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想要追杀布尔杨的残党,甚至冒着被举报的风险和我做交易,如今又惶急的联系到我,把主动权送到我手中。
罗夏最终下了结论:“驱使你杀戮的动机是复仇,驱使你复仇的动机是为了复活恋人,驱使你复活恋人的原因是悔恨,令你悔恨的是误杀崛越耕平,而让你误杀恋人的,终究是心中的爱。”
还欠 142 更。
第一百四十九章 加餐
“我……”
费擎欲言又止,罗夏看不清他的表情,毕竟对方是以鸽子的形象出现在他的梦境里。良久,
他发出一声叹息。
“告诉我故事的来龙去脉,这就是我索要的报酬。”罗夏说,“为了防止你把‘你知道又有什么意义’的问题复读一遍,我提前回答:我很有兴趣,仅此而已。”
“你的兴趣超越了无形之术知识的渴求?我讲故事的时间,足够我指点你如何从萌新成长为通晓者。”
罗夏摇了摇头:“你搞错了一件事,无形之术对你来说是目的,对我来说只是达成目的的手段。我除了无形之术,还有源石技艺可以使用,还有众多罗德岛的强力干员可以供我驱使。
我当然想要无形之术的力量,但它在我心里的分量还没有大到要我承受风险,接受你的攻略的地步。你走的是冬之准则的路,我走的是杯之准则的路,中文系和数学系不会相互指手画脚对方的事物,对吧。”
“所以你接受故事,故事的对错无关紧要;你不接受攻略,因为攻略没法让你判断对错。”
费擎感叹道,“我倒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位通晓者等级的修行者。”
其实罗夏心里非常渴望入手无形之术,他做着不切实际的梦,渴望一己之力完成阿米娅的理想。他清楚,阿米娅追求的辉光毫无怜悯,以拯救之名,她要不停的战斗,和普通人战斗,
和感染者战斗,那份过于强势的力量并非没有代价,证据就在于阿米娅手指上的戒指——她封印力量的象征。
心里怎么想是一回事,他的表现又是另一回事。费擎不值得信任,他的攻略错了会害死人,
他的故事无论对错,对于罗夏来说都没有影响,反倒是给他一些思路,让他写出一份漂亮的报告:没有邪教徒,没有普通人与感染者的对立,仅仅是一个男人爱错了人,之后一连串的错误铸就的悲剧。
他相信近卫局会接受这份报告,并选择性的给予物证和人证,让它看起来是真的;他相信爱情引发悲剧的故事也足以满足民众的好奇心。
事实上,大家并不关心陌生人被杀死,只是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凶手盯上之余,从凶杀案中寻找情绪信号,反过来满足自己的八卦欲。
所以,报告不需要完全的事实,而是把最适合安抚民众的情绪信号填进“剧情”里,并确保民众能够充分理解这一点。某种意义上,这和写商业小说一样。
博士不是特别善于此道,但他同样知晓,近卫局也不擅长干这个,他无法想象一丈红陈二娘在报告里做手脚的模样。诗怀雅可能有这个心思,但她不是负责人,就算代笔也不为陈接受。
就当是回报陈 sir 为罗德岛据理力争的十一万龙门币奖金吧。罗夏想。
费擎对罗夏的沉默产生了误解,以为罗德岛的博士真的是游刃有余,心生不满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发出了恶毒的笑声。
“你笑什么?”罗夏皱着眉头问。
“我在笑我自己,也在笑你。这是一个忠告:如果你想要飞升,想要取得超越常人的力量,
那就不要恋爱。
这是一个诅咒,从司辰到通晓者都不能免俗,你已经见过了数个通晓者:我、布尔杨、你的助手、陈、诗怀雅,这些人中拥有伴侣的只有我,而我最后杀死了我的伴侣,并把她亡骸的一部分吞噬,让她永远我生命里的一部分。以泰拉的标准而言,这算不得什么好下场,对吗?”
“你只是个例。”
费擎又发出一声叹息,他说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情。现在我来支付报酬,你很想听我的故事。
我是龙门本地人,小的时候见证过科西切公爵的落败,还有魏长官和他的兄弟们如何从黑白两道掌控龙门,他是个强力人物,在他统治下重组的防剿局,也就是近卫局拥有了同样强硬的手腕。
强硬的手腕维护了秩序,然而秩序本身总会有一些牺牲者——像是我这样的人。我没有能力,从不努力,只是妄想着一夜暴富,却觉得自己具备成熟的思想。具备独立思考的能力。
我无比‘清醒’的度过了我的前半生,我想要靠画画一举成名,结果却耗尽了我父母的养老金,他们一把年纪还要出去为我这个不孝子的生活费赚钱……真傻,直接和我断绝关系不就好了。”
费擎的声音十分冷酷,没有任何愧疚的成分,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罗夏觉得他的良心在修行之路上已经喂了汪,或许,费擎一开始就没有良心。
“我靠着压榨父母最后一点点资源又逍遥快活了一段时间,直到遇到一个神秘人,她赠送给了我一本书籍,里面异常的知识立刻吸引了我。”
罗夏想起星极的占卜,他问道:“是不是那个神秘人让你把童话塞进学生会长尸体的口袋里?”
