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派昌平君前往陈城安抚楚民原本就是要将其逼反。
只是嬴政没料到昌平君有这么大的能耐,居然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蛊惑楚民并给陈城重创。
于是陈城粮草一失,就直接影响杨端和前方的战事。
不过当然,嬴政是不会承认这个错误的。
嬴政心想,此次出师不利也就算了,休整数月等粮草丰收时再攻也耽误不了多少时日。
只是一直不见杨端和的报告便暗自奇怪。
往常不管是好是坏,行军主帅都该适时向他汇报战况,为何此次却……
嬴政还道这是杨端和担心他治置,于是就用较为和缓的语气发了封信。
这封信既是安抚也是询问。
安抚的意思是告诉杨端和不会因为这次失败怪罪于他。
询问是想知道战况。
当收到杨端和的回复“一切尽在掌握”时,嬴政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话有说跟没说差不多,不过潜台词似乎是说往有利的方向发展。
这还是有利方向?
嬴政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于是也只能作罢。
这时赵高进来拱手道:“大王,王翦求见。”
嬴政赶忙应道:
“快请。”
王翦进得帐来,就对嬴政拜道:
“大王,属下年迈体衰,虽想继续为大王效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此次特来辞去上将军一职,以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望大王恩准。”
嬴政心下一惊:
“上将军何出此言?”
王翦叹了口气,道:
“大王,廉颇也有老的时候,何况属下……”
嬴政挥了下手,说道:
“上将军过谦了,你虽有些年纪但长于军伍如今尚健步如飞,如何能称老。”
“再过几年再说也不迟。”
王翦有些意外,他原以为嬴政会干脆的准了自己这告老还乡之请,不想……
下一秒王翦就明白了,或许是攻楚方面出了岔子。
也难怪王翦不知道,嬴政担心昌平君叛秦的消息会引起赵、魏两国贵族效仿,于是便大力封锁消息。
当然,这不可能长久封锁,但能封一时是一时。
王翦因为这段时间没有参与军政所以才没听说。
嬴政也不多说什么,只挥了挥手,说道:
“上将军还是回去休养吧,勿要再提告老还乡之事。”
王翦还能说什么,只得应了声然后便退了下去。
其实嬴政的心事的确被王翦猜到了。
嬴政正是想着,要是这杨端和与沈兵的组合无法拿下楚国,那只怕又只要起用王翦了,所以此时哪里还肯放王翦走。
要走,也要等攻下楚国之后。
至于剩下的燕国、代国还有齐国……如果其它秦将还不能将它们拿下,那秦国也算是徒有虚名了。
所以王翦这次来请辞真不是好时机,若是早几日在战局顺利的时候嬴政说不定就一口应下了。
埠城这边的秦军却已开始动手了。
这是在楚军到达埠城并建好了城寨之后。
对此沈兵与杨端和还有过一番讨论。
杨端和有些心急:
“老夫认为我等该乘楚军未站稳脚跟时反攻。”
“否则一旦等其建起城寨甚至封锁河道,我等便受制于人。”
杨端和说的有些道理,这其中尤其是河道,如果被封锁了就会造成很大的麻烦。
但沈兵却不这么认为。
“此时楚军警惕性极高,我军若是一攻,楚军或许便会发现形势不对。”
“到时反而无法予其当头一击甚至会坏了我等的计划。”
“属下以为应在其城寨大部建好之日,到时楚军便会松一口气并作长久作战之想。”
杨端和觉得有理,于是就同意了沈兵的方案等了几天。
项燕也果然像沈兵想的那样,这段时间有些心惊胆战的就怕秦军突然反扑。
虽然事实告诉他秦军粮草被烧只有防守一途,但项燕还是觉得哪里不对,但又不明白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这或许是他久经沙场的直觉,觉得秦军不应该这么容易就被打败。
直到城寨在防线前立了起来,河道也重新被封锁,项燕才松了一口气只道是自己的错觉。
当然,河道只有埠城一段被封锁。
楚军有三十余万人在埠城,其补给也要源源不断的沿着河道往埠城运,自然不能将后方河道封锁断了自己的补给线。
这天傍晚,项燕像往常一样巡视完营地,回到帐篷时便身心俱疲,来不及卸下盔甲就躺到了床上。
这段时间项燕为了战事可谓茶饭不思,甚至有时还亲自带兵上阵。
在精神紧张亢奋的状态下感觉不到劳累,此时战局一稳稍稍放松下来,阵阵疲倦和困乏就有若潮水般的涌了过来。
这使项燕刚躺上床便昏昏睡去,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然而不到一柱香时间,项燕就被一阵鼓声惊醒,他一骨碌从床上坐起,大声喝问:
“哪来的鼓声?”
不久就见项伯匆匆跑了进来,报道:
“上将军,秦军来攻了。”
项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下令道:
“勿要惊慌,秦军不过是阻挠我等构筑工事罢了,准备迎敌!”
也难怪项燕会这么想。
因为很明显,如果秦军真有实力反攻的话就该在楚军城寨未修好时攻而不是等到现在。
但项燕没想到的是,他面临的恰恰是秦军全力反攻。
第二百二十八章 顺流而下
战斗照例还是从投石机开始。
木制城寨的好处是简单易造,缺点就是很难防住投石机的轰炸。
秦军是兼顾楚军整条防线重点轰炸沙河岸。
不过这里同时也是楚军防御重点,城寨多用了几排木栅层层支撑,沿河还设了许多箭楼。
这地箭楼居高临下既可为陆地部队提供掩护又可封锁河道。
然而秦军却在此处布设了上百具投石机,一声令下石弹便一波接着一波的朝木寨飞来,霎时就木屑乱飞惨叫不绝,便连那箭塔也被炸得东倒西歪,立于其上的箭手一个个掉了下来。
这样足足砸了半个时辰,秦军才排着整齐的队形逼上前来。
项燕这时才知道秦军不只是破坏城寨阻挠构筑工事而是真的反攻。
然而项燕还是有些不解:
难道大梁又新运一批粮草到陈城了?
或是从邯郸运来?
否则秦军哪来粮草反攻?
可项燕探得的消息却是没有任何变化。
若是秦军原本就有能力反攻,为何要等到此时?
项燕隐隐感到自己掉入秦军的陷阱。
但他又不敢确定。
因为这还有另一种可能,就是秦军虚张声势希望以此将楚军逼退。
正在项燕犹豫时,就见城寨处两军已展开厮杀。
秦军沿着被投石机砸出的缺口涌入,而楚军则蜂涌而上将其堵住,后方楚军弓弩手则一排排的秦军方向放箭。
一颗颗石弹狠狠的从空中落下砸进楚军密集的人群,偶尔还有几枚火石弹飞射过来照亮夜空。
将台上项燕借着火光依稀看到秦军正在用马匹拉垮残存的木栅。
这并不奇怪,因为只有将缺口开得更大才能有更多兵士杀入楚军阵营。
然而项燕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对。
秦军若想要破城,为何不继续用石弹轰击城寨或是用火弹烧?
毕竟秦军投石机的射程比楚军要远,这样轰个几天城寨就会成为一片废墟,到时再进攻岂不比现在容易得多?
秦军为何要舍易取难?
一连串的问题使项燕的注意力完全没放在战斗本身,而是在思考秦军的意图,便连防线上厮杀和惨叫都视而不见。
这是项伯匆匆跑来报道:
“上将军,我军就要守不住了。”
“秦军似乎在全力反攻……”
项燕迟疑了下,就下令道:
“撤军。”
项伯应了声就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