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文胜被踩得气闷,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袁国普听杨海亮说出张扬的身份之后,也是吃了一惊,他低声道:“张扬?就是宋省长的未来女婿?”
“可不是吗?”杨海亮苦笑道:“前两天南锡市政法委书记唐兴生就是被他搞掉的!”
袁国普脊背上顿时冒出了冷汗,一股冷气从他的心头一直传到尾椎,他感觉身体所有的部分都僵硬了,消化了老半天,方才道:“怎么会到修文来?”
杨海亮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这个人相当的难搞,袁书记,刚才开路的几名警察不知怎么得罪了他,现在他把账算在你头上了,这件事很麻烦。”
袁国普又道:“我去,他未必肯给我面子!”他想了想,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他的恩师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搞政治的人首先要善于分析局势,袁国普虽然和张扬没有接触过,可从对张扬的耳闻之中就知道这个人不好对付,而且今天自己理亏在先,倘若就这么去见张扬,肯定是自取其辱。
梁天正接到袁国普这个电话的时候刚刚到家,听到袁国普的声音,他关切道:“国普啊,你父亲的事情忙完了吗?我这边工作太忙,所以委托别人送了花圈,实在不好意思啊!”
袁国普首先表示了对领导关心的感谢,然后道:“梁书记,我遇到了点麻烦。”
梁天正微微一怔,低声道:“你说!”
袁国普马上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梁天正越听越是感觉不太对劲,张扬能折腾是不假,可他没事跑修文干什么?青阳镇?梁天正内心忽然一震,他想起罗慧宁的老家正在修文,难道罗慧宁来了?梁天正声音低沉道:“车里还有什么人?”
袁国普道:“一位中年女人,五十多岁的样子。”
梁天正几乎已经证实了自己的推断,他眉头拧起,骂了一句:“有眼无珠!张扬的干妈是文副总理夫人你知道吗?”
袁国普听到这句话,方才想起文副总理夫人老家就在青阳镇的事情来,整个人吓得几乎就要瘫软,他结结巴巴道:“你是说……”
梁天正叹了口气道:“敢让文夫人给你让路,居然还敢砸车,袁国普啊袁国普,你什么时候修炼的这么大的胆子?”
袁国普悔得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棺材上,这他妈什么事儿,老爹啊老爹,您老走了就别这么害我,给您送葬,怎么把自个儿子的前程给搭进去了?这帮修文的官员全都该死,老子三令五申说要简办,你们非得要跟着瞎吵吵,都他妈想拍我马屁,这么多双巴掌拍过来,这次可真他妈拍过火了。
梁天正低声道:“你做好思想准备,这件事我会严肃处理!”说完梁天正就挂上了电话。
袁国普握着手机呆在那里,他明白了,梁天正肯定要拿他是问,恩师?屁的恩师,大难临头各自飞,文夫人是谁?他梁天正也得罪不起,袁国普木立在那里,直到杨海亮叫他,他方才清醒过来。
杨海亮道:“袁书记,怎么办?”
袁国普道:“让送葬的队伍靠边,给人家让路。”
“什么?”
指挥一支近千人的送葬队伍让路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袁国普带着黑纱红着眼睛来到外面。
张扬望着这位修文的县委书记,不知这厮过来有什么话说。
袁国普来到张扬面前,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他这一跪把在场的所有人都给弄愣了,可随即不少人又回过神来,今天人家袁书记是孝子,按理是该向每位前来吊唁的宾客行跪礼的。他这样做,合情合理,无可厚非。
可张扬明白,袁国普自己明白,很多人也都明白,袁国普跪下去可不仅仅是孝子这么简单,张扬可不是来吊唁的。
张扬道:“袁书记!不至于吧!”他没有去搀扶袁国普的意思,任凭袁国普尴尬地跪在那里。
袁国普脸皮够厚,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头,自己站了起来,他向张扬低声道:“张市长,不知道是您来,对不住!”袁国普低头了,惹不起人家,咱认栽还不行吗?
张扬这个人并不是蛮不讲理,人家给他这么大的面子,他心中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点了点头道:“人死为大,今天的事情先搁下。”他转身进入奔驰车内。
老徐道:“他们开始让路了。”
一直假寐的罗慧宁睁开双目道:“张扬,掉头,先去修文县城吃饭!”
张扬点了点头,老徐道:“可车……”
张扬笑道:“让你掉头你就掉头,车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老徐开着奔驰商务车掉转车头,向修文城区驶去。
袁国普望着汽车远去,脸上的表情复杂到了极点,他声音黯淡道:“老杨,加快进程,尽快下葬,让史守信去查清楚,那辆奔驰车去了哪里?”
杨海亮点了点头。
袁国普又道:“还有,今晚的答谢宴取消!”
罗慧宁和张扬在六福居坐下吃饭的时候,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打来了电话,电话是打给张扬的,梁天正的声音很亲切:“张扬,你干妈来平海也不通知我一声。”
张扬微微一怔,心中有些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可稍稍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一定是刚才那帮修文的地方干部猜到了罗慧宁的身份,有人及时通报给了梁天正。
张扬笑了笑:“梁叔叔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
正在喝粥的罗慧宁抬起头道:“梁天正的电话?给我!”
张扬这才把电话交给了罗慧宁,罗慧宁语气平静道:“天正,你找我?”
梁天正恭敬道:“嫂子,您来平海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
罗慧宁微笑道:“你是大忙人,我只不过是过来探亲,不想打扰你们。”
梁天正道:“嫂子,可不能这样说,一直以来文总理对我都像亲弟弟一样照顾,我早就把咱们看成一家人了。”这句话充满着套近乎的意思。
罗慧宁笑了笑道:“天正啊,你这么大的人了,还挺酸,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探亲,我喜欢清净,你应该知道。”
梁天正客套了两句,把话转入正题:“嫂子,我听说刚才您遇到了点不快,这件事你放心,我一定会严肃处理。”
罗慧宁笑道:“天正啊,你的消息真是灵通啊,没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小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了。”罗慧宁说得风轻云淡,虽然事发当时她有些生气,可过去了就过去了,她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
梁天正道:“那可不行,我一定会严肃处理,这些地方官员,官僚主义严重,目无党纪国法,我不能任由这种歪风邪气蔓延下去。”
罗慧宁道:“你想怎样做就怎样做吧,天正,这次我就不去拜访你了,你要不要来修文,我随便看看就走,不喜欢太多打扰。”
梁天正连连答应。
罗慧宁挂上电话,将手机交还给张扬,轻声叹了口气道:“真是麻烦!”
张扬笑道:“这世界上的麻烦事本来就不少,怎么?梁书记要清理门户了?”
罗慧宁道:“生老病死谁都免不了的,干部都是公众人物,搞得太高调,老百姓会怎么看?”
张扬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当初李长宇的母亲苏老太去世的时候,葬礼也搞得很风光,李长宇的本意并不想搞得太隆重,可事情的发展并不受他的控制,张扬道:“现在体制中最流行的就是溜须拍马,下级官员最希望遇到的就是上级领导家里出事,生老病死对家庭来说是悲剧,可对很多别有用心的官员来说就是大喜事,他们总算有了一个合适的送礼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