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利你让开,老子今天要打死他这个不孝顺的东西。”妇女举着扫帚对张伟利说道。“一会打到你了你可别说我不认人!”
“有话好好说嘛,今天区政府的领导过来视察,注意一下形象嘛!”张伟利便苦口婆心地劝说道,又朝着聂飞抱歉地笑了笑。
“狗日的,今天算你运气,要是换了平时你爸在家里,不拿刀砍死你才怪!”中年妇女气呼呼的指着从张伟利背后探出一个脑袋的孩子吼道,这才回屋搬凳子去了。
“这孩子是刘友文,今年十七岁了,初中毕业就没念了,准备去工业区那边进厂找个事情做,刚才那是他妈邹碧华。”张伟利就介绍了一下又看向了刘友文。“刘二娃,你小子又是怎么惹你妈生气了?”
“我就开了句玩笑话。”刘友文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聂飞和张伟利道。“我妈天天唠叨我工作也没找到,说没钱买房子以后看哪个婆娘嫁给我,我就回了一句谁叫你以前嫁到我们院桥村来的,你要是以前找个前村的人嫁了,有了安置房那我不就不愁买房子了嘛!”
“张伟利,你说这娃儿该不该打?”邹碧华端着两张凳子走出来气呼呼地道。“要换了老刘在家里,怕是要拿刀砍他,哪有这么说自己妈的!”
“我就开句玩笑话嘛!”刘友文又说了一句,趁着邹碧华又要扬手打他被张伟利拦下的时候一溜烟跑了。
看到这些事情,聂飞心中就很理解当初刘坤民来经开区调研的时候要专门提出这个问题了。
正文 第1412章 奇怪的小鸡仔
刘坤民是党委书记,从基层一步一步上来做过大量的党群工作,所以他看到问题很准,基本上跟这些群众聊几句就能摸到群众心中的脉络,聂飞来这里考察了解情况也能看出来,虽然刘友文只是一句玩笑话。
但是这话是真的不好笑,邹碧华听了自然是觉得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哪有自己孩子埋怨自己嫁错了人,应该嫁到别处去的?
虽然这个征地完全就是凭运气,人家前面村的给征到了,你后面的没这个运气,要说怪也只能怪你家老祖宗当初分的地没分到一个好位置,可这村民可不这么想啊。
一般在这种情况下,村民间接地会对政府机关有很大意见,啥叫不患寡而患不均,本来以前大家都是一样农村人,一样穷,出门就是水田,抬眼就是山,想要去城里买房大家都买不起,哪怕是买包酱油味精都得去镇里。
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下子都变了,这一边的人政府给钱给他们修房子,而且还是一百五六的大房子,楼下修着花园小区,还配了保安,出门就是大马路,晚上还有路灯,没事的时候坐在小区里聊天,小区还有小卖部,而且人家去县城还能坐上公交车,人家的孩子去上学走两步路就到了,自己现在照样啥都没有。
这些都不说了,那些人在安置区住了几年,现在看到这些以前都是一样的农村人那心态就变了,字里行间都能流露出一种优越感来,几个村以前都是亲戚连着亲戚的,现在中间也产生了隔阂,要不然现代社会为什么会有仇富心理呢?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这孩子都没成年呢,童言无忌,你就别生气了。”张伟利劝说道,又把聂飞介绍了一下。“聂主任是下来调查咱们的生活情况的。”
“我们生活还有什么好调查的?”邹碧华嘴巴一撇,洪涯县农村人招牌动作。“反正就这样,富不起来也饿不死,你们当领导要真的想了解我们的生活,还不如把这几个村子一起给征了,你是没看见……”
“邹大姐!”张伟利就喊了一声,心道这些妇女也真是,说话就是叽叽喳喳没个正题,领导是来听你这些的吗?
