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从庶子开始 第53节

  柳守正凝视了榜首数秒,同样双拳紧握,最后神色略带苦涩,拱手笑道:“恭喜贾案首,连下两城,神童之名,名副其实也!”

  贾环微笑道:“柳同学谬赞,侥幸而已,也恭喜柳同学夺得第二。”

  榜单上的第二名赫然是柳毅,而第三名则是顾立本,张芝龙排在第六,比第二场时上升了四名,实力还是很猛的。

  “恭喜贾案首!”

  “恭喜贾案首!”

  张芝龙等人纷纷向贾环表示祝贺,如果说县试案首贾环有侥幸的成份,而这次府试却是实打实的牛比,所以此时此刻,众人是打心底的佩服,同时也为柳毅感到惋惜。

  真是既生瑜,何生亮啊。

  柳守正本是这次县考和府考的大热门,结果最后都被贾环这匹黑马力压了,这得多憋屈?

  顾立本面色变幻不定,有点语无论次地道:“案首不是我,案首不是我,怎么可能!”

  张芝龙笑着揶揄道:“对,有可能是阅卷官弄错了,也有可能是主考官徇私,顾兴邦,要是我是就要求复核。”

  顾立本瞪了张芝龙一眼,冷哼一声就转身离开了,显然不像侯人杰那般无脑狂妄,他如今虽然不是案首,但也拿了第三名,倘若复核无误,那么成绩就打水漂了,甚至可能会被禁止参加下一届的考试,这种明显得不偿失的蠢事,他可不会干。

  张芝龙哈哈大笑道:“顾同学这就走了?你还没拜见贾先生呢,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这样一走了之,未免太过失礼了。”

  顾立本只作没听到,撑着雨伞快走,结果水湿地滑,一不留神摔了个大屁墩,连雨伞都甩飞了,那四脚朝天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众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柳守正见贾环一脸懵逼,便笑着将打赌的事说了一遍。贾环听完后不由啼笑皆非,敢情一不留神,自己竟多了个徒弟。

  这时顾立本已经爬起来,捡回雨伞灰溜溜地走了,自然又引起大家的一阵哄笑声。

  柳守正微笑道:“贾同学连下两城,连夺两个案首,可喜可贺,在下佩服万分,故欲在鸿雁楼摆上一桌庆功酒,万望贾同学赏脸。”

  “对呀,眼下淫雨菲菲,正该伴着雨声开怀畅饮,纵论古论,走走走,大家一醉方休!”张芝龙等人不由分说,架着贾环便向鸿雁楼而去。

  贾环连夺县试和府试案首,势头猛烈,实力毋容置疑,大家自然都起了结交之心,如今先混个脸熟的交情,他年若有幸同朝为官,彼此也能有所照应不是?

  诚情难却啊,贾环只好半推半就地从了,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去了鸿雁楼喝酒庆功。

  那边,已经有人敲着锣跑到贾府门前报喜了:“恭喜荣国府三爷贾环荣膺府试案首!”

  贾府门前的守卫急急报了进去,贾环夺得府试案首的消息立即就像风一般吹遍了整个后宅。

  “赏,重重地赏!”贾母高兴得脸上的皱纹都全部打开了,一边命人打赏报喜的衙差,一边双手合拾道:“阿弥托佛,环哥儿真真有出息了!”

  王夫人和王熙凤的心里莫名的苦涩和烦燥,贾环这庶子又拿案首了,这岂不是意味着秀才功名到手了?

  此刻宝黛云和三春等人正在一处玩,得闻贾环竟又拿下了府试案首,瞬时都惊叹不已。

  淡定如薛宝钗,都禁不住道:“环兄弟不得了,若院试再夺案首就是连中小三元了。”

  小丫头翠缕好奇地问:“什么是小三元?”

  史湘云笑道:“县试、府试和院试都拿第一,就是连中小三元。乡试第一是解元、会试第一是会元,殿试第一是状元,合称大三元。前朝倒是试过有人连中小三元和连中大三元,而我大晋立国近百年,还没试过有人连中大三元,至于连中小三元,好像也有,不过也不多。”

第102章 权力脉络

  鸿雁楼与醉仙楼都是京中排得上号的酒楼,消费绝对不低,但是今天是府试放榜之日,倒是有不少通过府试的考生在此摆酒庆祝,家底厚的自掏腰包请客,家底薄的则一起凑份子钱。

  所以当贾环等人到来时,鸿雁楼的一楼大堂中已经摆了好几桌,清一色都是刚看完榜的考生,但见觥筹交错,高谈阔论,纵情放歌,不是一般的热闹!不是一般的癫狂!!

