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岛的主要伤亡来自于新雇佣的萨卡兹雇佣兵里,不过萨卡兹佣兵有着异于常人的生死观,死了那么多同伴,罗夏依然能看到他们嘻嘻哈哈的表情。
罗夏想起了 W,得知她不肯接受罗德岛的治疗,自己拖着一条被塔露拉刺穿的手臂回到雇佣兵的营地里,这伤口成了她的勋章,与可怕的塔露拉对抗而能活着回来,足够 W 暂时压下萨卡兹佣兵背叛的念头。
剩下的伤亡来自罗夏亲自带来的小队,人人有伤,考虑到这是和塔露拉战斗的结果,干员们宽慰罗夏,说他做的还不错。
罗夏知道,这场胜利自己所占的比重很小,他只是不完全的借用了干员们的力量罢了,面对预料之外的塔露拉,他们以预料之外的方式取得了胜利,这不是智慧带来的结果,而是运气。
罗德岛的车队在距离本舰还有 5 公里的时候和近卫局的车队碰头,他们是为转移伤员而来,
尽管罗夏感觉自己受伤不重,他还是被第一批安排在医疗车中,旁边睡着凯尔希。
“凯尔希医生,你醒着吗?”他轻声问。
“没醒,睡着呢。”
“哦,我也没醒,我们说梦话吧。”
“……”
旁边的医疗干员扭过头去,车窗上暴露他们的笑意。罗夏的脸庞还没厚到可以当众调情的地步,所以他便说起了正事。从医疗车到罗德岛的医疗室,罗夏和凯尔希始终都在邻床,无论是本人还是安排如此的医疗部门都没有发觉异常。
罗夏的腿部的枪伤得到了妥善的包扎,而凯尔希被留在医疗室的理由则是脑震荡,中途阿米娅来看他们一次,很快又匆匆离开了。
直到凯尔希在他面前换睡衣的时候,罗夏才迟钝的发现和他和凯尔希医生“伪同居”的事实,这一幕对他来说太刺激了,他生怕自己会做些不得体的事情,所以他找了个借口出去冷静一下。
他顺势去看望伤员,陈的病房最近,所以他第一个打扰了她,彼时,陈呆呆的看着窗外,
听到声音她转头看过来的时候,罗夏感觉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如此陌生。
这样的感觉只持续了几秒,当罗夏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在更近的距离观察她的时候,他又感觉熟悉的陈回来了。
“你还好吗,陈?”罗夏问。
陈苦笑一下说:“外伤已经全部治好了,我留在这里唯一的理由竟然是受了精神创伤。”
“精神创伤比身体的创伤难治的多,所幸我们这里有调香师,她很擅长这个,每次在她那里治疗之后我都感觉很舒服。”
“那位沃尔珀族的姑娘?”
“对。”
“我已经让她回去了,”陈做了个手势,“别对我说教,我知道她的精神安抚流程,但我不想在无意识里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的秘密。
有些秘密是我的个人隐私,而另外一些秘密只能是秘密,任何知晓它的人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这算是威胁吗?”罗夏问。
“这是忠告。”
“但你始终这样的话,我真担心你会把自己逼疯,事实上,我刚才就感觉你像另一个人。”
陈下意识的抓紧了床单,又飞快的松开后,说道:“是你多心了。”
“是了,出了那么大的事,你性情发生一些改变太正常了。”
“谢谢,我知道你是在担心我。塔露拉呢,你打算怎么处理她?”
“她受了很重的伤,医疗干员告诉我,如果塔露拉在三天之内没醒来的话,我们就得做好养一个植物人囚犯的准备。”
“你们会怎么对她?”
罗夏诚实的回答:
“如果她能迅速清醒,我们就会对她进行审问,然后把她关在罗德岛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她变成了植物人,我们就得考虑她另外的价值。”
“你还惦记着她给罗德岛生孩子的事?”
“毕竟她是一位德拉克,小道消息说,如今还存活的德拉克可能只剩下个位数了,他们应该被列为濒危保护动物,然后在科学指导下进行繁衍。这样想的话,让塔露拉生五十个完全不够啊。”
“呵,保护动物……你把自己置于泰拉主宰者的立场上去思考吗?”陈的手臂环着膝盖,
偏头看向罗夏,“这很像你,你的思考,你的行事无一不透露着令人恼火的傲慢。”
说完之后她愣了一下,摸摸自己的脸颊,难以置信的看向罗夏,罗夏则困惑的眨眨眼睛,
因为他刚才在想另一件事。
“陈,一段恩怨了解了,你有想过未来的路吗?”
陈愣了一下,无可奈何的说道:“我和罗德岛签了七年合同,自然是跟着罗德岛行动了。”
“合同是可以违反的,只需要交了违约金又符合意愿的话,你可以前往任何地方……甚至回到龙门。”
陈没好气的说:
“你倒是做的一手好生意,先是让我免费转会罗德岛,再签订长约,甚至设置巨额违约金,如今又打算鼓动我主动跳槽,然后狠狠赚一笔吗?”
“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什么人?”
“你敢说和我签合同的时候,没存了占我便宜的心思?”
我是想占你便宜但不是想占你便宜啊,陈 sir!
罗夏做了个手势:
“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恶意,我只是不想要你为一时激情的选择而产生长久的后悔。”
“如果我真得想要回到龙门呢?”
“我可以安排我们和平解约。另外,关于塔露拉的事,你准备亲自去和魏长官说,还是……”
“我自己去,我需要再和他谈一谈,确认我自己的意志。”陈摁住自己的胸口,“与塔露拉战斗后,除了空虚之外,我得到的只有迷茫。”
“是该好好想想,我只是不希望你为今日的选择而后悔,你好好休息吧,有空了再来看你。”
罗夏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背后响起陈的声音:“博士你也有后悔的时候吗?”
