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紧急下潜,倒车,右舵五,全速离开。”
他并不敢冒险,外露的潜望镜是反潜雷达最好的猎物,在没有弄清法国人拥有什么水平之前,任何轻敌大意都是要不得的,然而凭借基洛级优秀的噪声水平,也不需要跑太远,他还想再看看。
倒霉的“马恩河”号炮舰成为20世纪以来法国海军损失的第一艘舰只,而此刻在水里折腾的马恩少校却有种日了鬼的感觉,从爆炸响起到舰只倒立倾覆只有十多分钟,连发挥损管实力的机会都没给他留,因此,被赶来的卢瓦尔-130水上飞机救起时,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解释这次事件。
“有点像是水雷,因为我的士兵没有看到鱼雷的浪迹,或许有谁知道呢?”
幸存者的回答五花八门,有说看到了,有说是触雷,还有说是被某种不知名海怪顶翻了,总之,接到报告的伯兰吉尔海军上校一头雾水,随即就是怒不可遏。
停泊在金兰湾的炮舰“塔于尔”号是唯一没有出海的舰船,舰长梅卡迪耶中校更对这个胡说八道的疑似“苏俄人”感兴趣。
“啊!”
你不能指望40年代末的刑讯水平有多么文明,于是阮文明上尉光荣地享受到了辣椒水、老虎凳等在小学识字课本里才能看到的“满清十大酷刑”,显然这群法国人有些缺乏想像力,只会用蘸了水的皮鞭使劲抽,可是我们的阮上尉已经感受到了革命前辈的伟大。
这他妈也不是人能熬得住的啊。
“我说,我全说。”于是他决定有保留地透露出一点信息,换一个至少是喘息之机。
“说吧。”
梅卡迪耶掩着鼻子走过来,不是他不想绅士,委实是情况太过惊悚了。
“我是安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海军上尉,通信部门主管。”
“什么?再说一遍。”
阮文明忍痛又说了一遍,梅卡迪耶听了半晌没说话,直到手下催促,才悠悠地扔下一句,转身走掉了。
“如果他再胡说八道,换上你们的新花样。”
被人忽悠的恼怒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又变成了惊异,一封来自于“拉莫特.毕盖”号的电报表明,敌人拥有强大的实力。
“马恩河,沉了?113名水兵只救上来29个?”
他近乎失态地跑回监牢,顾不得血污,一把抓住阮文明的双肩,咆哮着大吼道。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我是安南......社会主义......共和国......海军......上尉”
一歪头晕了过去。
远东,特别是东南亚一带,由于格局在200年前就差不多成了形,因此在平静得近乎无聊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中,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起特别的关注,更别说是法印殖民地舰队主力全体出动这样的大事,就在伯兰吉尔的舰队出港的同时,一封封电报从西贡的各个领事馆飞向远方。
要说离得最近的莫过于新加坡了,这个年代的大英帝国,依然是令人望而生畏的“日不落帝国”,2200多万平方公里的海外殖民地,超过5亿的统治人口,都可以使他们傲视群雄,对于紧随其后的欧洲邻居,自然保持着既合作又警惕的姿态。
位于新加坡市中心福康宁山上的海峡殖民地总督府更像中一个堡垒,居高临下可以远眺海湾,海湾中停泊着大英帝国的骄傲,远东海军。
装饰奢华的总督办公室里挂着海峡殖民地总督托马斯.珊顿.怀特莱格爵士的半身像,画像下半部分是一行花体字。
All the affairs of the world are those of the British Empire.
在自己的屋子里,尽管很热,爵士依然戴着长长的假发,紧身的中世纪样式的马甲让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华侨在某个节日里捆得严严实实的棕子那么可笑,汗水从肥胖的脸颊簌簌而下,不得不换了一块又一块手帕。
“法国人想干什么?”
