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一位司辰,若是你干的事引起他的注意,他会借助自己的肢体找到你,抓住你。
在一瞬间,你就会被他溶解,变成他新的肢体。”
科西切揉了揉额角:“你至少得是一位长生者,才有调查这件事的资格。”
然而,这事有一个疑点:戴冠之孳的嬗变就像传染病,一个传染两个,两个传染四个,最后把一片区域内所有人吞噬,都变成他肢体的一部分。这传染来的十分猛烈,与东区怪病温水煮青蛙式的病发方式不同。
一位经验丰富的秘术师会在判断古怪力量的问题上产生原则性错误吗?
罗夏强迫自己暂时放下怀疑的念头,他是如此想要相信眼前的女人,因为她和他一样,都持有对凯尔希共同的回忆。
“好吧,是我不冷静,刚才抱歉了。”罗夏低头的同时结束这个话题,
“有什么日程安排吗?”
“明天深潜船会浮出水面,转换成正常模式在海上航行,直到把我们送上游轮。我想看看日出,在海底住久了,就连真实的天空都变成了稀奇的风景。”
科西切把罗夏说的心动,他也两年多没看过真正的天空了,于是回答:
“好啊,那我们今天
就早点睡吧……等等,无意冒犯,我不是那个意思。”
“但我们现在就是夫妻啊,就算做些,我一个弱女子也很难反抗,更没脸说出去。”
弱女子?你一拳差不多能打死一头牛,你还是弱女子?
罗夏面对女人的挑逗唯唯诺诺,当他身体僵硬的躺在床上的时候,科西切的脑袋又枕了过来。
“罗夏,你会像凯尔希一样离开我吗?”女人问。
“在还完你的恩情之前,我不会背叛。而在还完恩情以后,我更希望我们成为朋友。”
“睡在一起的朋友?”科西切的手指在罗夏锁骨上打着旋,
“真不老实啊,不过你这个年纪
的男人,都像猫儿一样馋。”
“不,我没有,我只是不希望和女士你成为敌人。”
“那么说来,只要我一直对你施加恩惠,就可以一直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希望如此,但一辈子的事谁也不好说。”
“会有办法的,无形之术就是为了回应人们炽热的欲望而存在。”
科西切沉沉睡去,罗夏过了一会儿也闭上眼睛。真是奇怪,在冬天来临之前,他每晚都能进去漫宿探索,时而捡到记录着秘密的碎石子,时而受到特蕾莎的招待,时而与其他秘术师在林地交谈。
这些交流开拓了他的视野,让他觉得这个散发着钴蓝色光芒的世界变得不再可怕。在这个冬天之后,他失去了进入漫宿的能力,可能是他的导师为了保护他而选择封印,也可能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罗夏又度过了无梦的一晚,第二天他被人摇醒的时候,发现窗外黑色的天空,两年多以来第一次看到的天空。
“起来,罗夏,我们去迎接晨曦的第一缕光芒。”科西切兴奋的说。
罗夏注意到她已经化好妆了,暗忖她必然在很早以前起来,悄无声息的拾掇自己。可是,
这仅仅是为了看一次日出,这值得吗?
他麻利的穿好衣服,科西切挽着他的手臂提着裙子来到甲板上。甲板排空积水没多久,地上还是湿漉漉的,到处都是水手忙碌着,竟然也有其他旅客打的和他们一样的主意。
罗夏装作一位绅士,而科西切则依靠在他怀里,装作浓情蜜意的说悄悄话,但她的话语却与感情无关。
“看,晨曦之上的第一缕曙光,微小,却比其他时刻更为刺眼和骄傲,这便是辉光。”
罗夏困惑的看了她一眼:“这只是因为周围太暗而造成的错觉吧。”
“难道你不是那么想的吗?”
