愤怒是战士的力量,所以在开战之前,临光的状态槽已经来到了 100%甚至还有继续突破的意思,鞭刃唯恐天下不乱的说道:“没错,你可以的,记住这种感觉。”
老骑士看了一眼年轻的对手,旁边砾对他笑了笑,但她坚定的站在罗德岛的队伍里,一步也不曾向前。这让他颇有些地里的白菜被野猪拱了的惆怅感。
至于玛嘉烈,老天马的孙女很好,如果她能保持初心,大概能够绽放和她祖父一样的光芒,
那是老骑士见过的最为耀眼的光芒。
老友啊,就让我代替你见证你后人的成长吧。
没有宣战布告,老骑士脚下土地碎裂,他化为一股黑色的旋风奔向临光。临光保守的架盾防御,老骑士的武器在她弧形的盾牌表面划过,在令人牙酸的尖锐噪音里,火花欢欣的起舞。
老骑士后退一步,腰腹到手臂积蓄力量再度向前,临光的盾牌完美防御了老骑士的攻击,
但从盾牌上传来的部分力量让她后退了一步,老骑士不给她反击的机会,他的攻击流畅而连续,
像是黑色的暴风雨降临在临光的面前。
“唉,英雄都有迟暮的那一天。”白金感叹道。
能坐到无胄盟白金大位,白金的眼术必然了得,所以她非常轻松的看出,虽然老骑士在场面上占据优势,但临光每一次架盾和后撤卸力的时机都很完美,在攻防双方技巧处于同一水平的情况下,胜负的天平就变成了身体素质的比拼。
临光的身体素质白金充分领教过,女骑士是罕见的可以单刷随机出现的世界 boss 博士的干员,也在两人打斗的时候,把她从船首追到船尾。
每一次武器的激昂碰撞都是对双方体力的消耗,老骑士以攻代守,让临光被迫把盾牌保持正面,无法使用另一只手的战锤,同时等待临光露出破绽,而临光呢,则等待老骑士力竭,节奏打乱的那一刻,则借机发难,转守为攻。
时间站在临光这一边,除了个别新手,大家都看到短时间内的狂暴攻防之后,老骑士已经气喘吁吁,而临光依然游刃有余。
终于,临光捕捉到了老骑士挥舞武器的手臂僵硬了一下,这致命的延迟使得她提起后跳步,
老骑士的武器只砸中了临光盾牌的幻影。
带着对过去战争英雄的敬意,临光一口气解放了全部力量,她的盾牌表面变成红色,六片光做的羽翼在背后展开,推进器喷出光粒。临光以战锤指向老骑士,战锤的尖端变形,金色的光束从中涌出把老骑士吞没。
临光知道这等程度的攻击无法击败老骑士,她手中的战锤从枪炮变成长剑,早已蓄势待发的推进器把她送了出去,她白色的双腿蓝色的胸腹和头盔上对称的两角在空中留下色彩斑斓的幻影。
老骑士在光束的炮击中一动不动,他附近的地面凹陷,青烟升起,临光径直撞上了他,相互碰撞的力量让附近的碎石子反常的弹起,又在空中被震碎,化为细碎的砂流下。
“你输了。”临光说。
老骑士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长剑,他笑了笑:“你的装备应用来自维多利亚的技术。”
“是,我年轻,我的装备更好,我挨过的毒打够多,所以我赢了。”临光回答。
“你是胜利者,尽情按自己的想法去做吧。”老骑士眼里满是欣慰,“老天马活着的时候还为自己的后人们发愁,这不是相当厉害嘛。玛嘉烈,你没有令临光这个姓氏蒙羞。”
玛嘉烈骄傲的回答:“现在,我就是临光家族新的光芒。”
更新问题以一种意外的方式解决了:我爸病院陪护没填我的名,结果我连住院区都进不去。
第四百零三章 星辰
打赢老骑士只是开始,临光在收剑的时候就开始回想博士的一言一行,她的心中涌出狂怒的感情,这份感情在她转身面向围观的骑士们的时候仍然残留。
大家误会了临光的怒火,以为这是纯粹的战士气质,骑士们也有慕强心理,临光毫无争议的胜利与她狂怒的气场戳中了战士们的心坎,让他们仿佛初恋少女看着憧憬的对象一样看着临光。
“想想渣男的话。”
临光看到了台下鞭刃的口型,她抬起头来,开始从记忆里寻找能够应用到现场的语句。出乎意料的是,这素材非常之多,以至于临光能够凑出一篇短篇演讲。
因为博士善于抓住人们心灵里共通的那一部分,加以模糊化的表述,最后则以等待和希望作为结尾,以浪漫主义的文风、昂扬的精神和许诺的美好未来让人心生好感。
因为模糊,所以泛用;因为人们存在共通的情感,所以才能在大多数时候抓住大多数人的心灵;因为等待与希望是人们本能的一部分,所以投其所好加以强调,才能赢来人们的好感。
临光煽动起了骑士们的情绪,他们纷纷拔剑高呼为耀骑士而战。临光露出欢欣的笑容,有边境骑士可用,那么她接下来拜访监正会的工作就会顺利很多。
她转身走下台,笑容收敛,复杂的思绪具现在表情里。因为她察觉了,博士也是这么忽悠罗德岛的干员的。罗德岛的大家到底是为了公义而战,还是成为满足博士一己私欲的苦力?