“很难说,或许是日本人的行动给了他们压力,来自上海的情报显示,日本人对于夺取海南岛已经志在必得,或许这一两天就会见分晓。”
远东情报部门的负责人拜伦少校是个年富力强的军官,精力充沛而富有热情,很得他的赏识。
“海南岛,一个不错的前进基地,接下来,就该轮到法国人头疼了,不过就凭他们那几条船?我听说,日本人的海军实力不小,你评估一下,如果他们对东南亚产生某种野心,我们在远东的舰队,能不能对抗?”
拜伦沉默了,从空中看窄的堤道使它和大相连,新加坡像是从峻峭的马来亚山脉切断下一尖端,波浪起伏的公海上一片绿色的三角形土地。两个灰色的「瘤子」破坏了它那丛林的美景:东南面是一座现代化城市(指得30年代末),这里那里点缀着红屋顶,北面靠近堤道的是一大片小棚屋、起重机、营房、街道、房屋以及宽阔的绿色场地:新加坡海基地。基地显得特安静,在码头和广阔的锚地上看不见一只船。岛的另一边,战舰和商船都聚集在城市的海滨。
“这要看,日本人会将多大的力量投入到这里了。”
谨慎的答案引得爵士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那就去搞清楚,含糊其词的描述对于唐宁街的大人物做出准确判断没有任何意义。”
第四十四章意料之外的海战
18时45分,3901舰的雷达显示屏上出现了大片船影,信号来自于万安滩西北方,从航向上看,应该是从安南本土驶来的。
安印两国的对峙结束之后,3901舰一直远远地吊在安南两大金刚和一众海警船、渔船之后,既不过份接近引起麻烦,也没有太远失去踪影,双方这样的伴随已经持续了多年,特别是最近这几年,华夏海事部门对于这一带的巡逻力度日益增强,对此安南人显然习以为常了。
严砺和夏东海都没有说话,来自于海南海警局的命令显得有些不寻常,海警毕竟是警不是军,他们这条万吨大舰上的武备也远远不能与体量更小的054、056之类的护卫舰相比,原因大概只有一个,3901舰离出事地点最近。
毕竟,从三沙市到万安滩也足足有上千公里远,哪怕以30节的高速赶来,也需要18个小时之久!
这个时候,来自于后方的第二个消息到了。
“全面戒备,警惕任何国家的船只,警告并引导沿途我方渔船马上返港,这是怎么回事?”
夏东海很是不解,比他更高级别的严砺也是一样,但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异常,这很像是开战的前兆!
“别猜了,回到基地一切就会明白,先执行吧,附近应该不只咱们这一艘船吧?”
“嗯,还有4艘在500公里以内,离咱们最近的是“46305”舰,不到150公里。”
海警“46305”舰是原中国海警“3302”渔政执法船,后转拨给了海南省,编入海南海警局改为现有舰名,数字中46为海南省的代称,3则是3000吨级,05是编号。
也就是说,那是一条3000吨级的海上执法船。
舰上装备了30毫米机关炮和12.7自动武器站,搭载了两艘50吨级高速快艇,便于近距离执法,当然了,速度没有3901舰那么快,赶来汇合还需要一段时间。
也就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们有幸目睹了一场出人意料的海战。
陈英治少将是安南人这个混和编队的最高指挥官,做为162旅的旅长指挥着安南海军最强大的四艘“猎豹”级护卫舰中的两艘。
“陈兴道”号(舷号015)和“阮惠”号(舷号016)
在万安滩以北遭遇了闻讯赶来的法印殖民地舰队,尽管安南人的雷达首先发现了对方,但怎么也没将他们与军舰联系到一块儿(从外形上,这些旧式军舰更像民船多一些,只有居后的旗舰“拉莫特.毕盖”号具有流线的外形),于是,当双方接近到目视距离时,都出现了短暂的懵逼。
然后,法国人首先开炮了!
安南人的红底金星旗与卢瓦尔-130的描述一模一样,陈英治等军官依然没有回过神来,见过蛮不讲理的,没见过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不对,还没发过一言呢。
“法国海军旗!”
