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赞没有留恋,径直向自己的座舰方向走去,在海岸的边缘,他停下了脚步,扭头看了一眼萨乌罗的冰雕,深深凝视了一眼被萨卡斯基言语震住的罗宾。他轻声呢喃:“我答应你的请求,老朋友。”随着一声轻响,库赞向军舰跃去。
15.何谓军人(上)
席卷着奥哈拉的炮火持续了一夜,沉寂不属于今晚的奥哈拉。本应归于墨色的夜幕,被冲天的火势染红。即使远隔千里,都能看到这人为所致的绚丽却悲凉的风景。无数的民众今夜无眠,流干了泪、哭哑了喉咙,却换不回记忆中的家园。直到朝阳的第一抹霞彩出现在海平面的尽头,奥哈拉的大火才姗姗退幕。
在军舰上披着军用毛毯的罗宾隔着舷窗微微凸起的玻璃静静的看着已是一片白地的奥哈拉。眼泪早已哭干,嗓子也嘶哑得说不出话,唯有满腔的悲怆无处宣泄。
有军士敲敲门,单手推门进来,另一只手端着一份夹着煎鸡蛋和三文鱼碎肉沙拉的三明治。他轻轻将餐盘推到满脸泪痕的小女孩身前。温和的笑了笑:"中将大人说你哭了那么久,'吵的他心烦’让厨房做了一份早餐过来。"
罗宾抬头看着有着棕色国字胡的海军大叔,张了张嘴想面色有些焦急,却沙哑的发不出声音,这位在军舰上负责后勤的中佐待人温和,一直有着不错的人缘,他回想起昨夜萨卡斯基中将返回军舰时,除去一个被重新抓捕的重犯奥尔维亚,还带着一个被父母遗弃的平民孩子,当着全舰的人员的面宣布自己将收养这个因误食恶魔果实被全岛当做怪物的小女孩。
让一船海员颇有些吃惊,虽然知道海军也训练一些海军军人遗孤和部分无人领养的孤儿作为军队新鲜血液。但习惯了自家中将平日里雷厉风行的军人作风很难让他们想到这个硬汉还有铁血柔情的一面。中佐好歹随船出入伟大航路,也耳闻过一些恶魔果实能力者被当地人当做怪物孤立、驱逐的轶闻。但今天却亲眼看到了一例。明明八岁的年龄,却瘦瘦矮矮的还不如一些六岁的孩子的身高。瘦黑的身材用小脑想都知道肯定平日里就没有吃饱过饭。如今屠魔令下,她的家人更是直接抛弃她跑路。他不禁有些怜悯的看着这个孩子,似乎有些理解中将的心理了,换成自己恐怕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吧。
他和善的看着这个女孩,温言道:"小家伙,你安全了,放心,别担心自己会因为吃了恶魔果实被欺负,就连叔叔我都认识好几个厉害的恶魔果实能力者呢。"然而他的思维回路完全没和罗宾对上,罗宾竭力放声,然而小女孩以为是声嘶力竭的喊叫在中佐耳里却只是喃喃低语,中佐索性蹲下侧着耳朵听着罗宾重复的话语。
"。。。。"他温和的笑意有些收敛了,因为他听到了女孩的问题——女孩带着沙哑的哭腔问他"奥哈拉岛上还有活着的人吗?"