  一名约莫十七八岁的书生打散了头发,浑身湿淋淋的,几杯酒下肚便离开座位,在过道上,忘情地边舞边高吟:“

  五百人中第一仙,

  等闲平步上青天。

  绿袍乍著君恩重,

  黄榜初开御墨鲜。

  龙作马,玉为鞭。

  花如罗绮柳如绵。

  时人莫讶登科早,

  自是嫦娥爱少年。”

  “好!好!”同桌的书生纷纷鼓掌叫好,甚至有人加入一起尬舞,甩得水滴纷飞,就连贾环脸上都挨了几点,甚是无语。

  这才府试呢,离着金榜题名还差十万八千里,你激动个机儿呀?还五百人中第一仙,仔细一场重感冒就让你小子成仙。

  贾环认得,这位忘情狂舞的仁兄正是看榜时不带雨伞,在雨中谈笑风生的那位,难怪衣服湿漉漉,淋完雨不回家换衣服就算了,居然还在这里浪,也是绝了!

  柳毅笑着道:“贾同学不认得他吧?此人叫蒋功胜,表字子升,为人比较率性而为,这次府试拿了第七名,排在芝龙的后面。”

  这时,张芝龙扬声笑道:“蒋子胜,你本次府试勉强拿了第七名,也好意思在此献丑?而且今年都十八了吧,何年何月才能大登科?真到那天,说不定头发胡子都白了,还敢自称少年乎?”

  正在尬舞的那名书生闻言停了下来,一撩那头披散的长发,用略带几分醉意的目光打量张芝龙,竟然也不生气,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张芝龙,张如归,哈哈,君不闻男人至死是少年,即便我蒋功胜将来鸡皮鹤发,依旧是嫦娥所偏爱的那个骚年!”

  这位仁兄头发一甩,又妖娆地尬舞起来,果然够骚的,贾环差点一口老酒便喷出来了,这让他想起某个网红拉面哥

  “咦,这位莫非就是本届的府试案首,神童贾环了,嗯,这首宋人的《鹧鸪天》倒是正好适合你来吟唱,来来来,与吾共舞一曲助兴!”蒋功胜一边甩动头发,一边招手向贾环发出了诚挚的邀请。

  贾环连忙拱手道:“蒋同学你自便,在下不擅长此道,就不献丑了。”

  蒋功胜哈哈一笑,也不尴尬,继续旁若无人地纵歌狂舞,让人既好笑又佩服,这种社牛达人,脸皮得有多厚?

  ……

  此刻,鸿雁楼二楼的雅座上,正有两名文士对席而酌,均年约四五十岁,他们一边喝酒,一边看着楼下大堂一众考生高谈阔论,均露出缅怀之色。

  其中一人摇头叹道:“磋砣半生,年纪越大便越羡慕他们,可惜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岁月声声催人老,奈何明镜里,何处染秋霜!”

  另一人微笑道:“明诚兄十年磨一剑,如今被圣上起复,调入南书房行走,正是大显身手,一展抱负的时候,又何来此等感慨呢?”

  那位明诚兄的眼底闪过一丝热切,淡笑道:“今日只喝酒聚旧,不谈政事。”

  二人对饮一杯,那明诚兄目光透过二楼的护栏,望向席中的贾环,颇有点意外地道:“献之兄,我原以此次府试案首不是叠翠书院的柳毅,就是你们东林书院的顾立本了,没想到竟是这位夺得头筹,倒是出人意料。”

  那献之兄点头道:“确实挺突然的,据闻此子乃工部员外郎贾政的庶子,此前名不见经传,没想到竟连取县试和府试案首,真是后生可畏,实乃我朝难得的神童,可惜却出自贾家,要不然争取过来培养一下,日后未必不是宰辅之才。”

  那明诚兄淡笑道:“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献之兄倒也无需惋惜,且看几年后如何。”

