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略显惊讶地抬头瞥了红一眼，才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红。猎狼人没有家人。但是，红可以。”
“红不明白，外婆的话，好复杂。”
“你会明白的，只不过，能教你明白这一点的人，不能是外婆。如果你能跟在秦枫身边，不再回到叙拉古来的话，你说不定可以是红。到时候，你就能想明白今天的一切。”
红更加疑惑了，一张小脸皱了起来：
“现在的红，不是红？”
“不是，现在的你只是猎狼人。”
“可红是猎狼人啊？”
哈提有些痛心。
从第一次训练猎狼人的时候开始，他就不懂长辈们为什么不允许猎狼人成为人，而只能是一把锋利的刀。
在他看来，猎狼人都是孩子，是同伴，是同胞。
可在长辈看来，猎狼人只是为了对付真狼而打造的武器，是消耗品。
让猎狼人感情淡薄，是为了让这把刀听话，让它不会轻易迷茫，让外婆不会与猎狼人之间产生多余的感情。
这样，即便猎狼人失手死亡，也不会影响外婆对局势的判断，不会让仇恨和悲伤控制心灵。
哈提觉得，这是不对的。这样做确实不会被仇恨和悲伤控制心灵，但对人的蔑视，会扭曲人的思想。
和他拥有相同思想的人有不少，尤其是在近几十年诞生的新生代中。但在被长老训斥后，这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只能存在心底。
也不是没有非要和长老辩论的家伙，那个人被视为叛徒，抓起来当众处刑，以儆效尤。
“红，”他如此说道，“你会有不再是猎狼人的那一天的。你是猎狼人，但猎狼人不是你。”
“你该回去了，红，待在秦枫的身边吧。他不一定值得信任，但接触他们之后，你开始是你自己了。”
……
屋外，街巷某处，假面骑士灭沉默地将所有对话收于耳中。
在看到红离开房间之后，他也转身离去。
猎狼人的超凡嗅觉，大多体现在针对狼上。秦枫今天用这具工具人之躯跟踪哈提，大体上试探出了他的感知范围。
比起假面骑士的探知范围，哈提还是差了好几截的。
秦枫能听到身处三公里内的他在说些什么，但他却不知道秦枫在听。
就结果而言，秦枫跟着哈提还是听到了不少消息的。
比如他让猎狼人们在狩猎之余，潜入各地抄写重要情报，探索城市结构、地形等等。
对这些行动，秦枫另外派遣了载入无胄盟杀手行动模块的工具人去追踪取证。
他本人则是被一匹专门的猎狼人盯梢，所以便无所谓地让身体留在家里睡大觉，用工具人的身体行动。
这种行动基本可以证明，外婆是把西西里家视为假想敌，或者未来敌人，而对泽亚智能也有某种针对情绪。
在知晓秦枫实力和已经有红的情况下，秦枫可不觉得这匹负责盯梢的猎狼人其实是护卫。
想要搞愉快合作，基本是不可能了。
而哈提本人，倒是有些意思。
除非他对红说的那些话是演技，不然他还是值得争取的。
本来秦枫想说用灭的姿态把哈提击溃，然后上传其意识体获取情报，之后看在红的面子上只是囚禁哈提，其他的外婆根据记忆里表现出来的成分决定怎么处理。
可如果有哈提这样的对现状有意见但却无能为力的家伙在，那完全可以让他们掌控并一点点改变外婆，没必要由秦枫事事躬亲。
下午，在红回到住处之后，秦枫嘱咐拉狗看着点红，随后变身为闪蝗，化作金色的闪光骤然消失。
盯梢的猎狼人顿时就慌了神，然而她连追踪都无从下手——秦枫不是真狼，速度还那么快，留下的气味尚不足以成为痕迹。
秦枫赶到哈提所在地，敲了敲门。
“——”
门内的氛围，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哈提没有选择开门，而是翻窗、绕圈，想要看看是谁找上门来，有必要的话就顺势暗杀。
然后，他就在从拐角露头的瞬间与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的秦枫对上了眼神。
“何必如此，哈提先生？你该知道我会来。”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您这是要干什么？”
“我感到心痛，哈提先生。我们怀着诚意提出合作，但你们却在暗地里搞些小动作。要我把你们做过的事说出来吗？”
“……不，我明白您的能力。您要怎么处置我们？”
哈提缓缓绷紧了身体。
“不必那么紧张。你也只是在执行命令，对吧？我希望能和你谈谈。给你下命令的人，正在把你们整个组织推向深渊。”
“无论你们是如何评价自身强度的，但你们如果把西西里派系推向对立面，那就意味着在与真狼为敌之余，还要对付半个叙拉古，以及被你们的暗中监视激怒的我。”
