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368节

罗夏被搜身之后,他的衣物得到保留,而其他的一切则被拿走。同时,他被戴上了加锁的眼罩,双手也被镣铐束缚,防剿局对他以眼为媒介施展灯的法术心存忌惮。

他试着入梦,去寻找弑君者和碎骨的灵魂。他们和他接触了太长时间,长到他足以模糊的定位他们灵魂所在,而伤口通行权则保障他能够洞开他们的灵魂外的迷雾,那时候,他就是降临他们灵魂的一道光,在精神层次的战斗里,灯秘术师占尽优势。

就在他如此打算的时候,一股奇妙的寒冷降临。罗夏发现自己暂时无法入梦,他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来,眼罩无法阻止他眼中迸发的光芒,那光芒碰到寒冷源头的瞬间消失了。

于是,在被光明主宰的视野里,人形的黑暗矗立在中央,沉默、寒冷、空虚,以无中生有的力量对抗着冷冽的光芒。

不同于其他的感染者,罗夏发觉眼前矗立的女性似乎更进一步,她的灵魂几乎已经变成了蠕虫的形状,蠕虫契合了她的身体,因此她可以使用蠕虫的力量,这种力量像是蛾秘术师与冬秘术师的混合,充满混沌与狂野与沉默与死亡。

“朱利安·科赛利?”罗夏试着问,“不过,我想他总不至于性转出来见我。”

“侮辱一个没站在你面前的敌人,很有趣吗?”

“因为他没有站在我面前,所以我才要侮辱他。

“罗夏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都已经变成这

样了,他仍然没有站在我面前的勇气。”

“无形之术的使用者们不需要好狠斗勇的勇气,狡诈乃是构成我们行为的第一要素。”

“也是,毕竟我们寻求是的自内而外的蜕变,而非凭借蛮力来改变自己的内心……来做个自我介绍吧,我是拉斯普钦。”

“霜星。”

“科赛利派你前来,想必对你给予相当的信任。我很好奇,你知道自己感染了蠕虫,乃至于被蠕虫同化了吗?”

“我知道。”

“想来你是有故事的,并且我很乐意来倾听你的故事。”

“不需要,我只是来监视你的。”

“科赛利在做什么?”

“无可奉告。”

“你的罩杯是多少?”

“无可奉告。”

“你喜欢甜辣酱吗?”

“无可奉告。”

无论罗夏是谈论正事还是调戏骚扰他,霜星都以冷漠的态度作答。她每天只睡四个小时,

其他时间都盯着罗夏,如此经过三天,罗夏也没有找到她的破绽。

在她入睡的时候,科赛利还派遣了其他人来监视他,防止他入梦。尽管对方用一切手段阻止罗夏获取外界的情报,但通过观察周围的气氛,罗夏还是能够知晓,巴别塔在目前的冲突里占据上风。

罗夏在巴别塔里偶尔会进行微操,但更多的是进行战略上的调动,而具体的战术构想以及实践是由各个战团的领队自行完成。

所以,即便失却了他,但战术目标被清晰的限制在营救他出来这件事上,那么有他没他,

都不妨碍各个战团发挥出主观能动性。他们是金钱武装起来的,但指导他们行动的却是崇高的事业……至少罗夏设法使他们相信自己参与的事业是崇高的。

一群人有了坚定不移的思想和信念,便会爆发让自己人欢欣鼓舞而让敌人令人畏惧的热情。

被拘押的第三天夜里,霜星与罗夏相伴,她沉默而内敛,像是一堵墙般矗立。直到监狱的卫兵匆匆忙忙敢来。

“必须把要犯从这里转移。”卫兵气喘吁吁的说,“要犯的手下正在攻打这里,我们必须得确保要犯万无一失。”

“知道了。”

霜星一边说,一边并指为剑刺向卫兵,卫兵后撤步,霜星手指凝结的冰块只刺中了卫兵的虚影。卫兵双脚落地的时候身上的虚影消失了,星极叹息一声:“真难为人啊。”

“休想劫走他!”

