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世界灭亡危机的预言吗?这几个月,我从伦蒂尼姆到阿维尼翁,穿越半岛北部抵达了威尼斯,将来还会去布达佩斯,去维也纳,去克拉科夫、基辅和斯大林格勒。
经济危机加剧了各国的紧张关系,有传言说会有新的世界大战爆发,但我觉得那个不至于导致人类的灭亡,我也没有看到有任何灭亡的趋势。”
“我想要你留在世间,是为了末日预言在考虑,但我现在心里想的还有另一件事。”星极看向罗夏的手臂,“伤口还疼吗?”
“没事,这道伤口很划算,我因此获得了全新的力量。”
“我不是故意的,”星极解释道,“那天逃亡的时候,我不受控制的伤害了你……我自己没弄清楚我为什么会那么做。我很抱歉,这不是我的本意。”
“没关系,事情已经过去了。”罗夏满不在乎的说。
“还有一件事。”星极飞快的看了罗夏一眼,“这件事我一直很后悔,觉得自己应该在活着的时候传达给你的,尽管我已经变成了这幅样子,但我觉得现在还不晚。”
罗夏回答:“不必这样绕圈子,有什么想说的话直接说就可以了。”
“好。”
星极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因为过于激动,她的拟态维持不住,红色的肢体在她背后隆起,在她裙下钻出,白腻肌肤皲裂,出现肉红色的纹路。
空气里散发着甘甜却又让人喉咙的气息。星极红着脸,两边的脸颊裂开,颈部吐出舌头,
动情的说道:“我喜欢你!”
“我拒绝,”罗夏秒答的同时后退一步,
“这事真的不成。”
起源篇 22
星极用卑微的语气解释道:
“虽然我现在用的是原生先知的身体,但原生先知与人类没有生殖隔离,而且生下的子代依然可以和人类生育。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可以变成你喜欢的女孩子,以你喜欢的方式和我交往。就算、就算我不是唯一一个,我也可以忍耐;你不爱我,我们也可以当那种没有感情的情人。”
“不必折磨自己,星极……不,露西。”罗夏温和却抗拒的回答,“你自己也介意自己的外表,介意自己变成别人的替代品,介意和别人分享我,介意我的心里没有你,你只想坐下去……
见鬼,你能坐下去吗?”
星极的表演戛然而止:“我哪里露出了破绽?”
“从你一开始说谎,头发化作触手直接摆出‘我不高兴’这个短句开始。”
星极慌慌张张的想要维持人形,结果她越变越奇怪。若是罗夏被赤杯女神调教过 xp,说不定还能狂喜。但他终究是性冷淡的灯秘术师,所以他又后退了一步。
星极不惜贬低自己的自尊,像极了卑微舔狗的理由他可以理解。星极前面说过,她想要把他留在世间。如果他禁不住诱惑,她自然可以施展后续手段把他留下来。
这时候,罗夏忽然想到科西切和他上床的时机,时机和现在星极的思路如出一辙,只不过,
科西切是把他推向这条道路。
何况,星极现在所用的身体,如果用数字化的标准来说是蛾 8 杯 8,蛾——混沌与渴慕的象征,其法术偏向于混淆与欺骗;杯——永不满足的欲望的象征,其法术偏向诱惑与享乐。
这两种力量组合在一起,使得星极现在想要欺诈诱骗一个人,在同级别的秘术师里没有识破的可能性。罗夏吃不准她到底说了多少实话,那些实话里又有多少为了利用他而选择说出来的。
他发觉,他已经再相信任何人了。偶尔,他甚至怀疑凯尔希没有死。若他有机会回到伦蒂尼姆,疑心一定会让他去挖掘凯尔希的坟墓,看看里边有没有凯尔希的白骨。
“我很抱歉,
“罗夏指了指头顶,”辉光是一个疑问,所有沐浴光明者都以肯定作答。我现在只想爬到塔的顶端,进入辉光之中,如同游子还乡,如同幼儿回归母亲的臂弯……”
说到这里,他愣了一下,心想自己怎么会说出如此古怪的形容。但他想了想,秘术师争论的人类五大起源假说里,有一重假说就说人类源自辉光,所以对光明有天然的渴望。那么他进入辉光,不就是游子还乡,回归母亲的臂弯嘛。
