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道,乌萨斯人在地下藏了东西,不知道藏了什么,但这条水道通向核心区域,用源源不断的活水被引流倒那里。结果咱们没喝到这些水,却被罗德岛的人给利用了。”
“我们是怎么下来的?”
“近卫局领头的一个菲林族女人还有一个高大的鬼族女人联手对抗你,她们卑鄙无耻的让其他人在远处进行牵制,消耗你的体力。我们没有办法,只能先把源石投掷物丢到附近,然后射击它,利用那个叛徒(W)演示过的方式让你掉到地下,不然的话……”
浮士德颔首:“我懂。”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肩膀,如果没有部下们及时出手,他恐怕要在近卫局的火力下当场去世了。这也让他对塔露拉的怀疑更甚:龙门的武装力量甚是精锐,哪怕他们能如愿撞上去,在龙门登陆,面对这些精锐的力量也必定讨不了好。
塔露拉承诺龙门是属于感染者的新家园,可浮士德觉得,塔露拉是把龙门作为墓地,她的朋友、她的敌人通通都会沉睡在那里。
不过,他没心思想这些问题了,因为他想到自己在地下的话,就意味着梅菲斯特也在附近。
梅菲斯特本人的战力取决于牧群的数量。
在整合运动里,梅菲斯特负责驾驭这些杂兵冲击阵地,最大程度的制造混乱,如果有准备的话,梅菲斯特和他的牧群战力有限,除非……
梅菲斯特有个压箱底的技艺,那个技艺用出来有可能扭转整个战局,然而那个源石技艺丧尽天良,是浮士德不能容忍的。现在梅菲斯特处于相当危险的境地,随时都有可能使用源石技艺。
为了保护好朋友,为了阻止好朋友再一次践踏底线,浮士德拖着疲惫的身躯前往南边。他和梅菲斯特有种类似心灵感知的默契,无论好朋友在哪里,他都不会让他孤独。
浮士德的部下和裹挟而来的其他部队残部跟随着浮士德前进,最初这路走的很顺畅,在地表和地下,都有更吸引人的猎物被猎手们追逐着。
可是渐渐的,他们发现了源石残害,被消耗的装备、脚印,紧接着便是乌褐色的血液与牧群的尸体。
根据现场的战斗痕迹,敌人也就是罗德岛谨慎的避免与梅菲斯特的牧群进行近战,而是在远处投射火力,安全的、一点点的把梅菲斯特的护卫碾碎。而梅菲斯特呢,他的牧群数量很少,
因而自保有余,淡季不足,如果牧群散开,罗德岛的神射手就有机会狙杀他。
所以,梅菲斯特且战且退,随手把支援过来的感染者小队变成新的牧群,而罗德岛则谨慎的跟随,一边消灭梅菲斯特的护卫。
这场追逐者赢的人必定是罗德岛。浮士德得出这样的结论后,加快了脚步。
第二百五十一章 死神干爹(9)
“那边结束了啊。”
借助无人机提供的视野,博士看到了近卫局黑色的潮水涌入净水工厂的南线阵地中,将整合运动千疮百孔的阵线彻底冲垮。果然,一个大型城邦的力量——哪怕只是明面的部分,拿出来仍然不是罗德岛这种小型组织可以比拟的。
很快,阿米娅传来了浮士德与梅菲斯特被击杀的报告。他理解阿米娅想给死者尊严,而事实的结果不外乎是二选一:浮士德履行承诺,刺杀梅菲斯特后自杀;浮士德履行承诺,刺杀梅菲斯特被反杀,然后梅菲斯特被罗德岛的人杀死。
博士确信浮士德不会背弃约定,这并非傲慢,而是友情在被置换的环境里是一味毒药。如果浮士德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博士反而要头疼,很多时候坏人要比好人难对付,因为坏人敢于践踏规则。
博士威胁浮士德的内容很简单,罗德岛需要对盟友、对雇员、对切城的事件有一个交代,
如果罗德岛抓住了梅菲斯特,梅菲斯特必然会死,但在死之前,他会榨出梅菲斯特足够的价值。
“具体来说,就是把梅菲斯特对别人犯下的罪行,在他身上重复一遍而已。
“博士轻描淡写
的对浮士德说,
“我听 W 说,梅菲斯特的歌喉很美妙,想来那些从梅菲斯特手底下逃生的受害者们,不介意在他身上弄出点好听的声音。”
梅菲斯特犯下的罪行数不胜数,博士仅仅打算重复一遍,就能带给浮士德最大的恐怖。好朋友经受地狱般的折磨后凄惨死去,或者由他温柔的结束好朋友的生命……
博士没有给浮士德额外的选择,他理解敌人的唯一目的是为了利益最大化,而他们的背景故事,他们的悲情与心酸往事,他表现出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因为他自觉时间如此宝贵,没必要为已经兑现了价值的人浪费时间。
于是,两个感染者的悲剧故事就在他脑海内简简单单变成了“两位整合运动的高级干部已死”,除此之外他们什么都不是。
他的头脑休息片刻,重新进入博士的状态后,发觉跳跃过来的黑把他扑倒,两个人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博士闭着眼睛问道:“发生了什么?”