霜星吹了声哨子,两个碎骨与弑君者都出现在此处,她做了个手势,让他们转移罗夏,而自己则大踏步的前往星极的方向。

冰锥在空气里骤现奔向星极,而星极以不可思议的动作躲开了绝大部分攻击,而剩下的则被她以手中的刺剑与天体仪防御。

霜星冲向星极,冰锥编织为晶莹的雨朝着星极的方向下个不停。星极的双手操纵武器时刻不停的防御,让霜星毫无阻碍的闯入近身范围。

霜星伸手,一招射程极近而威力强大的法术正在编织,然而,星极的背后却不可思议的伸出第三只手,芝加哥打字机指向霜星。

冲锋枪开火发出清脆的声音,霜星挥舞双手,她的指缝里莹蓝的光芒流逝,令人迷醉的寒冷在这片空间释放,子弹的旋转与前进变得迟缓,迟缓到霜星足以翻滚着躲开的程度。

不过,现代武器带给霜星的惊喜到此为止了,蠕虫那无中生有的力量使得现场的空气变得极为寒冷,仿佛第二个虚界,星极的动作越来越迟缓,而霜星却在其中如鱼得水。

“或许你可以在路上和拉斯普钦做个伴,”霜星说,“在巴别塔的人攻进来之前,我就能抓住你,把和你和拉斯普钦一起送走。”

像是对霜星的说法做出反驳,她身后关押罗夏的透明房间发生猛烈的爆炸。

失去篇 22

准确的说,霜星听到了背后关押罗夏的房间在极短时间内传出两次爆炸声,她内心焦急想要探查情况,星极却越战越顽强,让霜星恼火异常。

“真难缠。”

霜星向前一推,波状的法术在手掌里酝酿,谁知道星极却拨开刘海,露出一直藏在头发下的右眼,金色的光芒从其中迸发,冷冽如同辉光的金色光芒接连刺穿了霜星的法术、手掌与眼皮,点亮了她的灵魂,让她产生厌恶和逃避的情绪。

不,这就是辉光,是来自灯之长生者的光芒……怎么可能?!眼前的女人散发着蛾的渴慕与混沌,以及杯的欢愉与痛苦,星极应该和灯毫无关系才对!

蛾与蠕虫有着相似的属性,因而可以寻求蠕虫的弱点,而在克制蠕虫的诅咒上,蛾也有着和灯相同的功效。

趁着霜星被出其不意的灯法术打断施法,星极欺身而近,在脑海里鼓动的蛾的声音已经告诉她霜星的弱点在哪里。她举起刺剑,刺向霜星胸口佩戴的护符,在星极的视野里,一条小小的蠕虫蜷缩在其中,做着永不醒来的梦。

得手了!

命中护符的触感从剑尖传来的时候,星极内心忍不住如此欢呼,然而她的欢呼很快变成震惊:霜星以手掌被剑的侧刃割伤的代价,捏住胸口的护符,对其施加法术,使星极的剑锋仅仅在护符上制造了蛛网状的裂痕。

“能够找到我的弱点算你厉害,如果你是个刃秘术师,此刻蠕虫就会被你武器上附带的蛾法术驱逐,那么我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变回普通人。”霜星说。

星极曾是刃秘术师,霜星的话勾勒出她的辛酸。霜星与星极之间的空气变得粘稠、冰冷,

星极的剑像是被黏在霜星的护符上一样,怎么把拔不下来。

“蛾的声音告诉我,蠕虫不会白白给予你力量,它在蚕食你的生命力。

“星极悲伤的看着对

方,

“当你的养分无法再供蠕虫继续成长的时候,你的身体就会不可避免的虚界化,那时候你仍然会死!”

“比起以消耗生命为代价的力量,我更害怕无能为力的平凡日子,什么也做不了才是真正的绝望!”

