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你还知道自己的职责。”
“既然如此，那海运贸易自然也在你的监管之中，两浙路存在大量的外海商船走私，你知不知道。”
“这，下官、下官、”
贾珏提到了海贸，顿时让杨知远心里一惊。
倒不是说杨知远也在海外商船走私之中收受了贿赂，相反，杨知远是个难得的清官，他不仅洁身自好，还对走私之事深恶痛绝，一直在暗中搜集走私的证据。
虽然杨知远有心上报朝廷，但是他心里也是有些发虚。
因为走私的规模实在是太大了，每年的流水高达一两千万两白银，其中的牟利更是数以百万计。
杨知远很清楚，这种规模的走私，根本就不可能是一个钱塘县乃至于整个余杭州能够掩盖的住的，他们没有这个能量。
神都必然有这些人的靠山。
杨知远担心自己贸然上报，很可能会引火烧身。
非但走私的事情揭不开，搞不好还会把自己的小命都给葬送了。
此时贾珏居然如此直白的询问杨知远走私之事，自然让杨知远心里慌乱了。
他搞不清贾珏的用意，在沉思了片刻试探着问道。
“侯爷，您乃是武将，据余杭收到的公文上说，您是前来巡视江南水师的。”
“这海贸之事，似乎并不在您的管辖范畴之内。”
“不知您怎么会问起了这些呢。”
贾珏也不墨迹，直接便从袖中取出了一份密旨后说道。
“自己看看就明白了。”
杨知远接过密旨浏览了一番后，不由得面露喜色，而后赶忙说道。
“原来侯爷居然是奉旨前来查访关税大案的，陛下这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真是妙极了啊。”
“不瞒侯爷，下官在到任之后，就察觉到了两浙存在大量走私的行为。”
“只不过因为其中牵连甚大，所以下官不敢轻举妄动。”
“如今既然侯爷奉旨前来查案，那下官自然全力配合。”
“据下官所知，关于两浙走私之事，钱塘县首当其冲，九成的海外商船都在钱塘靠岸，绕过了市舶司。”
“钱塘县令郑青田便是执行之人，他私开关卡放商船过关，收取关税的三分之一作为好处，中饱私囊。”
“不过他应该只是个小角色，真正的幕后黑手，一定在神都。”
“也只有神都的权贵，才有这个能力，让这个涉案金额无比巨大的走私案足足存在了数年之久。”
“另外市舶司和宁海军，也跟郑青田有勾结，他们狼狈为奸，对走私之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贾珏摆了摆手后很是不耐烦说道。
“这些情况，不用你说本侯都已经掌握了。”
“本侯现在要说的是你的问题。”
杨知远愣了一下，有些疑惑说道。
“侯爷，下官，下官有什么问题啊？”
贾珏气定神闲说道。
“你身为两浙转运判官，明知两浙存在如此大的走私情况，你却因为贪生怕死，知情不报。”
“你说你该当何罪。”
杨知远听后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好家伙，这冠军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合着我还非得冒着生命危险去举报是吧。
我一个月才领多少俸禄啊，就这么点钱，就想让我玩命啊。
虽然心里狠狠的吐槽了一番，但杨知远还是一脸愧疚说道。
“侯爷说的是，是下官一时胆怯了，不过下官以人格担保，除此之外，下官绝无其他疏漏，还请侯爷念在下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宽恕下官这次。”
贾珏悠闲的喝了口茶后说道。
“这个好说，对了，杨大人，本侯听闻杨大人乃是风雅之人，府上珍藏了许多的名贵字画。”
“其中有一副夜宴图，乃是前朝大家所作，巧了，本侯也对丹青之道热衷，不知杨大人可否将夜宴图拿出来，让本侯鉴赏一番啊啊。”
杨知远一听顿时有些肉疼了，好家伙，合着在这等着我呢。
杨知远在官场多年，要是连贾珏这点意思都不明白，那可就白活了。
但杨知远也清楚，自己的事情可大可小，完全就看贾珏这个钦差怎么回报了。
正所谓官字两张口，上下都有理。
同样的事情，如果贾珏说杨知远是冒着风险暗中收集走私之事是一回事，贾珏说杨知远贪生怕死，明知走私之事却因个人安危隐瞒不报，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可以说杨知远的前途，就是贾珏一句话的事情。