  那献之兄也笑了笑便转移了话题。

  ……

  再说楼下大堂,蒋功胜又舞了一阵子,估计是累了,终于回到座位上坐好,大家总算不用提防他身上甩出来的水滴了。

  这时又陆续有不少食客进来吃饭,大堂中越来越热闹,而贾环这一桌的菜肴也上完了,大家一边听着窗外沙沙的雨声,一边纵论古今,针贬时弊,倒也各得其乐。

  大晋立国八十多年,正值鼎盛时期,政治还是比较开明的,并不禁止民间谈论政事,所以书生们平时都喜欢聚在一起指点江山,激扬文字,各大书院堂而皇之地开坛讲学,甚至出书,批驳朝廷政策的得失。

  譬如东林书院,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且在民间颇具影响力,其山长顾献之亦名气甚大,与朝中不少自号清流的文臣均有交往。

  这时,只听隔壁桌有一名书生忽然大声道:“听说张阁老准备退了,大家以为最有可能入阁补缺的是哪一位大人?”

  立即有人答道:“那还用说,肯定是都察院左都御史高樊龙高大人了,高大人清正廉明,正直敢言,铁面无私,他不入阁,何人还配入阁?”

  柳守正闻言皱着眉低声道:“高樊龙此人虽然以敢言著称,却是个夸夸其谈之辈,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却无一策,当个御史尚且勉强,如何能够入阁辅政!”

  张芝龙点头道:“守正兄所言极是,户部侍郎宋大人低调务实,而且外放多年,经验丰富,实务能力强,入阁辅政最合适了,贾同学以为呢?”

  贾环笑了笑,并不发表意见,倒不是他过于谨慎,而是毕竟穿越过来才一年不到,对朝中的人事知之不详,贸然发表见解,只怕会贻笑大方。

  贾环旁边一名叠翠书院的学生笑道:“既然贾案首藏拙,那在下斗胆发表一点浅见,权作抛砖引玉吧,户部侍郎宋轶大人固然不错,可惜却不是翰林出身,要入阁只怕难了,倒是礼部侍郎赵北星入阁的可能大些。”

  大晋官场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这也导致历届科举进士都挤破头去参加馆选翰林院的庶吉士。

  庶吉士又被称为储相,只有入选了,将来才有资格入阁辅政,只是如此一来,就产生了一个弊端,一群只会坐在办公室里玩弄笔杆子,没有地方治政经验的人,一旦入阁辅政,试想一下,这群人制订的政策能接地气,能切合实际吗?

  不过,自从乾盛帝登基后,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弱内阁的作用,另设了一个南书房,收罗人才参政议事,相当于私人秘书处,尽管朝廷的主要决策还要通过内阁决议,但南书房的作用也日渐显现了。

  朝堂上混的都是人精,谁不知道南书房的出现不是当今圣上和太上皇较劲的产物,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一旦太上皇归天,只怕内阁的末日就到了,南书房极有可能完全取代内阁。

  贾环一边吃席,一边默默地听着众人高谈阔论,倒是恶补了一番朝堂上的时政见闻,而大晋朝堂的权力脉络也渐渐清晰显现在他的脑海里。

  总而言之,如今朝堂上主要分为两派,一派是忠于太上皇的老臣派,以勋戚为主,一派是忠于皇上的新臣派,以文臣为主。而包括贾家在内的四王八公,还有十二列侯,除了少数几位,大部份都是忠于太上皇的老臣派。

第103章 流血冲突

  雨一直下,这炎炎夏日倒是多了几分清凉。酒楼的大堂内,书生们依旧在纵酒狂歌,酒意上来了,状态更是奔放癫狂,或吟诗作对,或猜枚行令,热闹无比。

  这时,数名身穿鸳鸯战袄,头戴笠帽,身披蓑衣的官兵走了进来,他们腰间挎着统一的制式腰刀,还有两人背着长长的火枪。

  贾环前世毕竟是考古专业的,一眼就瞧出了官兵背着的正是火绳枪,看来大晋的火器并不算太落后,相比于明初的火铳,火绳枪要先进许多。

  贾环曾经在博物馆里见过明初的火铳实物,说白了就是一根短短的空心铁棍,屁股后插上一根木棍增加长度,是前装弹药式的,使用时还必需一手拿着火把点燃引线,以单手发射,所以不仅射速缓慢,威力和准头也是一言难尽。

