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桂花恍然大悟,原来这是李国藩预谋好的圈套,他的秘书、司机都知道,只有自己蒙在鼓里。她快气疯了,她大闹市政府,哭诉自己的不幸,痛斥这个忘恩负义的丈夫,大骂梅是个臭婊子。
那些天,孟丽华高兴极了,她每天都给我打电话,说李国藩在东州市的威信扫地,连出租车司机都骂他不是个东西。
我的情绪越来越像一曲哀乐,将我的肉体彻底掏空,只留下一颗沉默的心,静静地体味着生命的苍白。舆论对腐败的人要么幸灾乐祸,要么落井下石,没有人对生命的失去感到悲哀。
第三章岁月蹉跎
13、心灵苦难
早晨,冯皓去常委大院接薛元清,在楼道里,薛元清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冯皓吓出了一身冷汗。
“冯皓,艳丽除了做房地产,还炒股吗?”
冯皓不知道薛市长突然问这么一句是什么意思,心里顿时发毛起来。其实,胡艳丽做房地产自己从来没有告诉过薛元清,每次为胡艳丽搞地皮,都是打着为朋友办事的旗号把报告递给薛元清,薛元清大笔一挥,冯皓就拿到了圣旨,接下来冯皓打几个电话,市发改委、市规划局、市国土局、市建委等部门就会为胡艳丽一条龙服务,立项批复文件、规划意见书、建设用地规划许可证、建设工程规划许可证、建筑工程施工许可证,胡艳丽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接下来通过抵押批文和楼盘,从银行获取建设资金,然后用“假按揭”提前套取利润。胡艳丽的房地产公司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发展壮大起来。
冯皓以为做的很巧妙,薛市长一定不会知道,没成想却被人家突然点破了,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薛市长都看在眼里,想到这儿,冯皓当然有些紧张。
“炒,薛市长,但是炒的不多!”冯皓惴惴不安地说。
“炒就好,冯皓,你告诉艳丽,多关心关心市领导的家属,一些退休的市领导家属,退休后无所事事,可以动员她们炒炒股嘛!前些日子,魏书记的老伴就退休了,为了找补差,发挥余热,跟老魏还闹起了分居,最近在女儿的劝导下,老两口刚刚和解。人一旦退了休,就难免有失落感,魏书记又是一个廉洁得连五脏六腑都看得清清楚楚的人,让艳丽去关心关心高校长,教老大嫂炒炒股,省得呆在家里挺失落的,整天跟老魏过不去。”
薛元清说得人情味十足,冯皓却听出了另外一层意思。理解领导意图是每个秘书必备的素质,冯皓比猴还精,他当然听出了薛元清的弦外之音,心里也为薛市长的韬略而折服。
“薛市长,艳丽做这件事再适合不过了,您放心,高校长的失落感很快就会消失的。”
冯皓说完,两个人会心地大笑起来。
杨娜回国后不久,林大勇请我俩吃饭,我对林大勇有胆量请我吃饭,心里很感动。“李张大案”发生后,没有人敢请我吃饭。林大勇选了一家东州市最好的鱼翅庄。他得知我工作仍无着落,很着急。
“雷默,下一步怎么打算的?”
“我考察了东州市的各行各业,发现状元路一带形成了职业装公司一条街,这些小公司做的都是低档次的职业装,高档次的职业装市场容量还很大,像杨娜所在的东州航空公司每年用于职业装的费用就达七百多万元。”我兴奋地说。
“注册资金从哪里来?”
我沉默不语,因为林大勇问到我腰眼儿上了。
“这一年多,我把自己的心境写成了一本散文集,起名叫《心灵的苦难》。”我故意岔开话题。
“这个名字很伤感,为什么不起一个积极一点的书名?”
