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这些也是常理之事。”
“然宦官成天无事以揣磨圣意为业,又岂能不将父皇的心意拿捏得精准?”
“若是以此为基础推测,这下旨欲置公子于死地者,兹阳以为并非父皇而是赵高。”
“其目的,便是扶持胡亥上位以巩固手中大权。”
“大将军以为然否?”
沈兵点了点头,此时的他也不得不对兹阳公主另眼相看。
他作为现代人知道这些并不奇怪,但兹阳公主仅仅只是推测出来,那就非同一般了。
不过这其实也不难猜到,史上蒙恬想必也猜出个大概了。
因为很明显,若不是嬴政赐死扶苏必定是另有其人,而这个人,就只可能是在嬴政身边的赵高。
这也是蒙恬劝说扶苏不要自尽随他一同回咸阳面圣的原因。
只是扶苏没有听蒙恬的建议。
其实就算蒙恬带扶苏一起回去也没用。
因为蒙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只以为嬴政是被赵高蒙蔽不知赐死一事,却不知嬴政已经死了。
所以,扶苏若没有当场自尽而是与蒙恬一同回咸阳,那其实是自投罗网。
就像现在的沈兵也不可能带扶苏回咸阳一样。
扶苏倒是不关心自己,他面无血色的问着兹阳:
“如此说来,父皇岂非身处险境?”
兹阳瞄了沈兵一眼,说道:
“公子勿需担心。”
“谅那赵高也不敢拿父皇如何,父皇多半在宫中还不知此事。”
“否则,赵高又如何能瞒得了群臣?”
扶苏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道:
“此话有理,如此甚好。”
但沈兵却知道兹阳公主这说的不是真话。
因为这事其实可以倒推出嬴政的处境。
若嬴政还活着,或者说安然无恙只是被蒙在鼓里,那么赵高赐死扶苏一事迟早会传到嬴政耳中,到时赵高哪里还有命在?
现如今,赵高既敢赐死扶苏,则说明嬴政已遭不测或毫无反抗能力了。
兹阳公主之所以不说,只是因为担心扶苏不顾一切回咸阳救驾而已。
“那么。”接着扶苏又问:“为今之计,我等该如何是好?”
兹阳公主将一双美目转向沈兵,微微颔首,道:“往后一切,应由大将军定夺。”
沈兵朝扶苏拱手道:
“属下以为,我等应稳、防、等三字!”
扶苏奇道:“稳、防、等?此三字何解?”
沈兵解释道:
“稳,便是要稳住西域及匈奴。”
“皇上赐死公子一事不久之后必定会在西域及匈奴间传开,且必有于属下不利的谣传。”
“于是刚刚才安定下来的西域及匈奴各部便再次蠢蠢欲动。”
“我等应将其稳住。”
扶苏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大将军此言有理。”
“赵高若要害我,必然会传出不利大将军的谣言。”
“最常用的,莫过于谣传大将军谋反。”
“如此一来,秦军担心家人遭受诛连而人心不齐,西域及匈奴见有机可乘,必定起兵叛乱。”
“若是稳不住,塞外将再无我等容身之处。”
沈兵心下甚慰,扶苏这些人随自己游历确是长进了不少,这分析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晰。
接着扶苏又说道:
“那么这个防字,便是防备赵高以父皇之名派人来攻?”
扶苏笑了起来:
“若是我等能稳住,以大将军之才,又有谁是大将军的敌手?”
“是以这倒勿需担心。”
接着扶苏便皱起了眉头:
“那么这等字……”
“大将军说的可是坐等赵高生变?”
接着扶苏就“腾”的一声站了起来,道:
“大将军,若是如此,父皇焉有命在?”
沈兵看了看兹阳公主,眼神有些无奈。
兹阳公主也无可奈何,这事就算是想瞒也瞒不下去了。
第五百三十三章 西域
见沈兵和兹阳公主二人沉默不语,扶苏就说道:
“大将军,我等在稳、防之后便已是稳操胜券,此时为何不反攻?”
沈兵回答:
“塞外军队大多为骑兵,他们擅长在野外作战而不擅攻城。”
“反攻秦军驻守的城池,不过是徒增伤亡而已。”
扶苏反问:
“难道我等便坐视父皇为奸人所害而无动于衷不成?”
“若是如此,我等又与赵高之流有何区别?”
扶苏着急的在案前走来走去。
沈兵回答道:
“这就要看,公子是胸怀天下还是胸怀皇上了。”
扶苏愤怒的反问道:
“胸怀天下又如何?胸怀父皇又能如何?”
“扶苏若是见死不救便枉为人子,谈何胸怀天下?”
沈兵接着说道:
“若公子胸怀天下,便该明白,那些战死沙场的士卒亦有父亲,亦或同是父亲。”
“公子岂可为一己之私,为自身的孝道而陷千万人于不孝?”
沈兵这么一说扶苏就愣住了,但依旧是愁眉不展。
沈兵接着说道:
“更何况,即便我等打到咸阳城下,公子以为便可救出皇上?”
“赵高又岂有不知自己罪不可恕之理?”
“他若是自知必死,又如何能放过皇上?”
“是以,公子此举实不是为救皇上,而只是用千万士卒的死伤掩世人耳目,使公子免受‘不孝’之骂名而已。”
“公子若是当真要这般行事,恕沈兵不奉陪。”
“公子亦称不上当世明君无法治理天下!”
扶苏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好半天才说道:
“如此说来,父皇他……”
兹阳公主安慰道:
“大将军此言有理,若我等镇守塞外按兵不动,父皇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却是攻入咸阳,反倒逼着赵高与父皇同归于尽。”
“公子勿要再做如此打算了。”
扶苏点了点头,说道:
“确是扶苏不智,便以将军之法行事。”
大的战略方向是定了下来,但难处却在第一步,稳。
或许是为了转移话题,兹阳公主直接问沈兵:
“大将军可有把握稳住塞外局势?”
沈兵摇了摇头,道:
“正如公子所言,赵高一党为瓦解塞外军力,必会放出谣言说我沈兵意图谋反。”
“如此一来,秦军便不可信,甚至神武军都不例外。”
“这并非他们不信沈兵,而是他们家人都在秦国而秦法极为残酷。”
兹阳公主和扶苏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就像扶苏因为其父皇有了危险就差点乱了分寸一样,秦军士卒在秦国又何尝没有父母兄弟?
而且他们若是跟着沈兵一起背上“谋反”的罪名,那就不仅是满门抄斩的问题,更是有连坐诛连的问题。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又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我们是否可以封锁消息?”扶苏问。
沈兵摇了摇头,道:
“却是迟了,此时谣言只怕已传遍西域及龙城一带。”
这是很正常的,谣言传播的速度要比想像的快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