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黛玉笑道:“上次的回文诗对联,云儿率先对出来了,环儿你说该不该赏?”
贾环恍然道:“原地来是这个,快说来听听。”
贾探春便将史湘云、林黛玉和薛宝钗所对的三联说了出来,刚好凑成了一首部四季诗。
贾环竖起大拇指道:“厉害,竟真让你们对出来了,当赏!”
史湘云得意地道:“赏什么?”
贾环让平儿把一只盒子取来,递给史湘云笑道:“今日是云姐姐的芳辰,环儿的小小心意,还请笑纳。”
史湘云咯咯一笑,道谢一声接过,林黛玉撺掇道:“快打开来看看是什么宝贝。”
史湘云倒也大方,直接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只金麒麟来,四周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薛宝钗讶然地看了一眼贾环,之前她便听说过,北静王妃赏了贾环一只金麒麟,估计就是眼前这只了吧,没想到这位竟拿来送给了湘云,倒是慷慨大方得很,可为何那日卖剧本给自己时,却狠心地寸步不让呢?这只麒麟怎么的也值上百两银子吧?
史湘云又惊又喜,不过把玩了一下便把金麒麟放回盒子中,递还给贾环道:“环儿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东西太贵重了,还是北静妃所赐,我哪里禁受得起,环儿你快收回去吧。”
贾环却将盒子塞到史湘云手里,道:“环儿不过是借花献佛罢了,如何就禁受不起,云姐姐若不收,以后环儿也不敢与云姐姐往来了。”
史湘云闻言只好收下。
第96章 三哥的新戏出炉
林黛玉见史湘云收下了贾环送的金麒麟,莫名的有些吃酸,笑道:“大家瞧,咱们的贾半仙还是有些道行的,刚批完云儿财运亨通,云儿果真就得了一只金麒麟,岂不是飞来横财了吗?”
贾环叹了口气,一本正经地道:“我既当半仙,又当财神,其实挺难的,谁又知道我的苦。”
噗嗤!
林黛玉笑不活了,如花枝乱抖。
宝钗诸女也笑到眼泪都出来了,惜春倒进了迎春怀中,一边笑一边让后者帮她揉揉肚子,探春也倒进了宝钗怀中直不起腰来。
史湘云更是笑得前俯后仰的,倒是把刚才跟贾宝玉闹的不愉快抛诸脑后了,一边揉着肚子一边道:“环儿环儿,真真是个促狭鬼,想笑死咱们不成?”
贾环也禁不住笑了起来,良久,众人才止住了笑,史湘云道:“差点被环儿插科打诨蒙混过关了,莺啼岸柳弄春情夜月明,这上联虽然被我们对出来了,那你原本的下联是什么?”
此言一出,一双双妙目都向贾环望来,就等他的下文。
贾环微笑道:“既然你们都对了来,而且对得很好,原本的下联就无关紧要了,不说也罢。”
薛宝钗笑道:“环兄弟又想蒙混过关,这回可没那么轻易了。”
史湘云拍掌道:“对对对,快说,要不然我们可不依,而且今天我是寿星,都得听我的,否则环儿你这寿礼我也不要了。”
贾环不由哑然失笑道:“第一次见到拿不收寿礼来威胁别人的,好吧,我且对来。”
史湘云咯咯地笑起来,催促道:“快点。”
“等等,取文房四宝来,我得录下来比较一下,倘若环儿的下联不及我们几个的,看我羞不羞?”林黛玉揶揄道。
史湘云看热闹不嫌事大,连忙拍掌称好,催促平儿取笔墨来,后者取来了笔墨后,林黛玉亲自执笔,笑盈盈地看着贾环道:“贾才子,可以开始了。”
贾环肚子里有墨水,倒是半点也不怵,站起来徐徐吟道:“莲新长水贴青钱数点圆。”
林黛玉眼前一亮,挥笔将此句写下,然后将其化作一首七绝:“莲新长水贴青钱,水贴青钱数点圆。圆点数钱青贴水。钱青贴水长新莲。”
贾探春喜道:“这首七绝描写水面的莲叶,很有意趣,不过似乎还不及颦儿的:香莲碧水动风凉夏日长。”