中佐抬起头看着舷窗外硝烟还未散尽的奥哈拉"没有了吧。。。大概,毕竟是这种程度的攻击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也有些低沉。毕竟海军才是这场噩梦的执行者。他一时有些无法正视眼前这个孩子。他勉强笑了笑:"我先出去了,你吃完就将餐盘放在那里就好,好好睡一觉......"他再也无法忍受眼前这个孩子愈发绝望的眼神,逃也似的离开了船舱。
甲板上的海兵们早已停止了攻击。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擦拭着被火药喷射熏黑的甲板以及满布火药渣的炮筒。看到中佐走出房间,皆以问询的目光看向他,中佐摇了摇头,快步走到甲板中央发自内心的一礼:"中将阁下,我已经将餐点送过去了。"萨卡斯基目视不远的奥哈拉,闻言低头看着自己的后勤官:"辛苦了,去忙你的吧"
"是"
鬼蜘蛛站在他的身侧,缓缓开口:"中将真打算收养这个孩子?"他向来不在乎平民的死伤,只要任务能够完成,海军的正义能够得到伸张,他鬼蜘蛛完全无所谓士兵的生死,更别说平民了。他一直以萨卡斯基为自己的楷模。而今天自己尊敬的长官的举措有些让他摸不着头脑。
萨卡斯基看着自己的部下,之前的"萨卡斯基"颇为欣赏鬼蜘蛛为了任务不择手段、不惜代价的这种理念。但现在以他的视角看来只能说,尊重这种理念,但不认同。如果站在历史的角度,又有哪位霸主不是这种心狠手辣甚至冷血无情的主?即使青史留名的明君贤王都逃不脱一顶厚黑的帽子,更何况军队这种自古培养职业屠夫的血肉磨盘。一将功成万骨枯,白起、韩信、李靖.....这些华夏军神又有哪个是好讲仁义的宋襄公?战场上能以最高效的手段对敌人造成最大程度杀伤,更是无数军队追求和企图达到的终极目标。在萨卡斯基前世将这种理论运用于实践的终极产物则是各国趋之若鹜的核武。
萨卡斯基神色不变,没有直接回答鬼蜘蛛的问题而是将话题转向了另一边:",这次的登岛作战让我理清楚了一个困扰我很久的问题。"
鬼蜘蛛恭敬的答道:"萨卡斯基大人,愿闻其详。"
萨卡斯基侧着头问着自己的少将,道:"我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来的没头没脑的,鬼蜘蛛想了想理所当然的回道:"自然是海军。"
萨卡斯基颔首道:"不错,我们的身份是海军"他继续追问"那什么是海军?"
这问题同样难不倒鬼蜘蛛,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肯定的答道:“世界政府直属的军事组织,以绝对的正义之名在全世界维持治安工作以及海上军事的进攻和防御。”
“那么我们是军队对吧?”
“是的,中将,这毫无疑问。”
萨卡斯基抛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么,鬼蜘蛛,什么是军人呢?”
16.何谓军人(中)
“军人....”鬼蜘蛛低声念叨着这两个字,一时竟有些犹豫,他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我们是和平的保卫者,我们是在军队中服役的军职人员,维护世界政府政权的稳定和加盟国治下的安定。”说完鬼蜘蛛抬头看向萨卡斯基等待着中将的评价。萨卡斯基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对,但不全对。”
鬼蜘蛛也不急躁,静静地等待着下文,萨卡斯基不紧不慢地拉了拉手套,开口道:“军人是与战争相生相随的。我们存在的目的是以暴制暴来平息动乱和战争。”这番话颇合鬼蜘蛛胃口,他不由出声附和“不愧是萨卡斯基大人,果然精辟。”萨卡斯基摆了摆手,继续说下去“军人是为战争而生,为和平而死。当了兵不等于就是军人,真正的军人心怀着正义、满腔热血,用自己的铮铮铁骨去捍卫家国、百姓的安全和利益。”不少的士兵停下了自己手中的工作看向这边,侧耳听着萨卡斯基的话语。有些甚至不断点头。
萨卡斯基环顾四周,再次开口,声音洪亮:“军人的本质就是奉献、就是承担,军人在最青春的时间选择了奉献,选择了牺牲。军人!在最孤独的时候选择了坚强与坚韧!!军人!在面对亲人和爱人的埋怨时,选择了忍耐和沉默!!军人在面对生死考验的时候,选择了奋不顾身、选择了舍生忘死!!!”在甲板上,一些士兵、将官望向萨卡斯基眼神充斥着莫名的狂热与敬畏。甲板上鸦雀无声,不少海军将士们回忆着自己加入海军时的那份热血与对正义的追求。