黑不满的把博士拉了起来“真有你的,我们在战场上以命相搏,你却在挂机发呆。”
“不,只是进行了一轮修整。”
博士睁开眼睛观察战况,刚才他站的位置有爱国者的盾牌回旋,如果普通人挨那么一下大概会伤筋断骨,但他体质特殊,物理耐受很强,所以挨一下后,大概和一口气做两百个俯卧撑感觉一样。
不过,黑做得对,博士还不想把自己的特殊体质暴露出来,因为他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
他又看向爱国者,在罗德岛干员的围攻下,爱国者已经失去了自己的武器,那柄被红丢到一边的战戟最后被年熔融,变成可回收垃圾躺在地面上。
拉普兰德越战越勇,她双刀轻快的挥舞,编织的白色罗网不时让爱国者身上的黑色结晶迸裂。每当爱国者的铁拳要制裁她的时候,红与德克萨斯就会为她的撤退争取时间,而黑与陨星的狙击则负责打乱爱国者的节奏。
塞雷娅与年共同承担了爱国者的暴怒,银灰、艾雅法拉与安洁莉娜则构建着源石技艺,等待最佳的出手时机。
爱国者能够判断出,如此下去他将在消耗战里被蒸发,所以才有了冒险投掷盾牌偷袭博士的举动,可惜被黑破坏掉了。
观察到爱国者的盾牌与本体分离,此刻敌人的防御被大幅度削弱后,博士让所有干员拿出了压箱底的技艺,由闪灵和夜莺开始,小队从后至前爆发出惊人的能量,这些技艺有些用于治愈和保护,有些用于削减敌人的速度,并加成敌人受到的法术伤害,有的迟滞并杀伤敌人,而有些则代表纯粹的暴力。
战场如同焰火大会的现场一样变得五颜六色,拉普兰德与德克萨斯暂时划水躲到一边,她们的眸子被源石技艺的光彩点亮。待最后一个源石技艺也结束的时候,蒙受打击的爱国者庞大的身躯倒下,他单膝跪在地上,苦苦支撑着自己。
“喂,不是吧,他还能动。”拉普兰德惊讶的大叫道,
“萨卡兹人都是怪物吗?”
