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而面对反常的罗夏,霜星感觉十分糟糕,就像一个讲道理的学生遇到更年期的中年大妈,
这种对线是非对称的,蛮不讲理能够颠覆所有的道理。
“他们还需要几分钟打进来,”霜星的身体周围凝结冰锥,“如果在这里杀死你,仍然称得上一场胜利。”
“如果你能杀死我的话。”罗夏回答。
霜星身体微微下蹲,双臂向后微微张开,犹如一只展翅的鸟儿。罗夏冷静的退出弹夹,装填子弹,眼角的视野被一片冰蓝覆盖。
霜星冲向罗夏,她的速度说不上快,但气势十足。罗夏装填第二颗子弹的时候,她已经冲到他面前,伸出握住冰锥刺向罗夏的心脏。罗夏踢起脚边的玻璃碎片,那是关押他的透明房间的残余。
有时候,玻璃可以被视为一面镜子,于是镜中少女从这块碎片里钻出,替罗夏挡下这一击。
镜中少女的属性为刃(10)与冬(10),换而言之,她们精通谋杀连珠的艺术,并且以沉默为美德。镜中少女的战斗让罗夏不禁想起了拉普兰德,那位以伤疤换取能力的刃秘术师有着和镜中少女不相上下的力量。
“只要准备充足的材料,仪式就能叫来很多帮手。”罗夏说,“我不会毫无准备的面对你,
给你将死‘国王’的机会。”
在真正的近战专家面前,霜星迅速落入下风,她的法术在镜中少女的剑舞面前没有构建的余裕。这时候,星极在蠕动中重新聚拢成人形,罗夏把眼珠抛了过去,她伸手接住塞进自己体内,当她的形象重新固定成人形的时候,眼珠也被固定在眼眶中。
吃了三颗子弹的弑君者艰难的抓住罗夏的脚踝,直到此刻她都没有放弃,罗夏把自己的脚从弑君者虚弱的抓握里抽离,蹲下来扒掉弑君者身上的衣服。
“身材还挺不错的,但据说俄国人早熟,美丽的少女在十几年后就会胖成大妈的模样。”罗夏抚摸着弑君者的头发,“柳德米拉,别担心,巴别塔会招待你的,但不是现在。”
晚上还有一更,不过会很晚。
失去篇 23(63→62)
料理弑君者并非最优先的事项,因为罗夏感觉到一股强力的波动。他看向霜星的身后,那里的空气比别处更加扭曲、寒冷,正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雪。
即便是镜中少女,在遇到那个区域的时候也会绕路,这昭示着一个危险的存在正前往这里。
他打开弹夹,从中取出一枚子弹。对付这等敌手,现实里的子弹已经无能为力,而真正的力量存乎想象中。
走廊里下起了一场雪,星极和罗夏汇合,紧张的看着周围说:“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罗夏回答:“自信些,接下来会发生一些不太好的事。”
雪中有人影骤现,那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蓄胡,短发,眼神坚毅,硬朗的线条出现在肩膀、手臂、胸腹和双腿上,他的气场如同仍在下着的雪一样,冰冷而令人眼前纷乱。
“到此为止了。”
镜中少女无法攻击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却可以杀死镜中少女,于是罗夏的召唤物只剩下寒冷的残骸。替霜星解决了麻烦后,中年男人看向罗夏。
“朱利安·科赛利。”罗夏说,“我很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为了你阻碍我的事业,为了你帮助蠕虫的动机,为了你杀害了我四名部下这件事。”
冬之长生者回答:
“拉斯普钦,或者说诺亚·罗夏,我也想和你见一面。在错误的历史,错误的地点,错误的时间,你让事态进行了错误的发展……现在还轮不到你出场。
不过,既然你已经出场,那么我的宣告也可以提前进行:不会再有具名者了,世间的秘术师,包括你,在长生者一阶止步即可。”
罗夏摊手:
“即便我说短期内我没有晋升具名者的打算,你也会来找我的麻烦,对吗?用你的话说,我还没到出场的时候。”
朱利安·科赛利在 17 世纪便已成为长生者,经历过惨烈的第二次蠕虫大战,如今又作为敌对长生者出现在他面前,要说对方什么独家情报都没有,那才是骗人的。