“难道不是?你没看我妹妹,早上五点就要起床给孩子做饭,六点钟就哟准时出门送孩子上学,上次时间没来得及,骑自行车,结果这路太颠了,把人家孩子颠到路上差点没把骨头给摔断了,手臂蹭掉那么大一块皮,还好没摔到脑袋。”邹碧华就唠唠叨叨地说开了。
“要是征了地,修了马路,咱们也有安置房,这大马路的,我还不信能把孩子从后座上颠下去!”邹碧华撇嘴道。
聂飞就无语地笑了笑,从村长到村民都是想着的征地,这个思维聂飞觉得必须要给他们扭转过来,这个邹碧华有这种想法,其他大多数村民肯定也有,这是肯定的。
正想着呢,聂飞就听见一阵细嫩的哇啊哇啊叫的声音,他便转头四下到处看,这声音猛不丁地传到耳朵里还觉得有些人。
聂飞便看到从房子的转角处有几只小鸡仔这么跑了出来,在地坪边上的泥土地上拨弄着找东西一般。
“邹大姐,你这小鸡仔怎么是这样子啊?”聂飞走过去就仔细看了看,一般洪涯县这边的小鸡仔,黄绒毛的比较多,要么就是一些小黑色的,像这种有些麻麻的,而且嘴巴的喙比较钩,这跟普通的小鸡仔很不一样。
“还领导呢,真没见……”邹碧华见聂飞来说的不是征地的事情就嘟囔了一句,不过还没嘟囔出来呢,就被张伟利一个眼神给瞪回去了,两人就跟着走了过去,聂飞对这种事情也不在意,谁敢保证自己是百晓生,啥都知道?
“这是孔雀。”邹碧华就蹲下来说道。“我儿子在外地打工,上个周末带回来的,说让我养养看,这东西好!”
“有什么个好法?”聂飞就问道,说实话,当他听到这是孔雀的时候,还真是很差异,聂飞从来还不知道孔雀居然可以家养,要知道以前小时候学课本,那书本也都是说的是去动物园看孔雀,说什么孔雀高贵之类的,在聂飞的意识里,这东西那就必须得有专业的饲养员来喂养才能存活的。
“我哪知道?”邹碧华想了想就说道。“反正我儿子就说这肉吃了有营养。”
“这东西好喂?”聂飞就讶异地问道,吃孔雀肉他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玩意不都是放在动物园让人欣赏的吗?
“嘿!可好喂了。”邹碧华一拍大腿,说道这个也来了精神。“当初我还以为很难喂呢,结果这几个鸡仔一下地,什么高粱、玉米、小麦、大豆啥都吃,要没吃的了连路边的青草都吃!”
“聂主任,你要是觉得喜欢的话,要不你拿一只回去养养?”张伟利见聂飞蹲在地上对这几只到处找食吃的孔雀挺感兴趣便低声问道,邹碧华要反对,被张伟利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下来了。
“人家的我哪里能要!”聂飞就笑着道,“再说了我拿去喂哪里?邹大姐,这个小家伙多久能养大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慢慢养着呗。”邹碧华便道。“虽然现在家里穷,但不像六一二年闹饥荒,家里玉米小麦有的是,还能把人吃穷了不成?我还在想,以后等这孔雀长大了,能开屏了,我就围在家里,要看的过来收门票,想要看的,十块钱一个人!”
“那你能赚多少?”张伟利便说道。“你这真是吃饱了撑得,拿来吃肉下酒多好!”
