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我们的梦里,一些拥有漫长寿命且邪恶的存在对泰拉施加影响。
或许,所有不合常理的事物都与这些邪恶的存在有关。切城不合理的惨剧,你的姐姐,还有我家人的事情,在我看来都是这些邪恶存在造成的影响。
我逃离了那个地方,满怀恐惧的逃离,如今我杀回去的时候可能还要面对那些怪物,你让我如何热血,如何冷静?”
“但你依然选择站出来?”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能够战胜本能的人,才有可能在这世间有一番作为。我不愿意度过平凡的一生,不愿意终日活在阴影里,我宁可去死,至少我可以尽快从庸俗的人生里解脱。
这是我前往维多利亚的理由,德拉克啊,请你告诉我,你有强烈的、哪怕面对旧日阴影也有要去做的事吗?”
推进之王坚毅的眼神让苇草自惭形秽,她并没有那么执着的理由,把人生活的轰轰烈烈的想法,这个一辈子都在当影子的可怜姑娘从始至终都跟随着别人的意志而行动,先是和她有着同样面容的人,然后是博士……
“我的理由可能有些渺小,也不上台面……”苇草低着头说,
“博士告诉我,如果我能取得
更高的地位,那么凯尔希医生就不会那么凶我了。”
“呃,你做了什么?”
“让博士给我检查身体,替博士驱赶其他可疑的女人,替博士试毒,在博士睡觉的时候贴身保卫博士的安全……”
说到这里苇草有些委屈:
“我只是作为影子保护博士,明明我潜入博士房间的时候,还能和凯尔希医生面对面。为什么凯尔希医生就能正大光明的入侵,我就要被凯尔希医生丢出去不可?”
推进之王吞了口口水,她曾对博士说,在做好完全的准备之前不要试图了解她和苇草的往事,秘密本身就意味着灾难。现在,轮到她感受秘密带来的灾难了。
“关于他们的私事你就不用告诉我了,”推进之王干笑着说,“不过,你也不用对博士的安全问题太过执着,博士在罗德岛如此重要,有许多人都在保护他。”
苇草认真的回答:
“我不想被凯尔希医生丢出去,博士的卧室很有意思,几乎每天都能找到不同的干员,大家一开始大眼瞪大眼互相监视,但暗索被我们瞪的实在睡不着,所以就提议打桥牌。”
“真亏博士没被你们吵醒啊。”
苇草点点头:“博士倒头五秒钟就睡着,睡到第二天被人叫醒,我非常羡慕这一点。”
“好咯!”
风笛端着餐盘过来,热气腾腾的烤土豆散发着黄油的香味,勾起了两位女士的食欲。推进之王用刀子与勺子处理食物,仿佛她摆弄的是一块牛肉;苇草用叉子插进土豆里,放在嘴边小口啃咬;风笛直接抽出餐巾纸,裹住烤土豆直接大口咬下去,烫的她眼泪掉了出来,急忙吞下去后张嘴吹气。
“土豆这种东西,无论怎么做都好吃,改天我切薄片给你们油炸,配上我本人调配的甜辣酱,就连小刻都说好吃。”风笛说。
“小刻无论吃什么都觉得好吃吧。”推进之王吐槽道。
她们的对话到此为止,因为罗德岛不允许风笛和苇草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单独见面。
S.W.E.E.P 里的一员找上了苇草,以凯尔希医生的名义把苇草叫走了。
送走了苇草之后,博士径直前往罗德岛的船尾,在不存在的房间外,他亮出了凯尔希独属的条纹码,阿斯卡纶将信将疑的扫过之后,为博士打开了门。
“我想和塔露拉谈一谈。”博士说。
阿斯卡纶做了个手势,等待进一步的解释。她的抗命是可以理解的,因为罗夏看到墙上满是抓挠和烟熏的痕迹,可以预见塔露拉在有限醒着的时间里激烈的反抗过。
“目前罗德岛对她实验的项目应该不至于让塔露拉反抗到这种地步吧。”博士说。
阿斯卡纶回答:
“我手下的人有认识的朋友阵亡在切城相关的事件里,之前她隐瞒了,就是为了找机会接近塔露拉。”
“然后弄死她?”
“不,是注射激素,让驮兽发情,从而更快的交配生产的激素,这种东西会损害塔露拉的神经系统,让她失去对自身力量的操控,进而导致塔露拉的自坟。”
“你知道,我虽然恨塔露拉夺走了我宝贵干员的生命,但我在使用塔露拉的时候小心谨慎。”
“正是因为博士小心谨慎,所以我担心干员们的愤怒或许会转移到博士身上。”
“怎么会,罗德岛的大家都是好孩子,他们不会做出这种事。”
阿斯卡纶招呼人唤醒塔露拉,松开了塔露拉身上的束缚带,塔露拉虽然睁开眼睛,但距离清醒还有一段时间。因为之前注射激素的事,她比平常灌下了更多的镇静剂。
医护人员退出房间,阿斯卡纶还留在那里,博士示意阿斯卡纶也一起出去,阿斯卡纶看了眼外面,史尔特尔一脸不爽的靠在墙边,知道博士考虑了各种情况后,她便退出去了。
塔露拉在床上躺了五分钟才摇摇摆摆的坐了起来,她眯着眼睛看了博士几秒,眼神里多出一丝愤怒。
“令人厌恶的硫磺味。”博士说,“而且,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你愤怒的理由,你杀害了如此多的罗德岛成员,你还能活着就是罗德岛的仁慈。”
“我对此有自觉,我愤怒,是因为我看到了另一件事,关于科西切的事。”塔露拉抓紧床单抬起头来,“回答我,你和她是一样的存在,对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塔露拉的过去(上)
“你的问题太笼统,我没法给出确切的回答。”博士说。
塔露拉揉了揉太阳穴说:
“该死,你们到底给我注射了多少镇静剂,我现在脑袋还发蒙。我问你,科西切自称为长生者,而你呢?”