此刻,临光觉得自己丧失了道德立场去指责博士,因为她做了同样的事——同样的手法去煽动热血青年们为她而战,为她而死。
老骑士败退之后就退到一边,砾找上了他,就像一位孙女陪伴身体还算硬朗的爷爷。老骑士看向临光说道:“玛嘉烈那孩子尚未丧失正直,但她察觉了自己被改变的事实,正为此苦恼着。”
“我觉得挺好,正直的人在这种世道死的太快了。”砾认真的回答,
“但我尊敬这些殉道者,
但我不认同他们的做法。我时常在想,如果把我和临光那家伙调换位置,我们的人生会有怎样的改变?”
“你成不了耀骑士,在临光的处境下,你会选择与商人们妥协,变成他们推出的一个流量明星,你会在卡西米尔出名,你会赚很多钱,你看着那些批评你的穷鬼冷笑,但就连你都清楚,
你散发不出来耀眼的光芒。
相对的,那个小姑娘在你的境地里,恐怕活不到你我相遇的那一刻,她太刚烈,很容易被奴隶贩子当做不良资产处理掉。”
砾点点头:“是呢,奴隶贩子已经做好了运输途中产生损耗的准备,杀掉临光这样奴隶里反抗最激烈,最有可能团结其他奴隶的人是可以接受的止损行为。
而且,我们现在说的只是坏结局里比较好的一个。如果奴隶贩子遇到口味奇特、喜欢烈马的人,或者是莱塔尼亚流窜出来的黑巫师,结局是生不如死。”
“所以,把正确的人在正确的时间摆在正确的位置,才能完成正确的结果,英雄和时代相互选择。”老骑士轻声说道,“我老了,现在是你们的时代了。每当这种时候,我都能见证新的星辰从大地升起。
过去,我们受星光的指引,从尘土中塑型,曾是星辰的迟暮凡人教导我们,帮助我们从大地升起化作星辰,我们发光,指引新的星辰自泥土中塑型。而时光让我们坠落,打回凡间,作为地上行走的一员去教导,去守望新的星辰们升上天空,而后我们将归于尘土,这是一个循环。”
“真好啊,可是我能力不足,做不了星辰。”砾挠了挠头,“我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刻,也就是陪着星辰们度过一段凡间的岁月,守望他们升起、坠落、化为泥土。人们会记得星空,但不会记得星空的倒影。”
砾的话语里只有平静,老骑士有些意外的看了对方一眼,他认识的那个粉头发的奴隶少女可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看起来,罗德岛是一座巨大的锤炼场,每一个进去的人物都会被重铸。
“其实,是你让着我们的耀骑士大小姐的吧。”砾转移了话题,“我认为现在的老爷你有不下十种方法击败临光,但你选择了临光唯一有把握获胜的一种,不惜以自己的失败为代价,让临光踏着你的身体继续向上……老爷你一开始就打定了要把胜利拱手相让的主意吧。”
老骑士回答:“爷爷让让老友的孙女不是很正常吗?而且,你们现在背靠联盟,有充足的资源准备 AB 两套方案,A 方案是温和的劝说卡西米尔入盟,临光正在做这个。假如我没有成全她,
导致了 A 方案的流产,想来 B 方案就该出场了吧。”
砾有些吃惊:“……如果不是我是知情人,我简直怀疑您和博士认识。事实确实如此,我们是执行 A 方案的队伍,另一支的话,大概也已经抵达目的地。我们互为对方的 B 计划。”
“乌萨斯?!”