罗夏无法否定,这光芒比其他时候带给他的渴望强烈一些。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偏不告诉你……骗你的,等我们上了游轮再说。现在,则让我们缅怀太阳,犹如我们的祖先缅怀诸神。”
罗夏点点头,把科西切抱的更紧一些,两人一起看着天空转为天蓝,黑色的海水流淌金色的光彩,海风带来腥咸的味道,也带来了觅食的鸟儿。
罗夏看了一会儿,把注意力转移到水面模式的潜水船上。看着这艘漂亮的潜水船,他不由得有些心动了,男人骨子里天生的骑乘与主宰的欲望苏醒,让他妄想自己是叼着烟斗的船长,
指挥船员们向着海贼王的宝藏处航行,一路有海豚们相伴。
像是看出了他的渴望,科西切说道:
“这条船叫罗德岛,在所有潜水船里属于小型船只,而它的优点在于不问过去,只要遵守船长的条件并且好好支付船费,那么它会把你送到想去的地方,童叟无欺。”
罗夏感叹道:“看来船长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这条船的主人是可露希尔,全维多利亚排名前五的设计师、机械师与商人,现在多半躲在轮机舱里喝机油呢。”
“你了解的很清楚啊。”
“因为是我出资帮助可露希尔建造了这条船。”科西切说,“你有兴趣的话,要我把这条船送给你吗?”
起源篇 14
罗夏想了想,如果他有一艘叫罗德岛号的船会怎么样,在罗德岛的名字涌入他脑海里的瞬间,他联想的是 007 工作制、营养餐、迫害这些最令他印象深刻的要素。
不过,我怎么会迫害自己人呢?他想。
“我要罗德岛号没用,那位机械师我们的人吗?”罗夏问。
“算是知情者,但不算自己人,她只对机油和机械感兴趣……哦,还有当奸商。她要向你推销什么东西的时候,那笑容可灿烂了,但在动力舱工作的时候,就变成了另一副样子。”
罗夏倒是想见见这位机械师兼奸商,可惜在晨光升起的时候,他已经见到游轮灰色的影子浮现在他视野的尽头。考虑到潜水船并不适合长期在水面航行,所以那艘游轮才是科西切真正计划好的交通工具。
“一艘破旧却惊人豪华的蒸汽轮船,”罗夏用望远镜看了一段时间后说,
“我看到有人在船
上泳池边开……天体派对。天啊,他们不知道羞耻的吗?”
“那你觉得羞耻还看了蛮久的。”
“我这只是好奇!”
科西切笑了笑:
“在那条船上,多为躲避丑闻的演员、不愿露富的百万富翁、感觉身下有活水更为安全的秘术师们所用。既然秘术师存在的话,其中有一些蛾或者杯的秘术师也不奇怪,
蜕衣是前者蜕变之路的第一步,而后者,单纯就是像宽吻海豚一样好色罢了。”
“我们两个灯秘术师过去好吗?灯对于蛾有天然的吸引力,我们过去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如果真的有蛾贸然接近我们,他们只是自取灭亡,被火烧死。不过你说的对,赫柏·斯坦顿号聚集着太多的秘术师,而秘术师皆是无法无天之人,还是小心为妙。”
一想到不知道哪个隐秘角落里有险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罗夏的好心情画上了休止符,取而代之,些许焦虑在他心中产生。
“别担心,我们不是窃贼,不是寻宝者,我们只是萝丝与杰克,坐船先去有温泉的城市越冬,来年春天正式开始我们的旅行。”
“等等,这不是一次短期旅行吗?”
科西切惊讶的说道:“我没说过我打算带你环游第一大陆吗?”
“你完全没说过!”
“那么你现在知道也一样。”
学徒原本以为这只是持续一个冬天的短期旅行,没想到导师做事那么狂野,直接安排了环大陆旅行,他有气无力的问道:“我们去哪里?”
“大陆上值得游历的城市很多,让我想想……不如我们先去个有温泉的地方?”
“相当随便啊。我说,我们丢下伦蒂尼姆的事物出去环游大陆,真的不会给社团的其他人带来麻烦吗?”
