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仇人确实不少，毕竟我可是被称作得罪了半个叙拉古的男人。不过，她大概不一样。能让你产生这种感觉的话，我已经知道她是什么人了。”
“什么人？”拉普兰德急切地问道。
“猎狼人。人为培育的杀手，猎杀所谓的‘真狼’的群体。她杀过的狼，也许比你杀过的人更多。”
“……没听说过。真狼又是什么东西？好吧，你总是知道这种隐秘。她停下了。如果你的那些部下肯帮忙，我说不定能拿下她。”
“她和我们的敌人不是一伙的，别急着动手。”
秦枫拍了拍拉狗仍在颤抖的肩膀示意她退后，上前两步看向这个“猎狼人”。
小姑娘披着下摆盖到大腿的毛皮大衣，无论衣服还是毛发皆为灰色。
她手中捏着匕首，状似握爪，整个身姿也如同狩猎预备姿态一般微微前倾、重心下移。
她那双暗金色的眼瞳中读不出任何感情，配合她那无表情的面孔，像极了一个冷血的杀手。
与刚刚才被秦枫踹成重伤的那匹母狼一样，她身上也有着脱离社会的感觉，萦绕着某种说不清的原始气质。
用地球角度的比喻来说的话，她像是“狼孩”，具有着明显的野生感。
她现在的这幅戒备样子，主要也是因为秦枫向前迈了一步。
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装甲人，之前只在情报中见到过。
“外婆说过，他很麻烦。红的刀，碰不到他的甲。但是，这套甲，没见过。”
女孩如此想着，皱了皱小鼻子，又看向秦枫身后。
拉普兰德的存在让她眼睛一亮，这股味道不是狼，而且令她喜爱。
……有点想摸摸她的尾巴。
不过，那个白狼为什么会那样盯着这边呢？想和红彼此撕咬吗？明明不是真狼，为什么会对红有敌意？
不明白。
而后，红便看到了被工具人们用电磁拘束线五花大绑的目标。
一匹奄奄一息的真狼。
明明她的味道表明她很强，但她却半死不活。这些人活捉了她？
为什么要活捉狼？狼必须要是死狼才行。
短暂地对视后，女孩脸上露出困扰的神色。
她低声说道：
“红是来杀狼的。麻烦的人，你可以让一下吗？”
啊这。
麻烦的人？
秦枫感觉有点受到打击。
孩童般的人的评价，和恶毒的成年人的评价，在杀伤力上终究是不同的。
换做一个大人这么说，秦枫鸟都不鸟他，随便说，我无所谓，搭理你算我输。
可这个女孩，而且还是单向熟人的女孩这么说，未免让他有些心痛，连知晓她竟然是红的喜悦都被冲淡了几分。
可恶的“外婆”！
是谁让红对我产生这种印象的？别让我逮到你们，不然有你们好果汁吃！
愣了几秒，秦枫才回应道：
“狼会死在我们手里。她咬死了我的部下，这件事必须要有个说法。视情况而定，今后要在叙拉古猎狼的，将不只是你们。”
听到这句话，红稍稍睁大眼睛，打量周围。
战斗的痕迹仍旧残留着，她嗅到了另一匹狼的味道，还有一股焦糊味。
这匹狼无疑已经死了。
麻烦的人所说的话应该是可信的，但是搞不懂。
“既然要杀狼，为什么让她活着？”
红并不是故意这么问的，她是真的不懂这里面的联系。
在“外婆”这一暂时不确定是组织还是个人的对象的培养下，红成长为了拥有丰富的对狼/对人形单位杀戮技巧的猎狼人。
而作为交换，她的受教育水平低下，与人沟通的经验亦是不足。
对她而言的逻辑只有一个，找到狼、杀死狼。这同时也是她至今为止的人生的意义所在。
倘若在这中间插入其他步骤，她就不能理解了。
秦枫解释道：
“我需要知道她为什么要袭击我的人，知道她的同伙在哪里，然后再去与他们交流一下。我毕竟不是猎狼人，没法用你们的方法追猎，那就只能拷问了。”
其实拷问只是说辞，秦枫还有更省事的方法。
真的无论如何都要获取情报的话，以现有技术完全能够直接上传并复制意识体，在泽亚的思考回路中归纳整理各类情报，然后读取再现，这不比拷问快得多？
这方面的技术泽亚可太会了，别的不谈，单说01驱动器，这东西从扣在腰上的那一瞬间，就能把使用者的意识打包上传到卫星泽亚的思考回路之中。
或人第一次变身战斗的时候，就是当着发动进攻的小怪的面，先去思考回路里学了一轮教程，等意识回到身体里之后，再好整以暇地加以应付。
意识体上传，这几乎算是某种基础技术了，复制一份意识体并保留下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而秦枫其实就准备这么做。
他不打算费劲给狼治伤，只想拿完情报就给她一个痛快。
“……红不明白。狼很危险，狼最近频繁猎食。这附近的狼，只剩下这一匹。红要看到她死。”
女孩只是坚持这件事，没有动手强杀的打算。