贾环笑道:“那我再对,悠云白雁过南楼半色秋。”
林黛玉和薛宝钗一听,不由暗暗叫绝,贾惜春此时对回文诗也相当稔熟了,立即吟道:“悠云白雁过南楼,雁过南楼半色秋。秋色半楼南过雁,楼南过雁白云悠。”
史湘云叹道:“此句写秋,比我的‘秋江楚雁宿沙洲浅水流’要强。”
林黛玉惊喜地看着贾环道:“云儿快别打岔,环儿既然对了夏秋二季,想必还有冬季一句。”
贾环笑了笑,继续吟道:“梅枝几点雪花开春信来。”
薛宝钗惊道:“不得了,把我的‘红炉透炭炙寒风御隆冬’也比下去了。梅枝几点雪花开,点雪花开春信来。来信春开花雪点,开花雪点几枝梅。”
史湘云既吃惊又有点不服气,道:“环儿你若能再对一联,我就服你,以后叫你一声三哥哥。”
贾环笑道“这就对来,花枝弄影照窗纱映日斜。”
史湘云呀的娇呼声,掩住脸不敢见人了。
“花枝弄影照窗纱,影照窗纱映日斜。斜日映纱窗照影,纱窗照影弄枝花。好诗!”林黛玉一边拍掌,一边笑道:“云丫头,从今往后,你得叫环儿一声三哥了。”
贾环不由暗汗,叫什么不好,叫三哥作甚,咖喱味太重了,忙道:“云姐姐刚才开玩笑而已,作不得真。”
史湘云却咬牙道:“我虽是小女子,但也言出必行,三哥哥,请受云儿一礼。”说完真向贾环福了一礼。
诸女都咯咯地笑起来,贾环哭笑不得,干嘛非让我当三哥。
薛宝钗笑道:“年龄辈份是天定的,大家私底下玩笑就算了,作不得真,在长辈面前更不能胡乱称呼,否则不成体统,少不了挨罚。”
贾环点头道:“宝姐姐所言极是,云姐姐待会在老祖宗面前可别叫我三哥,当然,私下里你孝敬三哥我,我没意见!”
众人登时又笑起来,薛宝钗看着淡笑自若的贾环,不由暗暗感叹,这位环表弟真的才华横溢,能拿下县试案首,决非偶然啊。
众人又聊了片刻,便一道往西院而去,往日看戏的地方果真搭起了一方戏台,台上正演着唐僧师徒西天取经的老套戏码,贾母看得津津有味的,王夫人、王熙凤、刑夫人等作陪,而大脸宝也在,见到众人来了,颇有点尴尬。
众人上前见礼,贾母笑道:“你们这是打哪来?”
史湘云心直口快,立即答道:“老祖宗,我们找环儿顽呢,刚从环儿屋里来。”
薛宝钗闻言便知不妥了,果然贾母若有所思地看了贾宝玉一眼,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了。
王夫人心里很不是滋味,以前姐妹们都喜欢围着宝玉转的,如今都跟贾环玩了,倒是宝玉孤零零的一个人坐着,被冷到一边,她是既心疼又恼火。
放印子钱的风头过去后,王熙凤如今又活跃在贾母的身边,虽然失了管事之权,但凭着那张巧嘴,仍旧讨贾母欢心,此时眼珠一转道:“你们一起到环儿那顽,独宝玉闷声不吭地坐在这儿抹眼泪,莫不是又跟谁闹别扭了?”
贾环暗皱了皱眉,这位又来煽风点火,看来上次的教训还没够啊。
史湘云性子直率,倒是从来不记仇的,听闻王熙凤说得可怜,便不好意思地道:“是我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惹到二哥哥了,二哥哥你别生气了,云儿给你道歉啦!”
贾宝玉红着脸,支吾道:“不关云妹妹的事,倒是我说话重了,惹哭了云妹妹,我该和云妹妹赔不是才对。”
贾母闻言呵呵笑道:“兄弟姐妹们一起玩,难免磕磕碰碰,哭哭闹闹,那有隔夜的仇,说开了就好,云丫头,宝玉既然给你道歉了,可不许再放心上了。”
史湘云忙称是。
王熙凤笑道:“老祖说得对,兄弟姐妹们玩闹,发生点矛盾很正常,上次宝玉和林姑娘也在环儿那闹了别扭,还摔了玉,闹得跟乌眼鸡似的,没几天还不是和好如初了。”
贾环不由暗怒,王熙凤现在炒冷饭,无非是给自己拉仇恨抹黑罢了,分明是在暗示自己挑唆使坏,大脸宝这才每次到自己屋里坐,最后都会跟姐妹们闹别扭,真特么的阴险!
