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些缴获的箭矢直接裁短了就当作弩箭用,不过数天的时间就补充了数十万枝弩箭。
这些补充很重要,因为在炮弹不足的情况下秦军能与匈奴骑兵作战的就只有弩箭了。
且这数十万枝弩箭还远远不够。
因为数十万枝听起来似乎很多,但秦军有一万人,每人分三十枝弩箭就需要三十万枝。
因此沈兵还留了一千人在楼兰,随时准备将新制好的弩箭送往前线。
另一个比较轻松的原因,是姑师距楼兰五百余里。
且还不像“库姆塔格”沙漠那样到处是沙山,对于拥有许多战马的秦军而言只需九天。
实际上不需要九天,因为秦军的目的是交河。
交河在姑师与楼兰之间……并非正中而是呈三角之势,交河距姑师两百余里,楼兰距交河四百余里。
于是秦军赶到目的地只需要七天左右。
再加上交河有饮用水,于是秦军就可以少带许多补给。
随军补给的问题往往会陷入一个恶性循环,比如秦军从沙州出发到楼兰需要三十天左右,于是秦军需要携带三十天的干粮和水,而这三十天的干粮和水会成为沉重的负担使行军速度十分缓慢,行军速度慢就导致需要更长的时间然后需要更多的补给……
幸运的是这些问题已经解决了,秦军顺利的占领了楼兰并以之作为前进基地。
火炮方面,沈兵只带了五门,且清一色的是“开花弹”。
这是为什么就不用说了,此战沈兵根本就没打算进攻姑师城,于是沉重的实心弹就没有携带的必要。
这点一度让王贲等人感到不解。
王贲说道:
“大将军,秦军向来擅长攻城守城而不擅野战,此次为何反其道而为之?”
李岩也劝道:
“大将军。”
“虽说交河匈奴只有一万匈奴更易攻下。”
“但攻交河似乎无甚作用,因为匈奴完全可以弃守交河,到时我等还是不得不攻姑师。”
李岩说的对,匈奴骑兵的好处就是一打就散,打不过他就跑,从这角度来说进攻交河毫无意义。
但沈兵却反问了一声:
“我等为何要攻姑师?”
王贲等人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王贲才说:
“大将军之意,是我等只攻绿洲而不攻姑师?”
沈兵点了点头,问:
“有何不可?”
王贲说:
“可若是如此,我等又如何能将匈奴逐出姑师?”
沈兵只笑了笑,不答反问道:
“若我占领了交河,匈奴一万骑兵又能去往何方?”
众人目光转向了地图,然后就回答道:
“若交河不守,这一万骑军就只能退守姑师,因方圆百里再无能容得下一万骑军的绿洲了。”
沈兵又问:
“若我等再拿下萨尔呢?”
萨尔是除姑师城及交河之外的第三大绿洲,那里驻有五千匈奴骑兵。
想也不想就回答:
“这五千骑兵也只能退往姑师。”
“且匈奴深入沙漠的万余骑的侧后及补给还会受到威胁。”
沈兵点了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
众人一时不明白沈兵是什么意思,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之感。
过一会儿王贲才一拍恍然大悟,他抚掌而笑:
“此计甚妙,属下明白了。”
“那姑师城的水草只够三万骑军食用。”
“若我等将一批批匈奴骑军赶至姑师,亦即姑师城很快便陷入水草不足的窘境。”
“到时不需我等攻城,匈奴自会因为水草不足弃城而走。”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赞同。
王贲说的正是沈兵所想。
秦军的确擅长攻城守城不擅野战。
但正如之前所言,西域的野战与草原的野战是两回事。
西域虽然同样地形广阔地势平坦,沙漠也适合骑兵作战。
但几乎所有的军事活动都是以争夺水草围绕着绿洲展开。
即是如此,这野战还能称之为“野战”么?
