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这些BUG看似人为，但又不像是人为。
就这样，BUG派负隅顽抗发动一次反击，闹得声势浩大，但很快又被机制派给按了下去。
……
……
9月5号，周四晚上6点。
逆天堂游戏的全体员工齐聚一堂，准备开会。
顾凡拿著小本子坐在第一位，但他也并不是开会的人。
这次要给大家开会的人，是莉莉丝！
而内容，则是讨论下一款新游戏的设计方案。
之前莉莉丝对全体员工进行了一对一的问话，但一无所获。
显然，所有员工也都觉得这是100%纯天然的BUG，背后似乎没有任何人为的痕迹，这让莉莉丝有些无能狂怒。
她很费解，就算是天使在搞鬼，也总要有一些蛛丝马迹留下吧？天使总要通过人间的某种介质发挥神力吧？
就像恶魔也必须通过契约等手段达成目标一样。
看起来确实是米迦勒亲自出手了，强敌不容小觑！
当然，作为一个多疑、善变且喜怒无常的地狱恶魔，莉莉丝也没有完全消除对顾凡的怀疑。
所以，这次她决定来到公司，跟所有人共同商讨新游戏。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地狱的素材和灵感就这么多，在高强度产出下，莉莉丝的脑洞已经濒临枯竭；她尝试著求助于顾凡，虽然确实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最后的结果却总是不尽如人意。
或许，这次让逆天堂游戏的其他员工群策群力一下，会有不同的结果？
抱著这样的态度，莉莉丝第一次参加逆天堂的开发会议。
只是员工们虽然脸上很严肃、很认真，心里对这位投资人的态度却变得更差了。
神经病啊！什么会非得晚上加班开啊！
本来大家五点钟都开开心心的准备下班了，结果硬是被留下来开会。
而且这个会目测要开到八九点钟了。
只能说，这简直不要太符合大家对于职场中傻逼领导的刻板印象：白天不来，晚上不走，下班就开会，周末就团建。
三个字横批：活崽种！
当然，看在顾总的面子上，大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
会议还没有正式开始，顾凡拿著小本子坐在莉莉丝旁边的二号位，小声问道：“莉总，所以这次老路没有太为难你吧？”
莉莉丝看了他一眼，同样稍稍压低声音：“那倒是没有。
“这次的游戏虽然在收集负面情绪方面是前所未有的失败，但……也有些意外之喜。”
“哦？”顾凡有些惊讶。
其实之前《天命卧龙传》的时候，莉莉丝的处境就比较尴尬了，按照她自己的说法，如果下一款游戏再不能大量收集负面情绪的话，很有可能出事。
所以莉莉丝才想要通过《盗火者》直接收割逆天堂游戏之前积累的全部口碑，完全转化成负面情绪，一次赚个大的。
只是没想到事与愿违。
到目前为止，《盗火者》已经成了逆天堂游戏中收获负面情绪最少的游戏。
因为不管是建造还是神国冒险，都能产生大量的正面情绪！
尤其是神国冒险，那些切片中的名场面每一个都能让玩家产生大量的正面情绪，他们看到队友暴毙时简直不要太开心。
唯一的好消息在于，新入坑的玩家还是会贡献负面情绪的，很多玩家没来得及尝试隐藏机制就已经被劝退了，还有独狼玩家，玩这游戏的体验也并不太好。
所以目前这游戏勉强还能让负面情绪收入略高于正面情绪，不至于变成彻底的亏本买卖。
但不管怎么说，如此天胡的开局玩成现在这样一个烂摊子，这是莉莉丝绝对不能接受的。
路西法多半也不能。
那么所谓的‘意外之喜’又是什么呢？
莉莉丝颇为得意地说道：“虽然这款游戏收集的负面情绪非常有限，但无心插柳，老路在另一个方向表扬了我！
“那就是，这游戏对天使的抹黑，哦不，攻击性宣传相当成功！”
顾凡有些意外：“哦？”
莉莉丝解释道：“你也知道，这么多年天堂和地狱明争暗斗，只不过出于种种限制，我们都不能直接向人间出手，所以双方在人间的影响力，都是在逐渐变弱的。