“我也是。”
“她虽然离开了,但她残留的记忆碎片却没有离开,我看到了她的过去,其中一部分有你。”
塔露拉露出鄙夷的目光,“原来,你是那种可以为了力量出卖灵魂的人。”
塔露拉带来了回忆,而博士的心绪并未因为回忆而产生波动,他平静的回答:
“你是红龙的
血脉,力量奔涌在你的血管里,机遇寄托在你的姓氏中。你在起跑线上领先了世间几乎百分百的同龄人,即便科西切掳走你,也因为奇货可居的理由,让你接受了最好的教育。
而我,那时候一无所有,只剩下在大城市里出人头地的梦想来到那里。我看到了大城市的风光和机遇,却不知道这灰色的钢铁森林也会喝光青年的血。
那时候的我愚蠢又天真,为了改变,因为疾世愤俗,我踏上了一条不幸的道路。不过,正因为我如此选择,才会有后面的故事,所以我不会后悔。”
“在你眼里,科西切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塔露拉问。
“哪个时期的科西切?”
“我想从头开始了解。”
“科西切已经从你身边离开了。”
“但她还没有死,她是长生者,离开我之后,她一定去干涉玩弄其他人的人生,将之当做躯壳。我有笔帐要找她算,十年,一百年,我都会活下去,直到彻底消灭她!”
博士不觉得塔露拉有这个机会,无论她还是科西切,都被罗德岛安全的束缚在牢笼里,直到她们的使用价值耗尽才会迎来处刑,在此之前,她们要十年、一百年的活下去。
但她们需要希望才能在牢狱中不被空虚蚀空心灵,变成余下躯壳的温热玩具,博士愿意给她们这个希望。他矜持的说道:
“如果你对科西切的仇恨是真的,而罗德岛无法处理科西切带来的惨剧,或许我们会给予你片刻的自由,去打倒新的科西切。”
“乐意之至,所以能告诉科西切的事了吗?”
“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是个美丽、富有、高傲的女人,这样的女人散发着令我讨厌的虚荣,但美丽和富有都是遮掩她其他缺陷的优秀素质。
然后,在与她相处的过程里我逐渐了解了她的另一面,她的美丽以无辜者的血肉供养,她的秘术建立在无道与残忍上。
她分享了我那些秘密,那时候她是我的导师、教主与爱人,而我则是她的学徒、使徒与伴侣,我知晓了爱侣无法得到共同的长生,必须有一方背负着另一方的尸体才得以飞升,所以她迟早会背叛我。
我选我相信她,在她背叛我之后才背叛了她,那次背叛成就了我和她的形态,也为我们后来的纷争铺路。
不同的时代,我们以不同的身份进行了许多次交手,她是个令我愉快的失败者,尤其以她坚韧不拔的意志,在每次失败之后都会卷土重来。”
“她选择乌萨斯,就是为了与你对抗?”
“我不知道,或许她认为乌萨斯是一个优秀的跳板,乌萨斯的民族精神寄托在冰原之上,
但冰原贫瘠的产出只能让他们向南方更温暖富饶的地方拓展。
乌萨斯的扩张带来战争,战争让乌萨斯变得更加强大。因而,在乌萨斯停止发动战争的时候,科西切就要想办法让战争重新发动起来。
那样,无论我出现在哪里,面对在战争红利里越来越强的乌萨斯,属于科西切的乌萨斯,
在局势上都居于劣势。”
塔露拉握紧拳头:“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他这样的人给乌萨斯带来了多少苦难……”
“首先,理由并不荒唐,那就是乌萨斯的扩张是很长一段时间内统治阶级的需求,军人需要人头晋升,地主们需要掠夺财富,战争也能转移国内矛盾。给予普通人一部分提升社会地位的机会。
当然,这种办法是饮鸩止渴的,因为乌萨斯的问题是出现在分配上,战争红利没有合理的在社会各个阶层进行分配,而结果就是权贵独赢而百姓贫苦,积累的社会压力会再度积聚,权贵们天然的想到再进行一次战争谋夺下一次战争红利,陷入为扩张而扩张的怪圈;
第二,乌萨斯的新皇帝与上一任皇帝的政策不同,他是背叛了旧体制而试图塑造新体制,
让乌萨斯走出扩张怪圈的人。然而,他作为君主的能力却十分尴尬,而他依靠的盟友,那些以金融业、制造业起家的资本家们,面对乌萨斯的边疆诸侯与军功贵族们处于明面上的优势和实际上的劣势。
新皇上任之后,乌萨斯借助大叛乱清洗了几十位将军,然而那些人要么根基不深,要么是被军功贵族的核心集团抛出来的替罪羊,军功贵族只是被压制,但没有被削弱。大叛乱后晋升的新军官们与皇帝渐渐矛盾多余利益。
切城的悲剧,就是一座皇帝希望建设的资本主义式的乌萨斯城市,被附近的封建代表第三集团军的高层将官谋求摧毁,以向炎国宣战,他们的算盘不错,削弱对手,以感染者问题攻讦政敌,顺带发动下一场战争来谋求战争红利。
最后,塔露拉,我不认为你有资格指责科西切。因为是你带领整合运动充当了科西切阴谋的一环,你要为切城的死难者负责,你要为龙门与罗德岛的牺牲者负责,你要为那些曾为感染者而战的战士,却堕落为滥杀无辜的恐怖分子,在世间只余下恶名的整合运动负责。
难道你不是为了荒唐的理由,而成为科西切的棋子吗?”