星极企图再度以单眼施展灯法术,霜星沉默但愤怒的向前一推,她在说话的时候编织的法术终于酝酿完毕,像一堵墙般在空气里凝结成形,把星极狠狠推了出去。

星极被撞飞的时候发出一声惨叫,一颗眼珠从眼眶里脱出,坠落在地后向着透明房间所在的方向滚去。霜星急不可待的转身去查看后面的情况时,正好看到眼珠滚向房间的那一幕。

一只手从曾为透明房间的废墟里钻出,伸手捏住要眼球,随后是五声急促的枪响。霜星看到两个碎骨被人射杀在墙边,而弑君者则吃了五发子弹里的三发,她的双膝被打碎了,惯用手也出现可怖的血洞。

毫无疑问,是之前发生的爆炸使得碎骨与弑君者猝不及防,那时候被重创的他们已经是任人宰割的羔羊,眼前不过是迟来的行刑。

霜星看向刽子手,刽子手却俯视着在地上艰难的匍匐前进,想要抓住武器的弑君者说:

“还

记得我对你说过的话吗?弑君者,我曾承诺——承诺不会让你轻易死去。或许我是个毫无仁慈的长生者,但我信守承诺。”

弑君者的指尖距离她的刀只有一厘米的距离,如此微小的距离却永远不能抵达,那些更为强力的人物善于利用命运的湍流,制造不幸、悲剧与诸多怪物。

罗夏一脚把短刀踢走,让弑君者之前的努力失去了意义。此刻他身上遍布伤口,有些伤口尤为可怖,仿佛他在绞肉机里滚过一圈又重新拼合。

弑君者没有力气抬头,罗夏却感受到愤怒的视线,他看向视线的源头。霜星站在那里,愤怒有许多种形式,而霜星的愤怒如同寒冰制成的盔甲,沉默、冰冷而厚重。

看的出来,局势的突然逆转超乎霜星的想象,与一位长生者对线的压力使得霜星可以轻易折断罗夏的脖颈,却因为忌惮他的手段而逡巡不前。

正好罗夏需要时间来调整,于是他开口说道:

“这不是为了激怒你而表演的处决秀,我只是

利用了星极拖住你的时间,抓紧时间恢复而已。”

霜星看了眼身后已经昏迷的星极,她重新转过头来,罗夏摊手说道:

“想来你一定有很多问

题,那就从你最渴望知道的来解释:为什么会发生爆炸……很简单,我携带了炸弹。

长生者是很难被杀死的,而没有飞升的秘术师本质上还是脆弱的普通人。普通人研制的武器足以对你们造成巨大的伤害。

在近距离吃了两波炸弹之后,即便把自己肉体锤炼到极限的凡人秘术师也会被重创,被一柄普通的手枪发射的普通的子弹以普通的方式杀死。

这是一种羞辱吗?不,我不那么认为。东方有句话说:一位绅士之所以优秀,是因为他善于借助外物,善于利用已有的条件。同样的,我只是为了胜利而竭尽所能。

为了探究我的身体究竟能承受什么程度的爆破,需要多久才能恢复行动能力,我又能忍受疼痛到什么程度,我在被你们抓住之前进行重复实验。为了遮掩爆炸的动静,实验地点真的很难找。

这一切的辛苦和努力转化成了数据,进而转化成了预演的事实,告诉我如何去做。那么接下来,就是看准掏出炸弹的时机和引爆的时机。”

“不可能!”弑君者用气若游丝的声音说,“我们……搜身……很仔细。”

“你们天真的以为,一位在世间行走的长生者会无时不刻的使用无形之术进行战斗,所以你们在‘关照’我的时候检测的是我是否携带无形之术的物品,而忽略了我携带世俗世界武器的可能性。

