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375节

这也影响到了罗夏的旅行,他花费了更长时间穿越了沿途几个国家的边境线,绕开那些紧张兮兮的军队的驻防区,所以他比计划更晚的时间抵达了维也纳。

为了穿越历史而推翻重来的维也纳已经失去了所有历史的传承。为了尽可能有效率的利用土地,这座城市被摩天大楼组成的丛林分隔,以至于上层住户享受阳光和黑夜交替的时候,住在下层的用户则拥抱了永远的夜晚。

城市郊区被农田和工厂各占据一半,因此城外的风景一半是田园风光,另一半却几乎变成了雾都,林立的烟囱喷出有害的毒气,不过因为农田和居民区处于上风口,所以影响还不至于那么糟糕。

这座城市凝聚了人类的智慧,保存了从古至今的历史,文化,而城市里的机器则是全新的。

它不是完整而周全的工业链,但只有要原料,它就能加工人们所需的全部物品。

离的很远,罗夏就看到了驾驶巡逻的飞机,更近之后则看到要塞炮。根据之前丽姬亚俱乐部发给他的规划,因为城市里除了学者之外,都是保留了具备生育能力、没有疾病的年轻男女,

所以城市除了保留了五千人的常规武装之外,基于全民武装的理念和战时体制,一旦发生战斗,

在接下来 24 小时里,他们还能再动员三万人左右。

不过,他们为穿越历史所做的种种努力似乎已经失去了意义,因为第三次蠕虫大战最终被遏制在伦蒂尼姆。接下来,列强们可能会掀起世界大战,但不足以称之为灭世危机了。

罗夏在出入境检查站展示了自己的证件后,一队卫兵把他送到了城市中心第三高度、被修建成船型的大楼。前台托管了阿米娅,他甚至连水都来不及喝就被送进会议室,所有人都期待他给出一个答案。

“至少在我看来,我们的世界延续下去了,但为了确保延续,得有人手在那片海域所有的城市驻防,建立封锁线。根据我在伦蒂尼姆的经验,无须对感染者心怀怜悯或者治愈之心,杀死他们才是最好的方法。”

“伦蒂尼姆发生了什么,巴别塔的人呢?”

“关于那里发生的一切,我都已经写进报告里了。”罗夏从旅行箱里拿出皱巴巴的报告,

“至

于另外一个问题……我就是巴别塔,仅此而已。”

说完之后,他不顾现场诸人的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抱着阿米娅来到他在维也纳的新家,这里位于城市高层,落地窗蒙了灰尘,但不妨碍他俯瞰城市风景的视线。

他的新家里自带生活所需的一切物品,所以罗夏仅仅花了一个白天,就完成了安置工作。

他给阿米娅喂水的时候传来敲门声,打开门,拉普兰德抱着一瓶葡萄酒站在门口。

西西里女士在 1933 年成为家族的新族长之后,就举家就搬到了这里,她作为女人尚显稚嫩,

而作为政治家则相当老成。现在她是维也纳这座城市的十人委员会的一员,这座城市所有叙拉古人都为她效劳,至少名义如此。

显然,罗夏带来的报告值得十人委员会研究一番,他们现在应该为此而忙碌着。所以,招待他的工作就轮到拉普兰德来做了。

罗夏上下打量拉普兰德,后者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但还停留在人类的范围里。同样的,

拉普兰德也在打量罗夏,罗夏依然冰冷,但他身上却缠绕着更暧昧的要素,让他稍显阴郁。

“如果你能抱着可乐来为我庆贺就更开心了。”他说。

“在叙拉古,葡萄酒就是我们的可乐。”拉普兰德侧身露出背后的光景,

“为了让作为单身

汉的你开心一些,我还叫了一些单身的女孩子哦。”

“谢谢,我暂时没那个心情,不过欢迎你们。”

罗夏侧身让开,拉普兰德大大咧咧的进来,正在喝水的阿米娅机敏的原地转了一圈,抬头打量新的客人。拉普兰德冲棕毛兔子咧嘴笑了笑,用看着红烧兔肉的眼神看着阿米娅,把它吓得躲到了床边。

与拉普兰德相比,她带来的女孩们相当礼貌,不过他只认识德克萨斯,德克萨斯给她带来了一包黄油饼干作为礼物。

“拉普兰德说你喜欢吃甜食,”德克萨斯说,

“如果不对你的胃口,就怪她乱说话。”

“谢谢,挺合适的,在我思考的时候会对甜食产生无法抑制的渴望。”

“那就好。”

德克萨斯身后还站着四个人,各自抱着一些吃食,罗夏看向她们说:“欢迎你们。”

女孩子们拘谨的报上自己的代号:安洁莉娜、普罗旺斯、巫恋和铃兰,安洁莉娜 15 岁到18 岁之间,普罗旺斯已经成年,而巫恋和铃兰年纪相仿,都不到 10 岁的样子。

“那么小的孩子也是你们组织的一员?”罗夏问。

“正是因为她们父母没空照顾她们,我们这些有空的人才来带孩子。”拉普兰德指着罗夏,

“叫拉斯普钦叔叔。”