“没错,我们的 B 计划就在那里。”
虽然和乌萨斯打了很多年的仗,但有血海深仇的老骑士并没有表现的过于激动,他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用顾及我的情绪,我们当年和乌萨斯打了不少仗,但至少我们都明白,
两边都是在和对方的英雄好汉较量。
可是战争之后呢?卡西米尔的骑士被贫穷杀死,乌萨斯的金钱也把那些英雄好汉难倒,如今我们两边对峙的都是些什么东西!星辰在畸变里陨落,卡西米尔或者乌萨斯腐朽的土壤孕育不出新的星辰,非得逼得孩子们逃到国外才有可能执行时代赋予他们的使命。
可那还是卡西米尔的星辰吗?不,玛嘉烈把自己当卡西米尔人,但她和她的祖父的信念不一样。”
“她是属于全泰拉的星辰,您早该知道,罗德岛致力于让每一颗星辰变成泰拉人共享的风景。”
“如果是我年轻的时候,我一定会毫无犹豫的摧毁这样的组织,但我老了,所以我选择见证,看看你们会走到怎样的结局。”老骑士说。
同样的困惑存在于乌萨斯,骏鹰闯入乌萨斯,他几乎不遮掩自己的行迹,于是很快,人们很快发现了过去的战争英雄?对于乌萨斯人来说,赫拉格在壮年时离开军队是个谜,而如今在迟暮时归来又是另一个谜团。
地方官员谨慎的接待了他,地方军团的代表谨慎了接触了他,年轻的内卫们则翻进赫拉格的居所,他们的身影遮挡了窗外的月光。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内卫说,“曾经的将军为谁而来?”
“为了泰拉,我必须想办法见皇帝陛下一次。尽管我对他没有好感,但为了泰拉,我愿意放下个人成见,作为联盟在乌萨斯方面的全权使节与乌萨斯进行谈判。”
“叛徒。”内卫吐出了一个伤人的词汇。
赫拉格笑了笑:“叛徒?如果是我认识的那些内卫,这么说或许我无可辩驳。然而,我清楚的记得那些一起喝过酒的兄弟在峡谷里战死的模样,一次损失二十多个内卫,让后续的递补变得麻烦。
于是,你们这些高卢人就成了内卫。我实在不明白,你们这些异邦雇佣兵或者外籍军团称呼我为叛徒,是忘记自己出身了吗?”
“乌萨斯是个包容的国度,任何为乌萨斯效劳,忠于皇帝,忠于乌萨斯天命的人都是乌萨斯人。”
“在我看来,桶装水就比你们更像乌萨斯人。你们根本不了解,乌萨斯贫寒的土地孕育了怎样的民族,他们血液里天生带着对温暖与富裕的向往,而现实只有寒冷与贫瘠。
理想与现实的差异,让混沌与狂暴积攒在乌萨斯人的血液里,每隔百年,乌萨斯就要通过战争的形式释放这份狂暴,然后又能度过下一个安宁的百年,为了乌萨斯,你们和地方贵族勾结,决心引发新的战争,把乌萨斯的矛盾转移出去,这是拯救乌萨斯的方式……你们是这样想的,对吧。”
赫拉格摇了摇头:“在我走出乌萨斯以后,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乌萨斯的问题并不在于没有产出,而是分配不均。它本就位于寒苦的地带,贪婪的贵族压榨人民,极端不公的分配导致了人们的贫瘠与寒冷,所以社会矛盾加剧。
战争或者感染者,都是你们转移矛盾的一种手法,你们陶醉的乌萨斯盛世不过是转移矛盾后暂时的和谐,你们宣扬的乌萨斯天命不过是懒政。
你们从未考虑过人民的苦难,不去想真正的解决分配问题,发展生产力,从根本上缓解这个问题,打破悲剧的循环,而是一直沿用前人的懒政。就算你们得到了想要的战争,而结果又是培养了一堆国家蛀虫。”
内卫们在同龄人中极有涵养,但赫拉格否定他们的道路时,三道冷冽的弧光在黑暗里一闪而过,旋即是清脆的回响,赫拉格的长剑架住三道平行的攻击,不过三股力量让他踉跄后退了一步。内卫们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第四个内卫把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见到皇帝陛下也会那样说吗?”内卫问。
赫拉格平静的陈述道:“当然,这就是我来到这里的使命。当年令内卫损失惨重的怪物如今正要席卷整个大陆,如果我们不能放下个人恩怨一起向前走,那么我们所有人都得完蛋。”
赫拉格的眼中有着内卫看不懂的光芒,这光芒令人敬畏。在双方开口之前,寒冷的风从门缝里渗入,把手旋转,门被推开,高大的身影闯入内卫们的视野里。
“将军……来迟了。”爱国者说。
“大尉,你来的正是时候。”赫拉格看向内卫们,“杀了我也无所谓,联盟的使节会继续前进,直抵京城。那位皇帝陛下虽然无能,但是非善恶还是能分辨出的。他做出决定下边的人不执行无所谓,联盟有能力帮助他执行决定。”
“你们在毁灭乌萨斯的未来!”
