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温杉匆匆忙忙跑进来,连平日里不离身的药箱子都不知道丢在哪里,“邵先生!”
他脚步慌乱,语气急促。
温杉从书房钻进茶室,抹了把额头的汗水,激动的开口,“邵先生,邵小姐醒了。”
男人秉着茶壶的手一顿,脖颈有些僵硬的抬起,随即眼中浮现激动和喜悦,迅速起身朝外走去。
不远处的竹林小屋里,邵煜冲进去时,便见到睁着眼,一脸惺忪睡意的女孩靠在床头,傻乎乎的看着他。
她抱着膝盖,下巴抵在膝盖上的被子,长长的发丝垂落在肩头两侧,能将她瘦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住。
白皙的脸蛋上,粉唇不满的抿着,似乎对周围的一切都抱有抗议和敌意。
“西西……”邵煜似乎从来没有这般惊喜失态过。
过去的他在这女孩跟前,就跟逗弄猫儿的主人一般,潇潇洒洒。
而此刻,眼里竟然久违的浮现泪意。
他走到床前,伸出手想要摸摸女孩的脑袋。
但她却朝后躲了躲,满眼的戒备和紧张,也有些不满的盯着他。
邵煜面色一愣,“不认识我了?”
早就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面对时,还是有些难过。
“邵先生,邵小姐如今的智商不过是两岁孩童。”温杉直言道,“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教她穿衣吃饭写字识人。”
邵煜盯着女孩单纯的脸蛋,眼中闪过心疼。
但在看到她纯洁无暇的眸子里没有任何伤痛的痕迹时,慰然一笑,“好。”
温杉有些不解,邵先生说好是什么意思。
哪里好了?
邵煜走到床前,坐在女孩的对面,吩咐道,“去把菌粥拿来。”
苍海已经端着清粥走进来,将黑瓷汤煲放在床头,退到一旁看着这一幕。
邵煜捏着黑色的汤勺,白皙的手指和黑色的勺子形成鲜明反差,他端着勺子送到女孩的唇边,眉眼间笑意温和,“吃一口。”
女孩抱着被子,傻乎乎的歪着脑袋看向邵煜。
天真的脸上没有恐惧不安,只有好奇和对香味清粥的向往。
人对食物的欲望是与生俱来的。
她淡粉色的唇瓣在触碰到勺子的瞬间微微张开,小舌头试探的在粥上舔了一下。
似乎是很喜欢这个味道,她黑色瞳仁里满是欣喜。
“吃吧。”邵煜笑的弯起了眼睛,三世的时间,他从未如此满足过。
胸腔里,是融融的暖意,似乎长久以来的付出,无数日夜暗中的守护,数次见她掉泪处于困境都无法伸手的茫然无助,此刻皆是化为云烟,在夏日的暖风里,一点一点,消散干净。
他看着她单纯的模样,眼前一阵恍惚,似乎又回到那年在仙宗山下,竹林里捡到她的场景。
她抬着头,大眼睛里和今日如出一辙的好奇,扯着他的裤脚哀求道,“神仙哥哥,我找不到家了。”
邵煜向来对世间一切玩世不恭,将她捡回仙宗无数人跟师父反对,来历不明进入仙宗如果一旦有问题,置仙门同宗于何地。
但那时的他不知为何,收敛平日里悠然懒散的态度,谁人反对,便将那人揍到同意。
他的小猫儿,凭什么被旁人说三道四。
本以为他的兴致不过数月,对她的好奇散尽,便去山下寻个人家将她寄养,却不成日积月累的感情,慢慢变化,在她日复一日无忧无虑的笑脸下,终是再也不想她离开。
看着她慢慢长大,从青涩稚嫩到如花美貌,她在他心底的地位也是越来越高。
直到……
“没……”女孩稚嫩的声音传来,拉回他的思绪。
邵煜垂眸一看,汤勺里的食物已经被她吃干净。
惬意一笑,将汤煲拿过来,“看,还有这么多。”
他极具耐心,一勺一勺的喂着。
之后的时光,便是邵煜一句一句教她讲话,甚至扶着她教她走路。
就像那时,他一点一点教她仙门规矩。
一切又是从头再来,周而复始。
但那时是好奇,如今是期盼。
两年后。
山林静谧祥和。
偶有微风浮动,树叶便如波浪般沙沙作响,由远及近,又穿越木屋,奔向远方。
书房里,邵煜坐在桌前,桌案上是一副还未完成的水墨画。
他长指捏着沾染水墨的画笔,刚要落下,忽然从窗子处跳进一只灰色野兔。
兔子好巧不巧落在桌案上还未干透的画作上。
兔爪一扫,湿墨便糊成一片。
画作……毁了。
男人冷俊的眉眼微微皱起,野兔惊慌失措的的和他对视,不敢乱动,鼻子剧烈喘息,似在寻机会逃跑。
下一秒,一道白色身影灵活的从窗子跃进,直接翻滚在桌案一旁。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我们要结婚吗?
