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煜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跑到温静身边的，他弯下腰准备把她抱起来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红。
“静静。”
他的声音很颤抖，生平第一次，他眼底流露出毫不掩饰的恐慌。
他单膝跪在女人的身侧，抱起温静冰凉的身体，她已经昏过去了，只有源源不断地血一直流出来。
她的脑袋也受伤了，鲜血染红了她半边苍白的脸，但更令他恐慌的是她下身的血……
几乎是意识到什么，他的俊脸骤然僵住了。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是真的……是真的流产了。
“少爷……少夫人是不是流产了……”有惊慌的佣人很快开口。
男人的神经绷得直直，彻骨的寒意从头顶迅速蔓延到全身，细细密密地流窜在他的全身每一个地方。
他抱着她的手颤抖得几乎抱不稳。
她终于有孩子了……但是再一次，再一次，没有了。
他眼底的情绪，变换成深深的自责和懊恼。
他该死。
慕煜行把她从地上抱起来，英俊的脸比怀里的女人还要苍白，低吼的模样是最后一刻的歇斯底里，“马上准备车。”
他抱着她疾步往外走，所有的动作都是本能，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女人，唯一的感觉就是心脏的位置似乎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而只要再一用力，随时都会把他的心捏碎。
慕城看着那一地的血，以及根本没看到他的冷漠男人，顿时也变得恍惚起来。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回想起温静前段时间的反常，他的心沉得更加厉害了，她竟然怀孕了。
没有多想，她立刻吩咐佣人，“马上去医院。”
慕溪白着脸从二楼下来，她很害怕，虽然慕煜行什么都没说，但她还是很害怕，看着慕城的样子几乎要哭出来，“爷爷……”
慕城第一次这么生气地指责她，“你刚才在做什么？当着煜行的面把温静退下来，你知不知道她怀孕了！”
“不是我……我没有……”慕溪下意识地解释，“爷爷，我真的没有推她，我压根都没碰她，是她自己摔下去的……”
是温静自己过来抓着她的手的，然后才往后跌下去的……
让我来教教你什么叫做挑拨离间。
温静的话响彻在她的脑海里，慕溪喃喃着，“是她故意摔下去栽赃我的……爷爷……”
慕城不耐地摆摆手，“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去医院。”
要是温静和她的孩子有事……慕城紧握着拐杖，心头竟是一片凉意。
手术室的红灯一直亮着。
慕煜行站在手术室外面，厉南城也赶过来了。
给温静手术的是医院最优秀的医疗团队。
他看着双手撑着墙壁站着的男人，他身上还穿着昨晚的一副，一夜未眠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很疲惫，他的衣服，衣袖，甚至是手上脸上都沾满了大片的鲜血。
他始终安静地站着，白衣染血，英俊的面容冷厉得像是魔鬼，深色的眸底空洞无物，浑身散发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息。
厉南城知道，这些血都是在温静身上流出来的。
昨晚慕老爷子自杀，今天温静伤成这样，而且还有孩子……
“煜行。”慕城拄着拐杖过来，慕溪怯怯地跟在后面，她甚至都不敢出现在这个男人面前……
慕煜行的眸光动了动，冷酷慑人的视线直直地落在慕溪身上，眼底是凛冽的杀意。
然后，慕溪看着他朝着她一步步地走来，一身带血的白衣就像是死神来了。
“煜行哥哥。”她刚开口，脖子已经是被人狠狠地捏住了。
“慕溪。”她的名字被咬牙切齿地从喉骨伸出挤出，他的手一寸寸地收紧用力，眼底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滔天的杀意，“谁给你的胆子敢推她？”
慕溪被捏着，喉咙疼的哑哑的，窒息的恐惧和男人眼里的杀意让她害怕得腿都在颤抖，一张脸更是涨得通红。
“呵。”
他低笑着，声音沙哑深沉，就像是魔鬼的低吟，“杀了我的孩子，慕溪，我要你偿命！”
慕溪努力地想要出声，眼泪一直在流，“不是的……我没有……”
但那双眼睛里只有冷酷，残忍，以及不顾一切的疯狂。
慕城忙拄着拐杖走过去，慌张地阻止，“煜行……你够了，快停下来。”
不仅仅是慕城，连厉南城都觉得心惊，他从未见过这样几乎是陷入了魔怔的慕煜行，从小一起长大，他唯一见过他如此嗜血的手段，还是他母亲离世的时候。
至此以后，他便是带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面具，但其实他就算为人冷漠，也并不会这样残忍。
除非是发生了他忍无可忍无法自控的事情。
第716章 他期待了那么久
不管旁边的慕城如何阻止，甚至是祈求，男人手上的力气始终都没有松下来。
再这样下去……慕溪会被他掐死的。
“煜行……慕溪真的受不住了，你快放手，我已经死了一个孙女了，这是我唯一的孙女了……你冷静点！”
他甚至不知道已经陷入了疯狂的男人究竟是不听他的话还是根本就没有听到他的话。
“哥们。”厉南城忍不住走过来，手搭在慕煜行的肩膀上，轻声道，“温静还在手术，你不要在这里见血。”
闻言，慕煜行的手这才松开。
慕溪已经几乎喘不过气了，脖子上禁锢的力度松下来，她整个人当即就跌在了地上，捂着自己的脖子剧烈地咳嗽着。
慕煜行面无表情地松开手，转身回到原来等着的地方，继续保持等待的姿势。