“就是她,也是她指引我找到了布尔杨,我想布尔杨能够接触无形之术多半是受了她的指引。我猜,她已经安排另一个通晓者来追杀我了,这个人不会对弃子留情。”
“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帮你复仇吗?”
“你?”鸽子绕着罗夏飞了一圈,说道:“这只是我微不足道的反抗,如果你能杀了她,倒也不错。我接着说我的故事:
我研究那本书,得到了无形之术的知识,然后一点点累积,并尝试用这力量改变我的生活。
我做到了,我的身体强壮如牛,我的激情如同闪电,我的理智永不枯竭,寒冷流淌在我的血脉里,我却不觉得冰冷,只是一个念头,我就可以让门窗冰封。
我来到这所学校成为美术老师,一边指导学生之余,还能画画拿去卖,两份工作都带给我丰厚的收入。我审视我的生活,还差什么呢,我想我只差一个女人了。
普通的女人已经无法满足我,她们受不了我的寒冷,哪怕加钱也买不来她们的曲意侍奉。
我猜,无形之术的研究者只能和无形之术的研究者结合。
我给自己下了一个挑战,那就是捕捉一位女性修行者来丰富自己的人生。崛越耕平原先在和她的恩客玩耍,却又重回学校寻求学生会长的原谅。而布尔杨呢,不知出于一时兴起还是出于恶意,派她离开教团将我引入泥沼般的噩梦。
我爱着援交女,援交女也爱着我。我追寻着她的身影,但她在最后绕开了噩梦,而后我们一起躺在逐渐变亮的大地。于是我们学会了杯之欢愉,这是我们为自己赢得的密传。
我们……度过了一段很幸福的时光,白天我们做师生,晚上我们做恋人。她长得不算漂亮,
身材一般,但她总能让我心生温暖,并且也不畏惧我的严寒。
我不在乎她的过去,但要她发誓要她从此之后忠诚于我,我也将忠诚于她。她答应了,笑的异常甜美,我给予她的信任在三个月之后得到了回报——
当我揭开被子的时候,她的裸背上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名字,我不敢相信的合上被子又揭开,
当她的裸背彻底暴露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发现了九个男人的名字……她怀孕且流产了,不是我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费擎的凄惨之事只让罗夏感觉到愉悦。
“那么说来,这是一场背叛咯。”他说。
费擎回答:“一开始我也那么认为,并在之后失手杀死了她。我怀着愤怒之情对她的尸体进行报复,并在啃食她的残骸之后我明白了,她是……她是被布尔杨威胁并操控的,她无法违抗布尔杨的命令,并且努力争取补偿。
所有从莫兰书店换来的书籍她都准备交给我,她希望我可以飞升,我却、我却……”
罗夏听到了鸽子那边传来抽泣的声音,他等哭泣的声音消失以后才回答:“报酬我已经收到了,我会帮你拖延时间,但能拖多久就全看你运气了。”
费擎那边断线了,博士的意识很快沉陷在梦乡之中,第二天起来,他把自己从暗索的怀抱里拔了出来。因为不可抗拒的要素而贫血,贫血让他头晕眼花。
星极正好进来,她好奇的看了一眼,惊讶的捂住嘴,下意识的说道:“怪物。”
罗夏用被子盖住自己,一边的人形抱枕翻个身,又把被子拉扯回去。彼时星极已经转过身去,留给罗夏一个背影,避免了某些尴尬发生。罗夏感激闹钟干员的体贴,却没注意到她藏在头发里的耳朵红红的。
他们谁都没再提这件事,早餐的时候,星极半是抱怨半是感叹道:“我这个闹钟干员当的真是不称职,每一次来到博士房间的时候,博士都已经醒了。如果我是猎手,就是总被盯上的猎物逃掉的,最倒霉的猎手了。”
你这个比喻有点怪怪的。罗夏想。
“昨晚在我离开的时候,临光小姐要拜访博士,不知道为了什么。”
星极凑近之后握住拳头,做了个上下套弄的手势:
“但博士应该在做这个吧,所以我就以博
士休息为借口,把她拦下了。今天她大概还会来找博士,所以我想提前对一下台词,省的我们两边的说法矛盾。”
“你做的对,我也理解你那个手势的意思,我的确在钻研那个。但是……”
“但是?”
