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瑟的冷风灌入脖颈,男人紧了紧衣襟逐渐觉得不太对劲。
昏暗的天空,漆黑如墨的乌云,男人不清楚前几日的京都是否也是这般,但他很清楚这样的景象给他带来了充分的不祥之感,低下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子,看着对面的长桥,他还在继续前进的脚步停止了迈动。
只因为那里有一位女子。
肤白胜雪,娇俏可人,就那样静静地站在桥畔,巧笑倩兮的模样深深的吸引住了他,令他驻足,他想接近,想要拥抱,想要触及她那美丽的面庞,可他的脚却动不了。
一种警示,一种让他无法动弹的警示,似乎有一只择人欲噬的巨兽正潜伏在桥边,随时准备对行人发起致命的袭击。
他这么形容着这种警示,可他实际上知道这种危机感来源于什么。
——来源于美人的注视
他闭上了眼,又睁开了眼,而美人,则是疑惑的看着他。
“在下,渡边纲,亦是源纲!”
一起说是大声的说道不如说是大声的吼道,看着那美人露出吃惊的模样,渡边纲迈动了脚步,健步如飞的冲了上去,也看的更加清楚。
她真美啊。
不禁在心里如此赞叹着,然后,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名为髭切的长刀在奔跑中出鞘,更加细致的看到美人的惊诧,眼见自己拔出刀刃的她虽然惊讶,可眼中却无一丝一毫的畏惧。
她笑了,这时的渡边纲已经抵至近处,仅有五步之遥,笑容中带着讥讽。
唰!骤然从右侧传来的破风声让渡边纲不假思索的挥出了刀刃,他根本不在乎对方的真身在哪,也不在乎对方从何方发出了攻击,他只是记得他憧憬的那位大人曾经教导过:
“当你看到对方刀光的时候,若非你的反应速度比之快上一倍以上,否则你的头颅必然会被斩下的,渡边君”
他一直觉得这句话可有可无,但既然对方如此郑重,他也只好记在心里,而在此时此刻他听到那风声时,挥出刀刃的瞬间什么也不清楚,只是想起了这句话。
不过此刻看来,这句话明智之极,在面对妖怪攻击之时,只有不假思索的反击和防御才能让自己取得胜利,哪怕胜机渺茫至极也有奋斗抓取的理由。
不需要吼叫,虽然一直都被称作鲁莽大意的武士,但此刻的他反而进入了某种状态冷静非凡。
挥出的长刀晕染上淡紫色的色彩,不似那位大人拥有神力也不似金时那小子那般拥有怪力,渡边纲所会的仅仅是浅显的阴阳术和……炽烈的刀法!
锵!
刀刃与刀刃之间的碰撞,在他露出惊讶的神色时,握住的剑柄上传来一股庞大无比的力量,这股力量足以让他手骨错位,与此同时更快传来的,是剧痛。
剧痛让他放开了剑刃,但在此时他还能立刻一脚踹上快要落到地上的剑柄,使其突破气浪直穿对方的正体。
“虽然看破了吾的伪装,却依旧是孱弱的武士啊,亏吾察觉到有血气澎湃之人还以为是什么暗处的强者,没想到依旧是废物。”被后劲推至地上的渡边纲有些惊讶于这确实的女声,本以为那只是个幻像的渡边纲看到了长着鬼角的少女,她便是那声音的主人。
原来,真的是美人啊……虽然衣着不同,身高也要矮上些许,但渡边纲没想到击败自己的妖怪真的就是个女人而已,而且还那么美。
“这么看来的话,除了源赖光那个牛女和坂田金时那个怪小子以外都不足为据么?”
