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下意识地说道：
“感染者？你们怎么能允许感染者开小吃摊？”
“为什么不能？”
“这……”惊蛰说不出缘由来。
身为一名正直的官员，她说不出口。
怀疑感染者做的东西吃了会让人得矿石病，怀疑他们会故意往食物里面掺入脏东西……这种种没有证据的臆测，不是歧视是什么？
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心中的偏见这么深了。
“我不会把我的价值观强加给任何人，这贫民区的普通人，也不是被我逼着才接纳感染者的。”
“在二十年的生活之中，他们相互扶持，彼此信任。感染者与普通人，归根结底都是人。”
惊蛰皱了皱眉，立刻道歉：
“刚才的话是我不对，我会反思，请原谅我。”
“我没有资格代表感染者原谅你。你能果断道歉，证明你本性不坏，自己原谅自己就行了。”
“惊蛰女士，未来下城区会高速发展，这里能否与上城区接轨，这里的感染者会不会落得一个被昔日友好的邻里歧视的下场，不只要看他们，也要看我们这些引导者怎么做。”
“他们正在开始信任政府，信任我们。这是因为我们比他们更优秀，信任我们、跟从我们，能让他们更好的生存。”
“而我们中的人，也会去信任比他们更优秀的人，因为被信任的压力很大，他们要转移这份压力，让自己能更好的生存。”
“更高处的存在，也会继续向上渴求信赖与安心。”
秦枫看向惊蛰，目光深邃。
“如此一来，所有的王才得以诞生。”
惊蛰心头一跳。
这是在暗示什么吗？上事不可轻谈！
她连忙说道：“所以您并不信赖大炎，对吗？”
“没错，我不信。”
秦枫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的声音中没有迷茫，但多少有些无奈之意。
“这个世界上，值得我托付信赖的政治实体还没有出现。况且，我也不打算将信赖托付给任何群体。”
“对我来说，我只要相信自己就够了——谁让我是神呢。”
神。
持有强大力量与悠久寿命，在如今的泰拉历法元年前便游荡在大地之上的生物。
比谁都更优秀。
比谁都更强大。
惊蛰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不可以向下信赖呢？真龙也会信赖他的臣子。神就不可以相信比自己差的人了吗？”
“你说得对，但这是两码事。我当然也可以这样相信自己的部下，但我不可能将信赖托付给不可靠的群体。”
惊蛰稍加思索，明白了秦枫的意思。
他背负着的压力，让他不能轻易信赖别人。逆着大势而行，帮助感染者，他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深渊边缘行走，踏错一步就有可能满盘皆输。
即便做到这一步也要为了感染者而行动，明明在这件事上得不到什么回报。
简直就是圣人，和她在记述中曾看到的那些肆意妄为的神完全不同。
“……也许，只要矿石病还无法被彻底治愈，矛盾就会长久地持续下去。”
惊蛰眉头紧锁。她过去从未认真地关注过感染者事宜，因为这不是贵为大理寺官员的她该管的事情。
但因为秦枫，她最近也恶补了一些资料。
以她目前的认知能得到的结论只有一个——没办法。
矿石病这种病症太过恶劣，只要它仍不可被治愈，仍具有那些病症表现，感染者就会被视为洪水猛兽。
趋利避害是人之常情，只要害处还在，关系的缓和就趋近于不可能。
只要还在使用源石，普通人就不可能消灭感染者，而感染者因为寿命、数量等多方面原因，也不可能消灭普通人。
所以，惊蛰现在真的很好奇，秦枫作为一个神，按理说寿命至少已有千年，他应该也能看出来这些，为什么还是介入这件事？
难道说，他凭借自己的智慧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法，现在是在为了未来而布局？
惊蛰不愿意相信秦枫仅仅只是在发善心，因为她了解秦枫的强大，所以更愿意相信他有不为人知的能力。
而她没注意到的是，这种想法恰好应了秦枫刚才说过的话。
那些被信赖的优秀之人，也会为了转移压力而信赖更强者。
“既如此，”秦枫露出微笑，“那便根治矿石病。”
明明是如此天方夜谭的话语，在他口中说出却好像有了一点说服力。
迫害感染者的事情与大陆历史上第一部成文法典同时出现，而矿石病的相关研究，距今也持续了数百年。
即便如此，矿石病仍旧无法被攻克。
“当今世上，能尽快攻克矿石病的人只有一个，就是我。”
“我会亲手将这个不完美的故事，变成我所期望的样子。”