“但是！如果能潜移默化地影响人类对于天使的看法，让他们对天使产生抵触和逆反心理，那么对于我地狱的大计，也是很有好处的！
“而《盗火者》对于天使的描绘就起到了这个作用，尤其是这个天使……你管这叫什么来著？哦对，克苏鲁风格，路西法看了十分满意，认为这游戏堪称地狱在文宣方面的标杆产品。
“只要我们能够持续推出这样的产品，人类或许就会自然而然地与恶魔亲近，而越来越排斥天使。
“所以，这款游戏虽然有些失败，没收集到多少负面情绪，但老路还是表扬了我的业绩，并号召地狱全体恶魔向我学习！”
顾凡想了想：“莉总，可不是我给自己邀功啊，这个点子好像是我给出的吧？
“天堂里的各种怪物形象创意，也都是我提供的。
“当时你还说这样抹黑天使是不是不太好，如果不是我坚持，说不定《盗火者》就完全起不到这种效果了呢？”
莉莉丝轻咳两声：“咳咳，还是那句话，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了，之后负面情绪收集办公室论功行赏的话，一定给你记个头功！”
对此，顾凡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莉总专业画饼一百年，而且只要出现一个新的BUG就翻脸，这种戏码已经上演过无数次了。
不过呢，顾凡该邀功还是要邀功的，这是一种态度。
就像王翦出征前朝皇帝使劲要良田美宅一样，可以有效降低领导的猜忌，提高自己的安全性。
两个人压低声音聊了几句，其他人都离得很远，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大家只是根据表情判断，这肯定是傻逼投资人又在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了！
可怜我顾总空有一身才华，却只能忍气吞声。
不知不觉间，众人对这位投资人的仇恨又默默地提升了。
顾凡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这次的会议还是他来主持，莉莉丝以旁听为主，主要是为了在大家头脑风暴期间获得灵感。
当然，如果莉莉丝觉得会议主题出现了偏差，也会第一时间纠正。
“今天之所以开这个会，主要是希望大家群策群力，想一想新游戏的取材，也是为莉总提供更多的灵感。”
顾凡稍微顿了顿，看向莉莉丝：“所以莉总，这次新游戏的主题是？”
莉莉丝轻咳两声：“还没有完全确定，不过，我想先问问你们，如果是在一个混乱无序的环境中，比如，战争的环境中，你们最讨厌或者最害怕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这问题有些没头没尾了。
等了两分钟，见众人都不说话，顾凡赶忙圆场：“今天这个会是头脑风暴，大家不要拘束，畅所欲言就行了。”
苏彤想了想，首先说道：“最害怕没有物资？毕竟在这样的环境中，首要目标应该是生存下去吧。”
赵海泉：“呃，穷凶极恶的大恶人？比如以虐杀为乐的军阀？”
冯辉：“瘟疫、疾病和天灾算吗？”
众人七嘴八舌地提出了一些猜想，但很显然，这些似乎都不够让莉莉丝满意。
周扬想了想：“我其实想到了一句话，但放在这里不一定贴切，我就随口一说啊。
“大家知不知道有句话叫：‘乱世先杀圣母’？
“当然，我觉得这句话其实没什么道理啊，我也不是很赞同，但仔细分析的话，这确实也能代表一部分人的态度呢？”
第103章 圣母与圣母婊（一更）
莉莉丝的眼神中闪著光：“物资短缺……穷凶极恶之人……瘟疫和天灾……圣母？
“为什么是圣母最让人讨厌，继续说！”
显然，对于一名地狱恶魔来说，“圣母”这个词天然地让她产生厌恶，自然也就引起了最浓厚的兴趣。
突然被投资人如此重视让周扬有些猝不及防，他轻咳两声，继续说道：“这句话不代表我的个人观点啊，只是对网上的一个普遍观点的总结和解释。