第四百二十八章 矛盾
尤其对于匈奴而言更需要水草。
其实姑师还算是西域各国中土地较肥沃的一国了。
这可以从它有三万余百姓可以看得出来……若是没有充足的水草,根本就无法养活这些人口。
西域诸国中比它大的也只有龟兹,拥有八万人口。
匈奴原本也只是进驻三万部队然后将姑师百姓大部谴散只留皇室及青壮为奴隶,这时还问题不大。
因为姑师城外还有几片绿洲可以放牧。
但另两万援军进入姑师后就有些不堪重负了。
原因是匈奴骑军远不只是以人马计算这么简单。
有句话叫“饱汉不知饿汉饥”,生活在草原中随时都能找到水草的匈奴骑军早就养成一种对西域军民而言可以算是奢侈的习惯:为了保证行军速度,他们总是随军带着比兵力多得多的马匹。
一人有两匹马是常态,三匹马见怪不怪,四、五匹马就可以用来驮些食物、帐篷之类的重物。
反正水草对他们而言到处都是,一边行军作战一边放牧,甚至还一边培育战马下一代也没什么不好。
于是匈奴在姑师说是五万兵力,那战马却少说也有十余万匹,另外还有作为军粮的牛羊,还有劫掠来的骆驼等。
这些牧畜对姑师植被的破坏是毁灭性的,只不过因为时间较短其矛盾和问题还没有暴露出来而已。
然而,若秦军在这其间再加把力,比如占领几块较大的绿洲将匈奴骑兵赶往姑师……
其实这也是冒顿单于令熏狁一旦楼兰失守就要退回草原的主要原因。
在这点上冒顿单于是明智的,因为他知道西域这样的地理和气候一方面是匈奴骑兵不适应、不习惯,另一方面是它根本就容不下这许多部队。
然而,他又怎会想到右贤王及其部下因贪功而选择留下大军继续与秦军作战,于是又给了沈兵一个以少胜多的机会。
秦军初时是直朝着姑师方向进军。
沈兵这么做就是要给匈奴一个错觉,让他们以为秦军的目标是姑师。
沈兵相信匈奴会上当。
秦军以步兵为主,不攻城还能做什么呢?追着匈奴骑兵跑吗?
何况秦军还有那什么冒烟冒火能轰塌城墙的铁棒,不用岂不是浪费?
果不其然,熏狁就上当了。
他一从探马那得到秦军朝姑师进军的消息,就马上转告给各部,包括分散在城外绿洲的骑军。
甚至熏狁还担心过早进攻秦军会将其吓跑,一度命周边的骑军按兵不动,连匈奴惯用的沿途骚扰战术都不用了。
其实此时匈奴沿途骚扰的战术对秦军已不太管用,因为乘着在楼兰休整的时间,秦军已补充了十余台三弓床弩并配上了索箭……这玩意在特定的情况下有时比火炮还管用。
匈奴就这么等着秦军去攻,秦军也不紧不慢的前进。
一边前进一边继续接收从楼兰运来的物资。
然后在第六天夜里,秦军突然兵锋一转就直奔交河。
守着交河的匈奴万夫长革庾,这革庾是右贤王熏狁的侄子。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熏狁的关系而成为万夫长的。
事实上,越是原始野蛮的部落就越是重群体而不重亲属,甚至都不知亲属的意义何在,于是类似这种提拔亲属上位的情况就较少。
革庾是凭着自己的战功被冒顿单于看中而升为万夫长……进攻东胡时他还只是一名百夫长,他带领着自己的小队迂回至东胡的后方埋伏,等东胡军队溃逃时才突然杀出。
那一仗革庾和他的部下杀得浑身是血,人和战马都被染红了,战后每个人砍下的人头战马都驮不下。
革庾也因这一仗立功晋升为万夫长。
有人因此而不服,认为打败东胡是匈奴主力的功劳,而革庾只是在后方借机突袭,甚至还有抢功之嫌。
但冒顿单于却下了断言:
“战场只看结果,没有抢功之说!”
“谁要是不服,也去砍下那许多人头呈在我面前,我同样让他当我的万夫长!”
有冒顿单于这话就没人敢再说什么了。
此时革庾正在篝火前一边烤火一边用小刀削着羊肉往嘴里送。
西域的沙漠气候让他有些不习惯,白天过于炎热而夜晚却十分寒冷,巨大的温差使革庾又一次在凌晨时被冻醒。
他盯着跳动的火焰,问着部下:
“秦军到哪了?”
部下回答:
“回万夫长,秦军已经进入我军的包围圈。”
“以现在的速度,再过两天或三天就将赶到姑师了。”
革庾没有说话。
他只是觉得这场仗有些不正常。
秦军没道理会不知道匈奴的布置……姑师城外的几个绿洲过于明显,就算不知道绿洲匈奴的兵力,也知道这是个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