铃兰的声音软濡,而巫恋的声音低沉,罗夏以微笑回应,他把糖果塞进她们手里,听到她们管拉普兰德叫姐姐后,他看向拉普兰德。

“咱们俩单论。”拉普兰德摊手说。

庆祝会在收音机发出的欢快声音里召开,几个未成年喝着肥宅快乐水,而成年人则分享涩口的葡萄酒。拉普兰德说的不错,叙拉古人的确把葡萄酒当水喝,几度推杯交盏之后,他竟然产生了晕眩的感觉。

拉普兰德的鼻腔喷出两股湿润的气流,酒精让她的脸庞红红的,眼角的锐利有所收敛,多了一丝妩媚的感觉,她的手搭在罗夏肩膀上问道:“你的社团呢?”

“就在你眼前。”

“现在还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没有。”

“要不要在我们这里找份工作?在这里外面带来的钞票可没用,你得用劳动换取物资兑换券。”拉普兰德看了一眼阿米娅,

“即便你自己不吃不喝能活下去,你的兔子也得需要吃东西吧。”

“可以,我无所谓的。不过我有些好奇,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顾问,我们需要你在学术上提供支持。具体来说,十人委员会下的学术机构会发布论文任务,你就挑自己擅长的,然后在指定时间之内完成论文,通过验收之后就能领取报酬。”

“没问题,只是……这座城市还会存在吗?毕竟现在已经不用担心蠕虫了。”

“倒也不算什么秘密,尽管你在两个月前通过无线电告知蠕虫已经被禁锢在伦蒂尼姆的消息,但十人委员会中大部分人都对你的成果抱有怀疑的态度,哪怕他们派人观测局势之后,他们的怀疑转向封印能够持续多久。”

“所以?”

“所以这座城市依然准备穿越到别的历史中,比起时刻担心蠕虫冲破牢笼,他们更愿意去别的历史中冒险。”

罗夏露出讥讽的微笑:“这样,十人委员会的权力就能得到保障咯?”

“那是大人物的算计,我只负责替雇主摆平麻烦。”

就这样,罗夏接下了写论文的工作,同时,他也向拉普兰德发出委托,那就是调查城市内所有的铸秘术师,整理成花名册给他。

尽管他没有能力支付定金,但拉普兰德依然爽快的答应了。罗夏便收回目光,投入了写论文的工作中,这些论文里 99%都和无形之术有关。

罗夏在书写论文的同时,也不断回忆着自己和巴别塔在伦蒂尼姆的所作所为,通过复盘自己的行动,他反思自己在各个环节里出现的错误,并思考解决的对策。

在他自己看来,他一开始就不应该树立公义的人设,那样他就受到了道德与规则严重的束缚。所以他一开始,他就应该把自己塑造的足够冷漠,与干员们保持距离。当他用事实表明自己的手腕后,神秘感就会成为他对于干员们的威慑力。

是的,他不需要他们像敬奉太阳一样敬奉他,他只需要他们相信他会带领他们能够取得胜利就足够了。他要剥夺他部下们的思考,没有思考就没有反抗。

其次,与冬之长生者以及感染者的对抗,让他明白速成的感染者并不是合格的士兵,想要把普通人改造他的棋子是困难的,与其改造充满不确定性的棋子,不如重头创造让他心满意足的棋子。

最后,他的战斗力成为组织一个巨大的弱点。即便成为长生者,他没有可以瞬间逆转局势或者压倒对方的法术,无法给予己方增益 buff。这样看来,他非得更进一步成为具名者不可。

不,具名者仍然不够,他需要触犯天孽以从禁忌中获得力量。所以,他要创造的既是棋子也是祭品,以成就他的事业。

那样的话,他和目前居于维也纳的人穿越历史的愿望同样迫切,因为这一重历史已经失去了让他更进一步的能力。

三个月之后,时间来到了 1935 年的 1 月 1 日,维也纳将在这一天穿越历史,所有人为了这件头等大事忙碌着,他暂时失去了论文任务。

无所事事的他在城市漫步,高层的明亮天空到了底层就变成了永远的黑夜。很多人畏惧和憎恶黑夜,宁愿在家中闭门不出,但罗夏却喜欢黑暗,因为只有黑暗中才有仁慈存在。

他一边想着未来一边在固定的路线上散步,忽然,燃烧的女人纳入他眼中。罗夏愣了一下,

然后他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

嬗变篇 01

燃烧的女人点亮蒙昧之夜,金色的光粒从橙色的火焰里剥离,仿佛萤火虫在夏夜飞舞。她向罗夏走来,背后留下一条煤渣铺就的路径,余烬发出红色的呼吸,时明时暗的在路径上蜿蜒。

