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宗室诸王,倒并没有太多田产,二十七位王爷加在一起,也不过三十万亩。”
“臣根据官员品级、爵位不同,拟定了一个起征田税额度。”
“以七品官为例子,七品官家中若有二百亩以上的田产,那就征收田税,服徭役。”
“六品官定为五百亩,五品官一千亩,以此类推。”
“另外土地征税,也实行阶梯式征税。”
“对于一百亩土地以下的百姓,依然是二十税一。”
“超过二百亩不足一千亩的,就十五税一。”
“超出一千亩不足一万亩的,十税一。”
“超过一万亩的,全部都是五税其一。”
柯政一听顿时不淡定了,赶忙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臣以为萧相如此实在是对官员太过了。”
“取消优待便也罢了,为什么还要对官员苛以重税呢,这实在有损国士之心。”
林如海听后微微一笑说道。
“柯相言重了吧。”
“按照萧相所言,官员都是有免税田的优待的。”
“就以六品官为例,五百亩田产免税,每年净收粮食一千石,抛去各项开销成本,就按五百石来算。”
“现在粮价一石大概是六钱银子,五百石粮食,可得三百两纹银。”
“六品官的俸禄一年也不过一百五十两纹银,何谈苛待百姓。”
“至于更高级的官员,就更不用说了,冰敬碳敬都花不完,有哪个是靠着田产度日过活的。”
柯政随即反驳道。
“林大人,你这话有失偏颇吧。”
“本相并没有反对官员纳税,但官员纳税跟百姓持平不就行了,居然还要缴纳高额税赋,这是何道理。”
林如海凝视着柯政淡然说道。
“柯相,下官斗胆,不知柯相可否告知一下履历。”
柯政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说道。
“有何不可,本相是天顺十三年的金科状元,历任翰林院修撰、黄州知府、浙江按察佥事、江西按察使,江西巡抚”
“天顺三十一年,蒙太上皇拔擢,本相位列台阁。”
林如海微微点头后说道。
“柯相之仕途,真称得上春风得意,平步青云啊。”
“也正因如此,柯相脱离基层太久了,是不是根本就不知道底层百姓生活是何等之困顿。”
“柯相乃两朝老臣,当朝首辅,现在的言论,无一句为国为民,反倒是处处阻挠新政,是何道理。”
柯政听后不由得气血上涌。
“林大人,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淡然说道。
“柯相句句都在为官员打抱不平,好像让官员纳税就跟要了他们的命一样。”
“可实际上呢,让官员纳税,根本不会对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太大影响,顶多就是从一顿十个菜,变成了九个菜,仅此而已。”
“可底层的百姓呢,江南号称鱼米之乡,富庶之地。”
“但是由于土地兼并,一家五口耕种之地不足十亩,年收就按二十石计算。”
“朝廷的田税是二十税一,但是朝廷使用的是包税制,到了地方,层层加码之下,少说也要缴纳两石到三石的粮食。”
“朝廷的赈灾标准是成人每月三斗,孩童每月一斗五升。”
“咱们就按这个标准,五口之家一年维持着不被饿死,就得13石的粮食。”
“这一家五口除了粮食,需不需要穿衣服,需不需要吃盐,万一家人有个病,需不需要去看病。”
“更何况这13石的粮食,他们真的够吃嘛。”
“柯相,这还是自耕农啊,若是佃户,他们的日子又该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柯相乃是当朝宰辅,理应为陛下分忧,安定天下。”
“可方才柯相的言论,字字句句都是为官员叫屈,却对底层百姓的境遇不曾提及半点。”
“陛下推行新政,一不是为了大兴土木穷奢极欲,二不是为了穷兵黩武好大喜功。”
“陛下是实实在在的想福泽万民,让底层百姓能够松口气,能吃得饱肚子。”
“其他官员不理解也就罢了,柯相位列台阁,执掌中枢,居然都不能体君父之心,甚至百般阻挠,柯相,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官服嘛。”
“你、你、”
柯政被林如海这一番贴脸开大给说的羞愤难当,指着林如海说了两个你后只觉得天旋地转,而后便晕厥了过去。
萧钦言和林如海见状当即扶住了柯政,永平帝随即吩咐道。
“来人,送柯相去太医院。”
“诺。”
侍卫们随即送走了柯政。
其实柯政不是什么奸臣权相,相反,柯政为官清廉,官声极佳。
他就是因为太明白永平帝新政的好处,又受限于自己代表了官员利益,所以只能对抗新政。
林如海这一番贴脸开大,让柯政羞愤之余却又无颜辩驳,所以才气急攻心昏厥了过去。
不得不说,在女儿的终身有了归宿之后,没有后顾之忧火力全开的林如海强的吓人。
柯政作为两朝元老,永平帝拿他暂时都没有太好的办法。
然而林如海一通雄辩,便让柯政羞愧难当昏厥离场。
此时的永平帝看向林如海的眼神越发的欣赏,好,好啊,朕要的就是这种毫无顾忌能干狠活的人。
萧钦言略一思考后行了一礼后说道。
“陛下,柯相走了,您看有关新政之事?”