慕城皱着眉，脸色难看到极点。
慕溪一边咳嗽着一边哭着解释，“煜行哥哥，真的不是我推她的……我怎么可能会推她……”
她不会这样做，她当然不会啊。
温静现在还是名正言顺的慕家的少夫人，她哪里会有胆子把她推下楼，而且还是当着慕煜行的面，那不是找死吗？
慕城回忆着当时的情形，他们的确是只看到了温静从上面滚下来，并没有看到她到底是怎么滚落下来的。
考虑到自己孙子的心情，他的语气放缓了些，“煜行，这件事还是查清楚再说吧，究竟是慕溪动的手，还是温静自己跌下来的，还没有任何定论。”
已经处于绝望的人，总是会做出常人没有办法预料的事情，伤害自己来嫁祸别人，温静有可能会这样做。
慕煜行始终没看他们，只是淡淡道，“你们最好祈祷她没有事，不然我不保证我能控制得住自己。”
慕城的脸色变了变，他说的是“你们”，那也就是代表也包括他这个亲爷爷。
他下意识地就想训斥，但想了想还在手术室的女人，还是忍住了。
温静……不管有没有事，慕家以后也不会安宁了。
慕城看着自己孙子冷漠寡淡的样子，他站在这里，除了等待手术结果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想法。
他自己已经处于一个世界了，旁人根本没法进去。
慕城的心头一片茫然，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做错了。
两个多小时后，手术室的红灯终于熄灭了。
门打开的时候，慕煜行当即就冲过去，下巴上的血还没有擦掉，一双眼睛通红地看着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已经低哑道几乎说不清楚话，“她……她怎么样了，孩子呢？”
最后三个字的尾音，都是重重地颤抖的。
哪怕是见多了生离死别的医生看见眼前男人的模样都很不忍，“抱歉，孩子没保住……”
他皱了皱眉，沉重地道，“除了因为受到过大的撞击，孕妇这段时间的心情很阴郁，情绪起伏很大，调养的并不好，所以本来胎儿就很危险了，又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跌下来……我们已经尽力了。”
言下之意就是，孩子没保住并不是医生的原因，眼前的男人是南城医院的院长，又是主任教授，万一情绪不稳定把责任推到他身上……
他是必须解释清楚的。
慕煜行的眼睛毫无情绪，唇动了动，好半晌才开口，“静静呢？”
医生半晌才反应过来男人话里的静静就是刚才动手术的女人，当即道，“病人的情况不算严重，脑部有轻微的脑震荡，身上也有几处撞上，只是流产对她的身体损伤太大了，而且她已经是二次流产了，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好好调养，不然对她以后正常生育会有影响。”
孩子，没有了。
没有了。
他期待了那么久，那么希望想要的孩子……
如果他早点察觉就好了……如果……如果……
病房里，慕煜行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漆黑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安静躺着的女孩，没有一丝血色，就连眼睫毛都没有动过。
她只是躺着，很多时候他都要一遍又一遍地伸手探探她的鼻息才相信她还活着。
胸口一片空荡荡的，刚才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已经缓和了不少。
厉南城站在门口，复杂地看着这两人，心情也很沉重。
“我抱着她来医院的时候。”慕煜行的声音在病房里突兀地想起来，很是粗哑，“她的眼泪一直在流。”
“她明明已经痛得要晕过去了，但还是会哭。”
他一个字一个字，很艰难地开口，“等她醒来之后，我要怎么告诉她这个事实。”
她的脸已经被他擦得很干净，但是他的脑海里还是会一遍又一遍地回想着他抱着她坐在车上，她的眼泪混杂着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一同掉下来的场景。
厉南城始终沉默着，他也不知道怎么安慰慕煜行。
他的感情路，比他还要难走。
慕煜行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蛋，那样小心翼翼的动作近乎是虔诚的，眼睛里仿佛是蔓延着沉重的沧桑感，他自嘲地道，“她恨透了所有的人，但最恨的人，只有我。”
男人的眼神那么痴迷，却又那么绝望，是那种平静的绝望，完全让人看不到亮光。
厉南城想破了脑袋才艰难地想到了勉强算得上是安慰的话，“孩子的事也不能全怪你，她会跌下来都是因为慕溪，你到时候把她收拾了也算给温静一个交代，至于孩子……煜行，你们还会有的。”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两次了，他已经，不敢想了。
他的手停在她的脸上，他们以后，真的还会有孩子吗？
他本来就是不择手段不顾她的医院把她强留在身边的，她已经这么恨他了，要不是意外，她怎么还会为他怀孕……
厉南城看了眼床上的女人，不忍心地劝道，“煜行，温静的身体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起来的，你先回去换个衣服，吃点东西，别到时候还没照顾她就先让自己倒下来了。”
第717章 她永远，都在他心里
慕煜行在病房里一直守到了傍晚才离开。
车上，他接到高谦的电话，“慕总，计划还要继续吗？我们搜集到的莫氏的证据还不够，现在行动的话会有风险。”
慕煜行英俊的脸倒印在后视镜里，冷酷的嗜血，“原计划改变，我要莫廷深不能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