“当然会,这话我可以告诉你。”科西切压低了声音,“社团里有对我怀有异心的教徒,我在的时候,他们噤若寒蝉,谁都不敢践行自己的叛逆之举,当我离开一段时间后,这些人必然骚动起来,时间会给我答案。”
“知晓之后呢?”
“叛徒就该有叛徒的下场,我会让他们作为人类派上用场的。”
科西切的表情很严酷,罗夏便知道她在这事里的决心。他想起星极,星极怎么看都像对科西切怀有异心的人物,而他不希望星极被处理掉,也不希望科西切死掉。
他揉了揉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事情还不到那一步,他不必提前引入悲剧的结局。
科西切伸手挽住他的手臂,自然而然叫出他现在的化名:“怎么了,杰克?”
“啊,一想到要离开那么久,感觉心里又对那里有了一些留恋。”
“是留恋那里的女孩子吧。”
罗夏奉承道:“怎么可能,这里有你在呢。”
“你在说谎,但我喜欢这样的谎言。”
他们登船,被安置在船舱区域后部靠上区域的一个房间,从那里看去,天体派对的人们依然沉醉在狂乱之中。哪怕离的如此之远,罗夏都在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甜美的味道。
“关上窗户吧,这香气会污染你的感官,唤醒你的欲望,老实说,我现在一点都不想被你袭击,甚至没法借给你一只手,一只脚。”
科西切打开手提箱,检查专业工具。片刻之后,她掏出祭品布置仪式。当祭品消失的时候,
罗夏感觉无形的力量笼罩了房间。
“你做了什么?”罗夏问。
“我和一位司辰做了交易,我把秘密交易给她,而作为回报,她将保管我的秘密不被其他人知晓。”
“丝绒?”
“你知道?”
“我在林地里捡到她丢弃过的石子,上面镌刻着秘密,有些甚至是大人物不堪入目的隐私,
你确定把秘密交给丝绒真的能守住秘密?”
科西切摇摇头:“不能,但可以延缓这个过程。等人们找到的时候,有些秘密便不是秘密。
说个好消息,这里不在皇家海军的巡逻范围内,也就意味着我们不需要再掩饰自我,继续进行秘术的修行了。”
科西切推着罗夏,一下子把他推到床上,罗夏的身体在床上弹了两下,无助的看到科西切爬过来,影子覆盖了他的面庞,而她的长发则变成封闭罗夏视野的牢笼,让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她抚摸着他的脸庞,柔声说道:“睡吧,罗夏。”
罗夏产生了桃色的念头,结果科西切一记手刀砸了下来,在命中的瞬间,他痛的昏了过去,
科西切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成果,俯下身来,在罗夏的脸颊上舔了一下。
这时候,一只蝙蝠飞了进来,它在飞入房间后进行自我增殖,很快变得数量众多,身影编织为一道帷幕又向内卷折,勾勒出人形,肤色雪白的女人从中钻出。她身披黑衣,白发红瞳,
白色的绷带在她身体攀附缠绕,好似万圣节的装扮。
“但愿我没打扰你和你爱人的私密时间,”女人说,“这是你的学徒吗,他身上似乎有一股很香的味道啊,是杯秘术师吗?”
科西切郑重的回答:“他是灯,我所能找到的最纯粹的灯。”
“两个灯秘术师在一起真的没情调。”女人说,“我能喝一口吗,就喝一口。”
女人张嘴,露出两根尖尖的獠牙,外形的改变是触犯天孽之人的外在表现。男女交合引来的生诞乃是漫宿的一重禁忌,但漫宿不止只有生诞的禁忌。
科西切不动声色的拦住对方:“不行,华法琳,他是我的学徒。”
华法琳闭上嘴巴,片刻之后,又以不露出獠牙的方式说话:“你准备与他携手飞升?”
“这是我的事。”
“可惜了,一位秘术师将成为野心与背叛的祭品。”华法琳意味深长的看了科西切一眼,她问道:“你干嘛要在这里呼唤我?”
“那你喜欢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