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火烧死了大部分贵族学生和所有的粮食,学院失去了希望与秩序,绝望之下的人能干些什么你应该能猜得到。”
“之后呢?”
“之后的部分早露应该告诉过你了,烈夏回来告诉我们整合运动的士兵撤离了,我们从学校后边跑路,遇到了罗德岛的救助队伍。原本我们约好从事后勤工作,还完罗德岛的人情之后再说,但凛冬却转入了战斗部队……没办法,我只好也加入进来了。”
“你知道是谁放的第二把火吗?”
真理茫然的眨眨眼睛:
“我不知道啊,着火是在后半夜,我那天睡到早晨才醒,是其他人告诉我这个消息。”
真理的演技太稚嫩了,罗夏一眼就能看穿。恐怕,真理描述的场景是真的。她真的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但她这样的人,看到凛冬鞋子上的泥土与状态应该能意识到那把火是谁放的。
这桩罪不好给凛冬洗白,哪怕凛冬不是亲自点火,也对这场火灾负有直接责任,所以真理干脆不说。
他做出怀疑的表情,想来真理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一定会抛出些猛料来吸引他的注意力,
而且很有可能是关于早露的。
果不其然,真理接着说道:“早露和你说过那场火灾吗?”
“说过。”
“她提到粮仓是被贵族占据的吗?”
“提到了。”
“她有说贵族组队袭击落单平民学生的事吗?”
“没有。”
“她说过组织贵族学生的头目是谁吗?”
罗夏摇摇头,又带着些许期待回答:“你知道?”
“那时候贵族学生的头领是早露本人。”
罗夏做出沉思的样子说:
“怪不得她说加入学生自治团的时间很短,对你们的事一问三不知,
怪不得她在说那场火灾的时候有所隐瞒,凛冬曾经揍过她的事也能解释清楚了。
真理,是不是那场火灾烧死了大部分贵族学生后,失势的早露才加入你们?”
“是这样博士,你想要了解的东西我全都说了,那么也请你信守承诺。时间不早了,祝你晚安。”
真理径直向门边走去,罗夏紧跟着站了起来,这促使真理加快脚步,她来到门边,然而门把手却拒绝了她离开的意愿,真理回过头来,看到罗夏从口袋里掏出来的遥控器。
“白天我们出去玩的时候,工程部门上门给我换了个新门,可以远程锁定的那种。”
真理嫌弃的看着罗夏:“所以,博士是早有图谋?”
“这个你误会了,”罗夏摆摆手,“艾丝黛尔又破坏了一次我的门,我只能换个新的,不过它在意外的事件里发挥了作用。”
“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博士了,博士还想要什么,难道是……我本人?”真理骇然的护住自己的身体,
“你会后悔的,今天是我的……你要是被色欲冲昏脑袋,很快就要为一个孩子负起责任,凯尔希医生会杀了你的!”
“你虽然装作很慌的样子,但是你一点都不慌。你一直用言语诱导我,围绕一个你觉得我可能会感兴趣的运动方式做文章。
你宁愿我对你做那么过分的事情,也要守住你的秘密,这让我对你的秘密更感兴趣了。”
真理觉得眼前的博士忽然变得陌生了,变得那么阴冷。她想要用源石技艺,不过她没有携带源石,所以和罗夏对峙三秒之后,她说道:“我要叫人了。”
“请随意,不过你未必能装成受害者。”罗夏举起手机,“我已经录音了。”
“博士……你真的恶趣味。”真理嫌弃的说,“你非要别人讲清楚自己的秘密,才能满足你恶心的窥探欲吗?”
“你答应我,把切城那件事你知道的告诉我,然后你违约了,我只是督促你遵守约定。白天的时候,你看到古米摔下去的时候表现有些奇怪,难道过去你经历过类似的事吗?”
像是被拉特兰长铳正面命中,真理身体摇晃一下,她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罗夏叹了口气说:
“似乎凛冬也不知道这件事,怪不得你顾虑重重。我也不想欺负你,我可以用我的一个秘密和你交换,你在听完之后,可以思考这是否能够交换你的秘密。”
“……我还有其他选择吗?”
