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尔希是他的情人,然而她连与他交合都坚决拒绝,她之所以占据这个位置,只是为了更好的打击其他出现在罗夏身边的女人。
凯尔希了解他的心思,无论他以何种面目聚拢部众,或者以伪装的姿态接近那些无知的少女,她总会力图阻止他。
所以,他又一次创立了巴别塔,她却担任关键职位,以防止他挑选出神示使徒然后献祭巴别塔,来完成晋升灯之具名者的大功业;
所以,他在名义上的情人期间,从乌萨斯到雷姆必拓给她戴了二十顶绿帽,却不能挑选出侍宴使徒来完成晋升杯之具名者的大功业。
除此之外,她也对他招收学徒与从天孽中窃取力量的计划心存忌惮。阿米娅是他预订的学徒,凯尔希却力图教导她人的温暖;W 和特蕾西娅都是他触犯天孽的容器与母体,凯尔希逼走了前者,而令后者保持纯洁。
她总是破坏他的计划,但他不恨她,与凯尔希的争斗是种乐趣。而且,凯尔希的妨碍不尽是坏事,例如 W 虽然没有为他诞下子嗣,但罗夏成功的让 W 支付了罗德岛号的首期工程款;
例如与特蕾西娅的交往没有进行到交合这一步,但确保特蕾西娅对他的好感,他就能把王位宣称者绑定在巴别塔,卡兹戴尔是当前时代最顶级的棋局,他没有理由袖手旁观而无所作为。
何况,在源石病蔓延的当今时代,他必须有所作为。至于理由,则是他和凯尔希共同的秘密,这是灯之长生者、杯之长生者与铸之长生者共同的抗争。
特蕾西娅对他的过去很好奇,并且她有足够的包容力来倾听他在过去犯下的令人发指的罪行。所以从雷姆必拓起航之后,就像刘易斯给孩子们讲述爱丽丝在奇幻世界冒险的故事,他也把自己的故事讲述给特蕾西娅。
或许他的故事里幸福的部分太少,而冷漠与残忍的部分太多。看的出来,特蕾西娅不觉得这是个好故事,却依然为更多的了解他而感到开心,她实在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某些方面就和小女孩一样,分不清真实的故事和故事里的真实之间,究竟有多少要素被隐藏。
眼下,他为特蕾西娅讲到了自己在维也纳和凯尔希的重逢。这座城市在穿越之后,因为生存压力不大,所以社会群体的离心力大于向心力,十人委员会的统治在异世界解体,经历过一场血腥的内战后,维也纳变成残骸,如今就位于莱塔尼亚境内。
特蕾西娅和他的嬉闹没有持续太久,他最终用泡在水里的压缩饼干解决了自己的早餐。当巴别塔的干员们开始一天的工作时,他们保护的柔弱王女,与王女身后冷酷无情的指挥官便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罗德岛号向变成焦土的卡兹戴尔进军,但罗夏关心的范围不止本舰和卡兹戴尔,明面上,
这是卡兹戴尔王位继承战争,是属于特蕾西娅与她的兄长特雷西斯的战争。
但内战只是最初的情况,很快这场战争就演化成了国际性的战争,大国们怀着不同的目的主动涉身其中,而小国们被大国的决心与意志波及,也被动的卷进博弈里。因此,评估卡兹戴尔的形势,必须也要把其他国家的形势纳入考量里。
“谢拉格的局势日趋紧张,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自从维多利亚留学归来后,就一直力图恢复家族的荣誉和掌控谢拉格前进的方向,他是改革派,而他的政敌是保守派。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经营喀兰贸易,从中赚取的利润被用于谢拉格本国……准确的说是他所掌控的地方的工业化。值得注意的是,他把数千名招募的青壮年以安保公司的名义送到维多利亚接受军事化训练。”
“他想做克伦威尔,不过他的对手太过腐朽,根本轮不到新模范军出手。”凯尔希说,“他的优势对我们来说不是好消息,那意味着维多利亚在谢拉格的影响力更进一步。目前,维多利亚和特雷西斯关系更亲密。”
罗夏回答:
“那位克伦威尔自身的才能出众,然而谢拉格偏安一隅,它的资源限制了新克伦威尔施展拳脚的空间。我担心的是,维多利亚会用惯用的手法,以部分好处来租借他国的雇佣兵为其效劳。
与维多利亚合作的小国不止一个谢拉格,如果这样人力资源被有效的利用起来,便能和维多利亚在卡兹戴尔的盟友合力形成无法忽视的力量。”
他表面很认真的分析,但头脑却在开小差,无论如何,有无谢拉格都是这场战争里无关紧要的东西,甚至连巴别塔在这场战争里的胜败都不是最重要的,他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曾变动过。
“这位军阀先生已经派遣使者向我表达了合作的意图。”特蕾西娅说,“或许,他和维多利亚的关系不像我们设想的那么紧密?”