“我不是!”
“我已经告诉了你关于科西切的事,接下来该轮到我提问了,塔露拉,科西切是怎么把你塑造成她恭顺的棋子的?”
一连串的画面在塔露拉面前闪过,那是风雪、血与冲天的火焰,回忆是痛苦的,也是回忆里的场景把塔露拉推进深渊,她好不容易才开始从深渊里向上爬,出于自我保护的机能,她拒绝回忆。
博士叹了口气,虽然塔露拉罪大恶极,但他还是想体面的从她嘴里撬出情报,但他藏匿在叙述里的暗示被塔露拉抵抗了,可能是她身为德拉克的抗性,也可能是科西切对她滥用法术使其产生了抗性。
之前,他对塔露拉的了解仅限于他人的只言片语,而塔露拉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她仍然缺乏了解。他的好奇,以及消除隐患的决心让他看向塔露拉。
“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他说。
“绝不!”
“真的很遗憾呢。”
以博士为中心的光芒向外扩散,塔露拉伸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发现视野里的颜色流逝,万物化为纯白。她不甘心受到博士的摆布,哪怕她的身体机能只有巅峰时的十分之一,她仍然强行驱动火焰,于是色彩重新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她更进一步,打算挟持博士作为人质。这个傲慢的男人以为虚弱的她可以随意凌辱,她要他为傲慢付出代价。只是,在法术编织完成之前,白皙滚圆的手臂穿过火焰,一把扼住塔露拉的喉咙。
镇静剂的副作用扰乱了塔露拉的注意力,而缺氧则给予了塔露拉思考能力的致命一击。她的法术消散,分散的火焰像是花瓣一样纷纷飘落,而博士的光芒也消退了。
塔露拉看到扼住她喉咙的是红发的女人,红发女人淡漠的笑容与眸中流转的金色光芒,告诉塔露拉红发女人只是躯壳,内里装着的灵魂则是博士。
她几乎立刻联想到了科西切占据她身体时的糟糕往事,不禁勃然大怒,她的反抗换来了红发女人的无情压制,她被红发女人一步步推到床上。红发女人居于上位,一头红发编织的牢笼遮断了塔露拉的视野,让其只能看到红发女人眼中的光芒。
“你是逃不掉的,”女人以博士的语气说话,
“谁能拒绝光明的诱惑?”
塔露拉的身体反弓,博士强行挤进她精神的做法让她分外不适,伴随着头脑膨胀的感觉,
她迷迷糊糊的开始回忆起自己和科西切有关的过去。
博士以旁观者的视角融入塔露拉的回忆里,在最初,是科西切在雨中与魏彦吾对峙的场景。
陈曾经描述过这一幕,虽然与陈的回忆有些许偏差,但事情的走向是一致的,在和魏彦吾隔空斗嘴后,科西切带走了塔露拉。
接下来是陈不知道的部分,离开龙门以后,科西切并没没有向西北方向前进,直接回到乌萨斯的打算。她举行了一场仪式,拜请守夜人之力指引道路,以及请求丝绒交付足以勒索司辰的材料。
守夜人指引道路,丝绒给予她勒索材料,两位司辰指向同一处地方,于是科西切带着塔露拉带到莱塔尼亚的边境,在双子女皇的座驾前寻求庇佑,科西切言语恳切,而勒索材料则涉及了双子女皇在推翻巫王的过程里,向隐秘的神明寻求隐秘的帮助之事。
为了遮掩和双生女巫和双生巫女的献祭交易,双子女皇答应庇护科西切,正巧,她们也需要一次外交危机来展示她们的手腕,提升在贵族与人民心中的威望。
彼时,科西切的奸计让炎国皇帝对兄长产生了怀疑,龙门又是刚刚平定,处于休养生息中,
魏彦吾在内外交困的情况下无力引发外交危机,让尾随在后的前大炎禁军逡巡不前,最终让科西切带领塔露拉安全的逃回国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