罗夏觉得眼下能抓住对方的概率很低,但他愿意尝试。在几秒的沉默之后,朱利安说:
“就
让我们两个长生者来较量一番吧。”
朱利安进行召唤仪式,而罗夏则把灯法术聚焦到朱利安身上。两位长生者的护卫再度交战,
霜星大占上风,逐步压制了星极。
出乎意料的是,罗夏冷冽的光芒投射到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变化,朱利安推动伦蒂尼姆蠕虫感染的步伐,但他自己却不是感染者,因而灯的法术对他效果不大。
这一次,镜中少女被朱利安召唤出来,因为其较高的性价比,无论是谁进行召唤,都会优先考虑这类召唤物。听从朱利安的命令,镜中少女飞到罗夏面前,苍白的亡灵绕着罗夏转圈圈,
一点都没有下手的意思。
“是我的错,镜中少女不可能伤害你。”朱利安敲敲自己的额头,“我应该召唤一个能对你下手的对象。”
这时候,两人之间的门窗传来重击声,金属的窗棂震颤,又在爆炸声与火光里扭曲变形。
暴行扛着战锤破墙而入,她的队伍从缺口里鱼贯而入,护在罗夏身边。
“情况怎样?”罗夏问。
“很顺利,我是第一支攻进来的队伍,记得给我奖励。
“暴行的脸庞红的厉害,
“拉斯普钦,
欢迎回来。”
暴行的柔情多少有些不合时宜,罗夏没有回应,暴行也自觉失态,虽然作为“自己人”,她早已经知道罗夏被逮捕的真相,然而她依然忍不住担心,因为比起秘术师,她更像个普通人。
“这位是朱利安·科赛利,冬之长生者,杀害了我们四位战友的仇敌,也是伦蒂尼姆蠕虫感染扩散幕后的助力者。”罗夏对自己的部下如此介绍,“请务必控制自己的怒火,与长生者对抗,失去理智的结果往往会导致悲剧。”
“不,他们不需要忍受了。”
赤红的光亮在朱利安的仪式里扩散,属于杯的香甜气息诡异的掺杂在寒冷的空气里。转眼间,赤红而饱满的身影在这片空间降临了。
罗夏第一次变得紧张起来,他能感觉到朱利安新招来的东西散发着不凡的气息,不是镜中少女这种高级雇佣兵可以比拟的。
按道理来说,朱利安这种自绝于漫宿的人不可能从漫宿召来强大的存在。即便有,降临的人物也很有可能会选择首先杀死朱利安,毕竟冬之长生者是想颠覆漫宿秩序的恐怖分子。
“容我介绍一下,”朱利安说,
“这位是赤杯的具名者之一,第二干渴者伊泽姆。”
伊泽姆面相奇特,像是 xp 扭曲的赤杯随意捏合的产物,他浑身赤红,皮肤的质感饱满。颜色如同浆果,肌肉在他的四肢绞紧,这是杯之力浓郁的体现。
“我喜欢快乐,精于战斗,更喜欢撩抖铸炉……等等。”
伊泽姆欢快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向霜星,目光落在她护符上,平静的说道:“蠕虫?”
空气变得紧张起来,罗夏伸手下压,示意自己的部下保持克制,静观其变。朱利安顶着具名者的压力而面不改色,他以同样的平静回答:
“是守夜虫,第一次蠕虫大战里发育不良的虫子,
它的力量能够用特殊的办法引发出来。”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伊泽姆轻蔑的说道,“在太阳之居屋中,辉光天使的舞蹈永不停歇。那些被推翻者,无论是创口是水波还是雪,只要他们的起舞之任内有人接手,
那么他们永远无法找到返回的路径。”
在另一边,罗夏进行实时解说:
“漫宿的高层被辉光照耀的地方,是长生者们的聚集地,别名太阳之居屋。
心之司辰轰雷之皮居住在此处,沐浴辉光,他一刻不停的起舞,他的起舞象征着世界的延续,这也是他和侍奉他的人被称为辉光天使的原因。
那些被推翻者自然指的是已经逝去的石源诸神,创口是七蟠,水波是浪潮,雪是喀俄涅。
只要占据他们位置的司辰没有陨落,那么这些死去的司辰并没法回到漫宿。”
“换而言之,想要让逝去的石源神返回漫宿,就必须清除占据他们位置的现有司辰?”星极问。
罗夏回答:
“是的,从伊泽姆的话来看,朱利安的确打着这个主意,他要让已经逝去的石源诸神重返漫宿,那么他对蠕虫的协助也就可以理解了。”
“唯一的问题,只剩下对方为什么想要已经逝去的司辰回归漫宿。”暴行说。
