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委,辛苦了,真是有心人。”楚天齐哈哈一笑,递过一支香烟。
赵伯祥接烟在手,点着火,吸了两口,说道:“在汇报工作之前,我也要向局长做一解释。四月五日的班子成员会上,在关于乔晓明处理结果举手表决时,我迟疑了一下,那是我故意的。因为当时已经有好多人攻击我和你的关系,为了显示我们提前没有统一意见,我那是给他们造成一种思考的假象。可能我当时做的有些逼真,让你产生误会了,认为我老赵也许有什么想法。今天我就是要向你表明态度,我会和局长站在一起,因为你的那些决策是正确的。我就是要支持正义一方,这绝不是拉帮结伙,如果硬是要做一个定义的话,也只能叫做正义联盟。”
“政委,你过虑了,你刚才也说,你是在支持正义,是为了团结,我岂能不明白你的良苦用心?”说着,楚天齐“哈哈”笑了起来。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我知道局长肯定能理解我老赵的用心,你的头脑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奉承过后,赵伯祥开始汇报,“有几件事,想要向你汇报一下。听说上周你去看守所视察了,本来在你走之前就想和你说一下乔晓光其人,结果当时我有事正好出去了。看守所所长乔晓光是乔晓明的哥哥,那个人平时就飞扬跋扈,只是我做为政委,有些事情也管不到。再说了,还有人全力护着他,我也不好硬说什么。”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楚天齐没有就此说什么,而是笑着道:“政委继续说。”
“上周五晚上,许源南苑小区门口发生了打架事件,伤者伤势很严重,也不知道曲刚向你汇报没有?”说着,赵伯祥话题一转,“按说他应该汇报,可他那人心眼小,爱记仇,也说不定。”
楚天齐没有回答对方问题,而是直接接上了话头:“是呀,伤者确实伤的很重,到现在已经六十多个小时了,还是昏迷不醒。就是普通老百姓,这也是很严重的事,何况乔丰年还是投资商。对于这个案子,县领导也非常重视,指示尽快破案。”关于伤者的最新情况,仇志慷在早上八点的时候刚刚汇报过,楚天齐现在的说法不是无的放矢。
见对方对此事了解的这么清楚,赵伯祥也不好再讲这个话题,而是说了另外一件事:“有的人从财务借了款,大部分都挪做私用,可是让归还的时候,又开始说三道四,甚至恶意攻击,真是不知足。不过有些事情,也有它产生的背景,也有一些客观原因。就拿这事来说吧,短短两年,已经换了三任局长,尤其老赵和老杜在任更短,根本也没时间催要,这事也就拖了下来。人们都有这个心理,往自己口袋里放钱的时候,不觉得什么。可要是该还的时候,就像要他自己的钱似的,百般不愿意,心疼不已。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只是这事已经拖了三年,让这些人还钱的话,肯定要产生一些抵触。而且有些钱呢,也不是都私自占用了,确实是花在了公事上,只是这票据一时没有回来。当然了,有些花销也确实没有票。因此要想催要呢,也不宜操之过急,最好是适当缓一缓,这可是涉及到全局六成的股级以上干部。否则……用个不恰当的词说吧,法不责重。难呀。”
楚天齐轻叹一声:“难呀,确实难。可是还有那么多票要报,没钱是不行。”他边说边摇着头,然后忽然道,“好多时候抱团是好事,是一种团结,可是在有些时候,就成了一股大的阻力,就成了铁板一块。就拿这事来说吧,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我也一愁莫展。按我的本意呢,也不想难为这些人,虽然他们做的不对,可我也想通融一二。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呀,这才不得以用了一个较极端的办法,在全局系统公布借款情况。只是你刚才也说法不责重,这确实也是个问题。哎,就是缺少带头响应还款的,要是有人响应的话,借款堡垒从内部就攻破了。”说到这里,楚天齐停了下来。
赵伯祥接了话:“话虽这么说,可同样是借款,情形也不同。再说了,就是有人想还的话,也得想想那六成的股级干部,谁也不愿去做众矢之地呀。”
“唉,这就是国人的心理,都愿意做老好人,也想闷声得便宜。不过总得有人做这个恶人,我现在就是,我觉得要是像我这样的恶人再多些,那这些事就不是事了。”说到这里,楚天齐忽然问道,“政委,你有没有借款?”