“他是个很难掌控的年轻人,有能力有野心,而且他的渴望并不仅仅限于商业利益,巴别塔不需要不可靠的盟友。”凯尔希说。
“我的观点恰恰相反,那位新克伦威尔作为挑战者相当老成,而作为统治者尚显青涩,人在青涩的时候就是会犯下各种错误,一旦过期就没有利用的机会了。”罗夏说:“从短期利益来看,巴别塔在最终培养起自己的武装体系之前,在很多暴力行动上必须要借助外部的力量。雇佣兵是速食,虽然不太营养但总能填饱肚子,而且与正餐不同,在吃饱之后把他们丢进垃圾桶并不会招来道德上的非议。”
“不,并非没有非议,只是你自动屏蔽了所有批评的声音。”凯尔希说。
“多亏了总是在批评我的好幕僚,这种声音从来没有小过。”罗夏掏了掏耳朵,“作为取悦人的余兴节目还算有趣,但听的太多也会审美疲劳。”
特蕾西娅身边的辅佐者们常被人以妖魔鬼怪来形容,而在所有的妖魔鬼怪里,罗夏和凯尔希是最可怕的妖魔鬼怪。他们时常争吵,就像更年期的妇女和叛逆期的孩子那样争吵,他们争吵起来的时候只有特蕾西娅本人能够介入并缓解矛盾。
特蕾西娅看起来很像傻白甜,但她毕竟接受过完整的统治者教育,她的密谋稍差一些,军事属于普通水准,而外交、行政和学识都属于优秀水平。不幸的是,她的兄长五维总和还要在她之上。
王位宣称者里出现两位优秀人物不止是幸福的烦恼,而且是悲剧的起源。这对兄妹里若是有一个才智平庸,那么另外一个都能顺利上位,强迫才智平庸者终生生活在自己的阴影下。
传闻在绿色罗马帝国前期,在老皇帝临死的时候,他的儿子们就会拉拢地方总督掀起内战狂潮,内战获胜的王位继承者将杀死他余下的所有兄弟以其直系后代,以确保自己能够顺利加冕。在这个制度之下,每一位上台的统治者都是所有竞争者中最残忍、最狡猾的一个。
每每想到卡兹戴尔内战,罗夏都不禁回忆起这个典故。
在和凯尔希例行的针锋相对,并被特蕾西娅例行劝和之后,会议又进行了一个小时,散会之后,罗夏去了阿米娅那里。
嬗变篇 02
罗夏用房卡刷开了阿米娅房间的大门,他是罗德岛号上拥有此等特权的人物之一。
他推门进去,小小的阿米娅蜷缩成更小的一团,与被褥融为一体。罗德岛号上的人们都觉得博士冰冷无情,不过对于阿米娅,博士是温和且充满影响力的。
从他在这个时代找到她开始,他就在观察她,力图影响他,使她成为他的学徒和具名者计划里关键一环的神示使徒,或者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就像他逆转了自己和科西切的命运,阿米娅也能以更冷冽的光芒击败他。
他的死会成为阿米娅更进一步的阶梯,他死去犹如活着,和他抱着同样理念的少女在他理想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一想到这里,尽管灯之长生者没有柔情,但他还是小心翼翼的把手伸向阿米娅蜷缩的身体。
他重视她,既因为阿米娅是重要的学徒,也因为阿米娅是重要的道具,更因为在神秘学的关系上,阿米娅是他的子嗣,他们藉由知识与理念的传承相互关联。
大概我为学徒而科西切为导师的时候,那个被我置换了命运的女人也会怀着同样的心情来对待我。罗夏想,一方面,子嗣很重要,但另一方面,子嗣终究会在仪式里被毫不犹豫的消耗。
罗夏的手即将触碰阿米娅的瞬间,从旁边伸出的手把他抓住。他看过去,凯尔希像是忍者一样骤然现身,她严厉的目光聚敛了剑锋刺向罗夏的胸口,罗夏不甘示弱,两个活了许久的怪物用锐利的眼,锐利的剑进行无声的交锋之后,在阿米娅一声梦呓里妥协,暂时停战来到门外。
“你跟踪我?”他问,“我可不知道你有这个癖好。”
“我也不知道总是处于节能模式的博士有那么能量要输出的阿米娅身上。”
“这种说法似乎是在无形的指责我是个恋童癖。可是如果我的记忆是完整的话,和我上过床的女性并不违法。”
“但不符合道德。
“凯尔希的目光越发冷淡,
“W,在你在哥伦比亚伪装成读博医学生的时候,
你一时心血来潮所收留的萨卡兹少女,她曾经那么尊敬你,现在又怎样了呢?”