  火绳枪是嘉靖年间才传入的,可以双手持枪瞄准击发,无需火把,所以无论发射速度,还是威力和准头都远胜早期的火铳。

  言归正传,且说此时走进鸿雁楼大堂的官兵共有五人,为首者应该是一名百户,只见他大咧咧地环视了一眼四周,然后便对着地上啐了一口道:“全是酸子,真他娘的晦气。”

  “齐百户,管他呢,哥几个先吃饭要紧。”一名火枪兵接话道。

  在场的书生无不露出了怒色,但几名官兵却丝毫不以为意。店小二陪笑着迎上前道:“几位军爷可是要吃饭?”

  那齐百户双眼一瞪道:“废话,不吃饭难道拉屎?你这是酒楼,又不是茅厕。”

  此等粗鄙之言,瞬时又让全场大皱其眉。

  “是是是,军爷一共几位?”店小二陪着小心道。

  “你眼瞎还是不识数?这里除了一窝酸不拉叽的书呆子,有几位军爷?”

  店小二被喷了满脸的唾沫星子,却是敢怒不敢言,点头哈腰地道:“小的多嘴了,几位军爷是在大堂,还是上二楼雅座用餐?”

  齐百户反问道:“雅座有姐儿陪?”

  店小二讪讪笑言:“军爷说笑了,咱们这里是酒楼,不是青楼,哪来的姐儿?

  齐百户怪眼一翻道:“那还雅座个屁,老子何必多花这个冤枉钱,就在大堂吃得了。”

  “呸,没钱装什么大爷。”店小二暗暗腹诽着,一边把几名军汉带到角落的一张空桌。

  大晋建国初期,武人的地位还是相当高的,远在文人之上,但随着天下盛平,刀枪入库,马放南山,武人的地位和待遇便开始慢慢下降了,相反,文人的地位却开始提升,毕竟治国还是得靠文人,特别是当今天子乾盛帝登基以来,重文轻武,武人的地位便进一步下滑。

  所以,别看店小二此刻点头哈腰的,不过是担心这些大头兵闹事影响生意罢了,实则内心却不大以为然,招呼完他们坐下便懒懒地走开了。

  这时,那五名官兵脱下蓑衣和斗笠,腰刀和火枪就在搁在一旁,满口粗言秽语地侃起大山来。

  张芝龙皱眉摇头道:“赳赳武夫,粗鄙不堪,难登大雅之堂。”

  同桌一名书生端起酒杯道:“理他们作甚,咱们继续饮酒行令,来来来,贾案首,在下敬你一杯。”说完便举起酒杯来。

  贾环只得举杯相迎,这些家伙也是促狭,轮番向贾环敬酒,无非是想看他醉酒失态而已,谁让贾环总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幸好,古代酒水的度数感人,贾环喝了一轮依旧屹立不倒,只是脸蛋微微有点红了,众书生不由暗暗称奇,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真的能喝。

  这时,只听隔壁桌也不知是谁起的头,竟讨论起大晋的军职世袭制度来。

  没错,大晋的爵位可以世袭,就连军职也可以世袭,都指挥佥事以下的军职,全部都可以父死子继,而且,还不用像爵位那般需要降级继承,换而言之,千户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是千户,百户的儿子一出生就注定是百户,只要不是犯错削职,代代如传,直到大晋灭亡也不会有变,可以说,这才是真正的铁饭碗。

  这种军职世袭的方式,好处是能够确保军队的兵源,在建国初期的作用还是蛮大的,毕竟打仗频繁,死的人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弊端也逐渐显现了,因为军职世袭便等于垄断,也就是所谓的阶级固化,一旦阶级固化,后果无疑是很严重的。

  因为老子是英雄,儿子却有可能是条虫,试想一下,让一条虫当将领,军队的战斗力能高得到哪里去?

  大晋目前已经建国八十多年了,第一代能打的军官基本没了,第二代也挂得差不多了,接手的第三第四代之中不能说没有人才,但酒囊饭袋也有不少,让这些人把持着军队,是十分危险的。

  另一方面,如今天下盛平,根本没仗打,没仗打就没有军功,军队下层有能力的士兵自然也没有机会升迁,即便偶尔有仗打,想升上去也很难,毕竟军官层已经被垄断了,立了功也是大概率给上头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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