“当然有。”
“如果,我在你的鼓动下去见了龙门的那个人,因此发生了冲突,你会为今天而悔恨吗?”
“我不知道,我不能因为我不能确定的未来而做现在自认为正确的事。”
“你看,有些事说教别人的时候很容易,但一旦落到自己身上,就会变成这样。不过,还是谢谢你了,从我被关在这里开始,博士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罗夏感觉陈的语气微妙,于是他回头看了她一眼,陈依然是陈,甚至变得更可爱了一些。
罗夏摇摇头,他离开房间。陈让自己埋首于双掌聚拢的黑暗里,温热的泪从指缝里渗出。
当着博士的面无法流出的泪水,在他离开后很容易的流下来,她哭了一会儿,仿佛排空了身体里所有的温暖,从指尖到眼神,陈被和塔露拉相同的冷意环绕。
罗夏下一个拜访的是闪灵,他进去的时候夜莺也在那里,她看到他之后立刻扭过头去,罗夏知道她这是生气了,于是看向闪灵,闪灵正给丽兹削苹果,没抬头的解释道:
“我告诉了她昨
天发生的事,全部。”
罗夏摸摸脑袋:“我不太明白。”
“罗夏是明白自己有可能会死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那样的选择吧。”
“这是我的责任,生是责任,死也一样。”
“所以,你就在那时候抛弃了自我,抛弃了作为罗夏的立场对吧。”夜莺低下头去,“我知道你做的对,但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罗夏看向闪灵,闪灵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他只好叹息着退出房间。
下一个房间是斯卡蒂的,他打开门,发现幽灵鲨在那里,疯掉的修女看到他的瞬间,脸庞升起两团红晕,在她说出什么令人害臊的话语之前,他抓紧时间看了眼斯卡蒂,确认她没事后逃掉了。
接下来的一个房间同样不堪:他一开门,就看到赫默在家暴塞雷娅,塞雷娅站的像个木头桩一样任打不还手,他想要逃,却被赫默抓过来一起家暴。
完事之后,他揉着肩膀出来,对塞雷娅哀叹道:“为什么我也要遭那样的罪啊。”
“因为她觉得博士附带连带责任,还有……”
“还有什么?”
“不,没什么,我回训练室复健去了。”
“等等,塞雷娅你别逞强啊!”
“我没事,这回被敌人击晕的事实让我反思自己,是我实力还不够,若是我能变得更强一点……”
塞雷娅没说完,就自顾自的跑掉了,罗夏摸了摸后脑勺,回头看到表情复杂的赫默。
“你知道些什么?”他问。
赫默摇摇头:“抱歉,我不想说。”
你们一个两个不要当谜语人啊,这样很搞人心态呀!
罗夏叹息着继续慰问受伤干员,莫斯提马和德克萨斯径直返回了龙门,令拉普兰德看起来有些失望,但她仍然兑现了自己在战场上许下的诺言,当着罗夏的面,把自己的病号服换成了女仆装。
第二百六十三章 龙(10)
从拉普兰德的病房出来之后,罗夏转到了黑的房间,在之前的战斗里黑用身体保护了他,
属于受伤较重的那一批,到现在还没有醒来。
锡兰在旁观守着黑,她的注意力在自己手中的书和躺在病床上的黑之间来回摇摆。看到罗夏进来后,她的注意力进一步被分散了。
“她还好吗?”罗夏问。
“医生说没事了,只是她非常疲惫,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很抱歉……她的伤是为了保护我。”
锡兰摇摇头:
“这是黑自己的决定,也是她凭自己的意志做出保护博士的举动。我没有权利代替她行使谴责的权利,黑的所有权可不在我身上呀。
再者说,黑也的确需要一个较长的疗养期,她在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就开始战斗,到现在差不多有了二十年,中间休息的机会很少。”
“也就是说,这二十年来她一直在以透支自己未来的方式行动着。”
锡兰点点头:
“我和爸爸劝过她很多次,她总说自己没事,看的我很担心,她在战场上,打起架来完全不吝啬自己的生命,把自己当做一件道具使用……这些让我很担心。”
“我想,她的扭曲认知来自于她扭曲的生活,我能感受到她心中藏匿的黑暗,这黑暗成就了她,也正在毁灭她。”
罗夏叹了口气,
“可惜,我完全没法打开她的内心,我只是像使用道具一样命令她。身为黑最亲近的人,你觉得黑需要多长时间来恢复?”
“如果我能知道这个,就不会让黑的暗伤拖到今天了。”
“那就先给一个月的假好了。”
罗夏走之前摸了摸黑的额发,轻声说了句抱歉走开了。
下一个是极境的房间,他一进门就看到极境在喝冰阔乐,极境也因为他的到来猛呛了一口,
咳嗦了好一会儿才停下。
罗德岛的病人是不可以喝冰阔乐的,但极境变戏法一样掏出一瓶无糖可乐来贿赂他的时候,
罗夏接了过去。两个人对着可乐一起顿顿顿,放下瓶子。感觉二氧化碳从嘴巴和鼻孔里钻出的感觉真是棒极了。
极境在作战的时候一直通讯兵的角色,罗夏的站位都比他靠前,所以他在战斗里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之所以以伤员的身份住在病房里,是因为他在战斗里损失了昂贵的设备,也就是他的旗子,他需要找个地方躲一躲,以及思考未来怎么办。
罗夏宽慰他几句,心想极境没钱买新的话,就让装备部贷给他一把,花销从他每月工资里扣,另外还可以安排极境去搬砖,加快还款速度,极境身体蛮结实的,这样的人搬砖一定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