“如果你不打算说的话,至少能白赚我一个秘密。”
真理犹豫了一下,同意了。她的性格并不强势,甚至有些随波逐流的意味,所以在罗夏的主场她不可能有任何胜算。
罗夏靠近、俯身,他的存在很侵扰了真理的感官。真理皱起眉头,她侧身躲开,双手推着男人的胸口,但这抵抗太过无力,于是真理知晓了博士一个秘密。
这秘密未必价值连城,但的确出乎真理的意料。她古怪的打量了罗夏一会儿说:
“你没骗我?
你怎么可能是他?那个妖僧几乎是个传说!而且和你年岁相差太大了!”
“信不信随你,但我来说,这就是我持有的最大秘密。如果你想要证明的话……”
罗夏的手臂越过真理的肩膀关上灯,金色的太阳在他的双眸升起,点亮了无光的办公室。
真理不得不用手遮挡,不过遮挡也没有用,光芒刺穿她的身体,映入她的眼中。
罗夏重新打开了灯,看着略微受到惊讶,但神志清醒的真理松了口气,既事是释然,也是缓解内心的痛苦。因为他的无形之术银色妖僧拉斯普钦是三种力量的混合物,并朝着受害者依次释放三种力量。
在这三种力量里,象征欲望的杯是对干员伤害最大的,大部分人受到欲望的影响时,仅仅是变得对男人更有兴趣了。然而,事情总有特例,凛冬因此被迫回想起藏在心底的事,罗夏不想让真理遭受同样的痛苦,所以他没有执行无形之术的完整仪式,而是强迫自己移开了目光。
真理的欲望没有被唤醒,然而罗夏的干渴却没有得到满足。他捂着自己的脑袋,暂时远离了真理,去给自己接了杯凉水一口喝下,等到镇静之后才转身。
“这是什么源石技艺?”真理问。
“这不是源石技艺,而是另一种知识。真理,我们的思考被源石束缚住了,源石并非从源头就融入了人们的生活,在久远的历史中,人们自有力量。感兴趣吗,以后我若成立社团会邀请你。”
真理摇了摇头,她很谨慎,但罗夏知道,她还不够谨慎,不然她的友情和好奇心不会凌驾其上,出现在他这里。
几秒之后,她犹豫着坐回罗夏对面,说道:
“我的故事你想听,那就告诉你好了。博士,在
那段痛苦的回忆里,我已经向你坦言的罪桩我尚可以为自己辩护,然而接下来的这个罪桩,是我一直瞒着同伴的噩梦。”
“说吧。”
“那是大火烧毁最后一座粮仓前不久的事,在尚存的同伴里,我有一个叫薇卡的朋友,真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真理顿了顿,接着说:“那时候,薇卡饿的实在受不了,便聚集了和她有同样志向的学生,
打算去投靠贵族阵营换取生存的权利。
凛冬绝不可能去投靠贵族,而薇卡打算和她的支持者们单干,但她还在犹豫。一天,在我去房顶观察情况的时候,看到薇卡的双手扒住楼顶的边缘。地上的痕迹告诉我,薇卡不慎摔倒,
撞烂年久失修的护栏冲了出去,并在最后一刻抓住了边缘,与死神战斗。
薇卡知道我想要留在凛冬这里,但至少在表面上,我们仍然是朋友。看到我之后,她快要绝望的脸露出笑容,只要我靠近之后伸手,就能把薇卡拉上来。”
真理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看着天花板说:
“我的罪行,就是看着一个
原本能救的人变成一具尸体。”
第二百七十五章 龙(22)
(87→86)
“见死不救从道德上来说需要谴责,在法律上则要分情况,不同的情况下你的行为有不同的解读,自然有不同的量刑,从无罪到故意杀人罪都有可能……你是这样想的吧。”罗夏说。
真理抱紧身体,让自己竭力的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她才能取回属于生命的温暖。如果不是对博士有所戒备,真理很想侧着身躺在沙发上,像沉睡在子宫里的婴儿那般享受着黑暗带来的安全感。
“未尽到领袖的责任是凛冬的噩梦,而我的噩梦就是谋杀了薇卡……当时我则赋予了自己审判的借口。”真理说。
“因为她要带着一部分投靠贵族?”
