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这东西，本来就是约束人的，要是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还成什么体统。现在机关干部的作风，的确是应该好好的整顿一下了。”既然开始了这个话题，王松平也只能是继续这个话题下去了。
三人并没有聚多久，就结束了，毕竟，三人的交情，或者说，三人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情，柳罡和李教授之间，也就刚刚认识，即使和王松平之间，除了大众聚餐，小范围内的吃饭，也是第一次，同样谈不上什么交情。
“柳县长，搭下你的便车！”返回去的时候，王松平却是坐上了柳罡的副驾驶位置。
“呵呵，我只到煤矿。”柳罡笑着道。
“我也到煤矿有些事。”王松平道。
“哦！”柳罡并没有多说，只是启动了汽车，不疾不徐的往前开去。
“李教授是肖厂长的爱人！”汽车启动了，王松平也终于开口了。
“恩！”虽然王松平没有说，柳罡却也是知道了，既然已经对肖聪敏动手，自然也了解了一些肖聪敏的情况，只不过王松平不说，他也不可能问。
“柳县长，不知道能不能冒昧的问一句，肖厂长的问题严重不严重？”王松平缓缓的道。
“具体情况我还不太清楚，检察院的同志在办，不过，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3.14案件，他是知情者。”柳罡最终的，还是决定给王松平一个面子，他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要查肖聪敏的问题，而是要查出3.14案件的幕后真相。他可以放过肖聪敏，但是不是无条件的，那就是必须交代有关3.14案件的幕后真相。
“柳县长，肖厂长是个明白人，我相信，她会全力配合你们的工作的。”柳罡的话，却是无疑的让王松平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担心，柳罡一点余地都不留呢，此时，柳罡给出了这么一个条件，他无疑是满意的，柳罡这个条件并不过分，柳罡负责查3.14案子，既然肖聪敏和3.14案件有关，那显然是必须交代的，而且，柳罡说的肖聪敏是知情者，那也就是说，肖聪敏并不是主谋，这也就让他明白了柳罡为什么要放过肖聪敏了。
“但愿如此吧！”柳罡并没有多说什么，大家都是聪明人，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心底都有数就行了。王松平也没有再说什么，有了柳罡这话，他也就踏实了下来，剩下的事情，他也就无需麻烦柳县长了，他自己就能解决。
“麻烦柳县长了，我就在这里下！”到了金岭煤矿办公楼钱，王松平立刻的道。
“王书记，就不送了！”柳罡停了车，招呼了一句，开车回了招待所，招待所的三楼，现在也被调查组征用了。
第277章 开导
只要柳罡不阻挡，王松平要见到肖聪敏，那自然是轻而易举，毕竟，他是政法委书记，无论公安机关人员，还是检察院工作人员，那都会给他几分面子，单单见见面，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当晚，他们就见到了肖聪敏。
“老王，老李，不用那么担心，他查不出什么的，就十多万，他们能够把我怎么样！”肖聪敏一幅满不在乎的模样。
“聪敏，你想的太简单了，十多万怎么了，你认为十多万少了？你一年工资才多少？十多万，那是你十年的工资。”李教授没好气的道。
“嫂子，根据我国刑法，贪污受贿五千元，就可以判刑了。”王松平苦笑了笑，此时他说话，倒是没有多少留情面，他知道，肖聪敏是一个比较固执的人，而且还有些嚣张，不让她知道厉害，估计着，是很难让她妥协的。
“五千元判贪污受贿罪，这可能吗？更何况，我又不是什么官，我只是企业的领导……”肖聪敏似乎是感觉着好笑。
“看来，你真应该学习学习法律了，贪污罪和受贿罪，并不只是官员犯罪，是国家工作人员犯罪，根据刑法第九十三条，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中从事公务的人员和国家机关、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委派到非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社会团体从事公务的人员，以及其他依照法律从事公务的人员，以国家工作人员论。