德克萨斯冷淡的回答:“闭嘴,你吵的我心烦。”
拉普兰德看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再看看不时捂住肋部疼的抽气的德克萨斯,
“嘿”的一
声笑了起来。能把一整支队伍逼到如此程度的爱国者是值得一战的对手,光是与爱国者交手就令拉普兰德心满意足。
这场仗打赢了
陨星觉得自己受到了种族歧视,她在公共频道警告里拉普兰德。她的心中同样被震惊填满,
因为视野里爱国者又重新站了起来,伤痕累累,却又无比坚定的托着残破的身躯向前。
想到这里,她感觉不断扣下扳机的手指变得疼痛起来。
同样的疼痛存在于黑的手上,若不是博士的命令和锡兰的请求,以她的性格应该已经冲上去和爱国者搏命,她一贯是疯狗流打法的忠实拥护者。
这份意志让人尊敬也让人恐惧,罗德岛的雏鸟们还没有见过信念比他们更为坚定,作战意志更为顽强的对手,爱国者为他们上了印象很深刻的一课。如果出现在这里的壮年的爱国者,
恐怕罗德岛这支小队会有来无回。
“如果谢拉格的长老们都有如此刚毅勇猛的精神,我们也不必落到如此境地。
“银灰看着自
己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发颤的手,“这样的人,作为敌人真是太可惜了。”
塞雷娅绷紧了脸,作为重装干员她比其他干员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她默念着赫默的名字,
这名字带给她勇气,于是她架起盾牌,用治疗枪给了年一下,让后者的脸色好了一些。
“过去,受控之火的君主与不死军团开战,受控的火焰解除了控制,不死的军团最终泯灭。
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事物,就连我都变得如此衰弱。”
年嘟囔了别人听不懂的话,在她身后,安洁莉娜与艾雅法拉把自己的法杖当手杖支撑,在短时间内连续释放两次源石技艺对她们的精力消耗很大。
红拧开水壶,把水浇在自己头上,然后甩了甩头,用这种方式给自己降温。难为她如此炎热的天气还要穿那件厚厚的红色外套,仿佛外套才是她的本体一样。
干员们与敌人的状态被博士尽收眼底,爱国者灯枯油尽,但可怕的意志力仍然可以支撑他原地站起,这个倔强的老头大概在死的时候也会站着死。
另一方面,罗德岛的干员们尚有继续作战的能力,但因为爱国者的表现,这些雏鸟们的信念在动摇,在信念的交锋里,弱势的信念屈从于强势的信念,并会向着强势的信念转化,如果再拖下去,就算击败了爱国者,这些人的士气也会不堪再战。
塔露拉还没有出现,手中的底牌自然保留的越多越好。基于这个考虑,博士才动用了他的加键唢呐 1.2 版本,在 1.1 版本的基础上,它更新了一个兼容设备和数字设备,使得它能够转化成电子乐器,配合音箱在战场掀起更大的风浪。
这是把陈拐回罗德岛的那个下午,饱睡之后罗夏为切城作战而烦恼,他反复思考自己还能为罗德岛做些什么,如何多快好省的削弱敌人时顺带迫害自家干员。
答案呼之欲出,罗夏急忙奔向火神,看着他手里提着唢呐的模样,火神无声的打了个寒战,
这恶魔兵器升级了不到三个月,怎么罗夏又想出新点子来强化它?!
火神不想干这件事,她怕自己死后会在历史上留下骂名,但罗夏熟练的站在道德高地,以罗德岛的利益为借口要求火神做出牺牲。
再加上这次 1.2 版本并不是重铸唢呐,而是让它具备电子乐器那样的功能,不是她一个人干活,所以火神勉强答应下来,转手又以罗德岛的大义和博士命令为道德高地,她娴熟的把装备部看不顺眼的一批人通通叫过来加班,自己吸溜着运动饮料,不时装模作样的指导一下,实则浑水摸鱼。
蛐蛐一个唢呐,专业人士们用两个小时拿出了设计方案,再用两个小时拿仓库里的现货进行改造,在临睡之前就被交到罗夏手里。同时,他们也要求罗夏进行保密。
罗夏不知道这有什么好保密的,但他答应下来,于是干员们看到博士出发的时候,还奇怪他换了个大号手提箱,以为他携带了新装备……实际上是旧瓶新酒。
爱国者打仗那么多年,什么奇行种都见过,但在阵前掏出加键唢呐用音乐攻击的还是头一个。为了增强效果,博士还让黑摸出他的手枪打出增强音感的子弹。
博士亲自指挥的小队还奇怪为什么配发给他们的作战物资里追加了耳塞与降噪耳机,但现在,他们明白了这东西的用途,于是用最快的速度戴上。