罗夏冷冽的光芒被她橘色的火焰吞噬,他的灯之力不断被拗转为铸,就像向炉膛中投入干柴,使女人身上的火焰越发炽热。

所以,他使用了杯之力,只是欢愉或者痛苦都无法阻止对方前进,来到他的面前。她顶着熟悉的面容以熟悉的动作把熟悉的手掌放到他脑袋上的时候,他在颤抖中吐出了一切的起源,

他执着过也抛弃过的名字——

凯尔希。

……

罗夏感觉脸颊瘙痒,他伸手挠了挠脸颊,与略显凉薄的手指碰撞。女人的惊呼让他不情愿的睁开眼睛,粉色的轮廓纳入他的视野里。

见他已经醒来,女人心虚的笑了笑,努力把自己手中的油画笔藏到背后。罗夏缓缓坐起,

他的目光由迷茫转向冷冽,打量着双手背在身后的女人说:“殿下,什么时间了?”

“凌晨四点,博士。”

罗夏把手伸向电热水壶,他的手却被女人抓住,说道:“不行。”

“为什么?”

“它不是健康的饮食方式,而且会让每个目睹这一幕的干员受到惊吓,没谁把热水和泡面一起灌进嘴里吃下去啊。”女人笑了笑,

“巴别塔里已经流转许多关于博士的怪谈了。”

罗夏轻轻挣脱了特蕾西娅的手:

“好事情,至少他们开始畏惧。而且,你刚才忘了列举我这种做法的优点:节约时间。殿下,尽管我们的时间流逝速度不同,但时间对于我们同样宝贵。”

“凯尔希说过,和你讲歪道理是讲不赢的,所以直接付诸武力强迫你接受结果比较好。”

特蕾西娅体型纤细,气质温和,面容精致,再结合她的精力,即便罗夏再怎么克制自己的感情,也会把她当做易碎的贵重物品对待。

只是落到他肩膀上的压力证明,外表脆弱的萨卡兹相对于他,仍然具有一股野蛮的力量。

所以他被特蕾西娅摁住双肩之后便动弹不得,无可奈何的坐在折叠行军床上。

他抬头仰望站着的特蕾西娅,特蕾西娅也俯视着他,棕褐色的眼瞳与桃红色的眼瞳彼此映出对方的轮廓。三秒的对视之后,特蕾西娅俯身,摁住罗夏肩膀的手改为环抱在他身后,她的身躯贴住了他的身躯,垂下的长发贴住了他的手臂,而脸颊也贴着脸颊。

心跳、呼吸、气味、肌肤温软的触感包裹了他,发丝在他手背上留下纷乱的乐章。罗夏偏头看了眼舷窗,玻璃模糊的映出特蕾西娅拥抱他的场景。

“为什么?”他问。

“对于博士来说,凡事都要有‘为什么’吗?”

“困惑乃是探究的动力。”

“那么我的回答是:因为我感觉博士寂寞了。我们在雷姆必拓有一段很愉快的时光,结识了不少新朋友,等到罗德岛号起航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与她们分别了。”

罗夏由此知道,寂寞的不是他,而是特蕾西娅,所以他的手臂在对方身后合拢。特蕾西娅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猛的绷紧,又缓缓的瘫软在他的怀抱里。

“被你发现了。”她说。

特蕾西娅软濡的声音和她的呼吸一起钻进罗夏耳道里,罗夏的五官锐利如刀,他从这酥酥麻麻的颤抖里收获奇妙的欢愉。

几秒之后,特蕾西娅恋恋不舍的挣脱了他的怀抱,罗夏问道:“心情好转了吗?”

“没有,虽然我还想多待一会儿,但想到凯尔希,总觉得有些对不起她,博士是凯尔希医生的东西啊。”

“我不属于任何人。”

“但是,你和我说过你们之间的故事。”

“那仅仅是全部故事的一小部分,我不断的遗忘,以不同的身份在不同时代行走,而她则力图在每个时代找到我,遏制我冰冷无情的念头,而企图让我的智慧在她所想的领域发挥作用。”

“即便如此你也爱她,对吗?”

特蕾西娅眼睛亮晶晶的,这个身份高贵但不幸的女人至今与爱情无缘,所以她对爱情有一种天真的憧憬,她把故事书里的爱情当了真,以为那些令人感动的桥段能在现实上演。

然而,不管记忆重置多少次,罗夏总能被灵魂里冷冽的光芒唤醒自己的记忆,记忆是一条路径,长生者到来,主宰了余下的人生。自然,他身体里关于爱情的那一部分已经干瘪了。

他可以用很多词汇来定义他对燃烧的女人的执着,而其中不包括爱。最接近的一个词汇是肉欲,他对凯尔希的身体有着远比其他女性强加强烈的干渴,他渴望她为他诞下子嗣。

首节上一节375/545下一节尾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