见状，秦枫也不和她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那你和我们一起回去吧。夜里你也需要休息的地方吧？”
“红很强。外面，哪里都可以睡。”
“但我们不打算待在外面。”
红困扰地眨了眨眼：“知道了，红会跟你走。”
第253章 人不能是工具
也不知道该说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该说好骗。
红就这样上了运输车，跟着秦枫等人赶往作为原定目的地的移动城市。
这里距离西西里联合不算近，不过整个西西里派系与秦枫都是友好关系，各个城邦内都有分店，去哪里都一样。
秦枫没有得到在西西里派系下属城市建厂的资质，因此只能从位于其他城市的厂房提货，运到派系内的各个城市售卖。
进入城邦之后，秦枫让工具人们伪装出一副处理同伴尸体的样子忙活去，自己则是带着半死不活的俘虏以及拉普兰德和红两只小狼踏入厂房。
将俘虏随便一丢，秦枫借口说取工具，到隔壁房间打印设备。
被嘱咐坐在沙发上等待的红，躁动不安地盯着躺在地上的母狼，小手无意识地把玩着匕首。
拉普兰德打量着对昏死的敌人仍旧抱有明确杀意的红，突然开口问道：
“真狼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不是吗？”
红仍盯着猎物，即答道：“你不是。你没有那种味道，也没有它们的撕咬技巧，没有那种经过打磨的牙。”
红的回应，让拉普兰德有些一头雾水。
什么味道？什么技巧？
所谓的真狼，怎么听起来和鲁珀兽亲似的？
但是，倒在地上的这个女人，分明是普通的鲁珀族啊？她甚至连先民都不是。
这女孩看起来也不像是恶意打哑谜，也许她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吧。
该死的谜语人，只会教出来小谜语人。
不过，他们一定是群很能打的家伙。
拉普兰德即便和红坐在屋子的两端，仍旧克制不住身体的战栗。
回程的时候她和秦枫在一起，红在另一辆车上，这种战栗才得到缓解。
现在意识到了红的存在，战栗的状态又如同潮水一般涌来，逐渐变得强烈。
这种明明心不畏惧、肉体却惧怕不已的状态，让拉普兰德很是不愉快。
但是，这也就说明这孩子确实强到这种地步。
能把这个看起来年龄不大的孩子训练成如此厉害的杀手，这个家族的底蕴一定很强大。
但是，他们却不给她相配的文化教育……这帮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红这种除了猎狼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状态，让拉普兰德感到了一些共鸣。
白狼也有过一段除了刺杀之外什么都不关心的时间。
只不过，她知道这是不对的，而红不知道。
在红的世界里，猎狼就是唯一，这理所应当。
‘黑帮里果然还是混蛋居多。’拉普兰德想道。
即便肉体仍颤抖着，她的心中却生出了对红的怜惜，以及某种怒火。
人，怎么可以被当做兵器，当做一件道具来对待？
拉普兰德曾经对秦枫自嘲过，说她知道自己在家族的眼里只是一件道具，而她自己也觉得，沉浸于厮杀之中、找不到除此之外的生存意义的她，只配做一把刀。
而秦枫当时，问了她一句话：“如果我说你只是一把刀，你心里会有什么感受？”
拉普兰德愣了一下，随后有些生气，然后露出茫然神色。
既然接受了自己是一把刀，那面对事实的陈述怎么还会生气？
所以，她意识到自己不甘于这种现状，其实她不想做任何人的道具，哪怕那是生养了她的家族也一样。
实质上，拉普兰德和德克萨斯是同类，她们这对搭档互补又相似，能走到一起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德克萨斯说再也不想被任何人束缚，拉普兰德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可以成为任何人，去做任何事，但前提一定要是她想，而不是迫不得已、被逼无奈。
之后，秦枫告诉她，人偶尔可以是手段，但不能一直是。一直是手段的东西那叫工具。
人在使用工具的时候，不会对工具的处境感到怜悯、或者感同身受，甚至连产生这种念头的可能性都不存在。
用锤子砸钉子的时候，会有人觉得钉子很疼，所以不干了吗？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