“萨卡兹人想来钱有一条便捷路径,那就是去当雇佣兵。卡兹戴尔内战的局势越发炽热,
那个小姑娘有一股狠劲,我想她能够成为出色的雇佣兵,然后还清她的贷款。“罗夏摊手:”这事没你的配合我还没法做成,我们都不是好人,何必比哪个下限更低一些。”
凯尔希默默打量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道:“不行,即便如此,也不允许你触碰阿米娅。”
“在我仍然就职于乌萨斯的宫廷里的时候,我利用帝国的资源做了许多事,让你发现石棺,
从而转移你的注意力只是其中之一。
我费尽心思重新召唤了平旦女士,她持黑钢玉之钥为她打开了大门,所有那些留在我记忆里的代号所代表的灵魂被释放,在新的时代进行新的转生。
我借助命运,提前窥见编织的未来,施加必要的喜剧,必须的悲剧,必要的幸福与杀戮来让那些灵魂转生者顺利成长,汇聚在新时代的巴别塔。
我筹划这件事许久,怎么会因为你说两句话就放弃?”
“为什么执着于故人,如果你有心,在新时代可以招募许多新鲜血液。”凯尔希问。
“我是个比较念旧的人,棋子用顺手了就懒得换一套。何况,让两个截然不同的历史里塑造重叠的片段不是很有趣吗?”
“阿米娅是我饲养的兔子,我把它托付给你,却没想到你连兔子也不放过。你对它使用了无形之术,杀死它,将其转化,然后在你制造的人工生命上召唤它。
不计其数的失败与牺牲者保障了你的成功,为了入手‘素材’,你甚至挑唆穿越之后的维也纳陷入血腥的内战。终于,你成功了,你创造了与人相似但截然不同的种族们,你让其和残余的人类自由的结合,时间流逝,泰拉再无纯血人类,只剩下你所创造的种族们。”
罗夏伸出两根手指:“有两个误解需要解开:第一,首先对阿米娅施加无形之术的是星极,
我在她的启发下才对阿米娅进行实验。
阿米娅变得聪慧、强壮,拥有惊人的寿命……以兔子的标准。然而它是只兔子而我是长生者,在维也纳穿越二十年之后,我预感到了它的死。
所以我必须得做些什么,它对我而言是很重要的。
第二,彼时,维也纳的穿越者们已经建立了数个集团,旧世界的格局在新时代延续着,他们通过征服当地土著壮大自己的王国,那时候,一件不幸的事发生了。
即便没有我,他们也会内战,你只是憎恨我。所以把一切和我扯上关系的事都推到我头上罢了。
当然,我不否认自己利用了内战造成的秩序崩溃,推动了人工生命计划。与你的想法不同,
当权者们其实并没有特别排斥这个计划,因为在他们看来,如果计划顺利,这些人工生命被制造出来可以充当奴隶,那样通过剥削和打压新的人下人阶级,人类内部的矛盾就能缓和。
很多人天性都是自私而短视的,没有蛋糕吃的时候他们会大吵大闹,而能够分到蛋糕之后,
哪怕这来自于奴隶们的悲惨命运,他们也就此心满意足。”
罗夏有些走神,他回想起了把阿米娅从“它”变成“她”,为了把她的认知从兔子扭转为人所做的种种努力。
他花了十年的时间才让阿米娅和常人无异……尽管她那容易让人误解成奇蹄目动物的耳朵显著的把她和人类区分。阿米娅陪伴了他一百六十年,他为了观察卡特斯的稳定性并未教授她任何无形之术的知识,看着她成长,衰老,最后在他怀里停止了呼吸。
他埋葬了阿米娅的身体,而把她的灵魂放进弧月的居屋中。他开始环游世界,观察他所创造的生命自己创造的历史,在漫长的时光之后,他引导阿米娅重新降临在这个世界上,这一次她将在他的生命里扮演更加重要的角色。
“对你而言,阿米娅究竟意味着什么?”凯尔希问。