受贿罪，是指国家工作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索取他人财物，或者非法收受他人财物，为他人谋取利益的行为；贪污罪是指国家工作人员和受国家机关、国有公司、企业、事业单位、人民团体委托管理、经营国有财产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侵吞、窃取、骗取或者以其他手段非法占有公共财物的行为。根据刑法第二百八十三条和三百八十三条，对犯贪污受贿罪的，根据情节轻重，分别依照下列规定处罚；（一）个人贪污受贿数额在十万元以上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死刑，并处没收财产，（二）个人贪污受贿数额在五万元以上不满十万元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情节特别严重的，处无期徒刑，并处没收财产。（三）个人贪污数额在五千元以上不满五万元的，处一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七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个人贪污数额在五千元以上不满一万元，犯罪后有悔改表现、积极退赃的，可以减轻处罚或者免予刑事处罚，由其所在单位或者上级主管机关给予行政处分。（四）个人贪污数额不满五千元，情节较重的，处二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情节较轻的，由其所在单位或者上级主管机关酌情给予行政处分。对多次贪污未经处理的，按照累计贪污数额处罚。根据刑法第二百七十一条，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单位的人员，利用职务上的便利，将本单位财物非法占为己有，数额较大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数额巨大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国有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国有单位中从事公务的人员和国有公司、企业或者其他国有单位委派到非国有公司、企业以及其他单位从事公务的人员有前款行为的，依照本法第三百八十二条、第三百八十三条的规定定罪处罚。”教授却是不愧为教授，李教授立刻的将相关法律条文背诵了出来。
“老李，你就是一个书呆子，那书上的东西能当真，这法律真要是这样，这华夏国的官场，还能剩下一个官员吗？随便抓一个来，要说他五千元都没有贪污受贿，我这个肖字倒过来写。”肖聪敏禁不住笑了起来。
“嫂子，你也在企业当上副厂长了，怎么还不明白呢，这法律的条文虽然有些过时了，数额规定有些偏低，大多数人也都游离在法律之外，可是，法律就是法律，关键问题是看有人没人要和你较真，要是平时，的确什么事情都没有，可真有人要较真的时候，他就是法律，他就是实实在在的能够让你坐牢的东西，别说十多万元，就是一万元，让你坐牢你也没处讨公道，十多万元，如果判你十年，律师都根本没有办法为你辩护，那可是实实在在的按照法律条文判的。”王松平也没有客气，此时，可不是客气的时候，法律这东西，尤其是针对贪腐的法律，那完全是因人而异的，正要查你，别说十多万，就是五百元，也可以让你挨个处分，情节严重，何为情节严重？那还不是法官的一句话。
“老王，这事情，你都没法……”因人而异这一点，显然显然还是知道的，领导要较真，小问题也是大问题，而领导要是不在乎，再大的问题也不是问题，不过，真正让她不在乎的，也还是因为知道王松平不会袖手旁观，而王松平，那可是政法委书记，公检法可都归他管，他有什么好担心的。
“嫂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呢，你难道还不知道，你们金岭煤矿这事情是谁在负责？”王松平无奈的苦笑了笑，他是政法委书记不假，可是，人家是县长，而且，还占在理上，肖聪敏的事情，固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同样也可以严查，自己根本就无法说什么，有些事情虽然全华夏官员都那么做，已经是潜规则了，可是，潜规则终究只是潜规则，拿不上桌面。
“老王，那我该怎么办？”肖聪敏自然也不是笨蛋，王松平这句话，却是让她忽然的想起了一件事，这调查组，是柳县长亲自在负责，虽然柳县长并没有来亲自询问，可是，这一切，显然是经过了柳县长的意思，政法委书记和县长的差别，她自然不会不明白，包括丈夫说的法律，她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从来没有把这当一回事罢了，培县那么多煤矿，那么多的贪污腐败，有哪个煤矿领导被查处了？更何况她自恃身后还有政法委书记，因此，才浑然的不在意。
