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端和在马头山以北被围已是自顾不,又怎么可能赶回长城。
这时柳絮匆匆推门进来报道:
“校尉!”
“临漳方向燃起烽火!”
杨婷“腾”的一下就起身往箭楼外走。
沈兵没有动。
因为这早在他意料之中。
就像之前所说的,李牧必会分兵进攻长城各段以调动秦军兵力。
秦军增援与不增援没太大差别。
增援吧,那兵力就会被分散到各处。
然后李牧再利用骑兵的机动性突然合兵一处对秦军发起致命一击。
不增援吧,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军攻破长城然后对秦军分割包围。
……
不管哪种,这长城都无法守,虽然它是天险。
张眩吃力的走到沈兵面前,拍了拍沈兵的肩膀:
“我等只有守长城一途,否则不堪设想。”
“你可明白?”
沈兵当然知道这个,但他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箭楼外传来杨婷的喊声:
“速去增援临漳!”
这是无奈之举,即便杨婷知道是计也只能增援。
李牧的高明之处就在这,他可以让对手无路可走别无选择。
这或许也是赵军一路不紧追的原因。
有时,沈兵还觉得对不住这些秦军。
因为沈兵发现自己所做的一切看似往前走实际却是倒退。
如果不是自己改良了那劳什子投石机,杨端和近十万大军此时应还在进攻长城。
即便他们久攻不下,但至少可保性命无忧。
可是现在……
所以说世事无常。
有句话叫“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说的也许就是这样吧。
现在能救秦军和沈兵的,或许就是奇迹。
第四十二章 见坑往下跳
战事果然就像沈兵想的那样。
李牧的北地精骑四处出击,时而进攻临漳时而进攻安阳。
这长城原本便属赵国,李牧等人对其十分熟悉,附近地形自然也不陌生。
所以骑兵总是突然出现在长城的薄弱处发起猛烈的攻击然后在秦军组织防御前又消失。
沈兵有种错觉,他觉得赵军几次足以攻破长城,但他们却没有这么做。
后来沈兵才知道这并不是错觉,李牧是有意这么做的。
就连李牧的部将对此都大惑不解。
“将军!”
“为何我们不攻破长城使秦军两面受敌?”
“却要在北面与其纠缠?”
李牧看了看正在攻城的兵士,不答反问道:
“你可知,若我等突破长城会面临什么局面?”
部将想了想,就摇头回道:
“属下不知。”
如果他知道就不会这么问了。
李牧一字一句缓缓回答:
“我等不过五千精骑,而秦军在长城却有数万人。”
“若我军突破长城进入南面,则主力必须坚守某段长城以保联系。”
“而我军若以主力固守长城与秦军数万步卒死战……”
“即便最终胜了又能如何?”
部将闻言不由对李牧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说的的确是。
骑兵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其机动性。
如果因为一部骑兵突入到长城另一面而不得不固守某段长城……
就会逼得所有骑兵放弃机动性集中在一处驻防。
那时五千精骑就算能以一挡百胜了秦军只怕也是惨胜。
还不如现在这样,这里打一下那里打一下。
让秦军东奔西跑感觉处处是危机却又找不到赵军主力,只有被动挨打。
这不仅是在消耗秦军有生力量,更是在消磨秦军的士气和作战意志。
等后续赵步兵一到,秦军便再无幸理了。
不得不说李牧对形势的把握十分到位。
此时的秦军已弥漫着一种沮丧、失败的气氛。
这种被赵军像猫耍耗子似的感觉并不好受。
时而增援那里时而又增援这里。
有时还未到达目的地便得到赵军已撤走的情报,于是连敌人都没见着便无功而返。
如果一次两次便也罢了。
几日来每支部队少说这样往来奔走十余趟。
有时以为反正白跑一趟便索性不增援,不想赵军又发起猛攻导致损失惨重。
军情紧急时便连师都免不了这奔波之苦……
休息时,便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抱怨:
“这赵军好生可恶。”
“还要这般戏耍我军到何时?”
“是个好汉便摆开阵势与我等一决死战!”
沈兵在心里笑了笑。
这行军作战又怎是“好汉”两字可以形容的?
有这便宜李牧又为何不占?
苍面带不满的接嘴道:“这般打下去,我等迟早……”
循厉声打断苍:
“闭嘴!”
“容不得你多嘴!”
说着循神色不安的看了看周围,警告道:
“昨夜又有七名兵士因逃跑被处以极刑。”
“诸位谨记,我等身死事小,祸及家人事大。”
“切记,切记!”
周围的工匠们不由沉默了。
循说的就是“连坐”制。
一人逃跑不仅同伍兵士遭连坐,还会祸及家人。
削爵、鞭刑都算轻的,被贬为奴充军发配便永无翻身之日了。
除非他们能像一样杀敌立功为自己赎身。
然而,就算这样还有人铤而走险不顾一切逃跑,由此可知士气低落至什么程度。
不夸张的说,几乎所有人都不认为这场仗秦军能赢。
或者说,大家都认为今趟是要死在这了。
胖子屯将觥递给沈兵,说:“工丞,喝口水吧!”
沈兵点了点头表示感谢。
觥这玩意形状像个牛角,原本是用来装酒的容器,在军队里通常被当作水壶使用,两头绑上麻绳背在背上倒也方便。
沈兵揭开盖仰头喝了几口,然后将它递还给了胖子屯。
“工……工丞。”胖子屯没有就此离开,在旁吱吱吾吾的欲言又止。
沈兵奇道:“有事?”
“不,不……没……没事!”胖子屯双手乱晃,但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却出卖了他。
沈兵朝赵军方向扬了扬头:
“有话便说!”
“若是迟了,只怕连说的机会都没了。”
胖子屯这才鼓起勇气,说道:
“工丞,属下有一不……不情之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