永平帝微微一笑说道。
“萧相考虑的很周到,立刻在神都开始推行新政吧。”
“今年如果新政推行顺利的话,三年内就要在全国都开始推行。”
“林卿说的很有道理,而今我大周威震四海,若是底层百姓还是这般困顿,食不果腹,算得上什么太平盛世。”
“朕看柯相身体欠佳,估计一时半刻是休养不好了。”
“这段时间萧相就专心新政之事,林卿负责处理内阁事务。”
听到这里,萧钦言心里这叫一个苦涩啊。
这就是嫡系跟旁支的区别待遇嘛。
自己去干吃力不讨好的新政,让刚入内阁的林如海暂代首辅之责。
唉,太双标了。
虽然心里难受,但萧钦言心知肚明,自己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不是主动请缨的。
跟林如海这种一直帮陛下干狠活的臣子肯定是没得比。
在永平帝吩咐完新政之事后,萧钦言和林如海便离开了乾清宫各司其职去了。
此时的永平帝心情颇佳,悠闲的喝起了茶。
再说柯政,到了太医院不久后,他便苏醒了过来。
虽然身体并无大碍,但是他还是装作一副极为不适的模样,让人将自己送回了相府。
柯政心中已经有了隐退之心。
他很清楚,自己已经触怒龙颜,且新政推行之事已成定局。
自己如果继续留在相位之上,迟早要遭受祸殃。
回府之后,柯政便写了一份辞官归隐的奏折,呈交到了永平帝驾前。
柯政辞官之事,很快便引起了轩然大波。
柯政派系的官员接二连三前往相府探望,但柯政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傍晚,北静郡王府邸,北静郡王等四王正一起商议着事情。
北静郡王看向众人后说道。
“柯政辞官的消息,你们三位收到了吧。”
东平郡王等人点了点头后说道。
“听说了,水兄,你觉得柯政是真心辞官,还是做做样子?”
北静郡王略一思考后说道。
“十有八九是要来真的了。”
“这老家伙聪明的很,知道新政推行势在必行,他如果继续留在这个位子上,最后早晚会惹得陛下龙颜大怒,清算于他。”
“只是他如果真走了,文官那边群龙无首,对抗新政之事,更是难说了。”
西宁郡王一脸愤懑说道。
“这老小子倒是跑的干脆,咱们该怎么办呢。”
“神都的土地倒也罢了,咱们一家不过几万亩,老家可是大头啊,谁家没个几十万亩田产啊。”
“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交上去,那不是作孽嘛。”
“而且还得服徭役,这又是一大笔银子。”
南安郡王叹了口气说道。
“不愿意又如何,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陛下看咱们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个时候别人都不出头,咱们去出头跟陛下对着干,那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西宁郡王听后很是不满说道。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看着,什么也不做吗?”
“今天收田税服徭役咱们不说话,那明天是不是就该收商税了。”
“要是这么下去,咱们这点家底,早晚都得被陛下搜刮了去,到时候一家老小喝西北风啊。”
北静郡王摆了摆手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