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方舟 第400节

凌晨还有一更……前提是脖颈的疼痛没影响到我的思考的话。

尾声之二 制烛人到来

阿米娅和凯尔希穿着黑色的丧服,头戴黑色的面纱,她们俩和可露希尔、华法琳凑成了四个抬棺人,把罗夏抬入石棺中。

凯尔希发动了置闰仪式,但她在焚尽博士灵魂里冷酷无情的部分之前,阿米娅抬手阻止了她。

阿米娅始终保持沉默,她吃力的抱住博士,把他揽在自己怀里,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胸口。

昏迷的博士被硌的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叹息,阿米娅还以为这是凯尔希造成的痛苦,于是她用哀怨的眼神看着她,越发抱紧博士,无形之中学会了迫害博士的方法。

“阿米娅,你凭着激情和眷恋,可以为了所爱的人做出决定,”特蕾西娅说,“但是,那个决定和随后的行动不是全部,你需要为你的决定负起责任,为博士在未完全失去灯之力,取回人性的决定负起责任。”

“我会对博士负责的!”

“他很可能会变得很糟糕,”凯尔希说,“原本他的灯之力凌驾于杯之力之上,因而他的外在表现是冷酷无情。而现在,他的杯之力成为首要性相,那么他醒来之后,很有可能变成一个花花公子,一头淫逸奔放的野兽,巴别塔未来可能会有很多干员被他祸害,你也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凯尔希医生能接受这个结果吗?”阿米娅反问道。

“如果他变成那样的人,我会想杀了他,但是我不会杀了他,我会利用他的放荡为自己谋利,因为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

在焚烧博士灵魂的那一刻,凯尔希的心也跟着死了,她对博士曾抱有幻想,但现在她恨不得掐死那时候的自己,所以她不容许自己又一次犯下错误。

她根本不需要相信博士,她只需要确保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压制他,把他拘束在安全无害的领域去做安全无害的事情,他就能在发挥出正向的价值。

“他至多只能保持三成功力。”凯尔希说,“这是我的底线。”

阿米娅抿了抿嘴,有些艰难的同意了。她知道博士把知识看的很重要,而那些知识是他漫长岁月累积下来的东西,如今只能保留三成,让她有些伤心。

“不要难过,阿米娅。”特蕾西娅解释道,“博士的知识是备份的,我们只是想要他摆脱知识带来的邪恶影响。”

阿米娅勉强同意了,在对博士的处刑之后,轮到特蕾西娅了。特蕾西娅和凯尔希拥抱在一起,好朋友的告别尽在无声中。不常笑的凯尔希拼命挤出笑容,不能哭的特蕾西娅唯独此刻可以作为柔弱的女人哭泣。

博士的仪式被中断,但特蕾西娅的没有,而结果就是特蕾西娅消逝在阿米娅面前,而传承她的阿米娅多出一顶小小的黑色王冠。

“不要和新生后的博士提起我的名字。”特蕾西娅说,“甚至我希望你们能遗忘我,我不想让自己化身绕不开的过去,束缚你们前进的脚步。”

“我永远不会遗忘您,永远。”阿米娅郑重承诺道。

“我也一样。”凯尔希说。

阿米娅失去了最光明的导师和最温柔的监护人,凯尔希失去了最爱的男人和最好的朋友,

两个人在悲痛里迎来嬗变,阿米娅继承了博士五成左右的功力和特蕾西娅的源石技艺,而两个人的人生经验则让阿米娅变成了拥有冷酷手腕的理想主义者。

而凯尔希的炉火更加内敛,往日与她相熟的干员们遇到她的时候纷纷躲开,仿佛害怕这位女士的烈火会把他们焚尽。

凯尔希保举阿米娅成为巴别塔的新领袖,在阿米娅的房间里,小小的领导者找到了博士留给她的东西,告诉她如何为巴别塔善后,这是一位父亲留给女儿最后的礼物。

“那个男人似乎给每个相熟的人都留下了信,包括特蕾西娅的”凯尔希说,

“这两个……这

两个骗子。”

阿米娅知道,凯尔希医生是不会哭的,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早已经流尽最后一滴眼泪。而她的眼睛已经蓄满泪水,但是她决心做罗德岛号的灯塔,所以她不会哭。

按照博士的指导,阿米娅带领巴别塔成功摆脱了特雷西斯,撤退到了莱塔尼亚。在这里,

巴别塔解体,因特蕾西娅之死而失去了共同目标的部分干员选择离开,其中包括 W。

为了遮掩耳目,巴别塔易名为罗德岛,化身为一家为感染者服务的医药公司,这象征着一个新起点。他们的首次远征便是前往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把沉睡的博士安置在那里。