这时王夫人淡淡地看了贾环一眼,贾母也是皱了皱眉,很明显,王熙凤这话起作用了,成功地引起了贾母和王夫人的不快,但是贾环这时也不好搭话,只能保持沉默,毕竟这种事越解释越自讨无趣。
当然,贾环也懒得解释,如今他已经不用在乎贾母和王夫人的态度了,科举一路杀上去,功名加身,为官作宰,任你王夫人再不爽又能夺我何?至于贾母,只要自己有出息,出人头地,为贾家挣得荣耀,她还是会乐见其成的。
所以,王熙凤如今宅斗那点小技能,根本难以伤到自己,理她一下都是浪费时间。
这时,众人都坐下来看戏了,贾母让史湘云先点戏,因为她是今日的寿星。史湘云点了两出,贾母又让薛宝钗点戏,说她是客人,理应先点,薛宝钗推辞不过,便也点了两出,点完后却似笑非笑地看了贾环一眼,让贾环颇有点摸不着头脑。
不过很快,贾环便明白怎么回事了,原来台上竟开始演《长生殿》的第一出,一时间,贾环恍然大悟,敢情那日在墨雪书局买下《长生殿》剧本的人正是薛宝钗啊,难怪这声音那么耳熟。
啧啧,这位宝姐姐动作可真快,不声不响,《长生殿》第一出竟就上演了,估计新书也刊印好了吧,接下来将会开卖。
《长生殿》的水平摆在那,再加上又是新戏,所以一开唱,立即便吸引了大家的注意。林黛玉和贾探春又惊又喜,都下意识向贾环看去,因为她们都看过原著,知道是贾环写的。
贾宝玉自然也知道是贾环写的,心想:“环老三果真把剧本卖了,还被戏班排练出来,这家伙虽然是个禄蠹,但戏本是真的写得好。”
这时只听贾母笑道:“这是一部新戏啊,我好像没看过。”
王夫人和刑夫人也表示没看过,看得津津有味,很快,两出《长生殿》便演完了,贾母意犹未尽地道:“这就没了吗?”
薛宝钗笑道:“这是新戏,听说只排了两出,后面还有四十八出呢。”
贾母闻言一喜,把戏班的班主叫来,问这部戏是何人所写,什么时候出新集等等。
那班主见到贾母高兴,便答道:“写此剧的人叫证道,到底是何许人也,鄙人也不晓得,老夫人若要看新集,现在就有,就是大家未曾排练熟,不敢贸然献丑。”
贾母笑道:“既是新戏,大家正在兴头上,也甭管他熟不熟练,能看懂就行,快演来,若演得好,少不了你们的赏。”
班主大喜,立即吩咐生旦们开演第三出。
第97章 府试
府试在五月初八举行,由知府担任主考官,只考三场,不过比县试更为严格,考生不允许自带笔墨和食物,全部由考场提供,而且第三场的策论要连考两天,所以考生得在考场里过夜,被铺蚊帐同样由考场提供,这两天里,考生的吃喝拉撒睡都在号位里,再加上正值盛夏,不是一般的热,身体弱一点估计都顶不住。
五月初八这一天,贾环同样天未亮就起床了,洗漱穿戴完毕,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这才空着手赶到族学,而贾已经在那候着了。
由于贾琛、贾通和周正三人都未能通过县试,所以这次只有贾环和贾两人参加府试,而贾代儒这次似乎淡定多了,估计是因为贾环摘了县试案首,府试是必过的,毫无悬念,所以他这次倒没有亲自送二人到考场,而是叮嘱勉励了几句便回去补觉了。
且说贾环和贾两人到了考场外,发现同样人山人海,可见参加府试的考生并不比县试的考生少,因为顺天府下辖有两个县,分别是宛平县和大兴县,如今两个县的考生都来,再加上历年通过县试的往届考生,保守估计也有七八百人吧,而这次府考录取的人数同样五十人左右,所以竞争依然激烈。
看着眼前长长的考生队伍,贾既羡慕,又忐忑地道:“三爷是咱们宛平县的案首,按规矩是必过府试的,而我恐怕难了,竞争对手太多,但愿不要考得太难看才好。”
确实,贾毕竟只是吊车尾通过县试的,属于垫底的那一拨人,而参加府试的考生都是各县过关的好手,就贾垫底的水平想脱颖而出,真的很难,除非超常发挥吧。
贾环微笑鼓励道:“世上无难事,只要勇登攀,兄千万不要妄自菲薄,谁不是一颗脑袋两只手,谁又一定比谁强?乘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贾闻言振作精神,点头道:“三爷说得对,我今日便尽力放手一博,即便过不了,也争取一个好名次。”
“贾案首说得好,我辈读书人可以手无缚鸡之力,但不能没有舍我其谁的气慨。”一把熟悉的声音突兀从身后传来,赫然正是柳毅柳守正,其身后还跟着十来名叠翠书院的书生,其中就包括县试的第二名张芝龙。
“贾案首,又见面了,在下原以为你不会参加这场府试呢。”柳毅一边向贾环拱手为礼,一边喜盈于色,不知是因为纯粹见到贾环而高兴,抑或是有机会在府试上力压贾环而高兴。
“见过贾案首!”叠翠书院的书生心情复杂,纷纷向贾环行礼,虽说文人相轻,不过还是尊重实力的,通过那次考卷的复核后,大家已经亲眼见证,贾环的这个县试案首实至名归,所以众人还是给予了贾环应有的尊重。
贾环神色自若,不卑不亢地一一回礼,而另一条队伍的考生都是大兴县来的,均向贾环投来奇怪的眼神,纷纷窃窃语:“原来这小子就是宛平县今年的案首?看着年纪也不大,有十岁吗?”
