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为了凛冬而行动起来,如今凛冬白白胖胖,充满希望……好吧,这是我自己幻想的,
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份牺牲是有意义的,你成功的保护了凛冬。真理,你当然有资格站在凛冬身边。
没人规定公主不能是恶龙,也没人规定有一颗人心的恶龙要和勇者天各一方。你们会一直在一起,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与勇者幸福美满。
毕竟,你们都为彼此而杀了人啊,做到这种地步,世间还真的有能拆散你们的东西吗?
这是你们的罪,同时也是把你和凛冬绑在一起的誓约。只要背负着这份罪孽,你们两个永远都不会分开。”
真理沉默了,罗夏善解人意的转过身去,关上房间所有的灯。不久之后,抽泣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真理的泪水打湿自己的手背,她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于是小腿上的裙摆上提,发出沙沙的声音。
等黑暗里再没有声音后,罗夏才重新打开灯,发现真理睡着了。她躺在沙发上,小小的蜷缩成一团,仿佛回到母亲的子宫里,沉睡在温暖而黑暗的海洋里,享受无与伦比的安心感。
“之前你一副戒备我的样子,结果你还真心大啊,哭累了就在单身男人房间里睡着。
“罗夏
有些好笑的看着对方,“也罢,毕竟是个孩子。”
真理醒着的时候面容有些冷淡,而睡着之后她泪痕犹存的面庞显得楚楚可怜。罗夏掏出手机,依然是图片备份的方式,把真理的另一面留在自己的图库里。
他看了眼时间,发觉已经超过了十点,于是拍醒真理让她回去睡。真理揉着眼睛走掉了,
她摇摇晃晃的还撞到了门,发出痛呼后捂着脑袋蹲下。
罗夏的声音在真理背后响起:“晚安,恶龙公主。”
“……晚安,博士。”
第二天……准确的说是几个小时不见,罗夏办公室里就多了一位访客,真理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翻阅他的藏书,不时认真的做笔记。
这个位置原本是属于林雨霞的,但林雨霞因为在忙自己家乡的事,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他这边看书了。
不过,林雨霞的影子不能重叠在真理身上,因为两人读书的方式不尽相同:林雨霞是有目的性的搜罗部分书籍阅读,集中在历史、政治学、社会学和管理学,她借走的《联邦党人文集》
到现在还没有还回来。
真理则是什么书都看,专业工具人自不必说,上到深邃的哲学,下到介绍诺福克四圃轮作制的农学书。就算充当消遣的小说,她从侦探到言情,从历史演义到科幻也通通不放过,仿佛一块干燥的海绵。
如果罗夏的知识是一片湖泊,那么真理这块海绵似乎想要把湖泊吸干,一滴也不剩。比起她在生活里的清心寡欲,她对知识的追求可谓狂热,可谓强欲。
罗夏觉得这没什么不好,年轻人本就该贪婪并且充满欲望,只是一个人能够拥有的东西,
学会的知识是有限的,时代的发展已经让人无法把握知识的全貌,所以人必须学会做出取舍。
另外,真理与林雨霞记录的方法也不尽相同,真理是用钢笔在笔记本上抄写,而林雨霞则是把需要记录的内容用手机拍下来。
从表面来看,林雨霞的方法更加贴近现代,而且效率更高。不过从阅读的体验来说,移动阅读切割了文字的整体性,使其变得支离破碎,所以还是纸质媒介更佳。
早露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在真理被书中的内容吸引时,她来到罗夏身后,附在他耳边悄声说道:“博士和真理发生过什么吗?”
“嗯?”
“不然的话,真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凛冬和真理都被博士搞定的话,剩下的古米和烈夏也不难了。”
“你对她们的事真上心。”
“我们可是一个团体的伙伴,相互照顾不是应该的吗?”
“即便你曾经是她们的敌人?”
