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枫忽然插话：
“——这很难，小猫。为了让你了解你自己，为了让你活下去，检查是必须的。不是所有的医生都是那种货色，我理解你的痛苦，但希望你能不要迁怒。”
“迁怒？我不懂。我只知道医生不是好人。我会让那些医生很疼，我会毁了那些折磨我的东西。”
“……好吧，到时候也许得换种方式。”
至于转变这孩子的认知，这可能要比伊芙利特那时候更困难。
这孩子的身边可没有赫默那样的人。
现在她相对最信任的是煌，可就算是对煌，她也表示着不加掩饰的戒备。
第291章 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小猫是个很懂事的孩子。
她的表现像是接受过一定的教育，从常识面上也可知道她过去的家庭条件应该也不差。
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本该拥有幸福人生的小猫，却突兀地家破人亡，成为了实验体，失去了一切。
更可悲的是，她不仅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失去的这些幸福，甚至还记不得自己拥有过什么样的幸福。
父母的样子，自己的名字，是否有过兄弟姐妹，甚至于还有一段被收养过的经历，她忘记了这一切。
如此一来，旁人也难以得知这些。
秦枫也是靠着莱茵生命的协助，才知晓了这些已经被抹除的属于她的过去。
无论出于什么样的考虑，莱茵生命与泽亚智能开始了合作。
秦枫将派遣军用型小队入驻他们的防卫科，而他们则是会提供医疗领域的相关援助。
或许是为了示好，与洛肯水箱实验室的数据资料相关的东西，也被算在了“援助”之中。
甚至秦枫都未提及，他们便将部分资料口述给了秘书型，让其传达。
秦枫并不打算将这些过去说与他人听，包括小猫自己。
现在告诉她这些东西，只是在刺激她罢了。等她以后想要知晓自己的过去了，再和她说也不迟。
她需要一个新的开始，来让她得到足以面对过去的勇气和力量。
勇气姑且不论，力量她其实是不缺的。
洛肯虽然不是个人，但确实是个天才。
他孤注一掷的改造实验，让小猫成为了介于正常人和感染者之间，同时拥有双方优点的存在。
如果不是非人的实验过程让小猫的精神受到了某种创伤，以至于患上了某种类似于记忆丧失的精神疾病（连昨天发生的事情也只能记得片段，更往前的事情大多模糊不堪），那这个实验说不定还能说是可圈可点。
小猫被改造成了一个没有患上矿石病的感染者，一个不需要法杖的术师，一个不需要深度钻研法术理论知识的强大施法者。
这种技术要是能成熟，人人都可以成为这样的施法者，这也算变相达成了军方的要求。
而且，与炎魔不同，她不是重度感染者，可预期的寿命很长。
但是，这种现阶段难以复制的成果，是建立在大量家庭的破灭之上的。
只是因为看中了适龄孩子的法术天赋，就杀害了她的父母，将她的兄弟制成实验材料……
这种血淋淋的实验，绝不该被认可。
至于要不要把她变回普通人、从技术角度有没有可能性之类的事情，还是等回去之后给她做过全面检查再说吧。
……
吃过饭之后，行动组出发了。
他们选择从最近的边境处撤离。
只要争分夺秒脱离国境，之后无论遭遇什么事情，处理起来都会更有余裕。
小猫和煌以及秦枫坐在一起，安静地打量周围。
她一声不吭的样子，让煌很是担忧，但煌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孩子的表现并非源自坚强，她只是习惯了受伤，而且不知道该怎么用暴力之外的手段保护自己。
和她说太复杂的东西，她不会懂，甚至无法感同身受。
“秦枫，这孩子的去留怎么办？我希望她能留在罗德岛，但也许泽亚智能的技术能更快地治好她。”
“当然，事实上昨晚就已经得出了治疗方案。但是，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尚早。我需要和凯尔希医生交换意见。”
“唔，这就涉及到很多东西了。凯尔希医生也许会选择将这孩子培养成一个干员。对于罗德岛而言，我们无法忽视她的力量，而且也需要这种力量。”
“所以才需要商谈。要是这孩子不是处于这种状态下的话，她也理应拥有选择权。”
“……没错，她本该拥有这些。为了让她未来能重新拥有这些，我们一定得带她离开这个国家。”