罗夏心意已决,而星极显得有些伤心。他快步上前拥抱了她,滑腻但冰凉的触感在他身上铺开,他感觉自己拥抱了一只大王乌贼,很想逃,但他终究克服了内心的软弱。
“为什么?”星极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你已经拒绝我了。”
“我和你曾是朋友,这是道别。”罗夏松开了她,“你死后坠入黑暗的林地,在其中与飞蛾们一起栖息;而我则转身向上攀爬,沐浴越来越璀璨的光明。
守夜人教导我,仁慈仅能在阴影中寻觅。我追逐辉光,需得抛却自己的仁慈。现在,在刀刃阶梯——守夜人最血腥的考验前,正是我抛却最后一丝仁慈的时机,我把它留给了你。
再见,我的朋友。如果我能飞升入漫宿,我们还会再相见。”
原生先知不会哭泣,所以星极也流不出一滴眼泪。她伸出一根触手,把什么东西塞进罗夏口袋里。罗夏没有看,而是拍拍口袋,示意自己会妥善保存。
钴蓝色的光芒倾洒,星极转身向下,奔向黑暗的林地,罗夏则踏上刀刃阶梯的第一个台阶,
沉稳却有力的迈上第二个台阶……
边缘锋利的透明台阶闪着冷艳的光芒,下方关押着渴血的怪物,其中女人比男人更多。他们似乎是华法琳的同类,但华法琳比他们可爱一百倍。
怪物们冲他嚎叫,他则轻蔑的踩在阶梯上,用脚遮盖了他们的面容。这一次,刀刃阶梯变成了轻松愉快的散步,他抵达终点的时候,看到一轮出现在白天的月亮。旋即,他被拉入了一个居屋中。
居屋中满是镜子,一个身着紫色长裙,脑袋上打着蝴蝶结,留着卷曲短发的女人看着他。
他的面庞在充当女人面庞的镜子上映出,并被扭曲,因为那镜子出现了一点破损。
弧月,执掌上午 11 时的司辰,起源为光,力量领域是铸、启、灯,又常被人称作镜子女王,
她钟爱平衡,统治着漫宿一间秘密居屋。
科西切的科普被罗夏想起,女神极富辨识性的外表让他迅速把相关知识和她对应起来。不过,虽然是一位神明,但罗夏看到她的时候却没有害怕或者敬畏的感觉,相反……有些亲切。
他看向周围,弧月的居屋内部空无一物,静止如水,但理论上已经死去的石源神却依然在这里转动。
这是怎么回事,转轮不是被飞蛾猎杀之后,尸体被送去虚界了吗?它怎么会在弧月的居屋里?
好奇心让罗夏有些走神,直到弧月捧住他的脸颊。她的双手火热,罗夏不由得看向她,却只在镜子里看到自己。
“内外相易,表里互替,古今常理。”
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后,弧月把他送出了居屋。他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见没有新的变化后,便继续向上行走。
想要从牡鹿之门走到蜘蛛之门,罗夏需要用灯的法术在找到道路。所幸,他已经从灯的密传《烁光铸文》里学会了寻找蜘蛛之门的法术,于是他立刻施展,于是前人们留下的脚印在灰色沙地显现。
蜘蛛之门是一道通体黑色的大门,表面有着明亮的质感,在门框上有许多像血珠一样涌出滴落的东西,罗夏感受到了它的干渴。
用一条人命换取蜘蛛之门的打开是最稳妥的办法,罗夏想尝试其他的路径,于是他聚拢光芒。几分钟的时间里,无论他从哪个角度照射蜘蛛之门,那门都没有一点要开启的样子。
然后,他把手掌放在蜘蛛之门上,希望伤口通行权能够帮助他把门打开。只是他的伤口毫无反应,这不是一道能凭借启之力打开的门。
想到这里,他结束了这一次在漫宿的探索,回到现实里的时候,发现华法琳已经回来了。
“你的身上带着蜘蛛之门的干渴气息。”华法琳给自己倒了杯番茄汁,“没想到你第二次就能通过刀刃阶梯,那变态东西我爬了十个台阶,就疼的不想再爬了,你到底是如何忍耐疼痛的?”
“疼痛信号会因为主观情绪而被放大,只要你对自己足够冷漠,你就可以客观的审视痛苦,
并且忍耐它。”
“这么说来,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 m?”