“嫂子，3.14事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王松平顿时的显得严肃了起来，这个问题，才是最为关键的问题，3.14事件，那是市里，甚至省里都挂了号的，柳罡要拿3.14事件说事，别说他这个政法委书记，就是温向贵这个县委书记，也一点办法都没有，许荣发的事情，温书记不也无可奈何。
“3.14事件，就那么一回事吧，也没有什么啊！”肖聪敏的眼睛，微微的有些躲闪。
“聪敏，你怎么还是那样小事聪明，大事糊涂啊，你怎么就不想想，3.14事件的影响有多恶劣，那可是市里的领导都被狠批了的，徐书记为此还被叫去了省里，这事情，哪有可能轻易的就能糊弄过去。”李教授无奈的看了眼自己的妻子，两口子几十年的夫妻，他当然明白妻子，妻子的表情让他明白，自己的妻子至少是一个知情人。
“可是，我……”肖聪敏的心底，也委实的有些忐忑起来，她不想坐牢，没有人会想坐牢，可是，她心底却显然也不无顾虑。
“嫂子，我想，这件事，你肯定不是主谋，顶多，也就算是知情者吧，如果你检举有功，公安机关肯定会对你减轻处罚，甚至免于你的处分……”王松平劝说着。
“柳县长，根据我们的排查，找出了几个有些可疑的人物，这是那些人的资料，请柳县长过目！”柳罡回到办公室不久，公安机关方面负责的治安大队副大队长薛燕琳就走进了柳罡的办公室，汇报着摸排的结果。
“辛苦你们了！”柳罡接过资料，仔细的看了起来，摸排出的可疑人物一共有八个，除了三个停薪留职的职工，其余五个，都是煤矿机关科室的闲杂职工，差不多就属于吃空饷的那一类，三个停薪留职的职工，一个在私人煤矿当小管理人员，有两个在培县开舞厅，两人是表兄弟，合伙在培县开了家舞厅。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薛燕琳赶紧的道，直接和县长接触办案，这对于她来说，可还是第一次，这让她显得有些急促。
“薛大队，你看，这几个人中，谁更可疑一些？”柳罡大约的看了一遍，看着薛燕琳问道，薛燕琳这个副大队长，说起来还是柳罡的校友呢，薛燕琳乃是沈州刑警学院毕业的，属于专业的刑侦人员，只不过，后来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左脚穿着两根钢针，身体也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无法承受刑侦大队的高强度的工作，也才从刑侦大队调去了治安大队，成为了一个治安警察。
第278章 证人
“根据目前了解的情况，从利益相关方面来说，应该是这五个人之中的其中某些人更可疑一些，他们差不多都属于煤矿的管理者的后代子女，他们的父辈，对于这煤矿有着觊觎；而这几个人，也就游手好闲之辈，差不多也就是挥霍父辈的钱，并没有其他的恶习，却未必有要人命的胆量和勇气，而这三个人，都有着故意伤人的前科，从这方面来说，他们的可能性应该更大一些。不过，根据死伤者的伤情鉴定，死者和重伤者的致命伤，也基本上是踩踏伤，而从肇事者的目的来讲，他们应该并不是要把事情彻底闹大，他们最初的目的，应该仅仅是要引起政府的重视，他们不太可能故意杀人，出人命，这对于他们并没有半点好处，这些人丧命，应该并不是故意杀人的结果，而只是到了最后无法控制局面造成的，另外，根据许荣发的交代，始作俑者是厂长魏广兴，而这五个人中，其中四个人的父辈，都和魏广兴的关系不错，是他们一方的人，而这两兄弟，和厂里的领导层并没有什么关系，还有这个去其他厂打工的，更是因为在厂里得不到重用，才不得不去私人煤矿的，因此，我认为这五个人的某些人的嫌疑更重一些。”薛燕琳缓缓的道。
“你有没仔细研究过死者的尸检报告？”柳罡摇了摇头，问道。
“研究过，根据死者尸检报告，其中两人的致命伤，是胸口部位被人用力踩踏，导致心脏受损，抢救无效死亡，两人是脖子被人踩踏，导致窒息死亡，都不能排除故意的嫌疑。”薛燕琳缓缓的道。
“既然不能排除故意的嫌疑，那你为什么就断定他们不是故意杀人？”柳罡却是微微的显得有些严肃起来。
“这个，他们的确没有故意杀人的理由，杀人，总需要一些理由吧！”对于这个比自己还年轻的县长，薛燕琳无疑也是有一些不服气的，作为一个曾经的优秀刑侦人员，她对于自己的判断，还是比较自信的，而柳罡也并没有一点县长的架子，这倒是让她敢于据理力争。
“薛大队，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这件事最终的结果，有可能不是某一方造成的！”柳罡看着薛燕琳，问道。
