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使想争辩什么,被他摆手制止了。
“献瑞,你心向党国,想必也知道,果共之间必有一战,立场不同,有所偏执也是自然,我不问你信仰什么主义,只问一句,如果,在共产党的帮助下,华侨真得有建国的一天,你是不是另可毁掉这个机会,也不与他们同伍”
“这......”
周献瑞答不出来,陈嘉庚也不勉强他。
“诸位,我们从中山先生闹革命开始,就疾志不渝地支持他,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不是支持当时的满清?它才是正统的华夏政府啊,你们回答我,为什么?”
“满清腐败,不能护我华侨。”
有人小声说了一句,陈嘉庚马上说道:“对,就是这个道理,可见,我们要支持的,并不是所谓的正统,而是谁真正关心华侨的死活。”
“满清腐败,我们要推翻它,现在果党不堪,难道我们还要抱着他一起去死?”
“可是共产党......”
“共产党如何,你们也看到了,80年后,这个贫穷落后的海南岛,已经是如此地先进、繁华,海南尚且如此,其他地方可见一斑,假如他们可以驱逐日寇、光复中华,那他就是神器之所系,民心之所向,华侨不追随他们,追随谁?”
“那岂不是要与西方列强为敌?”
陈嘉庚缓缓说道:“这是大事,性命攸关的大事,关系到750万南洋侨胞的前途,不是我们几个人坐在这里争争吵吵就可以决定的,回到新加坡,召开委员会议,听一听别人的意见,如果大家都不同意,我们也没有办法。”
对于他们的犹豫,我党表示理解,目前并不是一个起事的好时机,只是先与他们通个气,成与不成,我们都将按自己的路线图来走,用总理的话来说就是。
对于老朋友,做事打个招呼,日后好相见哪。
更何况,目前的陈嘉庚还不是我党的老朋友。
对于东南亚,首先引起我们关注的,还是荷属东印度群岛殖民地,这里将诞生东南亚人口最多的国家,而在750万华侨当中,近一半的数量都聚居于此,自然是工作的重点。
巴达维亚,荷印当局的首府。
刚刚下船的布鲁头戴鸭舌帽,身穿蓝色背带裤,短背心,手提藤条箱,跟着人流走出码头。
几个戴着斗笠的本地巡警站在街对面聊天,一眼都没有看过来,一队荷兰殖民地军队从街上走过,他摸出一根烟点燃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同时注意两边的人。
一个男子走到他的身后,布鲁警惕地做好准备。
“兄弟,借个火?”
“对不起,我只有洋火。”
“是巴打根生产的那种吗?”
“不,你认错了,是山打根生产的。”
布鲁转过身,一个留了胡子的本地年青人出现在眼前,居然是熟人。
“符克同志。”
“布鲁同志,我奉命来接你,请跟我走。”
两人迅速离开,来到城中一个偏僻的院落,符克将他带进屋子,将院门反锁。
“布书记,我们得到上级的指示,南洋各地党组织都将在“海工委”的领导下工作,对于荷印地下党组织有什么要求,请你提出来吧。”
“海工委”的全称是“海外工作委员会”,由布鲁担任书记,各地地下党的领导人担任委员,符克是巴达维亚地区的领导人,也是委员之一。
“任务你们应该清楚,我们要大力发展党组织,在华侨中形成影响力,与果党争夺领导权,为将来的武装斗争打好基础。”
符克与他早在延安时期就认识,不过当时一个是保卫部部长,一个是投奔圣地的华侨知识青年,38下半年,符克从陕北公学毕业,被党派到了海外工作,本来是加强与华侨的联系,今年突然被告知,组织上将在南洋发展我党自己的组织,到了5月份,又得知成立新的领导机构的消息,哪里还不明白,这是要大干一场了。
布鲁是从新加坡来的,给陈嘉庚传递了总理的亲笔信件后,他就开始巡视各地,荷印是第二站。
“荷印当局有什么动静吗?”