“如果不那么做,乌萨斯就会立刻毁灭!你们封闭的太久了,真该去好好看看伊比利亚的惨剧!”
双方信念坚定,嘴炮除了宣泄情绪外毫无意义。内卫们放过了赫拉格,爱国者也放过了内卫们。内卫们从窗户脱离,看到下方黑色的海洋覆盖了街道,那是爱国者的盾卫,曾经为乌萨斯浴血奋战,如今则选择为感染者的权益而战。
同时,内卫们也有疑惑残留在心中,爱国者与其部下泰半是感染者,他们是如何突破封锁来到这座相对靠近南方的移动都市?
赫拉格知道答案,将军与大尉亲密的拥抱,放开他之后打量着爱国者说:“你的嗓子?”
“罗德岛的药……很有效。”爱国者回答。
罗德岛虽然尚未能完全根治源石病,但其治疗效果却比之前有了极大的提升,让爱国者恢复了部分说话的能力。爱国者和他的部下们是首先参与临床实验的感染者们,他们立誓成为感染者的盾牌,就算在医学领域也要走在感染者之前。
新药物几乎能够根除体表的源石结晶,这也是爱国者和他的队伍能够骗过乌萨斯守军进入城市的原因。
霜星靠在门边,她跟随赫拉格进入乌萨斯之后便分别,将军吸引那些蛰伏在暗中的乌萨斯内卫的注意力,而霜星则在暗中前往北方与爱国者汇合,南下前来找寻将军。
“好了,叙旧的事我们路上再说,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往皇帝陛下的所在,我们不能让峡谷里的惨剧再度发生,敌人这次来的甚至更为猛烈。”将军说。
爱国者颔首,他和将军一样都对乌萨斯怀着复杂的感情,既有些讨厌它,又对它心生眷恋。
在这种时刻,他和将军一样,选择放下个人的仇恨,为了泰拉的未来战斗。
第四百零四章 桌上桌下(9→8)
将军与爱国者的队伍从边境到腹地依靠武力与强行突破了地方贵族们的阻拦,而到了腹地之后,皇帝的影响力终于开始彰显,指引他们安全抵达圣骏堡,目前皇帝下榻的地方。
将军与新皇之前只见过三次,更多时候只是经由他人的传说构建形象。他想了许多,但看到皇帝的时候,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印象,发现坐在首席的只是一个不堪重负、濒临崩溃的年轻人。
皇帝之位对某些人来说是人生奋斗的终点,对某些人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超然之物,而对一些人来说,则是不幸,以及被迫承担起的责任。
眼前的乌萨斯皇帝就是如此,他成为画家,成为诗人,成为机关里的一个文员都比成为皇帝强得多,但在老皇帝不明不白死掉的时候,他是最优先的继承者,也获得了臣下的“拥戴”
——谁不希望自己有个好说话的顶头上司?
这份拥戴在皇帝上台之后就变成了阳奉阴违,脱离了乌萨斯之后,将军总算能较为客观的看待这位皇帝。许多乌萨斯的悲剧不是皇帝的意志,而是来自官僚曲解意志带来的恶果。但他是皇帝,就必须为整个国家负起责任,享受常人难以想象的荣华富贵的是他,上断头台的也是他。
“关于加入联盟,只要联盟真的如承诺所说推行平等开放的原则,我这边就没有任何问题。”
皇帝只吃了一碗粥就停下,
“我和议长会全力保障中央议会与腹地的移动城邦不会出现问题,但将军,想来你能看出我国的症结。”
将军点点头:“蛋糕做的不够大,分法不够理智,导致有人吃的太饱,而有人连活命都困难。
联盟没法解决蛋糕的分配问题,这是陛下和议长要头疼的问题,但我们提供如何做大蛋糕的蛋糕。”
这番话让疲惫的皇帝强打起精神,将军送上了博士准备的文件夹,并不清楚里边有什么资料,皇帝打开以后有些吃惊,他总算在京城还有忠于自己的力量,于是他打电话过去,很快几个技术官僚走来,皇帝郑重的把文件夹移交给他们。
技术官僚们讨论了两个小时,将军与爱国者在这期间吃了些东西,和皇帝聊了聊家常。在不涉及公事的领域,皇帝倒是个平易近人的角色,虽然有些年轻人的急躁但并不令人讨厌,只是他在公事上的无能拉低了他作为人的一面。
“简直闻所未闻。”技术官僚附在皇帝耳边说,“陛下应该派出考察团直接去现场考察,这是我们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