赵伯祥尴尬一笑:“有,有一些,不过我借的不多,和那几位没法比,差的太远了,他们确实应该先还。”
楚天齐轻轻一拍脑门:“哎呀,我还愁着没人带头呢,这下好了,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嘛。你刚才说自己是正义联盟者,为了支持正义,肯定不会畏惧那些杂音。更重要的是,你借款又少,还上也容易。其实我这话本身就多余,你今天来肯定就是和我说带头还款的事吧?谢谢,谢谢!”
赵伯祥脸上神色稍微一变,又恢复了正常,然后干笑了两声:“呵呵,我……我也多少有些特殊情况。我借的那部分款呢,有大部分都是由于*没有及时到位,剩的那些零头也就暂时没归回去,我还得追追*。另外呢,闺女读研也很费钱,我那点工资全让他用了,明年她读研结束了,这点钱也就有了。”
“是呀,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不过这件事我也只有借助你了,你无论在声望还是在职务上都是这个。”说着,楚天齐竖了一下右手大拇指,“只要有你带头,那这个问题肯定就迎刃而解了。而且你的数额较小,也容易归上,实在手头暂时不宽裕的话,可以找朋友借借。我是实在没有积蓄,要是有的话,都可以借给你。”
赵伯祥忙道:“局长,可是还有一些票没有回来呀,我总不能往里边贴钱吧。”
楚天齐表态:“政委,你放心,怎么会让你贴钱呢?只要那些*回来了,有相关的文字材料说明,有当初相对应的文档,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报销。但是现在我已经安排财务去做,明天下午下班前,贺敏的报告就来了,只要我看过没问题的话,后天就会发。如果因为那么几个钱,让全体干警说三道四的话,确实不值当的。虽然你说是*还没回来,但我也不能因为你而讲特殊,否则的话,大家都会效仿。再说了,事情也拖了好几年,*还没回来,广大干警也不会认可这个说法的。”
赵伯祥没有说话,但脸色明显不好看,吸烟也特别用力气。
楚天齐继续说:“公布借款明细的事,我已经向财务做了要求,好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要引起一些反弹,我也在所不惜。组织上派我到这里,就是认可了我的能力与魄力,就是让我解决问题,不是让我做太平官的。如果我连这么一点小事也解决不了的话,那岂不是太对不起组织的信任了?”说着,楚天齐一笑,冲着对方拱了拱手,“政委,拜托了,回去想想办法。”
“好吧,我尽力。”回答完毕,赵伯祥起身,向门口走去。
看着对方身影消失在门外,楚天齐心道:你今天来根本就不是汇报情况,前面说的那些不过就是幌子,不过是为了后面做铺垫而已。你的真正目的,就是打听公布明细的事,就是想通过游说劝我收手。可是我能收手吗?肯定不能。
忽然,楚天齐笑了,拿起桌上电话拨了出去:“曲副局长,来我办公室。”
第八百七十一章 难得和谐
不一会儿,曲刚敲门进来了。
就在曲刚犹豫是否要敬礼时,楚天齐说话了:“曲副局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向我汇报。”
“大事?什么大事?”曲刚反问,然后似恍然大悟道,“你是说乔丰年被打一事吧?我正想向你汇报呢,是不是镇派出所已经汇报了?”
“乔丰年是投资商,县领导都特别重视,如果领导问到我头上的话,我是一问三不知。这该怪我不掌握情况,还是该怪副手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呢?一旦有什么差错的话,是不是谁压下消息就该谁负责呀?”楚天齐面色不善,“哼,要不是政委刚才说起的话,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赵伯祥说的?老东西。曲刚心里暗骂过后,忙说道:“局长,你误会了,这怎么是知情不报、故意隐瞒呢?当时事情发生在周五晚上八点多,我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赶到医院,了解伤者伤势。后又到派出所,听取他们的案情汇报,同时指示刑警队参与案件侦破工作。这么一通忙下来,时间已经后半夜了,担心影响你休息,我也就没向你汇报。周末两天,我还在指导这个案件的侦破工作,并亲自带人到事发地点周边走访、排查,到当事人公司了解情况。昨天连夜整理出一些资料,正准备给你送来,你就来电话了。”说着,曲刚把一沓纸放到了办公桌上。
哦,早有准备?楚天齐不禁一楞,他拿起那沓纸随便翻了几下。这是三份工作汇报,一份是许源镇派出所写给自己的,日期是四月二十日,和仇志康昨天所说吻合。一份是刑警队的,还有一份是曲刚的,日期都是今天,四月二十二日。
“曲副局长,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要第一时间汇报。”楚天齐语气不善,“如果主管副局长不汇报,而总是由政委汇报的话,那就该考虑领导分工是否合理的问题了。”
曲刚脸上神色一变,粗声道:“不管什么事情,不管白天黑夜,都第一时间汇报吗?”
