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危难见真情,有这许多贤臣良将助我,又何愁秦军来攻?”
然而没过几天楚王负刍便哭都哭不出来了……那些贵族子弟又哪里是回去搬兵的,他们是担心在寿春为质借此机会逃了回去。
之后楚王负刍令他们发兵,得到的回答不是尚在准备便是粮草未齐。
几天过去了所有封地无一例外未发一兵一卒。
楚王负刍原想先将寿春守兵发往项燕再说。
但此时收到一封密信却又让他按下了这想法。
原来是楚国第一大族昭氏有人来报,说是项氏正在江东聚结私兵,图谋与越人部族作乱自立。
楚王负刍原本不信。
但转念一想:
“这项燕屡次领兵抗秦皆以失败告终,莫不是担心寡人怪罪于他吧?”
“亦或是项燕已被秦军打寒了胆,知道抗秦无望想借此机会自立?”
这想法合情合理。
因为项氏地处江东水网之处且山多林密,项氏又是多年来在此地坐镇百越,若联合了百越抗秦也极有可能再如以往一般偏安一隅。
于是楚王便又迟疑了。
就在这时就有下人来报:
“大王,项伯将军求见。”
楚王负刍心下一惊,但还是强自镇定说了声:“见。”
项伯风风仆仆的进殿来,朝楚王负刍行了个礼后便开门见山的问:
“大王,据闻有人密告我项氏谋反,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原来项燕料到寿春迟迟不发兵定有内情,于是就命项伯亲自赶往寿春打探。
这项伯也是性急,探得消息后当下就进宫质问楚王负刍来了。
楚王负刍心下一凛差点没吓出一身汗来,定了定神才回答:
“确有人告密。”
“不过将军勿要多心,寡人若是疑忌项氏,岂能不先解项氏兵权?”
项伯眼里杀机稍瞬即逝,昂首说道:
“项氏若图谋作乱,秦军南下便是时机!我等又何须抗秦自伤?”
“不过若有人定要逼项氏反楚,则项氏未必不反!”
“项氏反楚,第一便要杀那逼我反者!”
“国难当头,王族大族不顾楚国安危,项氏又何须为楚国劳神?”
这番话威胁的口气已十分明显。
这要是在平时,楚王负刍只怕马上就要治项伯甚至治项燕谋反之罪。
但是现在……项燕重兵在握并且已把话挑明了:
别逼我项氏,再逼那就真的反了。
于是楚王负刍只能回答:
“将军言重了,大军及粮草已准备妥当,将军自可领去。”
第一百九十三章 副将
项燕最终还是得到了那五万援兵和粮草,这也使他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危险之中。
在此之前,项燕一直以为自己的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秦军。
他以为在这要灭国的时刻,楚国各大族乃至各城邑都愿意将自己的兵力甚至财物交出来对抗秦军。
但他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这些贵族不仅不愿将自己的兵交出,甚至还打算借此机会铲除项氏……
否则,昭氏派人送密件说项氏谋反又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说项氏谋反有两个意图:一方面可以使大王起疑心进一步弱化项氏甚至削项氏兵权,另一方面还可以使各贵族不需要出兵出粮……
若项氏谋反,贵族自然不需将兵、粮交到项燕手中供其指挥。
否则岂不是供给反贼?
此计是何等的险恶啊!
项燕听了这些只气得差点喷出一口老血,他不明白这些贵族为何会不顾大局自毁长城……
形势难道还不明显?
若人人只顾自家封地不愿出兵、出粮,最终就只有被秦军各个击破这结局,到时谁也得讨不了好。
但就是个个都抱着侥幸的心理:要死先让别人死,最好便是秦军打到自家门前时就无力再战。
项燕是越想越怕。
如果后方贵族是这样的想法,那自己的应敌方略是否还可行?
大王手里的三十万兵已有二十五万在曹州、陈城两地,寿春只留五万。
原本这算不上什么,因为后方分布在各城邑和贵族手里还有三十余万兵,这些兵已足以保护寿春周全。
然而,各贵族却是只顾保存实力拒不出兵……那么自己在外围将大王的兵力耗尽岂不危险?