他心说日了鬼了,哪怕是华夏人向自己开炮,也绝不会引起这么大的恐慌,好在对方的炮击弹着点很散,只是将船队里的渔船吓得赶紧倒车躲避,连续两轮炮击后,他发现了端倪,那些来船并不像法国海军的“地平线”级,更不是“戴高乐”号这样的庞然大物,反而有点像武装渔船,连雷达装置都看不到。
“反击,打了再谈。”
无论如何,敌人已经动手了,他也不可能被动挨打,那不是“世界第四军事强国”的风格,既然没有可怕的航母压阵,又是在自己国家的领海,那就打呗,当先的“陈兴道”号和“阮惠”号打头,几艘千吨以下的海警船随后,安南海军编队火力全开,两架卡-28反潜直升机从甲板上升空,各种雷达飞快地旋转着,一枚枚防空、反舰导弹填进发射架,各种口径的火炮对准了来敌的方向。
法国人没有意识到危险,在抢先开炮的同时,负责较正落点的卢瓦尔-130越过舰队上方很快来到双方中线的位置,同时速度更快的下单翼战斗机已经呼啸着冲向敌人。
这是两架38年下半年才定型的MS406
基本数据如下:空重2,036kg,最大平飞速度486km/hat5,000m,爬升率4000m/5.48分,最大航程1,100km,
武器装备:机头一门20mm“西班牙-瑞士”HS-404型机关炮,机翼2挺7.5mmMAC34M39型机关枪
在39年初,这个数据并不算差,甚至被法国人称为“世界上最好的战斗机”,下单翼全金属、可收发起落架都是领先时代的新技术。
于是,3901在5公里的距离上捕捉到了第一个火控雷达信号。
那是一发腾空而起的细长箭形弹体,在严砺等人的望远镜中,空中出现一条非常漂亮的曲线,轻盈地扑向它的目标。
“猎豹开火了。”
“卡什坦的SA-N-11,我在巡逻的时候看过他们实弹演习。”
“这次可不是演习,又来一架,看到没有,水里有水柱,这是炮弹落下的结果,他们有麻烦了。”
“奇怪,那一带是安南人的传统势力,谁会来真的?”
两人同时想到之前那道命令,心里都是一动,一定是什么不为他们所知的情况发生了,上级才会委以重任。
雷达上的显示更加明显,大片大片的船影,十个以上的空中目标,不停发生的爆炸和火光,都预示着一场不折不扣的战争正在进行。
与他们这些看客相比,身处局中的法国人已经招架不住了,“拉莫特.毕盖”号高大的舰桥上,德.威斯勒.伯兰吉尔海军上校看得冷汗直下,对面不知道使用了什么武器,飞机一架接一架往下落,让他想起了圣诞节时的射火鸡大赛。
法国印支殖民地一共拥有107架战机,大都是一战时的产品,只有9架MS406属于新锐产品,可短短的十分钟不到,已经掉下来5架,每一架都是距离敌舰很远就被突然升起的火焰击中,随后赶来的伯特兹-25TOE轻型双翼轰炸机更是活靶子一般,看得他心惊胆战。
敌人甚至还拥有一种奇怪的飞行器,速度并不快,但是火力十分凶猛。
“发信号,撤退,撤退!”
趁着敌舰忙于应付空中威胁,他果断地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拉莫特.毕盖”号高达33节的速度优势马上显现出来,很快就与敌舰拉开了距离。
疏不知这样一来,在猎豹级的雷达显控屏上,这艘船就像黑暗中的莹火虫,是那样的拉轰。
“反舰导弹准备。”
“反舰导弹备便。”
“双发齐射!”
“齐射,双发!”