“薇卡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她能理解我,也能理解凛冬,结果她还是向贵族低头了。
我不能放任这股思潮在团体里扩散蔓延,谁能保证薇卡不会想要干掉凛冬去给贵族邀功?谁能保证她不会带着贵族的人过来杀掉我们?
凛冬还是薇卡,现在最可靠的朋友与曾经最好的朋友,其实我早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我不够强也不够狠,即便下定决心要处理掉薇卡这个危险的源头,我也一直心存犹豫……一直拖到薇卡遭难。
这真是个好机会不是吗?我不必亲自动手,只需要注视着薇卡,大自然的规则就会代替我审判她。薇卡不是叛徒,她也只是想活着,但我为了阻止她成为叛徒,我必须审判她。”
真理发出了痛苦的喘息,她停顿了一会儿,接着说:
“博士,你有目睹想要杀死的人在死亡
线上疯狂挣扎,并且难逃一死的场景吗?”
“没有,无论死或生,我总是很快做出决断。”
“真好呀,如果我要有博士的果决和冷静就好了。我完全不是一个审判者,反而无助的像个受害者,这也是因为我那半吊子觉悟。我既不冷酷,也不慈悲,
就像以前班级里一些莫名其妙认真的学渣,每当他们放下学习去玩的时候,会良心不安。
如果回来学习呢,又完全学不进去,产生玩耍的念头。结果他们既没有玩好也没有学好,在焦虑中白白浪费了时间。”
罗夏回答:“人都有犯傻的时候,真理,你还年轻,这代表你未来还有可能犯更大的错误。
与更大的错误相比,较小的错误就不再是错误,你会逐渐把它遗忘。”
“遗忘,听起来我真是个坏女孩,就连谋杀最好的朋友的事都能遗忘……不过事实如此,
我就是个坏女孩。”
“如果你是个坏女孩,或者你决心当个坏女孩,就不会被良心折磨,一遍遍的审视着自己,
把自己弄得痛苦不堪。”
罗夏指了指自己:
“真正的坏人,比如我,在亲眼目睹什么人因自己而死的时候,是完全不动声色的,他们的生命在我看来还不如晚餐吃什么重要。
“博士……看起来也不大像个坏人”
“真理也不是坏女孩,我保证。”
真理露出惨然的笑容:
“我不是诅咒博士,但如果我们遭难的时候有博士陪在身边的话,大概我们不会有什么心理阴影,我们可以救下更多的人,建立一个哼公平的秩序,唯一的缺点在于大概被罗德岛救出来的时候,博士大概要成为好几十个孩子的父亲了。”
“你到底把我想成了什么啊。”罗夏痛心疾首道,“就像不买立省 100%的道理一样,不出手就不会做父亲。”
真理把这份痛苦憋在心里许久,如今一口气说出来后,竟然多了一点破罐子破摔的清爽感,
让她有心情和罗夏开起了玩笑。乌萨斯的姑娘都有些早熟,在薇卡还活着的时候,她经常和真理讲对男生的憧憬,然后气氛就变得涩涩的。
“博士觉得我有资格待在凛冬身边吗?”真理问,
“如果这是一个童话故事,那么我大概扮
演着公主的角色,而凛冬则是守护公主的勇士。她一直在外面拼命,为守护公主而战,却不知道自己守护的对象悄无声息的变成另一条恶龙。”
罗夏耸耸肩:“就算我说能,你会相信我的话吗?”
真理沉默了一会儿,回答:“我已经把我的事情说清楚了,博士能让我走了吗?”
“在走之前,我想要补完你关于龙的童话故事:公主虽然受了邪龙的诅咒变成恶龙,但她内心却是人类。当公主的朋友决心投靠恶龙的时候,为了守护勇士,恶龙在痛苦的抉择后审判了自己的朋友,她用错误的方式做了件正确的事。
当勇士回来的时候,公主重新化为人形,独自吞下这个秘密,只要是为了勇者,公主什么都肯做,她可以为勇者铲除各种障碍,也可以一辈子都保持人形。之后,公主和勇者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也不分开。”
罗夏站起来,单膝跪在真理身边,这样他和坐在沙发上的真理一样高。他抚摸着真理的脑袋说:“我不知道薇卡是不是叛徒,也不知道当时会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来解决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