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家女坐过这张床吗?”她问。
“没有。”
女人的嘴角勾起一丝弧度:“令人愉快。”
罗夏带上门,狭小的卧室成为私密空间,他深呼吸让自己不要多想,接着说道:
“至于要在
这里说吗?如果被人看到我们躲在房门紧闭的卧室里,会有人说闲话的。”
“正因为如此,才要在这里说。公开谈论这些东西会给我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想想看,如果你是凯尔希医生,你在耕耘自家田地的时候希望邻居藤原拓海家开着手扶 86 拖拉机玩农田漂移吗?
有人真的发现我们,不过是损失些男女之事的名誉罢了。节操生长于博士的名誉之内,每个研究博士的人都知道,博士没有名誉。
至于我,我又不准备加入罗德岛,在这里让我损失名誉的流言反而能作为武器,去打击那些未来可能加入罗德岛的人。”
诗怀雅到底对你做过什么,让你怨念如此深重?!
罗夏打定主意,他可以得罪诗怀雅,因为诗怀雅是那种惹急了她,她会堂堂正正上门用钱把人砸死,然后带着仇人的骨灰玩漂移的人;而林雨霞,她的报复并不猛烈,甚至让人浑然不觉的经历了高考失败、复读被绿、毕业后一事无成、老婆一月双响两个孩子都不是自己的,中年秃头,老年被赶走,最后因为慢性毒药痛苦的死在养老院里,死后的坟墓还被装了定时炸弹,
按下按钮骨灰飞天,终于结束了凄惨的一生。
“你知道牡鹿之门的谜语吗?”他问。
“知道,守门的怪兽名为格里比,他是最初的通晓者,是当今存活于世的生物里,距离先民年代最近的人,可惜他不能像他的同伴那样晋升,并且对同伴们所行的叛逆之事心怀愧疚。
作为赎罪,他永远的镇守在牡鹿之门,筛选前往漫宿的旅人。”
林雨霞说了一些罗夏不知道的背景故事,吊起他的胃口,然而却刻意忽略了格里比的谜题及其答案,这才是罗夏真正关心的事情。
他叹了口气,伸手指向自己说:“答非所问,我该支付怎样的代价,换取全部的答案。”
“我已经没有什么想从博士这里得到的东西了,所以这一次由博士来主动报价好了。正好,
我想看看博士为了进入牡鹿之门能付出什么代价?”
“我自己如何?”罗夏拍了拍胸口,
“凯尔希教导我,被禁止的事物具备力量;星极启发我,
存乎想象的事物具备力量;你则暗示我,被隐藏的事物具备力量。我满足以上三个要素,也就意味着我具备力量。”
“那又如何?”
博士以笃定的语气说道:“我经常被人担心情商,但也清楚接近我的异性,要么是喜欢我,
要么是我身上有让人喜欢的长处,你属于后一种。你出现在这里一定是惦记着我的长处,我的力量,那么我就有与你做交易的资本。”
“呃,你想的有点多。我来这里只是因为你的藏书里有许多孤本,我在外面找不到。不过,
你有一点没说错,那就是你具备力量这件事。“林雨霞摆摆手,”所以我认可这桩交易,博士你以开放身体的通行权为代价,来获得牡鹿之门谜语的答案吗?”
粉毛老鼠的说法怪怪的,但罗夏觉得问题不大,这里可是他的地盘,他不是项羽,林雨霞也不是刘邦,断不可能让她在他的地盘还能绝地求生。
他允诺之后,林雨霞伸手把他床头的玩偶抱进怀里,抚摸着上面的绒毛一边说:
“牡鹿之门
的谜语是从题库中随机抽取一道谜语作为对闯入门关者的考验,题库总计有五道题目。”
“只有五道啊……等等,为什么那个只有头的反向巴麻美一口气问了我三个问题?”
“可能因为博士是男的?”
“还有性别歧视吗?”
“谁知道呢,或许是它想要劝退博士吧。”
粉毛老鼠只是随口一说,博士却想起之前格里比的确劝他不要再回来,即便如此,他也不准备后退。
“说说看五个谜题的答案吧。”他说。
“这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的清的问题,它实际是考验你对蛾、灯、杯、启、秘史准则之一的理解,需要你去看相关书籍才能对问题作出解答。”
“我需要看什么书呢?”