尽管杨知远对夜宴图很不舍，但在身家性命之前，杨知远最终自然也是妥协了。
“既然侯爷有如此雅兴，那还请侯爷稍候，下官去去就来。”
看着杨知远一脸肉疼的样子，贾珏也是觉得有些可笑。
这杨知远也是附庸风雅，不懂装懂，他手里的夜宴图不过是赵盼儿送上的一副赝品，他却不知道，还一副视若珍宝的样子。
尽管贾珏知道这是赝品，但是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要是贾珏绕开杨知远直接去找赵盼儿，那等回京复命的时候永平帝问起来，贾珏就没办法自圆其说了。
总不能贾珏告诉永平帝自己是穿越来的，知道梦华录剧情吧。
所以贾珏来杨府，主要还是为了给永平帝做样子看。
不多时，杨知远便捧着三幅画轴来到了书房，随后恭敬看向贾珏说道。
“侯爷，您请过目。”
“这三幅画一副是夜宴图，另外两幅分别是寒江泛舟和黄山云海图，都是大家所作。”
“还请您鉴赏。”
贾珏也是饶有意味的让杨知远展开了画卷。
在一一看完三幅画后，贾珏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杨知远了。
好家伙，这三幅画一副真的没有，一眼假。
看来无论是现代还是古代，都有一批国宝帮啊。
更少不了杨知远这种冤种。
虽然知道这三幅画都是假的，但贾珏还是装作十分欣赏说道。
“果然不愧是大家之作啊，本侯也算是开了眼了。”
杨知远随即说道。
“既然如此，那这三幅画下官就送给侯爷吧，也算是物得其主。”
贾珏装作不好意思说道。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我怎么能夺人所爱呢。”
杨知远心里一边滴血，脸上还陪着笑说道。
“侯爷说的哪里话，侯爷为国操劳，下官也帮不上什么忙，这三幅画送给侯爷，公务繁忙之余消遣一二，也算是下官尽些心意了。”
贾珏微微一笑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侯就不客气了啊。”
“对了，杨大人，这幅夜宴图不知从何而来啊，可否告诉本侯？”
杨知远点了点头说道。
“自无不可，这幅画乃是钱塘县赵氏茶坊的掌柜娘子赵盼儿售卖给下官的。”
“赵氏茶坊在钱塘县负有盛名，掌柜娘子一手茶道闻名余杭，侯爷若有闲暇，也可前去品鉴一番。”
贾珏轻笑一声说道。
“是嘛，看看情况吧，若有时间，本侯还真想去看看。”
“好了，叨扰杨大人多时了，本侯就先告辞了。”
“本侯微服之事，还望杨大人保守秘密，免得打草惊蛇，影响本侯查案。”
杨知远行了一礼后说道。
“侯爷放心，下官明白，下官恭送侯爷。”
在贾珏离开了杨家之后，杨知远回了书房便捶足顿胸起来，肉疼的不行。
他不知道的是，在离开了养家没多久后，贾珏便让亲兵把杨知远视若珍宝的三幅画全给撕碎扔了，这玩意除了坑冤种之外，可谓是一点价值没有。
时间一晃，转眼便到了深夜。
钱塘县令郑青田府上，此时的郑青田惶恐不已被押在书房之中严刑拷打。
府中歪七斜八躺着三十多具尸体，都是护院打扮，其余郑府的家眷家丁，都被锦衣卫给关押看管在房间之中。
一更时分，贾珏来到了郑府，顾千帆自然是前来迎接。
在行礼参拜之后，顾千帆脸上有些愧疚说道。
“侯爷，下官无能，还未曾撬开郑青田的嘴。”
贾珏见状淡然说道。
“能干这种事情的人，自然不是随便吓唬一下就能开口的软蛋，头前引路，本侯去会一会他。”
“下官遵命。”
而后顾千帆便带着贾珏来到了书房之中。
书房里，此时的郑青田已经被打了个血肉模糊，昏厥了过去。
贾珏见状使了个眼色，而后顾千帆一杯凉水泼在了郑青田脸上，郑青田一个激灵便醒了过来。
当看到书房中多了一人，而且之前负责审问的顾千帆还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郑青田心里清楚，这恐怕是正主来了。
郑青田随即说道。
“这位大人，就是您指使锦衣卫私自潜入下官府邸，屈打成招嘛。”
“你知不知道，下官虽然品级低微，不过是个七品县令，但也是朝廷命官。”
“你们如此私设公堂，视大周律于无物，我要告你们。”
贾珏听后微微一笑说道。
“这会儿你倒想起大周律了，好，好极了。”
“那你协助走私之时，怎么就没想起大周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