陈英治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来犯的战机全是旧式活塞式飞机,而且还有老掉牙的双翼机,竟然不要命地冲刺和扫射,关键是打了这么久,他居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叫什么事。
看热闹不嫌事大,3901舰桥上的两个人兴奋不已。
“天王星,安南人发射天王星了。”
“还是俩。”
第四十五章一架奇怪的飞机一艘奇怪的船
实际上,看热闹的还不只他们,早在两国海上对峙的时候,印国设在大纳土纳岛(印尼叫安波那岛)上的陆基雷达就发现了来自于安南方向的法国船队,当然他们并不知道那是法国人的舰队,而是以为安南人呼叫了支援,为避免节外生枝,印尼人选择了后退,这一退就退到了大纳土纳岛上的帕纳里克港。
大纳土纳岛是纳土纳群岛的主岛,岛上居住人口约9万,由272个岛屿组成,面积达2110平方公里,主岛就有775平方公里,人口6万5千多。
帕纳里克港位于西南面的海湾内,从80年代开始,这里逐渐被建设成为半军半民的多用途港口,做为印尼海军前出时的停靠港,最近这些年甚至有了长驻的趋势,因此设施较为完备,还具有一定的保障能力。
此刻,返回港口的“三宝垄”号船坞登陆舰和西格玛10514型护卫舰的二号舰“伊古斯蒂尼古拉赖”号(KRI I Gusti Ngurah Rai F-332)并排停在1号栈桥,几艘大小不一的海警船跟在后面,很快就塞满了整个港区,从国内赶来的印尼海军第一舰队司令部司令尤多.马戈诺(Yudo Margono)中将登上“三宝垄”号的舰桥,向他们详细了解了这次冲突的起因和后果。
“没什么可说的,安南人宣称我方海警船撞击了他们的执法船,双方产生了一些冲突,不过仅限于口头和非硬性对抗,没有死伤,我们的渔业资源也不曾受到损害,他们已经离开了。”
“伊古斯蒂尼古拉赖”号舰长巴如诺阿吉中校最先到达事发地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说清楚了,中将松了一口气。
“没有引起外交纠纷就好,我们两方不能起冲突,那样会让某大国看笑话的,要知道,他们才是这片海域最大的觊觎者。”
“可是安南人很可恶,他们的渔民经常越界,还声称对安波那拥有主权。”
“忍一忍吧,让上头去交涉,只要不擦枪走火,别的都好说。”
中将安慰部下,在北方某大国越来越强势的军事压力下,南海周边这些国家感到了极大的不安,前年搞出来的所谓“南海仲裁”直接被人家无视,他们就知道,所谓的国际法依然要靠实力来体现,显然,某大国已经深谙此道,各种新式战舰不要钱一般地造出来,他们在南海偶遇对方巡逻的次数越来越频繁,最近两年已经成了常态化,这说明什么?有些事情迟早会发生。
于是,在这种压力下,各国都有些抱团取暖的意思,政府想要搞一个由安、印、菲、文四国海军联合巡航的计划,以便实现这种思想,在这种情况下,印安两国发生冲突是极不明智的,所以他一听到就赶紧赶过来,好歹算是把事情控制在小范围之内。
处理完冲突,中将还有闲心视察一下这两艘下水不久的新锐战舰,当然了,“三宝垄”号在舰队中的编制其实是医疗船,船首和船身都漆上了十分醒目的“红十字”,很像一种掩人耳目的做法。
舰桥的设备当然是比较先进的,各种雷达、电子信息、卫星导航应有尽有,令人尴尬的是西方的设备有些水土不服,关键的导航设备就失灵了。
巴如诺阿吉中校对此十分不满:“我舰的导航也无法搜到任何一颗在轨卫星,中将先生,你应该找找那些采购的家伙,中饱私囊也就算了,买来的设备还不能用,这可不行。”
中将无奈地点点头:“我回到泗水就向上反映,有些人是总统的亲信,要买东西还得求他们,不好轻易得罪的。”
好在除了卫星导航,别的装备还算正常,主桅的对空雷达甚至还抓到了一个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