“行了,我们再去其他地方看看吧。”聂飞看了一会就站起来道,这家的情况聂飞已经了解得差不多了,不过这孔雀却是引起了聂飞的兴趣,他打算回去查查相关的资料,看看这是不是一个门道。
“聂主任,这农村妇女说话口无遮拦,你不要放在心上啊。”走出去之后张伟利便对聂飞说道。
正文 第1413章 人力资源
张伟利当心刚才聂飞对邹碧华那句真没见识心里有芥蒂,邹碧华那儿倒没什么要是聂飞对自己这个村长有意见了那就郁闷了,所以他得说一两句。
“我又没放在心上。”聂飞摆手笑着道,又散了一根烟给张伟利。“农村人性子直率,说话难免带点难听的,脏话也常有,做农村工作这些心理准备都要有。”
“是是是!”张伟利便笑着道,心里又放心了几分,两人一边走,张伟利又把院桥村的一些基本情况给介绍了一下。
“……现在村里男性劳动力大多数都是在外地上班,并没有在开发区的工厂上班。”张伟利就介绍道。
“工厂就在家门口他们为什么还要跑到外地去?”聂飞就奇怪地问道,搞工业区,无非就两个作用,一是提高当地政府财政收入,二是促进当地就业,让很多人在家门口就能上班,不用背井离乡。”
“这些工厂才多少钱的工资。”张伟利便笑着道。“当一个车间普工,计时工一个月顶多不过两千多,几件的一个月能做四五千,高的能做六七千,现在村里有些男人,这一两年那都是去学泥水匠的手艺,在广东那边做小收方,一个月随随便便那也是一万多,两口子一起一年下来除去老家的开支和两口子在工地上的开支能有个十来万的收入,你看着吧,不出几年,这村子的人就会少下来,估计大家伙就会去城里买买房子了。”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人,还有一部分人还是喜欢到外地去打工。”张伟利又说道,“毕竟在经开区成立以前他们就在沿海城市打工,在工厂里站稳了脚跟,工种也熟悉了,回来又得重新进厂,麻烦。”
聂飞心里就又多了解了一些了,这就是人员无法回流,没有更多的人来参与建设,这也是落后的原因之一。
纵观全国,为什么有人说京城、广州、深圳这些地方是外地人建起来的,所谓的建设起来,可不光只是硬件设施,不光是那些什么摩天大楼,宽阔的公路,还有就是那些在软实力上面,国内的贫富两极分化在哪里?就是沿海城市和内地城市之间的分化。
因为他们能够接触到外贸,从而有吸引人的地方,这年头,虽然嘴巴上喊着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但实际上,掌握这些科技的,是这些人,人力资源非常重要。
而内陆城市,就是像洪涯县这些地方,洪涯县是个劳务输出大县,可是却很贫穷,就是因为很多东西没有人去做,大家都想着先出去找两个钱先把家里给养着再说,于是乎大家都往外面跑,其实家里守着一些挣钱的门道大家伙都没想到,港桥乡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谁能想到港桥乡会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
大家脑子里已经形成了固定的思维,那就是九年义务教育一读完,如果没能考上高中升学,面对着孩子的大多数都是一个结果,那就是去广东,要么去浙江等地进厂,聂飞觉得这种方法固然对迅速让家里有一份收入有帮助,但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最正确的,还是要回来因地制宜地创业,当然,如果确实没什么条件创业另当别论,另外最重要的还是当地政府对于创业上的支持,这就涉及到资金,这也是为什么有钱的地方越有钱,没钱的地方越没钱,人家能拿出资金来支持,可你不行,那就导致了人才的流失。
“还是要回来,这样家乡才能有发展。”聂飞看着这农村的风景叹口气道。
“聂主任,这谈何容易啊!”张伟利就不由得叹口气。“要不是我这村长是区里给压在我身上的,我都想出去打工了,一年的工资外加一点农业收入,压根就存不了什么钱,我媳妇在经开区的工厂上班,也才两千二,晚上还得加班到八点呢。”
“以后会好的!”聂飞就说了一句,便继续往前走,对于聂飞的这句话张伟利并没有放在心上,他是根本不相信以后会好的。
“龙大叔,你这真不怕冷啊,都十月份了,这些再生稻别要啦,弄感冒了人受罪,这能收多少起来?”两人走了一段距离,张伟利就对一个看起来六十来岁的老头喊道,这老头正站在田里用镰刀收割一些再生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