“这是双角斧和骨白鸽的主意,或许还有制花人。”罗夏的拇指敲击着手枪弹夹,“不过,
那不是我们该关心的事,他们的对峙结束了。”
不知何种理由,伊泽姆没对朱利安出手,尽管有那么一刻,赤杯的具名者要物理意义上的吃掉自己的召唤者。最终,伊泽姆恢复了快乐,看向罗夏的时候说道:
“啊,铸炉的情人,这么
说来我们这算是情敌相见了。”
罗夏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情敌,他摊手回答:
“如果你管让人心跳停止的拥抱叫做
爱情的话。”
“没问题,家暴也是爱情的一种。”伊泽姆说。
罗夏劈手,他手下的速成秘术师们率先开火,混杂了各类无形之术的投射武器奔向伊泽姆。
与一位具名者作战只能抢夺先机,罗夏不知道这些攻击能不能对伊泽姆造成破防,但他知道一位具名者的攻击是他手下这些凡人秘术师无法抵挡的。
伊泽姆被淹没在法术的暴雨中,但他闲庭细步的在暴雨中自己给自己打着节拍起舞,他并不能躲开所有的攻击,但那些攻击带给他痛苦的时候,也带给他欢愉。
“改变我,改变我,用力改变我……”他吐出销魂的声音,“现在,轮到我了。”
伊泽姆在战斗上的技艺至少与一位刃之长生者相当,他并指为剑杀入阻挡他的战团里,竟没有一合之敌。具名者快乐的尖叫与凡人的惨叫混合在一起,当伊泽姆的手臂分开人群的时候,
鲜血在阻挡他的敌人身上飞溅。
或许是为了享受更多的惨叫,伊泽姆击倒了战场上的所有人……除了医疗者。医生们提心吊胆的对伤员进行处理,伤员们正缓慢的迎接死亡,但如果操作得当的话,他们能在步入死亡之前停下来。
“无趣,”具名者看向罗夏,“无论在漫宿还是在这里,你都是备受期待的人物,你能让我快活起来吗?”
“很抱歉,我是个无趣的男人。”
“亏你身体里还流转着杯之力,你真该被赤杯女士纳入麾下,由她教导你何谓二十六种欢愉与七类痛苦,然后我们可以坐在赤杯教堂分享,分享人世间种种欢愉与痛苦。”
“如果你是想做说客就算了,目前在伦蒂尼姆阻止蠕虫的事业更适合我。”
“这是一重枯萎的历史,即便是制花人,也不再向这里投下目光。”具名者说。
“我会在必要的时候放弃,而这个必要的时机,由我自己来裁决。”罗夏指了指身后,“召唤你的朱利安与他的手下都跑路了,你一定要为他而战吗?”
“不,我只是想看看你,看能不能寻求一些愉悦。”伊泽姆手中酝酿着法术,“你的法术里只有辉光却不见欢愉,就让我来教教你如何成为合格的杯之长生者吧,”
“没有那个必要!”
清脆的声音在走廊里回响,罗夏与伊泽姆聚敛能量的动作为之一滞,他们一起抬头,看到华法琳立于残缺的墙边,血色的蝠翼张开,月光在其上凝结,呈现如同拜占庭的紫色。她的白发飘扬,双眸是盛敛红酒的玻璃酒杯,红艳而波光粼粼。
“华法琳?”伊泽姆有些惊讶,“原来你在背后操控他吗?”
华法琳耸耸肩膀:
“操控算不上,我和拉斯普钦最多算是互利互惠,这小子固执的很,听我的早在维也纳做房地产大亨,天天收租金都够逍遥快活了,何必理会这里的破事。
不过我得承认,只有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刻,在生与死的极速转化里,像我这样漠视宣言与伦理道德的医生才能让自己的医学理论蓬勃发展。
所以伊泽姆啊,想要伤害他,你首先要过我这一关。”
“求之不得!
“伊泽姆舔舔嘴唇,”现在我的喉咙渴的要命,或许你能满足我的干渴,华法琳,我要饮尽你的鲜血!”
虽然具名者那么说,但罗夏煞风景的用手枪命中了朱利安召唤具名者的仪式,朱利安藏匿了自己的仪式,罗夏花了好一会儿才借助伤口通行权找到仪式的所在。为此,他手臂上的伤口承受了绽开的痛苦,鲜血浸润了衣衫,血液流过手臂,在指尖坠落。
以想象做成的子弹包含着力量,破坏了系留在这世界的根基后,具名者的力量飞速流逝,
他的实体渐渐化为虚像。
伊泽姆垂下双手,不无遗憾的说道:“如果有需要也可以召唤我,我可以提供很多业务。”
“我会考虑的。”罗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