就算他项燕能将秦军击败,这二十五万兵到时只怕也所剩无几了。
之后又会是什么局面呢?
昭、屈、景三族兵力便会强过大王,秦军退了大王却无法掌控三族,大王掌控不了三族又哪还有楚国?
于是项燕就明白了,这场仗不能这么打。
所以史上项燕才会有“诱敌深入”的战术对阵李信。
其实项燕是不得不用这战术,甚至楚国被王贲进攻时也是几乎毫无抵抗……十余日连下十城,几乎是一日一城。
原因就在北部大片地区都是楚王负刍的土地。
楚王负刍与楚国贵族的关系有些像周王和诸候国。
秦军攻楚王负刍对于贵族而言没有切肤之痛,甚至贵族还希望秦军与楚王两败俱伤,于是他们才好夺权夺位。
站在楚王负刍的角度去考虑……他同样不敢把自己所有的兵力用于抗秦,否则就算成功挡住秦军也压不住楚国贵族啊,他这大王还当不当了?命还要不要了?
所以,楚国因为这特殊情况只能“诱敌深入”。
当秦军打到楚国内部就不一样了……秦军已经站在贵族的封地上甚至已经到贵族封地的家门口了,贵族还能不出兵吗?
这时贵族才有切肤之痛。
这时贵族才会积极响应。
这时贵族才会团结一致!
李信没看明白这一点,所以他这仗是输得一点都不冤:以二十万对阵楚军的七十万……
实际不只七十万,各贵族还有许多私兵,再加上临时招募的百姓,加起来只怕是李信军四倍至五倍。
再加上秦军补给线的问题,李信哪还有不败之理!
此时的沈兵没考虑这许多,他已开始整训新招的十万降兵。
十万降兵那就与之前训练三千黑甲军就不一样了,那往校场里一站就是黑压压的一片,沈兵看着心里都有些发毛。
沈兵此时已升为副将,而魏则升为校尉。
在秦国,爵位不仅仅是朝班座次序列,更重要的,在于爵位是不含任何水分的最直接的军功标志。
因为无功不受爵是秦法最不能松动的根基。
在秦国,有才而无功可以领职,但不可以受爵。所以,秦人更看重爵位,对职司高低倒是不那么在乎。
此时的魏就属于这种“有才而无功”的情况,虽是二级爵上造但却任校尉。
不过这也是因为情况特殊:
如若魏管辖的不是魏降兵而是秦军……那秦军中又有才又有功的人便多了去,魏任校尉就难免有人不服。
此时让他任这个其它秦军将领都不屑担任的降兵校尉,则是没人有意见。
所以沈兵不管那许多,直接就把魏调了过去整训十万步兵。
他之前可是魏国大将军,管理这十万步兵当然游刃有余。
沈兵对魏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这十万大军并不是全军编制,整训两月后,不合格者将剔除部队。”
魏闻言不由一愣。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剔除部队的意思就是又要回去做苦役。
迟疑了下,魏就问了声:
“不知副将打算留多少编制?”
沈兵回答:
“视情况而定。”
“整训后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剔除。”
“校尉不会因此怪我吧!”
魏赶忙回答:
“属下不敢。”
“副将对我等已是恩重如山,如今也是视战情而做决断,属下感恩尚且不及如何敢怪责副将。”
沈兵点了点头,就让魏把这消息传了下去。
沈兵之所以这么做,是希望短期内能将部队素质提升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步兵与黑甲军不一样。
黑甲军那是从二十万人里优中取优挑选出来的,他们的单兵素质基本没有问题。
但这步兵却是从二十万魏兵里选出的十万人,原本魏兵素质就较差,二选一之后依旧好不到哪去。
沈兵就用这种“末位淘汰制”刺激他们力争上游。
果然,当魏将沈兵的话告诉兵士后,兵士们立时就倍感压力。
这当然要有压力,这可不只是失去立功晋爵机会的问题,一旦被剔除重回苦役就很可能是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