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希欧迪斯，你可知道，希瓦艾什家族的风评，对圣女大人而言是多大的拖累吗？”
“公证大人，我不知。”
“身为族长怎可不知？此乃不察之罪！希瓦艾什家与外族来往密切，甚至让蛮夷之地的商人在国境驻留。你可知道这让多少民众心怀不安？你可知道，有多少人因此而质疑希瓦艾什、进而质疑三族议会的信仰？”
“公证大人，我不知。子民皆喜爱我带来的商品，蛮夷之物用作娱乐亦能打发时间，这有何不可？我从未听闻有子民心怀不安。至于质疑信仰，更是荒谬。凭什么因此便能质疑我一族的信仰？”
两大家族的族长点了点头，装作为银灰感到不平的样子。
公证者皱了皱眉：
“我蔓珠院听到了民众的声音，而你没有。这是你的能力问题。无论如何，你已经影响到了三族议会，乃至于圣女的声誉。”
“我等长老团一致同意，要求希瓦艾什家族退出议会，交还议会权力，以弥补对圣女和议会造成的恶劣影响！”
银灰看了看公证者，又看了看两大家族的族长，虽然仍旧绷着一张冷面，却能透出几分不甘。
他握紧拳头，稍稍低下头，说道：
“可以。”
“很好，看来你有认罪之心。”
“但是，我要求在圣女的面前，证实我的信仰。对信仰的否定，没有哪个谢拉格人能够接受！”
“圣女已经不想见到你了，你让她很失望。”
“那、那就上圣山！我会向神祈祷，祈求神的怜悯！”
一听银灰说出这话，两大家族的族长稍稍慌了一下，随后忍不住乐了。
慌是因为有初雪这个例子，他们真怕神会对祈祷做出反应。
但转念一想，除了圣女，连大长老都不可能靠祈祷获得神灵的回应，你银灰何德何能？
还自证信仰，神灵不会回应的，这只会坐实你银灰根本没有信仰！
这下子，何止是退出三族议会，直接可以流放了。
呵呵，竟然如此不稳重，果然只是个毛头小子。
既然做出了这种赌博，那我们何不送你一程？
“我们同意恩希欧迪斯的要求，请蔓珠院准许！”
“唔，”公证者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故作难为了几秒，说道，“既然是三族议会的统一决定，那就准许了。”
“请各位，随我上圣山。”
第154章 请您息怒
同一时刻，五百米外的一家饭馆内，秦枫用手势关闭了虚拟视窗中的监听程序。
秦枫的哉亚连接器做过机能扩张，半径五百米内的一切10分贝以上的声音都可进行甄别筛选和收录播放，听在秦枫耳中就和在他身旁出声一样清楚。
那边会议结束，他也立刻起身结账，出门离开。
拐到饭馆后面，四下无人，他变身为飞翔猎隼，立刻赶赴圣山。
不得不说，这些搞政治、搞社交的家伙，个顶个都是演员。
公证者可劲儿地想要演出公正的味道，两大家族的族长在演左右为难和力挺银灰，而银灰则是在演底气不足和破釜沉舟。
他们这样可真是够累，但在那种场合下，话术是必须的。
就如同上战场不能不会搏杀，上谈判场不能不会话术。
来到泰拉这么长时间，秦枫也迫于现状而赶鸭子上架学了一堆话术。
但是，他果然还是无法喜欢话术。
要么曲里拐弯笑里藏刀，说的是真话但只说一半；要么就是阴阳怪气、谜语人，或者上纲上线以势压人等等。
搞一场商谈，一两个小时谈下来，比变身厮杀可要累太多了，精神的疲惫程度可不是开玩笑的。
好在受摧残的是银灰，而秦枫负责的是接下来的装神弄鬼，不对，神迹再现的工作。
……
三族议会的与会成员，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才来到圣山脚下。
银灰其实只开了一小时车就到了，剩下的时间都在等那些马车。
在他们赶路的时间里，秦枫不仅和初雪做了沟通，还抽空回去看了看崖心，又去了趟冻原。
等他们终于走上圣山，天色已经染上了火红。
蔓珠院的人，果然全程都在瞒着初雪。
甚至于在三族议会的人上山的时候，他们特地派了几个长老去初雪的房间外面守着，万一她要出门的话就想办法拦住她。
一行人走上天路，在这条最接近雪山之灵的路上，等待银灰用祈祷证实自己的信仰。
这是文艺说法，实际上他们都在等着看笑话。
在来这里的路上，公证者和两个族长还试着祈祷了好几次，啥反应都没有。
公证者也干了几十年长老了，神术也用得非常熟练，与神的联系不算弱了。
他的祈祷都没用，银灰这个勾连外族的希瓦艾什余孽，又能做到什么？
这波绝对稳了，他已经在等亲自宣布流放银灰了。