罗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背后扩散的柔软感觉,他鼻腔里萦绕的绿茶味消散了。他似乎戳中了早露的伤心事,让早露失去了调戏她的心思。
“凛冬和真理的过往,足够让博士明白我是个坏女人了吧。”早露露出讥讽的表情,“凛冬觉得自己是个坏人,只因她杀过人;真理觉得自己是坏人,只因她有能力改变悲剧,却选择袖手旁观。
这样的恶至多也只是小奸小恶罢了,她们却多愁善感的觉得自己是恶龙。可惜,她们没有做恶龙的资格,恶龙是邪恶到极点的生物,它可以不杀一人,却可以导致许多人的死,可以导致所有人都走上一条错误的道路,之后怎么努力也无法挽救的错误。”
“所以,你觉得你是恶龙。”罗夏轻声问。
“这件事的首要责任是整合运动,往下排的话自然是我。”
“与真正的恶相比,你仍然是小奸小恶。看看 W,再看看我,因你而死的人只是我或者 W
微不足道的零头。”
早露微笑起来:
“这就是我会待在博士身边的原因,你不会因为我是个坏女孩而嫌弃我。不过,连恶龙都没得做,我的人生真失败啊。”
罗夏摇摇头:“比起做恶龙,你还不如改过自新做勇者,童话故事对于剧情可是很宽容的,
打不过就加入,不也挺好的嘛。”
“恐怕,那么镇定的说出厚颜无耻的话的也只有博士能做到了。”
“你有这个意思的话,我很想听听你在切城的经历,然后教你厚颜无耻的摆脱过去的阴影。
你们五个人的黑暗过去有不同的疗法,我给你开出的药方叫‘遗忘’。”
“这种事怎么可能忘掉?”
“杀死记忆比杀死生命更难,但终究,记忆可以被杀死,并且必然会被杀死。就算没有那件事,早露,新的记忆仍然一刻不停的取代你旧的记忆,然后被更新的记忆取代。”
“博士,想要打动我你可要更用力点哦。”
早露用暧昧的玩笑话混了过去,罗夏看的出来,其实她的忧郁比凛冬或者真理还有深,那是对生活失去希望又强颜欢笑的人,所表现出的破罐子破摔的精神。
可惜,早露作为骗子不算高明,至多只能骗骗和她不熟的人,而熟悉她又肯花心思剥离她伪装外壳的人会知道,她不过是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姑娘罢了。
中午的时候,在食堂旁边的厕所,罗夏在同样的位置又受到了凛冬“火热”的袭击,他无奈的说道:“除了特殊口味的人,没人觉得厕所是个谈话的好地方。”
“但这里足够安静,中午的时候很少有人来。”凛冬插上了门,转身问道:“真理是怎么一回事?”
“嗯?”
“我之所以会向你袒露我的伤心事,就是觉得你的窥探欲仅仅发泄在我一个人身上就够了。
可你知道了我的秘密还不满足,还想着对其他女孩出手……我就不能让你满足吗?别的女孩就有那么好看吗?!”
凛冬,你的话怪怪的,听起来好像吃醋的小女生对着沾花惹草的男朋友发脾气啊!
这么想的时候,罗夏面色古怪的挪开了目光,凛冬还以为他是心虚了,她是个耿直的姑娘,
说到激动处她不自觉的按住罗夏的肩膀。
这次罗夏提前佩戴了垫肩,所以凛冬不自觉的施展熊的力量时,他的垫肩把压力分散到肩膀各处,不至于要和嘉维尔再相见。
面对凛冬的指责:他装傻道;“这话怎么说?”
“我、真理、古米在一个宿舍,真理在晚上八点多出去,晚上十点多回来,她的眼睛红红的,头发凌乱,被压的弯折的衣领暴露出她一小部分锁骨,而锁骨上有红色的印痕。
我问安娜……真理发生了什么,她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不必担心。事情已经过去了’,
更过分的是,今天真理起来之后还要去你办公室,你就是不肯放过她,一次之后又一次……”
虽然你的推断合情合理,但我和真理是清白的!她贡献的福利甚至还没有你多!
这句大实话被罗夏憋在心里,不然恼羞成怒的凛冬真的会化身克伦威尔。
凛冬接着说:
“你用真理威胁我,又用我来威胁真理,你在中间两头通吃占尽便宜……怪不得早露会中意你,你和她真是一路人。”
“她也威胁过你?”
“……”
凛冬自觉失言,她的气势减弱了几分,罗夏趁机解释道:
“我和真理是清白的,其实我更喜
欢你。”
凛冬的眼神充满嫌弃:“你可是个大人!”