“博士将会在这里得到充分修养,”凯尔希解释道,“这本就是来自另一个时空的殖民者们在本地制造出来的最后一批科技产物,那时候殖民者之间的战争愈演愈烈,一些人已经想好给自己留条后路。”

“博士需要多久才来醒来?”阿米娅问。

“正常来说是七年。”凯尔希回答。

“七年……也好。”阿米娅勉强笑了笑,“那时候,我会证明博士对我的信任没有错,我要证明我不是需要呵护的孩子,而是需要被他平等对待的女人。”

凯尔希在阿米娅的决心里察觉出一些危险的东西,她关于博士为什么宁愿牺牲自己也要阿米娅传承自己的力量有所疑惑。同时,她也怀疑博士说的不尽是实话,这个男人说不定还留有意想不到的后手。

在他醒来之前,她必须查出来。

“阿米娅,源石病仅仅是我们要对抗的东西一层浅显易见的表象,哪怕我们消灭了源石病,

这社会的矛盾却不会因此消失。“凯尔希说。

“我知道,但我不希望源石病人成为社会矛盾的替罪羊,罗德岛不止只有我们,我会继承特蕾西娅的理念,去团结更多的人对抗这世间的不公。”

阿米娅的身边泛起光芒,明亮而温暖,她的诞生是一个奇迹,她的嬗变是一个奇迹,凯尔希相信,阿米娅未来也能创造奇迹,她不仅自身便是温暖的光明,而且她善于把人们汇聚在蜡烛的形状,一起散发出温暖的光亮。

因为她是奇美拉,世间最后的奇美拉,是泰拉诸多禁忌中最为严厉的一重禁忌,而被禁止的事物拥有力量。

……

……

“六者已逝,卅者留存。”

星极总是做同一个梦,而梦的尽头是同一句话,或者说,她关于梦的记忆只有这句话。

从小时候开始,露西便教授她无形之术,告诉她那些消失在岁月中的神话,以及藏在神话里的历史,那些满含血与欢乐的故事。

所以,她总是温柔的使用地图之疆仪式来召唤露西,因为那其中蕴藏着马西亚斯与紫晶成虫的悲剧故事。马西亚斯追寻紫晶成虫,他们在林地的边缘相爱,然而漫宿的法则禁止他们相爱,林地的习俗禁止他们停留。

为了停留,为了相爱,紫晶成虫与马西亚斯都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但漫宿放逐了马西亚斯,

林地也对紫晶成虫施加了诅咒。而在梦里,紫晶成虫与马西亚斯投入铸炉名下,向火而飞,誓要寻求改变,在熊熊烈火中开启他们飞升成神的道路。

这便是追寻、失去与嬗变的故事,紫晶成虫与马西亚斯燃烧殆尽,但梦中尚存他们的余火。

露西讲述这个忧伤的故事时,表情很是忧伤,原生先知的忧伤大概和英格兰男足勇夺世界杯的几率一样大。似乎有什么露西认识的人同样在经历追寻、失去和嬗变的过程。

星极不想追问,因为她讨厌总是幻化成自己模样的露西,但她又需要原生先知的力量。她的家族代代传承的占星术,其起源远远早于源石技艺,而露西将之称之为绳结女巫的法术。

“绳结女巫是一个消亡的概念,但女巫预言与保护的使命还没有结束。星极,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

彼时,星极已经促成了家族和莱茵生命的合作,她和妹妹埃琳娜都会前往那里担任顾问,

这是星极二十年的人生里最为得意的事情,她让持续衰败的家族搭上了时代潮流的班车。

年轻人总是迫不及待的要挑战这个世界,因而他们对旧事物的厌恶多余喜爱。星极倚靠无形之术走到今天,但她讨厌无形之术中蕴藏的血腥与罪孽,讨厌那些阴暗的颠覆、背叛与抢夺,

她被视为绳结女巫,但她没有女巫的自觉,认为那是老掉牙的故事,而人们的目光应该看向前方。

莱茵生命是个契机,星极觉得自己终于不用依靠无形之术,依靠露西,不必承受那份禁忌的知识带来的压力。她自以为摆脱了那些东西,所以在分别之前,她对露西的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露西在一段时间里变得很怪,后来星极了解露西变化的时间点发生在卡兹戴尔内战结束的那一天,她对远方的战事没什么感想,但卡兹戴尔内战似乎对露西的意义不同。

露西使用她的工坊进行预言作业,原生先知常常把门窗封闭,这样就能在物质世界待的更久一些。星极时常去拜访对方,并非为了偷学技艺,而是因为露西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人,她有些担心对方。

尽管露西是个怪物,总是把她气哭,还喜欢幻化成她的模样穿她的衣服用她的声音说话,

在寒冷的冬天还会钻进她的被窝里一起睡觉……但这只怪物拥有一颗人类的心,所以星极不曾真正的对她狠下心来。

这一次,星极走进房间,揉成一团的稿纸在她脚边滚过,她好奇的捡起来,发现上面这样写道:

“太阳将遭分裂,故它许不能诞下子嗣,即便如此,其子嗣之数应为四再其子嗣应为七再其子嗣之数者更应不可计数。不可计数者将为七者打开道路,七者将摄食四者……”

再后面的是大团的墨迹,这段预言被一条又一条狂乱的线条划去,笔迹狂乱而绝望。星极忍不住问道:“露西?”