“不是一方造成的，柳县长是怀疑，这案子，案子中还有案子……”薛燕琳的眼睛，猛然的一亮，这一桩案子查到现在，虽然也有了一些可疑人物，也有了大概的脉络，可是，她心底，自然也并不是没有一点怀疑，可是，她却是一直把侦破的重点放在了厂长魏广兴上，或者说，她心底已经锁定了厂长魏广兴，自然也就竭力的把事情往魏广兴身上想，魏广兴有着让人闹事的理由，工人闹的越是厉害，他也就越是容易争取到更大的利益，可是，却是显然不能闹的太过分，就像现在，出了人命，他这个厂长，也为此承担责任被撤职了，反倒是便宜了副厂长苏雪泰。
“作为刑侦人员，不能放过任何一个疑点，既然死者无法排除故意的嫌疑，那就应该将其当成故意来调查，魏广兴的确没有故意杀人的理由，可是，我们不能因此就断定死者的死不是故意造成的，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换位思考一下，这件事的结果，是谁最需要的，而且，你看看，这一段……”柳罡拿出一页资料。
“杨忠宇，杨忠堂兄弟故意伤人，致人多处骨折，保卫科内部处理，记过处分……”念着那一段内容，薛燕琳却是满脸的疑惑，她并没有看出这一段内容有什么不妥之处。
“96年，苏雪泰是什么职务？”柳罡摇了摇头。
“保卫科长……柳县长是说，当时是苏雪泰帮了杨家兄弟的忙？”薛燕琳眼睛再次的亮了起来，杨家兄弟家里穷，根本没有赔偿的能力，而在厂里也没有什么关系，将人打到多处骨折，对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可最后，两人并没有被送到司法机关，而仅仅是内部处理的，这应该是有人出面的结果，而身为保卫科科长的苏雪泰，无疑是最容易帮这个忙的了。而投桃报李，这两兄弟，那就完全有可能……
“重点调查那两兄弟，必要时，可以对他们采取措施。”柳罡缓缓的道。
“是！”仅仅是这么十来分钟的时间，薛燕琳的心底，却是微微的多了一些震撼，柳罡的信息，都来自于她们收集的信息，可是，别人却是仅仅随便一看，就看出了这案子最大的可疑之处，而且迅速的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这一点，虽然说穿了一文不值，可是，在办案的过程中，却是很少有人能想的如此明白，他们一行几人，也有着三名刑侦人员，加上她这个专业大学本科毕业的高级刑侦人员，他们也都没有想到。
自己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一点呢？难道，自己在治安大队呆的久了，都不喜欢思考了……薛燕琳无疑是有些自责的，尽管不在刑侦战线上了，可是，她终究也是刑侦学院毕业的，学的还是刑侦专业，在刑侦战线上，也工作了多年，而且，她一直认为自己是优秀的刑侦专业人才，可是，她却一点没有想到这么一个并不应该被忽略的可疑之处，反而被一个非专业的县长给想到了。她唯一能够推脱的，就是在治安大队呆的太久了，治安大队的工作，相对无疑要容易的多，基本上也不用费太大的脑筋。
尽管目前，也无法证实柳罡的推测是正确的，可是，这无疑是一个非常关键的方向，有了这个方向，他们就不至于放掉这一个重要的线索，而不至于一头钻进魏广兴那一条独木桥，这也就让案子更容易走到正确的侦破路线上去。他们原本的重点侦破方向，那可是恰好相反的。柳罡的推测，让薛燕琳迅速的调整了侦察的方向，她原本只是安排了两个治安民警去接触杨家兄弟两，而现在，她却是准备亲自去接触杨家兄弟。
这谁来了？在办公室忙碌了一番，柳罡刚刚关灯进屋，准备休息，忽然的，门外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虽然还没有敲门，可是，他这个办公室，是最边上的一间，除了找他的，其他人根本不可能过来，因此，他又打开门回到了外面的办公室。可是，脚步声到了门前，却是许久并没有敲门声，这却是让他微微的一怔，就在这时，门下，忽然的塞进来了一个信封。信封伸进了一半，又缩了回去，不过，外面的人还没有离开，等了一会，信封又塞了进来，隔了一会，信封又缩了回去。
“进来吧！”看着门外的人似乎下不定决心，柳罡干脆的打开了门，门外，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中年人一身小西服，虽然是那种地摊货，不过穿的还颇为的讲究，显然是一个很注重生活的人，只不过，此时的中年人看上去却是透着几分的憔悴，眼睛也微微的有些充血。
“我……”中年人正发着呆，门忽然打开，却是吓了他一跳，中年人半天就说了一个我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