“他们加强了对华侨的限制,一些地方不准我们靠近,他们在土著里大肆招兵,最近三个月扩充了6个师近8万人,全都部署在爪哇岛。”
“还有呢?”
“还有就是,泗水那边戒严了,当地所有的华侨都被赶出城,我们的人无法靠近,听说来了什么大人物,不知道是不是与我们的计划有关。”
布鲁马上说道:“不管有没有关,我们都要想办法搞清楚,不能等到出了事再来后悔,那就是我们的责任。”
符克想了想:“行,我来想办法。”
第二百九十三章体面的下台方式
泗水军港的殖民地海军司令部。
雷德尔海军元帅已经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得到的情报触目惊心,甚至让他不知所措。
告诉元首,第3帝国将会战败,而在此之前,他会与情妇在地下室双双自杀?
不如自己先自杀来得干脆。
可眼前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的确就是会发生的历史。
他有点后悔来这里了,不知道还好,现在知道了该怎么办?
注定要战败被肢解的德国,怎么办?
与国家命运前途相比,什么黑科技已经不足为道了,雷德尔没那么天真,认为一项先进科技就能改变历史,事实上,德国人的失败从来都不是技术层面的,相反,除了原子弹,大部分科技都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
“阁下,需要给国内发报吗?”
他的联络副官阿尔弗雷德舒尔兹-海因里希海军少校(Alfred Schulze-Hinrichs)走进来,轻声问道。
“阿尔弗雷德,你是忠于元首还是忠于德国?”
年轻的海军少校一愣:“忠于元首不就是忠于德国吗?”
“如果元首会给德国带来灾难呢?”
“我不知道,但目前为止,他是德国的英雄。”
雷德尔默然,少校说得不错,如今的元首在经济上给德国带来了复苏,军事上进军莱茵、合并奥地利、吞并捷克之后,声望达到了顶峰,他和他的纳粹党现在如日中天,成为国民的信仰,国防军普遍对他抱有好感,特别是在中下层军官中。
“让我再想想。”
雷德尔发现少校没有退出去:“还有什么事?”
“荷兰人邀请你出席一个晚宴,需要你的答复。”
“有说邀请些什么人吗?”
“赫尔弗里希上将、多尔曼少将、喔还有一位,来自海峡殖民地的客人,新任东印度舰队参谋长汤姆.斯宾塞.沃恩.菲利普斯(Admiral Tom Spencer Vaughan Philips)少将。”
“英国人?”
“对,海军情报处的消息,东印度舰队司令詹姆斯福尼斯萨默维尔(James Fownes Somerville)海军中将得了严重的疾病,被医生诊断为难以医治的肺结核,需要回国医治,这位少将应该是来顶替他的,一旦萨默维尔中将有什么不测难以继续,他很可能就会转正。”
英国人,英国人,雷德尔在屋子里走了两步。
“你觉得,荷兰人想干什么?”
少校摇摇头:“或许是出于同样的目地。”
货卖两家?
荷兰人或许真得干得出,在这里一个月了,雷德尔全身心扑在那条充满了高科技的军舰上头,无论是小巧的舰载雷达系统还是灵敏的声呐探测装置,或是神奇的导弹发射筒,带自动追踪的重型鱼雷,都是海军人的最爱。
大英帝国,显然是个好的买主。
雷德尔穿上漂亮的第三帝国海军元帅制服,手拿罗马式的权杖,来到了晚宴的举办地,一幢哥特式风格的建筑。
主人已经到了,高级铁艺水晶大吊灯纯手工打造、意大利优质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露台上的小乐队拉着一首充满了18世纪宫廷风的乐曲,身穿雪白海军制服的男人和复古风拖地长裙的女人们翩翩起舞。
“元帅阁下到。”
侍者的高声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大厅里的音乐骤然停下,对舞的男女也很有礼貌地低头致意,赫尔弗里希带着一位海军军官上前来,后者长着一张典型的盎格鲁-萨克逊人的脸。
“亲爱的元帅阁下,感激您的莅临,请允许介绍一下......”