女孩就地一滚,直接站起,伸手迅速揪住兔耳朵,然后炫耀般朝男人跟前晃了晃,“煜哥,今晚我们炖野兔!”
女孩白裙林立,及腰的长发微卷垂落在后背,动作间,一股来自山林的清新气息慢慢在房间里扩散。
女孩弯着眼睛,眉眼灿若星辰,灵动的五官染着无法形容的开心。
邵煜微微一愣,看了眼无辜的兔子,垂着四条腿似乎在求救……
伸手接过兔子,男人上扬的眉眼浮现笑意,伸手摘掉女孩头发上夹杂的树叶,声音无奈又宠溺,“确定要吃?”
邵西西黛眉微微皱起,在看到邵煜手中兔子的腹部缺失的毛发时,恍然一惊,“原来兔妈妈……你这小蠢货怎么不跟我说?”
她伸手戳了戳母兔子的鼻尖,不满的嘟囔。
声音难掩落寞,但很快再次露出单纯的笑意,“放了吧,吃了它,一窝子小兔子就要饿死了。”
伸手接过兔子,直接从窗户口将它扔了出去。
灰兔子从地上竖起前爪,回头看着邵西西。
“看什么看,等你儿子养肥了我还是会吃的,趁我没反悔赶快走赶快走。”女孩皱着小脸,连连摆手。
邵煜轻笑出声,见她一副嘴硬心软的样子,不免好笑。
但此刻他也对自己产生了疑问,过去他对世间生灵抱有无谓的想法,就算是母兔子,只要他想,也会毫不留情杀了吃掉。
可如今短短两年时间……
不免苦笑摇头。
为了给一旁的女孩塑造正确的人生观念,他收敛冷漠的态度,日复一日,竟然也将自己彻彻底底的变了。
忽然,手臂传来拉扯。
他垂眼望去,女孩抱着他的胳膊,仰着巴掌大的小脸,一脸哀求,“煜哥……别再吃那些野菜了好不好……”
女孩真诚的眼底单纯清澈,就像晨光初现时,第一缕落在清泉上的光亮,闪进人的心底。
邵煜勾起红唇,伸手揉向她的脑袋,“苍管家又带你吃了什么好东西?”
邵西西眼睛一亮,知道他这是默许了自己的提议,赶紧掰着手指头一一道来,“早上的时候吃了汉堡,中午吃了火锅,刚刚回来之前我偷偷买了菠萝鸡……真的太好吃了,而且还有很多我没吃过的东西。”
女孩娓娓道来,表情生动活泼又充满无限向往,“而且有很多汽车,我很喜欢,可是山里又不能开……”
说到这,她委屈巴巴的垮下脸来。
“所以呢。”男人被她生动的表情感染,连带着刚刚被毁了画作而升起的不满也烟消云散。
“我们能不能去外面生活?”女孩眼凑到他跟前眼巴巴的看着邵煜。
见他不言语,女孩赶忙拽住他的胳膊,摇来摇去的哀求,“和我同龄的女孩子都在上学,我也很想上学……”
“不想在山里抓野鸡打山兔,跟猴子做伴了?”邵煜坐在椅子上,声音带着温柔的笑意。
这两年的时日里,他教她读书写字,就跟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事事亲为。
她学的很快,恢复的很好,但因为长期生活在山里,不跟外界的人交流,便养成了日日往大山里钻的习惯。
每次从山里回来,不是拎着野鸡山兔,便是身上扛着猴子狐狸,再就是兜回来深山野果。
日子过的也算舒心自由。
邵煜原想着,如果这样陪她过一生也是好的。
其实将她留在深山也是留了私心,记忆消散,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有记起的一天。
他也怕,万一她想起来了,那他要怎么办?
再失去一次?还是继续插手她的生活?
“煜哥……煜哥……煜哥……”女孩开始耍无赖,坐在邵煜脚下,抱着他的小腿,将脸枕在他的膝盖上,果真如孩童般的性子。
邵煜无奈,“好,想去哪所学校?仰光大学还是曼德勒?”
他伸手将人从地上捞起,顺势将她拽进怀里。
她骨架很小,身上的肉匀称分布,抱在怀里很舒服。
邵西西没有任何异样,坐在他怀里,双手圈住男人的脖颈。
从她有记忆以来,她便经常睡在他怀里,也不觉得这种做法有何不妥。
女孩眉头紧紧皱着,似乎在做着思考,“嗯……让我想想,那上学是不是可以给我买车子?”
女孩跟偷吃到小鱼干的猫咪一样,满足的眯着眼。
邵煜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她跟他之间毫无隔阂,这是他做梦都想要的场景。
但又想到,她对男女之事丝毫不通,所以也不知对外界之人设防,想到此又一阵头疼。
手指捏住女孩的下巴,脸上笑意收敛几分,许久不曾显现的邪气从眼底迸发,“西西……”
“嗯。”女孩黝黑的瞳仁里映着男人的面容。
“今后去了外面,可不能跟其他男人如此亲密,身体任何部位都不许人碰,知道吗?”他声音里饱含浓重的占有欲。
“为何?”
“那些人居心不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