用后背承受无数道目光，银灰抬手示意讯使和角峰止步，随后挺起胸膛，堂堂正正地踏上天路。
当他真的来到这里，踏在这片雪上，在神圣氛围的充盈下，他的心里多少也有些发憷。
喀兰神从未回应过普通谢拉格国民的祈祷，至少在蔓珠院的记述中是这样。
银灰小的时候也经常和那时还健在的族人们一起祈祷，但无论他们多虔诚，也从未得到过回应。
在如今的银灰的印象里，喀兰神基本只理会圣女，外加一个胆子大到离谱的异乡人。
至于他自己……实话说银灰也不觉得神会回应他。
好在他本来也不需要真神的回应，今天的一切，本就是一场戏。
银灰将披在身上的黑色毛皮大衣脱下，双膝跪地，闭目合掌。
祈祷是严肃的事情，别说他是三族议会的一员，就算他干挺了三族议会，成为谢拉格的最高行政长官，也不能失了礼数。
“恩希欧迪斯·希瓦艾什，在此向您奉上最诚挚的祈祷。喀兰圣山，群山之灵啊，若您能听到我的声音，若您承认我的信仰，那便请您回应吧！”
高声说完，银灰睁开眼睛。
按照之前商议的剧本，这时候秦枫该出手了。
可是，在秦枫出手之前，银灰先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空灵。
仿佛有某种庞大的意识，正在从上帝视角俯瞰大地，凝视天路上的这些个渺小存在。
“哦…哦哦哦！”
公证者，头皮发麻。
他无意识地惊呼出声，高举双臂当场跪下。
这股意识，他每次使用神术借取力量的时候，都能隐晦地感知到些许。
不会有错，这就是雪山之灵！
这一瞬间的惊讶和激动，甚至让公证者忘记了雪山之灵的意识是为何而来。
而此时，两大家族的人还没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银灰的脑中，响起了声音。
“信仰？你的信仰可比你妹妹差远了，连她的一半都没有。随便从谢拉格的土地上揪出一个普通子民，大概都比你这个希瓦艾什族长的信仰心更纯粹。”
那是圣洁无比的女声，虽然是在心底响起，却仿佛是在天地之间回荡。
“本来我是懒得理你的，而且也不需要理你。但是，你们毕竟是我的子民。那个家伙会怎么做，我必须要亲自关注。”
秦枫确实对喀兰做出了保证，但喀兰并没有因此而予以他完全的信任。
人类是多么反复无常的生物，喀兰自认为没有哪个人类能比她这个经历了几十代人的交替更迭的神更懂。
她之所以搞了一个出场，主要是为了提醒秦枫记得他答应过的事情。
百米之外，收到屏蔽干涉的提示，知道喀兰在关注这边的秦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掏出暴风企鹅的密钥。
“这不是很在乎谢拉格子民的事情吗？再怎么烦他们，毕竟这么多年了，你果然也是对这个群体有了感情吧。”
Hurricane！
Authorize！
“变身。”
Progrise！
Spinning cyclone！Storming Penguin！
The winds are at his command.
一人多高的机械企鹅绕着秦枫在雪上用肚皮滑行。
看起来它的体型要比其他骑士模型小得多，但那缠绕着它的躯体、将雪层、冰层与最底层的土石一同割裂的暴风，在无声中彰显着它的力量。
绕行两圈后，它乘风而起，崩解为数块部件，着装到战服之上。
秦枫活动了一下手腕，抬手就是一发神砂岚。
随便挥挥拳头，都能打出缠绕着暴风的攻击。
要不是身体机能实在拉跨，暴风企鹅的格斗能力其实应该不弱。
试了试手感后，他立刻将双手的掌跟相对，掌心指向前方。
空气在他的双手之间扭曲，大气发出尖锐的咆哮。
一股龙卷骤然爆发，挖起地面上的积雪，以暴风雪之姿卷向前方。
仅仅只是三秒后，这股暴风雪便吹到了百米外的银灰那边，吹到了众人的身上。
如果不是因为他们都算血统优良、体质上佳，哪怕秦枫控制过风速，也足以让他们在暴露出冰面的天路上摔倒。
他们茫然地看向周围，这股暴风雪是怎么回事？
只有两位族长反应最快，他们看向了早已跪倒在地，即便被暴风雪糊脸也没有改变姿势的公证者。
“长老，这、这难道是……”
公证者缓缓放下了高举的双臂，毫不犹豫地低下了脑袋，五体投地。
“这这这、这是神怒，是神怒啊！雪山之灵，请您息怒啊！”
听到这话，两位族长登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