这个时候,忽然有一行人径直走了过来,为首之人竟然哈哈大笑道:“看来你们宛平县真的没人了,竟让一小童夺了案首,柳守正,你太让我失望了,竟然输给这个半大的小子,可见也是个浪得虚名之辈。”
此言一出,叠翠书院的一众书生都面露怒色,贾环皱眉望去,只见对方也有十来人,统一的着装,估计又是哪家书院的学生了。
果然,贾立即面露惊色低声道:“他们是大兴东林书院的考生,为首之人叫顾立本,表字兴邦,是今年大兴县试的案首,也是本次府试案首的有力竞争者,柳守正也未必能赢他。”
贾环心中一动,原来是大兴县试的案首,难怪如此趾高气昂,不过东林书院是什么玩意?东林党吗?大晋也有东林党?
这时,只听柳毅淡淡地道:“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自古英雄出少年,只以年龄论成败,顾兄未免太过肤浅了。想我宛平县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贾案首年纪虽小,却是百年不遇的神童,拿下案首又有何稀奇。”
宛平县这边的考生纷纷喝彩叫好,有人甚至嘲笑道:“姓顾的,少狗眼看人低了,等你拿了这次府试首案首再神气吧,别到时输给了你口中的半大小子,那可就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那顾立本轻蔑地扫了贾环一眼,傲然道:“就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想力压本人?简直痴人说梦,本次府试案首非我莫属,不信走着瞧。”说完昂首行了开去。
贾环十分无语地摸了摸鼻子,他不喜欢张扬,但是树欲静而风不息啊,戴着县试案首这个名头,想低调也不可能了。
柳毅对着贾环拱手歉然道:“不好意思,连累贾案首了。”
“柳兄和这个顾兴邦有过节?”贾环好奇地问。
柳守正摇头道:“那倒算不上,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咱们叠翠书院的山长,与东林书院的山长政见不同,治学理念也不同,两个书院的学生平时自然都在暗中较劲。”
贾环恍然道:“原来如此。”
这时,县试的第二名张芝龙看了贾环一眼道:“去年的府试,叠翠书县有十人通过,东林书院有九人通过,比我们少一人,不过府试案首却被东林书院的人夺得,这次贾案首若能拿下府试案首,狠狠地煽顾兴邦一记耳光,我等必然乐见其成,感激不尽呀!”
叠翠书院的其他书生也纷纷笑着点头称是,但从表情看得出来,明显是有些言不由衷了,不过这也难怪,贾环太年轻了,县试的案首也是因为柳守正失误才“捡来”的,运气的成份居多,他们自然不相信贾环能有本事拿下来府试案首。
这次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府试案首大概率会在柳守正和顾兴邦两人之间产生,至于贾环,能进前进十就不错了。
贾环淡然笑道:“诸位抬举了,我这个县试案首全凭运气,又怎敢奢望府试案首,首场能出圈就心满意足了。”
“呵呵,贾案首太谦虚了,依我看,这次府试案首非你莫属。”张芝龙等人又假笑着恭维了几句。
贾环很讨厌这些没营养,而且虚伪的互相吹捧,便不再多言,静候入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