童级别了,如今贾环才八岁就下场,无疑刷新了珠大爷的纪录。
“那老东西怕是老糊涂了吧,竟然让环老三下场参加县试?四书五经念完了吗?开笔了吗?”王熙凤冷笑连连,一脸的不屑。
丰儿笑着凑趣道:“可不是,婢子听说宝二爷至今都还没开笔,环老三难道还能比宝二爷厉害?下场也不过是惹人耻笑罢了,只怕第一场就黜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