“这个书名很能表达我的心境,因为文字来源于我灵魂的力量。”
我简单向林大勇介绍了书的内容。他很是感动。
“北京有家出版社的社长是我大学时的同学,过几天他来省出版局办事,你们见见面,或许他对你的书感兴趣。”
“是什么出版社?”我高兴地问。
“叫夏秋冬出版社。”
“这可是很有名气的出版社。”我甚至有些激动。
林大勇这么帮我,我和杨娜很感动。一番推杯换盏、推心置腹后,我们半醉半醒地分了手。
一个星期后,我接到林大勇的电话。
“北京的同学来东州了,晚上去酒店见个面,具体事你们谈,我就不陪了。”
我放下电话好一阵感动。
晚饭后,我和杨娜如约八点钟到了酒店。这是林大勇的同学定的时间。我和杨娜按了门铃,没有人回答,便在门前等候。
一个小时过去了,林大勇的同学还没有回来,杨娜有些不耐烦,我说再等等。又过了半个小时,林大勇的同学还没有回来,我也不耐烦了,便给林大勇打了电话。
“大勇,你这个朋友不太守时啊!”
“白鸿儒是个社会活动家,朋友多,不过,半年前做了心脏搭桥手术,不能喝酒,估计一会儿就能回来了,再等等。”
“大勇,见了这位社长怎么称呼?”
“从我这儿论就叫白大哥吧。”
“初次见面就叫大哥是不是太俗了?”
“见他如见我,你叫我大哥俗不俗?”
我笑了笑挂断了手机。这时,过来一对很有风度的中年夫妇,男的微胖,戴着金丝边眼镜,女的不胖不瘦,穿的很像大学老师。
“是雷默和杨娜吧?”男的很热情地问。
“是白大哥、何大姐吧?”我问。
大家互相寒暄。白社长打开门,请我和杨娜进了房间。何大姐为我们倒了茶水,我们围坐在一个玻璃圆桌周围攀谈了起来。
我先把书稿递给了白鸿儒,“咱们先不谈书,谈谈你对自己前途的想法。”老白热情地说。
我介绍了准备开一家职业装公司的想法。白社长的烟很重,他一根接一根地抽。我本来是不怎么吸烟的,出于礼貌并受老白的影响,也一根接一根地抽了起来。看来何大姐很崇拜自己的丈夫高谈阔论。
“你的书需要放一放,”白社长若有所思地说,“你在清江省是名人,很敏感,在‘李张大案’的影响没消除之前,我建议先不要考虑出书的事。我这次来东州有两个目的:一是到省出版局办事;二是想见见你。大勇跟我介绍了你的情况,我和大勇是莫逆之交,文化大革命期间,大勇父母蹲牛棚,我和你何大姐给老两口送过饭吃。按我的想法,你不能再在东州混了,这么大的案子,几年之内也消不掉对你的影响,你应该从东州消失,跟我去北京吧。我一直想搞一个作家俱乐部,缺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才主政。”
“什么是作家俱乐部?”我很感兴趣地问。
“利用我在出版界的威望,把中国的知名作家都组织起来,每年搞一些有特色的活动,为作家们交流搭一个平台,同时掌握他们的创作动态,用最好的服务、最快的速度帮助他们经营作品,作家受益,我们也受益。我现在正在筹集资金。”
“这个想法不错,不知什么时候操作?”
“操作还要等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到北京,我帮你找一家公司先做总经理,打一段工锻炼锻炼,等我这边条件成熟了你再过去。这些年,我跟作家打交道,跟小说打交道,真正读懂的只有一本书,就是司汤达的《红与黑》。有人说,‘红’是象征拿破仑时代的军服,‘黑’是王政复古年代的僧侣黑衣。也有人认为,‘红’是德?瑞娜夫人的鲜血,‘黑’是玛特尔的丧服。依我看,红与黑是象征赌盘上的黑点和红点,而轮盘象征人生的游戏。”
谈话使我感到,白鸿儒正在扮演德?拉?木尔侯爵,而我自己需要进入于连的角色,起码要像最初的于连那样为木尔侯爵管理两个省的田庄并在公务中处理一些细节。
我妻子听了很激动,她为我庆幸,可以像于连那样进入上流社会,可以重新恢复我当常务副市长秘书时的尊严。女人的心理是单纯的,有单纯才可能有善良,我也很高兴。起码我又找到一条生计。
“雷默,如果你同意,我先给你联系一家服装公司当老总,你在那儿锻炼一段。”白鸿儒很果断地说。
“好。”我表示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