“在乱世中，稀缺的资源，还有凶的敌人，这些都是必然遇到的，也都会对大家的生存造成巨大的阻碍。
“但是相较于‘神一样的对手’，普通人往往更害怕‘猪一样的队友’。
“把己方辛辛苦苦获得的资源慷慨地分给不相干的路人，又或者为了救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人承担卷入战斗甚至大量死亡的风险，这些‘圣母行为’更能激发大家的厌恶。
“所以，‘乱世先杀圣母’就成了许多人认可的一种行为标准，甚至在许多小说或者影视作品中，圣母型的角色往往比纯粹邪恶的反派还要更惹人厌。
“毕竟反派虽然穷凶极恶，但他至少是自私自利的，而圣母型的角色往往会坑自己人，造成的破坏不可估量。”
莉莉丝满意地点头：“嗯，很好，这正合我意！”
苏彤弱弱地举手发言：“那个，我想要稍微纠正一下这个概念，其实严格来说大家讨厌的应该是所谓的‘圣母婊’，而不是‘圣母’。
“只是因为很多作品混淆了这两个概念，所以导致‘圣母’这个词的本意也被污染了，所以很多人下意识地将‘真圣母’和‘圣母婊’这两个概念给混淆了起来。
“其实之前我们在做《天命卧龙传》的时候，里面有个角色就是圣母呀，刘备不就是三国乱世中的圣母吗？
“在许多势力屠城甚至拿人肉做军粮的时候，刘备还是坚持自己的底线，甚至被曹军追杀还坚持携民渡江，之后手下的将领反叛，他也没有为难将领的家人，反而说是自己对不起对方。
“以某些人的观点来看，刘备在三国乱世中显然符合圣母的定义。但昭烈帝不仅没有被讨厌，反而成为了整个三国中最具有人格魅力、最浪漫、最让人愿意追随的主公。
“所以，真圣母和圣母婊是有区别的，本质的区别就在于：真圣母用标准严格要求自己，而圣母婊用标准严格要求别人；真圣母有足够的实力，而圣母婊则是没有实力却硬要慷他人之慨；真圣母能够在道德与利益之间做出很好的平衡，而圣母婊却只会做出教条式的选择去维护道德准则。
“虽然圣母的行为在一定程度上会造成自己的利益受损，比如将自己的粮食分给饥民，就一定会导致自己人吃不饱，但从长远角度来看，这些饥民也有可能成为你可以掌控的力量、壮大你的实力。
“又或者，你的仁德之名会成为乱世中的旗帜，让更多志同道合的人来不远万里地投奔，就像刘备可以通过自己的仁德之名，让诸葛亮、庞统、法正、关羽、张飞、赵云等英雄人物死心塌地地跟著他。
“显然这也是一种非常宝贵的收益。”
萧明玉点头：“没错，其实要不要先杀圣母，关键还是看你所处的位置了。
“很多人下意识的将自己代入了领导者的位置，把自己想像成乱世中割据一方的诸侯，手底下有人有枪有粮，结果圣母却要把这些宝贵的资源去发给不相干的穷人，这当然不能接受了。
“但事实上如果乱世真的来临，大家也不可能成为割据一方的诸侯，反而多半会是那些‘不相干的穷人’。
“就像大家都幻想著穿越到三国去会成为曹孟德，对刘备携民渡江的行为不屑一顾，但真的穿过去之后很可能发现自己只是徐州城里的普通百姓。
“很多人总是会有一种‘自我以上人人平等，自我以下阶级分明’的错误观念，当自己处于强势地位的时候，就信奉社会达尔文主义；而当自己处于弱势地位的时候，又开始强调道德、公平、天赋人权。
“当然，这有点扯远了。
“简单总结的话：‘乱世先杀圣母’确实反映出人们的一种普遍心态，也就是讨厌‘在利益和道德面前一碗水端不平的蠢货’。”
郭宏宇点头：“确实，如果在乱世中我只是个普通的灾民，那我还是先跟著圣母混吧，毕竟他有口吃的是真会分给我半口，而社达很有可能会把我打一顿还把我洗劫一空。”
此时大家都畅所欲言，所讨论的内容也已经从最初的概念延伸了出去，并不是那么紧扣主题了。
不过莉莉丝倒并不在意，她面带微笑地认真倾听众人的发言，将其中的重点全都记了下来。
这让众人对她的印象稍微有了些好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