林雨霞勾了勾手,罗夏从手账本撕下一页纸,她却不为所动。罗夏只得与她并肩坐在一起,
看到她向他靠近,柔软的身体沿着他的手臂向上滑动。
她的吐息令他的脸颊与耳垂温热,她的毛发瘙挠着他的耳廓,她的轻语钻入他的耳道里,
犹如她的舌头钻进他的耳道里,带来湿润的、让人发颤的快感。
她吐出的秘密和她一样充满诱惑,罗夏有些失神,他花了好一会儿才回到现实里,发觉林雨霞已经起身离开了,但她叙述的那些书名、她胸脯与肚腩在他手臂上的丝滑,她的桃臀在他的床铺上留下的两瓣印痕,都让他印象深刻。
等他走出卧室的时候,看到对方已经恢复了优等生的模样,仿佛他刚才只是做了一场梦。
有了粉毛老鼠的帮助,罗夏只需要在茫茫书海中找出九本书并通晓其内容,就可以解开牡鹿之门的谜语。
这花了他一星期的时间,幽灵鲨在此期间情况既没有变好也没有变坏,霜星的身体却出现了恶化。凯尔希亲自为她主持了手术,切除增生组织,并在之后为她进行透析,清除血液里的源石颗粒,但这只是权宜之计。
手术台上的霜星再一次强化了罗夏的动力,他在阅读完所有谜题相关的书籍后,带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入梦。他在醒来的世界身心疲惫,在梦境的世界却精神抖擞,来到了格里比的面前。
“你为什么不听劝!”格里比有些生气的说。
“因为我必须前行,把登塔的人带回现实里。格里比先生,你可以出题了。”
格里比急切的把所有题库里的题目搬出,罗夏一一解答。当看守门关的具名者进行最后的尝试,对罗夏施展幻术的时候,它看到了博士手臂上的创口。创口绽开,犹如一道开启的门关,
但从伤口里涌出的不是血,而是一道纯净的光流。
这道永远不会愈合的伤口给予博士加护,令他不受幻觉困扰。所以罗夏无视了格里比的挣扎,开启了牡鹿之门,格里比巨大的头颅目睹门关吞没罗夏的身影,它的眼中流下黄铜色的泪水,泪水腐蚀地面留下浅浅的印痕。
“等等,你不能就这么踏入其中……”
格里比的声音落在罗夏后边,它迅速的被罗夏遗忘了,因为一条壮阔的河流出现在他眼中。
河流从纯白之门旁发源,其流水有着蓝宝石的质感。
罗夏用手舀水,冰凉的触感在手心扩散,在阳光下显得波光粼粼。但当他举起手臂,让手心里的水流与河流分离的时候,河水忽然化为蓝色与金色的染料粉末从他的指缝里流逝。
一个爽朗的女声响起:“这条河是画上去,与本体分离就会现出原形。”
罗夏抬起头来,看到一艘扬起白帆的船只缓缓驶来,它的桅杆分开了低垂的云朵。帆船的航线是琥珀色的,水手们唱着抒情且忧伤的歌谣,利用仅在河流中存在的风起航。
船头立着一位奶油色肌肤的女人,当罗夏向她致意的时候,她也摘掉头上的三角帽向罗夏还礼。船长女士犹如图画里走出来的维纳斯,她的五官匀称,精致的仿佛艺术品,最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她那对新麦色的绿眸。
罗夏总觉得对方有些亲切,船长的表情则直接变成了喜悦,想来这是过去博士的熟人。所以在船长招待他上船的时候,他抓住垂下来的缆绳攀爬上去,并立刻被邀请到了船长的房间。
他的画像……过去博士的画像赫然出现在墙壁上。过去到现在的他面容不曾变化,但眼神截然不同,犹如一只狼变成哈士奇。船长给他倒了一杯酒,两个人在博士的画像前碰杯,船长一饮而尽,而罗夏则把酒水倒进自己的唢呐里。
一个女人房间里挂着他的画像总觉得有点奇怪,罗夏欲言又止,不想又扯出一段孽缘——
关于过去的博士如何用渣男行为骗吃骗喝偏色,榨取了受害者最后一丝利用价值后拍拍屁股走人的故事。
一个受害者无法让罗夏十六世召开三级会议,许许多多受害者联合在一起,就能把罗夏十六世送上断头台。现在的罗夏是过去博士的秽土转生,过去博士的罪孽理应由他继承、偿还,
但他现在有更要紧的事要做。
“你看起来和过去有些不一样。”船长说。
罗夏硬着头皮回答:“嗯,发生了一些事情,醒时的世界总是瞬息万变,不是吗?”