原生先知转过头来,木然的看了星极一会儿,才恢复人类似的表情说:“预言改变了。”

“嗯?”

“迟早有一天,你也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你做出了预言,那预言看起来是必然发生的事情,

但等到时间临近的时候,它就突然变成了泡影,从未设想过的道路就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露西一声叹息:

“不要太相信预言,这世间总有人能让未来偏转。我们能够做出的预言的人,

也仅仅是描述未来的可能性罢了。未来如何变化,却不是我们能掌控的事情。”

“其实,我现在已经尽可能减少使用占星术,只在大事上进行占卜。”星极说,“妈妈告诉我,如果一个人在工作里表现的越出色,就意味着人们会把更多的活丢给他。像我这样的人,

每天悠闲的喝个茶在办公室里办公就好了。”

“年轻轻轻心态就那么咸鱼,你的生活一定会很幸福,知足常乐是最平凡的幸福,可是人们欲壑难填,这便是诸多灾难的起源。”露西一声叹息,“你可以拒绝我无数次,但你会自动承担起绳结女巫的职责,预言会主动找到你。”

星极不置与否,她转而说道:

“我就要去莱茵生命工作了,有什么东西需要我给你捎带吗?”

“啊,哦,你马上要走了吗?”

“嗯,明天的班车。”

“需要我送送你吗?”

星极脑补了另一个自己和她走在一起的场景时,面容微微扭曲,她摆手说道:“不必了。”

“不要坐下去。”露西突然说。

“什么意思?”

“这或许是个不会实现的预言,但是星极,将来遇到喜欢的男人的话,可不要随随便便坐下去,你会进医院的。”

“男人?我暂且没考虑这个,我和妹妹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

“那就祝你好运了,星极。”

在临出发前的夜晚,星极做了梦。她梦到在盘桓云集的见证者与神示使徒的见证下,灯之长生者更进一步,成为守夜人掌心明亮的光。而在仪式里被消耗的见证者们与神示使徒被一只手隐秘的搜集,聚拢为只可观而不可行动的形象。

“六者已逝,卅者留存。”梦中的星极无意识的吐出预言,

“制烛人到来。”

凌晨左右还有一更。

第二百八十三章 十戒(52→51)

解体的《厄德堡手稿》纸页振翅翩飞,承载着童话故事的文字融化,重铸为记录他崎岖人生的记忆。当把人生的悲喜浓缩在短小的篇幅中时,至甜和至咸的味道便在观赏者的口腔里扩散,强烈的冲击让人潸然落泪。

唯有心智过人者才能在此刻保持清醒,魏彦吾提着手杖后退,陈茫然的看着自己刺向罗夏胸口,却导致随后异常发生的赤霄,她松开手,但罗夏没打算让她逃掉,书页驯顺于他的意志,

从他身边离开,化为柔软无害的牢笼封印住了陈。

几秒之后,里边传来陈凄惨的哭嚎声,毛骨悚然的感觉让担任他护卫的学生自治团和企鹅物流的雇员从他的迷梦中惊醒。

她们每个人看到的罗夏的人生片段都不同,但每一个片段都记录着阴冷邪恶之物如何伪装成人类在世间活动,所以看向罗夏的眼神极为复杂。

“因为你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才能温和的劝解我们放下过去的小奸小恶?”早露喃喃说道。

“不,在劝解你们的时候我尚未寻回过去,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幸福,你们还年轻,应该充满活力、躁动和让人莞尔一笑的愚蠢。”

“幸福”这个词在罗夏嘴里变得冷冰冰的,仿佛只是游戏里数据化的指标。凛冬的呼吸变得越来越粗重,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愤怒,是对博士过去恶行的震惊?是他的过去打破了她对他所有美好的幻想?

她只是知晓自己是愤怒的。

真理拉住了胸膛急剧起伏的凛冬,她接受现实的速度仅次于烈夏,而保有的冷静在乌萨斯的孩子里最多。不管怎么说,她们都不能伤害博士,而且如今的博士毫不掩饰自己的危险,正在纸业的牢笼里发出惨叫的陈便是现成的例子。

可颂和空人都傻了,能天使比她俩好不了哪里去,德克萨斯皱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罗夏回答:

“陈被敌人迷乱了心智,所以袭击我并触发了我的防御机制,为了控制她,我只能采取一些不忍心但不得为之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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