“对于 s 来说,一条死鱼的 m 不是个好 m 吧。”
“你这不是很懂吗?”华法琳说,
“要不要重新考虑我的提议,别追求冷酷无情的启明之路,
感官之路更适合你。赤杯女神一定能把你的 xp 升华到某种境界,你可以领受更多的欢愉。”
“不,谢谢。”
罗夏冷淡的拒绝了华法琳,星极告诉他,科西切是不可信的,那么科西切的老相识华法琳自然也是不可信的。现在,他多疑的觉得自己陷入了阴谋当中,人人都想要害他,所以他主动回绝了任何陷得更深的可能性。
“你追捕叛徒的工作怎么样了?”罗夏问。
“跑掉了,他还给追捕他的人写了封很嘲讽的信。”华法琳幸灾乐祸的说,
“77 年损失在这
次背叛里,我替你的导师又弄来了 1 年,但她应该会变得十分心急,待会儿你可以观察一下。”
“或许我可以安慰她。”
“我猜她今晚不会让你碰她,她心情很不好,心情不好的人总是丑陋的。”
很快,罗夏就看到了科西切的“丑陋”。她虐待了两个囚徒中较年轻的那一位,并且虐待的手法老道,既满足了自己暴虐的欲望,又没有杀死杀死对方。
罗夏从庭院里找到一些砖头,那是翻新围墙后剩下的材料。用搬砖的方式他搓出一份“活力”,治疗了那个受伤囚徒的身体,以便确保她能支撑到他把她带往蜘蛛之门的时刻。
然后,他去找科西切,卧室里弥散着一股酒精味,总是衣着整洁、谈吐优雅的女人,如今却披头散发和空酒瓶相伴,嘴里嘟囔着他不懂的语言,多半是在咒卖着什么。
“导师,有什么我能为你解忧的吗?”他问。
“我买的寿命找不回了,华法琳告诉我,她最近也筹不到新的寿命。”
“我不太明白,你看上去才 25 岁左右的样子,不用为寿命着急吧。”
“你懂什么?!”
科西切抓住他的手臂,把他甩到沙发上,她跨坐在罗夏的大腿上,瞪着满是血丝的眼睛说道:
“你以为没有新的‘年’之后,我会从 25 岁变成 26 岁吗?不!是从 25 岁直接变成是 45 岁!
30 岁是女人的门槛,无论保养的多么细致,眼角和皮肤上都会出现皱纹,胸脯开始缩水,
从散发让男人迷人的香味到令人敬而远之的臭味,肌肤不再光滑水嫩,可恶的衰老会一点点占据我的身体……我才不要那样!”
科西切描绘着衰老的光景,眼里充满恐惧:
“如果我什么都不做,迟早有一天,我会变得像
个大妈,脸上裹上面粉一样厚的脂粉,变得肥胖……我必须得做点什么,哪怕是禁忌的力量!”
她像是失去了力气一般,伏在罗夏身上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为什么……我做了那么多坏
事,花了那么多钱,取得了禁忌的力量却非要迎来衰老。如果以衰老的面目成为长生者,我在漫宿永远都会被固定成那个轮廓。
凯尔希不要我,大家离开我,拉斯普钦……我的好学生,你也嫌我老而抛弃我吗?”
“导师,你是为了永葆青春才选择追逐无形之术,选择飞升?”罗夏问。
“难道不可以吗?”科西切吼的十分大声,
“难道欲望还有什么高下之分,难道一个人就不
能有虚荣心和低俗的愿望?咱们探寻无形之术的欲望不同,可是做的事有什么区别,最后进入漫宿的方式有什么区别?高尚的人根本不会成为秘术师!”
“我不是那个意思,”罗夏搂住科西切的腰,“在我眼里,导师仍然是美丽的女人。坦诚的说,如果你突然变成老人,肯定会影响我对你的感官,但那时候,我会寻找办法让你恢复青春。
在你取回青春之前,我绝对不会撇下你独自飞升。”
“真的?”
“自然,以守夜人……算了,守夜人是毫无仁慈之神,如果我以他的名义起誓你不会信,
我以赤杯之名起誓,在导师飞升之前,我绝不飞升。”
科西切愣了一下:“你知道……我不是灯秘术师?”
罗夏回答:
“在阿维尼翁的时候就知道了,灯秘术师没有如此干渴的欲望。在导师身上,我嗅到了和蜘蛛之门一样的味道。”
“这算什么,说我是个母蜘蛛吗?”
“美丽而危险的母蜘蛛,”罗夏伸出舌头舔舐女人脸上的泪水,
“我现在仍为你感到着迷。”
“哪怕我骗了你?”
“我可以听你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