萨卡斯基自转头看向在沉思的少将:“我们的军费是来自哪里?”不等鬼蜘蛛开口,他便自问自答道:“是世界政府。但你们有没有想过世界政府的财力从何而来?对!来自各加盟国,那么各加盟国的钱又来自哪里?”有军士将擦拭火炮的抹布放下,有些迟疑:“是来自各国家的国民、臣民的税金。”
萨卡斯基迅速接口:“不错,来自我们广大的平民,用他们纳税的钱供养着军队!甚至绝大多数海军士兵也都来自各地心怀正义的平民!!那么你们告诉我,如果我们不能保护他们的安全和利益,那么,这和背叛有什么区别?!军人选择了军旅,尽管有许多难言的无奈和伤感,但这不会成为我们当逃兵、拒绝执行任务的理由,军旅给予了我们刚强、给予了我们责任和义务。军人吃常人不能吃之苦,忍常人不能忍之痛。作为士兵,你可以浑浑噩噩,但是作为军人!!要有骨气!!军人!!!要有灵魂!!!”萨卡斯基大吼出声,直接将对话变成了一场即兴演讲,他不求所有人都认同他的观点,只希望能让士兵们记住、坚守住自己身为“人”的底线。
不论是收养罗宾还是救助平民,萨卡斯基尽力做到了最好。他救不了奥哈拉岛上的学者、救不了奥尔维亚,更救不了萨乌罗。但他希望今后这种类似的惨剧不会再次上演。刻骨的伤痛一次就够了。萨卡斯基希望改变的,不止是自己。他无力于这次的打击,也不指望能改变战国大将的指令。但希望从这一刻开始,以自己的微薄之力逐步影响着海军本部。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即使自己实力惊人、身在高位。但若是这种本是由上而下的艰难改革有着内部一致认可的由下向上的意志支持,相比会轻松很多吧。
有数位海军将校双脚靠拢,举起了手向着萨卡斯基的方向敬礼致意。越来越多的人举起了手,没有掌声,没有喝彩,但军人们沉默着,用军队的方式向着中将展示着自己由衷的敬意。
一直沉默的鬼蜘蛛若有所悟的看着自己的上司,即使是冷酷铁血的他,即使过去了很久。也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但今日萨卡斯基的话为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人们对正义的定义和理解或有不同,但军人的铁骨和尊严才是萨卡斯基想最终告诉他的,他肃然立正,踢步转向,向着萨卡斯基深深一礼。萨卡斯基的声音低沉但有力:“告诉我,你们是什么?”
甲板上的众人声音冲破了云霄:“军人!军人!军人!”
作者留言:
妈耶。。。。这章简直难写,今天都别说我短啊!!!这是一个大命题,但我非常想写好这一章,为了严谨,我昨晚就问了身边的一位大校姐姐什么是军人?:然后今天又问了某军区大佬同样的问题,将他们的观点结合再写上自己的观点,在此致敬,为人民和国家付出所有、奉献一生的伟大军人们,军魂永存!!!敬礼!!!
17.所谓军人(下)
"啊啦啦,真是的,萨卡斯基那边在搞什么啊。"从岛上离开就恢复咸鱼状态的库赞,懒癌再度发作,躺倒在沙滩椅上。刚进入浅层睡眠的库赞直接被不远处的呐喊声惊醒,起床气颇足的中将大人支起上半身瞥了一眼声源所在地抱怨着。
"似乎是萨卡斯基中将在进行训话。"熟知自家长官脾气的少将当即跳上桅杆,抢占了瞭望员的工作,拿着望远镜眺望着萨卡斯基的方向回答道。
库赞半耷拉着眼皮、睡眼惺忪的叹了一口气:“登岛搜索的海军大概也快回来了吧?避难船的人员核查直接甩给政府的人去做,。”
“可是....”
“等快到本部的时候再叫醒我。”库赞头枕在双手上,换回晒太阳的姿势继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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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赞大人!!醒醒,已经快到马林梵多了。”尽职尽责的少将充当着库赞的临时保姆,看着伸着懒腰打着呵欠的中将大人,他不由向其他舰船扫了一眼,暗自叹息,同样是中将,别人的中将都坐镇在指挥的第一线,再看看你啊!!!