“她是我的学徒,是神示使徒,是沐浴光明者,是蜡烛是燃料……或许,更进一步的是她而不是我。不过没关系,为子女的腾飞而俯首作为踏脚石也是父母的责任,如果阿米娅有那个能力,我很乐意为她付出一切。”
“我不会让那种事发生的。”凯尔希说。
罗夏的目光落到凯尔希身上,看着女人头顶支棱起的耳朵和肩膀上的源石斑块说:
“如果你
挡得住我,那么你也不会使用这具身躯了。”
博士有足够的理由恨凯尔希,但他已经冷漠的不会去恨;凯尔希有足够的理由恨博士,但她的爱凌驾于其上。于是,言语的交锋没有演化成暴力。
两位感官敏锐的长生者同时察觉了房间内的动静,阿米娅飞快的洗漱好推开房间门的时候,
看到罗夏靠在走廊尽头凸出的阳台上喝罐装可乐,而凯尔希则靠在阳台栏杆上看一本书。
“早上好,凯尔希医生,博士。”
争吵的两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动作同步的俯下身来,抱住飞奔过来的阿米娅。凯尔希掏出梳子为阿米娅梳理后脑勺卷翘的头发,而罗夏则从口袋里掏出故事书念给阿米娅听。
不久之后,特蕾西亚路过此处,她为阿米娅带来了早餐,两个人啃着肉包喝着牛奶,在凯尔希温和的责备里相视一笑。
“唉,就让他们一家四口呆一会儿吧。”
华法琳伸手拦住了正要汇报工作的 Ace,Ace 看向华法琳,后者说道:“我们即将去卡兹戴尔,可能这是我们最后的和平时光了。”
“你说的有道理。”Ace 感慨道,“这幅场景的确让人感觉温馨。”
“唔,不过这里边的家庭关系让人困惑。
“萨卡兹狙击手 Scott 靠在墙边,”很显然,阿米娅是他们的孩子,不过那三个大人怎么算?”
萨科塔枪手 outcast 耸耸肩:“凯尔希是丈夫,博士是太太。”
“那殿下呢?”
“小姨子。”
在工作间与机械臂起舞的 whitesmith 也罕见的出现在走廊上,评论道:
“我倒觉得博士是
丈夫,那两位是太太。凯尔希是严厉的大老婆,殿下是小老婆。”
武器设计师 Mechanist 有些生气的说:“殿下怎么可以在下面,她是在上面的那一个。”
他的话让场面突然平静下来,周围的目光让 Mechanist 有些毛骨悚然。在巴别塔,特蕾西亚是领袖也是偶像,所有的干员只分为两种:单推特蕾西亚的和博爱包括特蕾西亚的。
特蕾西亚可以被开玩笑,但玩笑是有底线的。Mechanist 为了避免自己的话被别人误解,
进而被吊在舰桥上一整天,他吞了口口水,解释道:
“我是说地位上,殿下别看柔柔弱弱的,但
在有些事她会很认真,认真的她就有让你钦佩的坚强,毕竟是个那个特雷西斯争斗许久的人物啊。”
基于立场,巴别塔的人不喜欢特雷西斯,但他们不得不承认,那是一个思想成熟、战法犀利的社会人,他同时面临妹妹裹挟的支持者的挑战、利用也抵挡那些投靠他的萨卡兹贵族,巧妙在强势介入的维多利亚和拉特兰之间维持平衡。
甚至,最近有风言风语,说统治维多利亚的狮子们有些不对劲,王位空虚的维多利亚极有可能邀请外国的王族来到维多利亚,形成共主邦联。特雷西斯被视为最优先的人选……尽管这只是一种可能性,议会也在激烈的争执着,目前反对的声音大于赞同的声音。
“我觉得从性格和承担的工作来看,凯尔希医生是丈夫,博士是前妻,特蕾西娅是后妈,
不过这个后妈对前妻的孩子不错。“Logos 说。
Ace 说道:“凯尔希认识博士比较早吗,有点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