煌轻轻握住放在脚边的链锯：“那些人不会善罢甘休。我们的意图这么明显，他们说不定会准备很大的阵仗欢迎我们。”
“那你可猜错了，煌。”
“啊？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已经不再重要了。”
“……因为你？”
“对。本就只能在暗地里进行的这场角逐，现在得为真正重要的事情让路。他们想衡量我的力量，想评定该采取什么样的策略对待我。”
“那你现在岂不是很危险？！不赶紧越过边境的话——”
“就算越过边境也没用，他们会追上来。”
“那就和他们拼了！无论别人怎么说，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离开的！你既然是感染者的同伴，就是我的同伴！”
秦枫看得出来，煌是认真的。
这个女孩还真是坦荡。
会光明正大地表示怀疑，也会立刻道歉。
只要确认过立场，哪怕和秦枫认识了才没几天，也会说出这种话来，甚至做好了与他一同战死的觉悟。
哪怕手都在抖，她也连“让秦枫自己去面对他惹来的祸端”的想法都没有。
不愧是基石干员，够靠谱。
“有这份心就足够了，煌，不用摆出这幅样子来。你们该走走，绝对不要停，走得越远越好。”
“你这是什么意——”煌瞪起眼睛。
“别急。你还记得我在出发前答应了什么，凯尔希才妥协？”
“……你真的打算一个人对付军队？理论和实际可是不同的啊！”
“那可不一定。而且，这不是出发前就说好的事情吗？”
煌张了张嘴，愣住了。
秦枫的这种淡然，让她品味到了他的信心。
他真的确信自己会赢，甚至觉得这只是一件小事，那态度就像是要去打一波佣兵。
“也许我该把话说得更无情一点。你们若是留在附近，反倒会分散我的精力。我虽然说过有保护住你们的自信，但你们若是不在，我赢的会更轻松。”
“这也太无情了吧！唉，好吧，我听你的。这一路上你都是对的，我相信你这一次也是对的。”
煌对着秦枫伸出拳头：
“你可要快点追上来。”
秦枫笑着伸出拳头，和她轻轻一碰。
“没问题。一切都在我的计算之中。”
第292章 来吧，迎接属于你们的死
边境线上。
平日里只有巡逻队会偶尔路过的这片荒原，此刻已经化作了战争阵线。
雷神工业的车辆一趟趟地往这边运输各类物资，偶尔还能看到军方的车队出没。
秦枫昨日所做的事情，雷神工业的人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老实说，当天就有一半以上的人高呼不可战，连高层中都有七成的人希望不要和他起武力冲突。
讲道理嘛，雷神工业受到哥伦比亚法律限制，只能拥有民用武装，生产出来的军需物资都被严加管辖，他们根本不能用，这让他们怎么打？
用民用武装和对方的装甲起冲突，和握着石头面对火炮轰炸又有什么区别？
就算人手再充足，也只能复刻沙滩伞的败局。
无论制造什么样的防御工事，也就是对面一炮的事情。而我方的攻击，却有可能被对方以各种潜在的手段反制。
战争的艺术是情报的艺术。
在情报上存在压倒性不利的情况下，只有预设我方在包括应对能力在内的各方面都接近或强于对方，才能保证胜利。
一旦存在短板，那就可能会成为败北的诱因。
至于所谓的以弱胜强……那也只是弱者用自己的强项攻击了强者的弱项，才以弱者之身战胜了强者。
全方位不如对面的话，凭什么以弱胜强？
而综合秦枫至今为止的表现让雷神工业很清楚，我方的一举一动可能都已经在对方的观测之下。
要不是军方下了命令，他们就算不会和莱茵生命一样立刻要求合作，也会收起敌意继续当普通的商业竞争对手。
可现在，军令难违。
雷神工业就是被推出来斗兽的，他们不仅不能有意见，还得觉得为国奉献很光荣。
唯一能让他们不那么憋屈的，大概就是敌人是秦枫吧。
输给其他人可能会不体面，但输给秦枫这种天灾，那就是没办法的事情，谁也不会因此而觉得他们丢人。
“报告！榴弹炮阵地准备就绪！中枢无人机随时待命！”
“好。命令术师释放无人机，准备诱导炮火！”
士兵立刻敬礼，使用无线电传达命令。
不一会儿，又一名传令兵说道：
“报告！前线减速力场架设完毕！全部施术单元已上线！A-14小队已到达战场！”
“让他们警戒周围！侦察兵的消息呢？他应该快到了！”
“——报告！目标正独自从一公里外走向前线阵地！”
“独自？是想要让那些人借机离开么。无所谓，那本来也与我们无关，盯紧他就行，别的不用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