……
虽然和惊蛰说的像是随时都能攻克似的，但秦枫自己心里知道，任重而道远。
所谓磨刀不误砍柴工。
与其现在拼概率投入大量资源试着把极限玩家lv99堆出来，倒不如等着收集到了足够的玩家数据、制造金属簇积累过渡阶段密钥研发经验之后，直接一次性完成制造。
以秦枫手头的钱和商单，金属簇已经不远。
算算时间，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多了，也不差这几个月了。
第409章 说吧，是不是不爱我了？
监察司的到来，只是工作途中的一个插曲。
下城区的建设步入正轨之后，时间很快便来到了11月底。
为了确保下城区医院中的矿石病科室不是只能开药的摆设，秦枫联系了Ark号和罗德岛两边，询问他们有没有派人过来的意愿。
Ark号一方，赫默小组、蓝毒和白面鸮报名要来。闪灵原本想要来，但是舰上的医疗科研工作也不能没人坐镇，所以她就弃权了。
罗德岛一方则是由凯尔希亲自带队，精英干员煌同行，负责护卫任务。
凯尔希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医疗，也是存了政治交流的心思。
在泽亚智能成功开辟出了有利状况的基础上，凯尔希很有信心和相当不好对付的魏彦吾谈成合作协议。
罗德岛很缺人手，而龙门下城区21-29区块的七十万市民之中，有近三万名感染者。
用全龙门的人口对比的话，感染者的数量顶多占了1%，这个比例在移动城市之中是相当低的。
这与龙门不被允许拥有可以自主开采的矿场有关。
而即便不需要找人下矿，仍旧出现这么多感染者，主要是因为贫民区买不起质量好的源石制品。
使用保险措施不够的次品，一旦发生不当接触就有可能感染矿石病。
泰拉大陆的科技是源石科技，人只要活着就几乎无法避免接触源石制品，所以其他移动城市的感染者比例才会很高，有的甚至能达到6%以上。
凯尔希在和魏彦吾谈过之后，立刻便在下城区开设了罗德岛的办事处，招募有意愿的感染者加入他们。
凯尔希的演讲能力，属实不错。
再加上她毫不掩饰自己肩膀上的源石，感染者们只觉得她的那些话充满了真情实感。
虽说感染者同胞有时候比普通人还危险，但如果是和泽亚智能有关的话，应该可以信任吧？
那个秦枫总裁的合作对象，总不会是什么歪瓜裂枣。
基于这种想法，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去报名，至于录用了几个就不知道了。
在罗德岛那边忙着正事的时候，秦枫也在忙别的正事。
两个月没见的蓝毒和白面鸮，把他关在屋子里榨了十几次才放过他。
老实说，秦枫都磨得疼了。凡事都讲究一个物极必反，次数多了哪里来的舒服，折磨就完事了。
不过，秦枫也能理解两个女孩为什么对他这么“狠”。
实在是太久没见面了，这可是两个月啊。
仅仅只是视频通话，怎么也不可能排解她们心中的思念和抱怨。
忙事业，可以理解。
但是明明你有能力常回来看看，这次却忙进去了忘了……说吧，是不是不爱我了？
好在蓝毒本性还是比较内敛、会代入立场体谅人，而白面鸮则是同样忙得上头而非常能理解，这件事才没有衍生出什么冲突。
三人坐下来谈话之后，很快便将所有情绪都溶解在了爱意之中。
两位女孩到来之后，拉普兰德便消失了。
这座私人住房算是个小别墅，秦枫住下层，而拉普兰德之前住在上层。
现在，“女主人”来了，拉普兰德便觉得自己该走了。
她现在毕竟还连起跑线都没上，因为秦枫的态度而一直不敢把话挑明，现在人家一家都完整了，不圆润地挪地方还等什么呢？
拉普兰德很努力在提升自己了，她试图展现出能够让秦枫更加认可她的价值，但她在秦枫这里似乎仍是朋友，没有改变。
这个人太一根筋了，也许这就是工科男吧。
如果是普通的工科男，拉狗大不了霸王硬上弓，但放在秦枫身上就没辙了，能不能成功姑且不论，最重要的是拉普兰德不希望被他讨厌。
所以，拉普兰德便在蓝毒和白面鸮到来之前离开了。
正好企鹅物流送快递归来，她就去找德克萨斯喝酒。
有些不太方便和别人说的事情，她完全可以对德克萨斯畅所欲言。
德克萨斯在她心中早就是她的“家族”了，是和她有着过命交情的姐妹，所以没什么可隐瞒的。
“……”
德克萨斯用食指和中指架着巧克力饼干棒，似是抽烟一般轻轻咬下一截。
来到龙门之后她便戒了烟，算是个彻底与过去诀别、拥抱新生活的小仪式。
但是有些习惯没那么容易改，所以如果瘾上来了，她就会叼一根零食代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