“……长老小瞧了您。他们认为，不穿上那身装甲的您，只是个打不过金星杀手的一般人。”
“有意思。你们的长老，何时产生了认为自己已经了解了我的实力的错觉？”
哈提的额角流下一丝冷汗。
“您想让我们如何取得您的原谅？”
“重塑外婆吧。那些长老在谋划的事情，你不可能一无所知。那你应当知道，他们不会成功。与其坐视组织被一群上了年纪的野心家毁掉，为什么不为了无力发声的大多数，推翻他们呢？”
哈提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可能……！长老们的战斗能力比我们这些年轻人还强，一般的猎狼人都打不过他们。而且，服从他们的人拥有更多的猎狼人。正面碰撞的话，我们必死无疑。”
“这些不是问题。只要你在外婆之中不是孤身一人，那你只需要联系好你的同伴们，做好处理后续的准备。”
“您这样说，我不可能轻易相信。”
“我来处理长老，你们只需要想办法拉拢更多的同伴。”
“这……”
“就当是为了红，为了其他你手下的猎狼人。为了让他们能被当做人来对待。”
哈提纠结了几十秒，这短暂的时间漫长地像是过去了数个小时。
“……也许我本就没得选，秦枫先生。”
“何出此言？”
哈提轻轻摇头，没有答话。
作为这一代猎狼人的全权负责人，外婆哈提在组织之中算是居于高位。
比他更高级的，就只有首领和两位祭司。
与他同级的人中，近半数拥有与他相同的思想，三分之一的人无所谓，剩下的是死忠派。
他本来还打算等以后争取上位成为首领，然后一点点着手改变思想。
现在能快进的话……赌一把也行。
这意味着要让组织受到外人控制，但按照目前的形势来看，外婆不可能在与大半叙拉古、真狼和泽亚智能为敌的情况下取胜。
无非是在几个坏结局里面，选一个相对不那么坏的罢了。
第266章 玻璃大炮
在知晓秦枫和西西里派系的大致情报的情况下，外婆选择将哈提作为交涉代表派遣到一线，这本就是信任哈提的能力的证明，毕竟派给他的任务可都不简单。
可惜，人外有人。
他尽力了，只是不敌秦枫的神通罢了。
在被秦枫堵门的那一刻，哈提就已经失去了自由选择的能力。
给哈提一个面子，算他和内卫能四六开，这水平能和秦枫碰一碰吗？
他连逃跑都难，而且秦枫也给了他一个看上去还不算糟透的选择，所以他只好选择合作。
在监视之下，哈提派遣猎狼人联络了组织内部的人员。
几次交换意见后，他的部下决定跟他干，那些和他有近似看法的人以及中立派，则是表示会服从胜者。
外婆也是狼，是叙拉古的一员。
而在叙拉古，胜者通吃，败者食尘。
于是，8月11日。
哈提带着秦枫一起，返回组织据点复命。
外婆的据点，并不在什么深山老林里。
他们伪装成村落，在荒原上建立了地下要塞。
训练猎狼人的地方分布在叙拉古各地。
外婆会在完成训练后返回据点，而猎狼人只有其中的一小部分有资格知晓据点的存在。
这些猎狼人的人格都已经固化，不用担心他们会因为知道了多余的东西而变钝。
知晓据点存在的精英猎狼人，除了负责守卫据点之外，还作为长老们的手足和眼线存在，探查真狼情报、隐秘机动、排除组织内的叛徒等等都由他们执行。
这样的据点，秦枫当然不可能孤身前来。
他调了两队工具人和十台破坏猛犸暗中跟随，命令他们在据点附近驻扎。
如果状况有变，没法尽量和平点收尾，那就只好比比是谁的拳头更大了。
其实十台破坏猛犸是破坏主力，只要秦枫第一时间用闪蝗脱离，紧接着就是十发Breaking Impact。
假设据点里所有能打的人都是精英干员水准起步，一轮骑士踢炸下去，也足够让整个据点上天。
就算有人够命硬扛了下来，破坏猛犸的喷气飞行器形态，也能连射可以轻易将卫星泽亚的本体炸碎的光弹。
秦枫之所以想要改组外婆，是存了将外婆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想法。
这样能确保外婆不会节外生枝，只有真狼是必须要对付的尖兵组织。
另外，掌握这样的一支组织，也会加大谈判的筹码。日后在叙拉古为感染者争取利益的时候，猎狼人这支力量，无疑能动摇天平。
西西里女士一直对秦枫有各种限制和戒备，她成不了银灰那样的盟友，必要的手段还是该有所准备的。
如果事不可为，秦枫也不会强求。歼灭外婆同样能确保他们不会利用猎狼人节外生枝。
猎狼人的生态是单线对接，一旦歼灭外婆，无人发令，那猎狼人就只是无情的猎狼机器，不会干扰大局，而且可以另行拉拢。
……
“这是什么意思，哈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