楚天齐一笑:“曲副局长,这话问的太外行了吧?我们局内部条例上可是有专门规定的,什么案情汇报到什么级别,同时对汇报效率也是有专门界定的。不用我给你细讲了吧?”他心里话:你别想拿话套我,别想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别想不分大事小情,而经常半夜骚扰我。
“不用。”曲刚没好气的回了两个字。
楚天齐用手一指对面椅子:“坐吧。”见对方坐到了椅子上,他语气一缓,“老曲,也不是我要挑刺。投资商被打,到现在昏迷不醒,可你却没有汇报,我一点都不知情。要是县领导问起的话,我一问三不知,领导就该质疑我的工作态度了,就是对整个领导班子都会有看法。有时就是一句话的事,该通气必须通气。我知道,近一段我们有过一些分歧,甚至还有争论,可那也不能意气用事,不能影响工作不是。你说呢?”
被一个儿子年岁的人说教,曲刚心里非常不爽,可却不得不说:“是,局长说的是。不过这次确实是无意之过,不存在你说的意气用事,以后一定注意。”
“我想你也不是故意的,刚才我也是一时气愤,话说的可能有些重,不过都是为了工作,你别介意。”说着,楚天齐给对方递了一支烟,“说一下案情吧。”
曲刚接过香烟,点着,开始汇报起来:“乔丰年被打一案,发生在……”
边听对方的汇报,楚天齐边在笔记本上记录着一些要点,并就个别事项提出疑问。对于楚天齐的提问,曲刚都给予了解答,很专业、很细致的解答。屋子里,出现了难得的和谐场景,这是自楚天齐到任后,两人第一次这样和平相处。
两人之间的沟通已经进行了四、五十分钟,曲刚说:“对于这个案件,县领导非常重视,牛县长亲自打电话督促破案,其他县领导也有过问。”
楚天齐点点头:“是呀,投资商被打,这不是一个单纯的打人事件,这会产生好多直接、间接影响。如果不能及时破案,不能给社会一个交待,投资商就会质疑我们的投资环境,也会质疑我们的招商政策,更会质疑我们许源县的招商诚意。如果一个处理不好,那就会影响全县招商大计,也会对全县经济发展有影响,所以领导肯定会非常重视。在这件事上,我们需要团结一致,全力以赴,否则到时县里肯定会把板子打到公安局身上。我是局长,你是主管副局长,你我都跑不了。”
“你说的是,我一定亲自跟进、亲自参与。”说着,曲刚站起了身。
“叮呤呤”,桌上电话铃响了。
楚天齐抓起电话听筒,“喂”了一声:“你好,你找谁?”
“你是许源县公安局长吗?”电话里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
楚天齐道:“我是。你是……”
曲刚向楚天齐做了一个“走”的手势,向外走去。
“我是乔丰年的家属。”女人的声音传了过来。
听到这里,楚天齐赶忙握住听筒传话部分,冲着已经走到门口的曲刚招手道:“老曲,回来。”
曲刚稍一迟疑,走向刚才坐过的椅子。
此时,楚天齐已经把电话听筒放到桌子上。
听筒里传出女人大声的质问:“你们是怎么搞的?晚上八点的时候,小区门口人来人往,我丈夫就被人殴打了二十多分钟,到现在还昏迷不醒。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可是破案工作没有一点进展。别说是抓*住行凶者,就连嫌疑人的情况也没有掌握。你们安的那些摄像头有什么用?你们这些警察是干什么吃的?都是饭桶。”
楚天齐对着电话听筒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请不要激动,也请理解我们一些。案子发生后,我们正在全力以赴破案,局里已经抽调刑警队得力干将和派出所一起参与。尤其常务副局长还亲自指挥,并参与破案,他可是有着二十多年……”
女人打断了对方:“你别说那个姓曲的,他不就是一个酒肉局长吗?成天就知道胡吃海喝,他能干什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