全盛时期的爱国者都不以速度见长,现在年老体衰,又被罗德岛的干员消耗了两轮的他更不可能逃出博士的音波攻击范围。
“人世波何物?曾无休己时。
譬如蕙兰花,熠熠扬芳姿。
一旦秋风起,零落徒伤悲。
因果波何物,历者只自知。”
当唢呐上的源石能量被激活,金色的光芒从唢呐中渗出,其中蕴藏着赤红的纹路。一首抒情的、感叹世事无常的伤感曲子被吹奏出来。
恍惚间,爱国者看到了旋转的万华镜,看到了猫耳吸血鬼、穿体操服挥舞缎带的少女、老板娘、机器人少女、弟控姐姐和可爱的和服少女,看到了一系列丑陋或者美丽的故事。
人生两百年,如梦亦如幻。织田爱国者在明智罗夏的吹奏中再次回顾了自己人生里那些被骄阳和夜幕统治的时刻,他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越人山人海,他曾经拥有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
他与命运奋斗一声,结果到最后一无所有,即便最坚强的斗士在回顾这样的人生时也会流下热泪。爱国者身体颤抖着,博士的扎心打击让他的悲伤逆流成河,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从他的眼眶滚落到地面,浸润泥土,留下陈述苦难的痕迹。
陷入回忆的不止是爱国者,战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些这首曲子,游击队想起了自己在冰原度过的艰难岁月,他们看到对面的雪怪小队也红了眼眶。
近卫局正在控制感染者俘虏,博士的曲子让他们想起了生活的辛酸,而经历更悲惨的感染者们早已泣不成声。凯尔希立在高处,风轻轻吹动她的衣摆,她的脸色冰冷,拒绝了旁边的白面鸮递给她耳塞与耳机。
“再听听吧,虽然是个负心汉吹的曲子,倒也挺应景的。”她说。
阿米娅同样拒绝了佩戴耳机,在她心里有另一首歌回响,一首比泪水还温柔的歌,像悲伤一样温暖。
除了早有准备的罗德岛,其他所有人都强制终止了斗争。一曲终了,博士也疲惫的喘了口气,他以乐理为灯,吸引相互厮杀的飞蛾停止争斗,一起向着灯台飞舞,然后又亲手熄灭了灯光。
灯光虽然熄灭,但飞蛾带着对光的憧憬,暂时失去了争斗之心。飞蛾不必在黑暗中因厮杀而亡,也不必因绕着灯台飞舞力竭而亡。
他变回了诺亚·罗夏,脑袋昏昏沉沉,再看向爱国者的眼神失去了冷漠,多了悲悯,爱国者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看向向他走来的、截然不同的巫师先生。
“够了,真的已经够了,整合运动这台手术只剩下塔露拉一个毒瘤还没有切除,你我的争斗毫无意义。”罗夏仰头看向爱国者,“你是感染者的英雄,我尊敬你,并且认为英雄不该就这样死去。”
作为回答,爱国者举起手臂握成拳头,朝着罗夏的脑袋猛然挥下。
第二百五十二章 死神干爹(10)(97→96)
爱国者掌风凌厉,他的手掌未至,流风便吹拂起罗夏坚挺的发际线。罗夏抬起头来,乌褐色的眸子映出爱国者手掌不断放大的轮廓,犹如墨水滴入水中,而把整个池塘染成黑色。
在距离罗夏的鼻尖还有五厘米的时候,爱国者的手掌停了下来。这时,罗德岛的干员还来不及阻止他,而罗夏仅仅是看着,勾勒无声的微笑,好似月亮绽开伤口,他的目光锐利如刀,
仿佛已经洞悉了通向爱国者弱点的缝隙。
“你,不怕,我,杀你?”爱国者问。
作为回答,一层淡蓝色的球形护盾从罗夏脚下升起,爱国者看向不远处,闪灵一只手已经抓住剑柄。身为萨卡兹人,爱国者从闪灵的治疗技艺与剑术里窥见了她的过去。
“她,很厉害,你有,不惧,资本。”爱国者说。
罗夏点点头,答道:“与爱国者先生战斗的时候,我想起了一点点过去的事情。‘我誓将指引前路,我誓将照明驱暗,我誓将拒绝仁慈’,在已经忘却的地点里,我对已经忘却的导师立下誓言,在拒绝的仁慈里,包括对我自己的仁慈。那时候,我以知识为罗盘,而终点则是辉光。”
“巫师先生,说了,类似的,话。你们,相同,同一人,证据。”
“我对过去的博士所知甚少,所以他游弋于乌萨斯是可能的,而切尔诺伯格是他最后沉睡之地,这里边隐藏着重大的秘密,如果凯尔希医生允许的话,我会弄清楚这个秘密……对不起,
有些跑题了。”
罗夏做了个歉意的手势,接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