另外,你们忽略了一件事,长生者外表像是人类,但内在截然不同。所以只要事先进行手术,把炸弹缝合进身体里,而让伤口保持容易绽开的状态,到时候只要从伤口里挖出炸弹就可以了……枪械也是同理。”

罗夏一脸平静的说着恐怖的话语,他大腿和肚子上尚未愈合的伤口昭示了他罕见的说了实话。

“你是故意被抓的。”霜星谨慎向前踏出一步,“所以你和你的手下才能配合的那么好。我很好奇,那个叫星极的女人是怎么混进来的,她为什么会用灯的法术,以及你手里的眼球……”

“这些可以归类为一个问题。”

罗夏说着把手伸向自己的眼眶,混杂着金色雾气的血液在脸颊上流淌,他从其中挖出了自己的右眼,而把从星极眼眶里滚落的眼珠塞了进去,在一阵血肉的蠕动里,新的眼珠成为罗夏的一部分……不,是属于他的眼珠终于回归了他的身体。

“我和星极交换了一颗眼珠,华法琳虽然是具名者之耻,但她仍是一位具名者,她施展法术,令两颗易位的眼珠保持鲜活。

世人云: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此话不假,我拥有了星极一颗眼珠,星极便可以对我施加蛾的法术,使得你们没有注意我身体植入异物的异常,也没有发现我不同色的眼珠。

你们害怕我以眼睛为媒介对你们施加灯的法术,所以迫不及待的给我戴上眼罩,尽量不关注我的眼睛,方便了我的替换。

同时,星极拥有了我一颗眼珠,我便可以在星极目力所及之处施展灯的法术。一名看守这里的守卫被伏击,灵魂被灯的光芒摧毁,人格重新构建变成我恭顺的奴仆。

那么让他携带材料进来,构建召唤星极的阵地不是什么难事,接下来要做的仅仅是等待时机。”

霜星再度回头,看到冰墙后女装遮掩的三手三脚的怪物,喃喃说道:“原生先知。”

“没错,这就是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她是被召唤的。”罗夏说,“同时,你应该也可以猜到,暂时交换了眼珠的我们能够保持实时的联络。在你们为了防止我入梦而 24 小时轮班监视的时候,我已经和星极的意志链接畅通无阻。

通过我,她知晓了监狱内部的情报;通过她,我知晓了外面的动态讯息。尽管这种链接没法让我们交流复杂的想法,但我有一群优秀的部下,我只需要在关键的部位简单提点,他们就能完成这件事。”

霜星又沉默了几秒,最终她轻轻叹息一声:“你的司机的牺牲呢?”

“那是必要的牺牲,为了骗过你们,必须有人充当无辜的祭品。与蠕虫,与感染者的抗争,

只有对自己足够残忍也对他人足够残忍的人,才能赢得这场战争。”

罗夏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很擅长这个,在我还是学徒的时候,我就已经抛却了怜悯。”

罗夏身上的伤口正随着时间流逝而恢复,短短几分钟,他就从重伤变成了轻伤的状态。霜星也在这几分钟里调整了自己的状态,刚才星极的攻击让与她融合的蠕虫躁动,她不得不先寻求恢复蠕虫的平静,才能完美的掌握自己的力量。

现在,他们都不需要拖时间了,所以对话自动结束。外面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霜星甚至听到了梅菲斯特的悲鸣,似乎巴别塔的人搞到了军方的武器,瞭望塔上的机枪与机枪手被火炮无情的摧毁,每隔一段时间,在隆隆的震颤里,窗户上的厚实玻璃便被染成橘色,很快又归于平静。

“你知道吗,最近的煤气管道很容易爆炸,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发生这样不幸的事故。

“罗夏

说,“更不幸的是,你们留在防剿局的人手的必经之路上,就有这样一条煤气管道。”

长生者在世间可以肆无忌惮,可是最狂妄的长生者也从未如此高调的在城市动用火炮,埋设炸弹,他们通常是隐秘的,扮演着幕后推手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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