拔下了刺穿自己右肩的长刀扔在一边,茨木童子看着那萎靡的瘫倒在墙角的男人,若有所思的自言自语着。
她本是瞒着酒吞来试探一下京都这边的情况的,当然这种事明明可以让手下的那些适合潜入的妖怪们代劳,她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气不过上次的退败,打算来干点事膈应一下那两个人,却不料感知到了不错的食物所以来瞧瞧。
“赖光大人和金时小子?你想干什么?!”渡边纲挣扎着爬了起来,听到那两个名字的他完全不能冷静下来。
手掌间带着古怪的符文,渡边纲招手的同时,那带着些许鬼血的髭切立刻飞到了他的掌心,这是他学会的对他武士生涯最好用的术法。
但这一手也仅仅是让茨木有些诧异而已,连眼前一亮的效果都达不到。
“食物要有食物的自觉啊~”
手中的沉重骨刀被她举重若轻的晃动着,予以渡边纲莫大的压力,这样的武器他可是没有面对过的。
“这么嚣张的姿态,汝以为汝是在……”飒!!!
急促的就像箭矢穿透空气的声音,渡边纲现在已经见证了对方的真实体型和力量,也就不会蠢到与其硬碰硬了,而对方慢条斯理的说话模样也正是极佳的进攻时机,如此之下,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正如此时,手臂坠地的声音响起,茨木沉默着看着自己那空空的右膀,血流如注的模样足以让古道呵斥浪费。
“……汝!”猛然蹲下身去拾起了自己的残臂,茨木童子还未说完话语,一道金雷便已经立劈而下,同时传来的,还有熟悉的喊声:
“渡边!你没事吧!!!”
那毫无疑问是金发小子的声音,茨木表情有些扭曲的抓着自己的手臂,犹疑了一瞬转身便化作一团火焰,甚至没来得及放下狠话。
PS:
NO.29:汇合。
(人心冷漠,世态炎凉,被子里也是冷的。)
渡边纲被袭击的事,在京都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澜。
这是理所当然的,哪怕有着斩断鬼怪臂膀的骄人战绩,渡边纲密集的擦伤和挫伤看起来也是狼狈至极,完全不是可以拿来吹嘘的模样。
本就因为贵族女眷的失踪而慌乱的朝野上下,以及喜欢八卦贵族大老爷们的事的平民百姓们,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谁都不能确定那些妖怪会不会换个口味来抓自己,上次茨木童子和酒吞童子的来袭,大老远就能看到的雷光是难以掩饰的,反倒是这一次没有异象,这件事便被掩盖了下来。
人人自危的京都,已经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再以京都为战场的话,源赖光自己的地位都会遭到质疑,那些贵族公卿们虽然盲目且短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权利甚至可以动摇天皇。
是的,这就是现在的京都,天皇无用,公卿掌权的时代,武士们等待着可能到来的混乱之时,那将是他们上位的机会,但在这之前,妖魔的祸乱让他们的小算盘延后了。
近在咫尺的威胁,没人会怀疑这些妖魔是否会卷土重来,而当她们再次出现时,是否会带着更加可怕的集团到来?公卿们一面拜托着外强中干的阴阳寮,一面找上了源赖光,其中不乏有着想找回女眷的想法,但更多的,是铲除妖魔的愿望。
这些金时是不知道的,他只是逡巡于源赖光的房间前,来回踱步纠结着是否要敲门,这当然不是源赖光的闺房,而是她的办公房间,但他依旧是纠结的,这与他的来意有关。
作为救下渡边纲的恩人,他也是第一个听渡边讲述情况的,对方仅仅是挥刀的余波就把渡边搞成那副狼狈样,足以见得那些武士都是什么实力,而他也不会认不出刚化作那团火焰的女孩就是那一日的鬼族魁首。
不论是不是巧合,他都无法容忍自己周围的人被盯上,他想要主动出击,不然谁知道下一次是谁?但一想到这里他就犹豫了。
在源赖光的家臣眼中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孩子模样,在孩子眼中一直是可靠大哥形象的坂田金时,虽然两边看来都是孩子的范畴,但他还是有些考虑的,很清楚如果真要讨鬼,大家一定都会去的,包括源府的不少武士。
那些都和渡边纲一样是脆弱的普通人,甚至就剑术来说他们远比不上渡边纲,自己若是提出出击提案,他们出事的责任自己担得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