“这倒也是。”
“呃,你有见过我的同伴吗?她穿着修女服,银发红瞳,带着链锯,可能神志有些不太正常。”
“看到过,她在我这里上船前往蜘蛛之门,用自己的链锯抵押了船票。”
船长指了指墙角,罗夏看到幽灵鲨的电锯沉睡在那里,一想到修女小姐赤手空拳在漫宿晃悠的模样,罗夏忍不住发生一声叹息。
“我该用什么支付船票?”他扬了扬手里的加键唢呐,“这个够吗?”
船长盯了他好一会儿,新麦色的眼眸从疑惑转为笃定后才重新开口:
“你失忆了,也比过去
虚弱的多。”
就算撒谎也没什么意义,所以罗夏肯定了船长的猜想。后者耸耸肩膀,又给自己和罗夏倒了一杯酒。
“你可以叫我船长,我没有自己的名字,因为我们是画中之人,驾驶画中之船行于画中之河。”
“画中?”罗夏想起河水变成颜料在指缝里流逝的场景,“是谁画了你们?”
船长解释道:
“秘史之司辰浪漫旅人,她从未到过漫宿,却依靠记忆画出了故乡的河流。从此,这条河就联通了纯白之门到蜘蛛之门之间的空间。你看,河流下面那一大片金闪闪的地方就是光之果园,光之司辰残阳与弧月常去散步的地方。”
“我有一个问题,”罗夏举起手来,
“残阳与弧月之间是漫宿骨科的关系吗?”
“你疯了?只有杯之司辰赤杯才期待司辰之间的结合……等等,你身上流转的杯之力是怎么回事?!”
船长的眼神仿佛吃瓜群众看待刚被抓捕的 91 罗先生,表情好像在说“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怎么就成了个老色批”。罗夏也觉得自己的问题不妥,于是尴尬的别过脸去。
“凯尔希女士现在还好吗?你是决定和她共度余生,还是把她变成一具尸体继续向着辉光进发?”船长问。
“她很好,也可能不太好。我来到漫宿的目的最终也牵扯到她。至于我们的状态,我们比较像丈夫出轨给太太戴了二十顶绿帽,然后夫妻冷战分局的关系。”
“你确定你说的是凯尔希女士?”船长惊奇道,“她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
“她过去是什么样?”
“是个可爱又温和的年轻女孩,对未来充满向往,那时候你们好的像是一个人。我警告你们爱情是十分危险的,那时候她还抱紧你的手臂,用一种看偷腥猫的眼神看我,明明她自己才是炸毛的猫。”
罗夏摸了摸额头:“我这边才想说,那真的是凯尔希吗?”
“过去的凯尔希与现在的凯尔希不是一个人,过去的你和现在的你也不是一个人,你们都重铸了自己。”船长自嘲的指了指自己,“而我作为纸片人,只能在作为画中之人驾驶画中之船行驶在画中之河上。”
“纸片人也可以找到自己的娱乐,我认为一位叫挽歌儿的具名者……你的表情怎么变了?”
船长一脸警惕的说道:
“挽歌儿小姐是悼歌诗人的具名者,那位司辰几乎和浪漫旅人一样神秘,还是别和他扯上关系。不过……”
“不过?”
“悼歌诗人或许不是最仁慈的司辰,但他从来信守承诺,所以也不用过分警戒他。”
帆船向着蜘蛛之门进发,船长讲述了过去博士的历史:过去的博士并没有走林地-纯白之门-牡鹿之门的路线,他在浴缸里让自己假死,由此以中彩票般的概率从画中之河直接进入漫宿,
船长就是那时候和博士认识的。
后来,博士一次次前来,他渐渐取得了相当高的成就,并在这条航线固定的帆船上搭伙,
不止获得了一个永久免费的位置,还在这里寄存了一些宝物。他寄存东西时表情甚是急迫,似乎已经预感到自己时日无多。
至此之后,博士就消失了,直到今天才重新踏足画中之河。
罗夏知道船长隐瞒了相当的细节,但他无心追问,而是关心过去博士寄存在这里的东西。
船长打开箱子,里面归门别类放着许多东西,可惜罗夏一件也不认识。
“我暂时放在你这里,等到我救出我家干员再来取。”他说。
当船抵达“港口”的时候,罗夏来到甲板,他眼中纳入一条发光的透明阶梯。他困惑的看向船长,后者解释道:
“刀刃阶梯,光之司辰残阳与弧月共同的圣地,生者通过刀刃阶梯的考验,
有机会侍奉光之司辰守夜人,而亡者通过刀刃阶梯,则可以成为镜中少女,加入侍奉残阳的行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