罗夏苦笑道:“但是我们现在在餐厅,你做这个容易被人误会成另一个意思。”
星极呆呆的眨了眨眼睛,三秒之后用双手捂住了脸,在星象师葱白手指的缝隙里,罗夏能看到她红润的脸色。
果然,星极在面对超出她设想的场景时会变得非常可爱啊,就像一只鹌鹑。罗夏想。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她幽幽的回答,“不是我说你……”
罗夏一个激灵,每当有人以“不是我说你”作为开头的时候,必然要爱之深,责之切,发表一篇长篇大论,也有像凯尔希医生这样直接上手的。
所以他匆忙站起来,剩下的羊肉馅饼塞进嘴巴里,对着红茶一饮而尽,转过身去说道:“我还有……唔。”
博士眼前一黑,感觉撞上了一块铁板,他捂着额头,泪眼模糊的视野里映出临光关切的脸庞,旁观的星极觉得这一幕略熟。
临光伸手扶住了罗夏:“博士,你没事吧。”
罗夏摆了摆手:“不,是我不小心。”
“嗯,你现在有空吗?”
“什么事?”
临光端着餐盘坐下,桌面震颤,女骑士的早餐分量几乎等于罗夏与星极之和。博士感觉自己眼皮跳了一下。
能吃的女人绝对不能娶。他想。
“关于博士的队伍,我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临光说,“配合近卫局清剿邪教徒属于低烈度的战斗。嗯,如果对手都是我们剿灭的邪教这种水平,且对手的召唤物实力在镜中少女以下的话。”
“镜中少女我们打的非常狼狈啊,不过也是因为不了解对方吃的亏。如果现场的人手再多一些,或许赢得就会更轻松。临光,你有推荐的人员吗?”
“夜莺,慕斯,年还有调香师。”
女骑士一口气报出四个名字,罗夏迟疑了一下说:“似乎都是故事会的成员。”
“是,因为故事会的原因我和她们接触比较多。发现在罗德岛已经忙碌起来的现在,她们仍然无事可做,仿佛局外人。”
“物尽其用的意思,对吧。”罗夏试着说。
“里面也有我的私心,闪灵回来之后,旋即作为医疗部门的干员又忙碌起来,我跟随博士去龙门协助近卫局,都没空管夜莺。
我们说给夜莺再找一个人看护她,被夜莺拒绝了,夜莺从食堂里订外卖,安静待在宿舍里读小说,每天晚上我和闪灵回来的时候,她总是推着轮椅过来,示意自己又平安度过了一天。”
“听起来挺好的啊。”
“是挺好,我们也希望夜莺保持这个心态。”临光捂住了额头,“就在昨天晚上,她说她想要为罗德岛做些事情,你知道,我很难拒绝她。”
还差 142 章。
第一百五十章 夜莺的委托
不止是临光,面对夜莺的请求,任何人都很难拒绝,夜莺弱小,可怜,无助,还漂亮,她就像童话故事里那些受到反派无辜迫害的无辜者一样。
罗夏曾看过夜莺绘制的琉璃之鸟,夜莺在这幅画中寄托的东西传递给了他。在这前后的时间里,他常常关心夜莺,除了替她打理头发,就是替她打理头发……呃,好像他就是冲着对方一头长长的金发去的。
可是后来,在触碰夜莺的时候回忆的画面一闪而逝,彼时的夜莺被关在空白的房间里,而他正从外面的狭小玻璃望过去。博士不由得怀疑过去的自己曾是迫害夜莺的那群人中的一员。
尽管没有确凿证据,但罗夏对上夜莺柔弱而无辜的表情时,总是产生心虚的感觉。所以他渐渐不去那里了,如果有需要他会派遣助理过去代为交流。
汐斯塔之行和无形之术的唤醒先后两次改变了罗夏,这些改变不至于让他在干员眼中成为另外一个人,然而于他本人而言,他已经背叛了现在的自己,与过去的博士也非殊途同龟,他正走上第三条道路。
所以,他重新接纳了夜莺,对这只易碎的琉璃之鸟他仍然抱有歉意,但更多的是补偿——
如果源石技艺治不好夜莺的病,改善不了她自闭的性格,他是否可以和夜莺分享赤红的秘密,
让她也从无形之术中受益?
当然,这件事要在合适的时机和夜莺谈谈,罗夏自己还是萌新,根本当不了别人的领路人。
眼下,他正当着在近卫局当二五仔,不,是抓捕邪教徒的工作,提前让夜莺感受一下无形之术的氛围似乎也不错。
博士的心里经过这样一番思考。他抬头回答:“我没有意见,你去把她叫过来吧。”
“近卫局那边会有意见吗?”星极问。
罗夏回答:“正是因为他们之前反应温和,所以我才增加数量。”
凯尔希这次依然给了罗夏的小队十二人的名额,在名额未满、且新调动的干员没有任务的情况下,罗夏给自己写报告,给自己写回执意见。然后盖上章送到行政部门就可以了。
很快,新来的四个人就聚集在博士办公室里,年一副没睡醒的模样,调香师对博士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