“如果你把大人当做了道德和法律的典范的话,很遗憾,大人的世界就是如此,有好人,
也有我这样的坏人。而在这个乱世上,好人可不长命,当你犯过罪后,这个社会反而给你打开了大门,因为这代表你有能力把别人当做踏脚石,从而升的更高。”
“如果你真敢把我们当踏脚石,我就揍你,揍到你发誓改正错误为止!”
“幼稚又天真的说法,但我很喜欢。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变成了一条恶龙的话,凛冬,就尽情按你的想法来揍我吧,到时候可别手下留情啊。”
凛冬嗤笑一声:
“那当然,这老大的位置终究是属于我的,只不过现在暂时由你保管。哪怕你堕落到无可救药的程度,我都要靠这双拳头把你救回来!”
“怪不得早露挨了你的打,却不曾长久的怨恨你,反而把你当做领导者。”
罗夏没自恋到早露是对他一见钟情而接近他,目前为止,早露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赎罪,
她赎罪的大头就是凛冬。似乎吃了凛冬的友情破颜拳之后,早露真的和凛冬产生了友谊这种东西。
早露应该不是个 m,那么她对凛冬观念的转变就是因为她被凛冬的品质所吸引。对于良心尚存的坏人来说,正直的人是一道刺痛他们但温暖的光芒,那代表他们的救赎和对美好的向往。
“早露,”凛冬听到这个名字神色复杂,
“博士,是她对你出手了还是你对她出手了?”
罗夏开玩笑道:“有区别吗?”
“区别在于我是揍她还是揍你。”凛冬打开了门闸,“我再相信你一次,但如果你真的对真理出手的话,就算拼了命我也要讨个说法。”
“你看到的那些痕迹是她在沙发上睡出来的,至于她和我本人发生了什么,你来办公室看看就知道。凛冬,欢迎你来玩啊。”
“谁会去你那个无聊的地方啊。”
凛冬的故事就像糖尿病人眼里的白砂糖,真理的故事像是痛风病人眼里的海鲜配啤酒,那段过往对于她们都是难以接受的。
不过今天晚上烈夏来到办公室的时候,罗夏却感觉普通人在兴致勃勃的讨论辣椒炒苦瓜一样,虽然苦涩,但烈夏的表情却毫无阴霾。
“哈,博士你这无糖饮料什么怪味道,不过你这小冰柜挺好的,将来我们干员宿舍能不能也弄一个。”
烈夏放下冰镇汽水之后,眉飞色舞,也可以说没心没肺的和罗夏说她在切城玩过的真人版吃鸡,凭着她那不可思议的乐观精神,她活生生把《悲惨世界》拗转成了《堂吉诃德》。
她的倾诉毫无阴霾,她的表情毫无阴霾,她在说残酷的求生故事,却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一样。果然,在极端环境里,只要放下思考,只要放低自己的底线,那么再残酷的事也不会对自己造成伤害。
烈夏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单人 sala,后来偶然游荡当学生自治团的据点,她这个万年老二看到始终压她一头的凛冬坐镇,便愉快的加入了这个团队。
“其实我早就想组队了,组队吃鸡的概率更高。
“烈夏说,”可惜,之前邀请我的人要么太
弱小求着我当大腿,要么就是心怀鬼胎馋我身子,物理意义的那个馋。
对于这类送上门来的,我自然是重拳出击,把他们的粮食全都抢过来。毕竟那种环境,拳头硬的人拥有更多补给,很合理吧。”
罗夏点点头:“很合理。”
“就是这样,凛冬她们就是想太多,正常社会遵守集体规则,特殊社会遵守内心的规则,
这才是咱们作为人的规则,仁义道德又不能当饭吃。
我对救助弱小没啥兴趣,但也不想欺负弱小浪费体力。我晃悠了许久,身上就剩几个罐头的时候,我遇到了凛冬她们。
博士你知道吗,她们当时那个样子可惨了,古米饿的几乎要吃人,爱干净爱整洁的真理脏兮兮的像个乞丐。凛冬正在吃草,不是为了手游氪光钱包的那种吃草,而是她真的在吃草,啊哈哈哈……”
烈夏捧着肚子大笑,罗夏想想凛冬吃草的表情,只觉得有些难过。烈夏笑过之后对罗夏说:”
其实博士也不必难过,凛冬自己都不在乎吃草这件事。”
“然后,你把你仅有的几个罐头分给了凛冬他们?”
“看来别人和你说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