呈警戒阵阵型有序返回海军本部的舰队,已经可以看到马林梵多那充斥着类似二战时期日式建筑风格的巨型军事要塞。这座位于“伟大航道”中心位置的月牙形岛屿,毗邻着香波地群岛、红土大陆,恰恰卡住通往新世界的咽喉,与司法岛以及令无数海贼恐惧的海底大监狱推进城呈三角互立,三者间有巨大的反向漩涡海流,唯有通过三道品字形排列的被称为“正义之门”的巨大阀门才能到达目的地。
要塞正面象征着维护世界和平和秩序的海鸥标志和醒目的“海军”二字清晰可见。萨卡斯基立于舰首,双手插在裤兜里,双腿微微跨立,镌刻着“正义”二字的披风被迎面席卷而来的海风吹拂地猎猎作响。萨卡斯基仔细打量着这座依靠高山地势所建的宏伟的战争要塞:无数大口径重炮分布在马林梵多的各区域,正前方环形的优良深水港湾不冻不淤,终年通航,一次性甚至可以吞吐着数十艘大型军舰的载量。湾内有序的坐落着几十座巨大的炮台,两侧高耸的峭壁上修筑着灯塔,可以在极远处侦查,海军本部绝对的易守难攻。
由岸边的指挥人员协助指挥,军舰停泊在深水港湾甚至不需要拖拽船的协助。将指挥权交由各在船少将,调度物资、安排人员、维护武器舰船。
而五位中将直接赶往要塞上层向这次军事行动的总指挥-战国大将复命。要塞内部极为宽敞,多数为铺设着榻榻米的房间,以及多样的训练设施。要塞上方则是元帅、大将以及中将的办公室或召开重要会议的各型号大小的会议室。
以萨卡斯基为首的五位中将步入战国大将的办公室,哪怕上层空间没有内部宽阔,作为海军的标志性人物和最高战力之一的战国依旧享有特殊待遇。树木花草妆点其中,甚至还有一块不小的草坪空间。
“报告!”萨卡斯基双脚靠拢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上身挺直,右手迅速抬起、五指并拢自然伸直。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似乎在阅读什么材料的战国大将一礼。雁字形排列的四位中将同时举起右手极为标准的敬礼。
留着宛如佛陀般蓬松发型的战国大将视线离开文件,看向五位执行屠魔令的将军。他声音沉稳:“不必多礼,你们辛苦了。”他从两侧堆积如山的文件中站起身来,身形颇为高大健硕,甚至有着比在场的五位中将中最魁梧的萨卡斯基还要雄壮的体魄。随着这位大将走向这边,萨卡斯基等人不约而同的感觉到了一丝强大的压迫感,哪怕他们知道这份压力并不是刻意针对他们发出的。无形间战国展露出来的威势就超过了他们五人中的任何一个。
他留着乌黑的长须,并很有特色的将长须编结,像辫子一样垂在胸口。脸上带着一副圆边黑框眼镜,气质温和儒雅,如果不看他的身材,可能还以为是一名学者。但睿智且锐利的目光似乎如同传说中的佛陀般能看透人心,洁白的军服昭示着他军人的身份。佛之战国,果然名不虚传。
萨卡斯基再次开口:“战国先生,本次的军事打击行动-屠魔令已经完成。奥哈拉已经被覆盖性的炮火从地图上抹去。奥哈拉的违法学者们尽数伏诛。先前逃脱海军监狱的妮可·奥尔维亚已被重新逮捕,目前关押在本部的监狱中。叛变的海军中将萨瓦古尔·D·萨乌罗因反抗逮捕,被我和库赞联手在岛上击杀。平民乘坐的避难船由政府人员负责核对身份,并安排之后的事宜。等待下一步的命令,请您指示。”
“很好,你们优秀的完成了这次任务。维护了世界的和平和正义。你们五人将任务详细内容写为一份报告。都辛苦了,去休息吧,现在解散!”战国看着这几位优秀且实力强横的爱将,让他们下去休息。他虽身为大将但并不是将官,而是和元帅属于同一阶层的上下级。中将军衔便已经是实质上的拥有最大自由活动权力的将官阶位了。大将作为海军最高战力的象征,更多起到的是威慑作用,大将的出动往往意味着海军的大动作和大事件。而平日里海军执行高级任务的中流砥柱还是这些中将们。合理的安排才不至于让这些高级战力们身心疲惫。
“是!”干净利落的回答。中将们解散,各自休息。唯有萨卡斯基和库赞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