雷德尔自顾自地伸出手:“伦敦来的菲利浦斯先生,见到你我很荣幸。”
“同样是我的荣幸。”
菲利浦斯有些惊讶于德国人的情报效率,要知道他从接到命令飞来这里,中途没有任何耽搁,前后也就30个钟头而已。
国内一定有德国人的情报网,隐藏得还很深。
赫尔弗里希有一丝丝地尴尬,弱国无外交啊,好在很快调整心态,为他们安排了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这样一来,雷德尔已经确信,对方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菲利浦斯先生,我们不是外交官,不需要用外交辞令来增强彼此的认识,开门见山好了,第三帝国,需要荷兰人的东西。”
“那可不容易,你我都知道,战争就要开始了,它会持续很多年,你的船什么时候才能到港呢?”
雷德尔心里一动,菲利浦斯在隐晦地告诉自己,英国人也得到了消息。
“你不是为它来的,直说吧,有什么目地。”
“如果我说,自由世界面临威胁,我们要么站在同一条战壕,对抗滚滚而来的赤色洪流,要么,我们与苏联一起,先收拾了某个四处开战的小个子,再来一场东西对决,请告诉我,亲爱的元帅阁下,你愿意看到哪个结果呢?”
雷德尔万万没想到他会来得这么直白,一时间呼吸都有些急促。
“你有什么证据,苏联人不是正在东方开辟了一个新的战场吗?”
“俄国人有个谚语,要想杀掉一头熊,你得注意身后的狼。”
菲利浦斯平静地说道:“在这之前,我们一直弄不懂,苏联人怎么会为了毫不相干的华夏人付出这么大的代价,不惜主动挑起一场战争,还记得1906年吗,他们之间的战争跌破了行家的眼镜,让多少投机者赚得盆满钵满,又让多少投机者跳楼自杀,要不要赌一赌,苏联和日本,谁会赢?”
“你可能忘了,日本是我们的盟友。”
“一个毫无用处又处处拖累的盟友,它已经完了,苏联人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悍然入场,只要解决掉这个麻烦,你猜猜他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哪里?”
雷德尔没有说话,菲利普斯显然也不是为了要他的答案,继续说道。
“苏联对日宣战的第2天就同时宣布了全国总动员,据我们的消息,仅仅一个月,他们就动员了超过550万人,现在苏联全国总兵力达到了900万人,组建了144个坦克师,他们撤消了庞大又不合时宜的军编制,一些新的更好的产品提前进入量产,比你们装备的要先进很多,想想吧,欧洲宪兵又要来了,你们普鲁士人会是什么呢?垫脚石而已。”
雷德尔愕然:“不可能,不可能,苏联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动员能力?”
“这只是第一个月,我们预计,他们最终的动员总数将超过1500到2000万,可怕的赤色主义,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他们完全做得到,而且现在这个进程大大加快了,如果你们还想搞什么白色方案、黄色方案、橙色方案,我敢保证,即使你们依然突破了法国人的防线,本土也会被数不清的钢铁洪流淹没。”
雷德尔头上冷汗直冒,苏联人宣战日本,竟然只是为了总动员找一个借口!
与他们相比,德国的战争准备远远落后,总数只有一百多万的国防军,与白色方案的目标国波兰相当,如果骤然遇上准备充份的苏联人呢?
“你们只不过想让德国人在前面,为欧洲提供屏障罢了。”
“没错。”
菲利浦斯毫不否认:“但是如果没有我们,你们连当屏障的资格都没有。”
“英国人知道多少?”
“一切。”
菲利浦斯摊开双手:“那么,亲爱的元帅阁下,你是否愿意拯救你的祖国呢?”
“我无能为力,德国只相信一个人。”
“那就让他下台好了。”
雷德尔不相信:“不可能,他现在是德国的英雄,无论市民还是军人都站在他的一边。”
“那就找个体面的方式,让他带着英雄的荣誉,为德国牺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