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万万没想到，会有被同胞带着人类打上门来的一天。”
“打上门来？你误会了，妹妹。他倘若真的动手，就是我们两个联手，恐怕也只有挨打的份。”
听到这话，夕的脸上露出了露骨的鄙夷神色。
“你竟然学会谄媚了，令人作呕。趁早死回到你那陵墓里去，别再丢人现眼了！”
“唉，那地儿早就毁啦，现在我都有新家了。”
“少嘴贫。屡次蓄意扰我清净，这次我绝不会轻易罢休。朝廷一而再再而三试我底线，真以为我不会发火？”
“朝廷？”年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说道，“等等，我们和朝廷可没关系——”
“和大炎无关？你身边那人明显就是大炎子民！他摆弄的那些铁块，也是你用权柄打造的东西吧！”
年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的铸造要是能打出那种东西，我还用过来找你吗？我一个人就能摆平所有啦。”
年这话让夕感到有些疑惑。年这个好吃懒做、爱好庸俗的姐姐，也有会遇到难以摆平的麻烦的一天？
难道说，这个性格别扭的家伙是来求援的？
不可能！
这家伙一肚子坏水，谁知道说的是不是真话！
再说了……我又能帮得上她什么？打架吗？这种麻烦事，我才不干！
“多说无益。要么自己回去，要么死回去，选一个吧！”
年眨了眨眼，说道：
“你这暴脾气倒是稳定发挥。我说秦枫啊，要不你揍她一顿吧，熊孩子嘛，得让她知道疼，发泄一下精力，她才能知道听话。”
秦枫斜了她一眼：
“你可真会做姐姐。”
“那可不嘛，我做了上千年的姐姐呢！”
“我没在夸你！……唉，算了，我来说。”
秦枫摇了摇头，上前一步。
“夕，年是想邀请你一起对抗即将醒来的‘你们’。而我也是被她求助的人。我的研究，也许能找到一条把握够高的道路，帮你们解决这个忧患。”
“研究？呵，人类总是这样，傲慢而自满。你以为，这样的话朝廷和我说过几次？倒是姐姐，我愿意相信你想要反抗，但我真不明白，你怎么会向人类求助。”
年摊了摊手：
“时代变了呀，我的好妹妹。你还记得我们当初打的赌吗？我们赌一定有人能够自力脱离你的画作。到底有几个人成功了，你心里有数。”
“人类，早就不是当初那些连语言都不曾拥有，只是凭着生存本能抱团取暖的野兽了。他们现在，能用比当初更快的速度、更小的代价，消灭‘我们’。”
“我知道你喜欢画地为牢，自顾自地陷入到忧愁之中，用画把自己锁起来。但若是你因此而拒绝接受现实，不承认他们的进步——那真的只能打醒你了。”
听到这话，夕伸手握住剑柄，将宽而长的猩红剑刃从鞘中拔出。
她的双手，赫然是一双青色的花臂。
看来，这花臂或许是他们十二神的特征之一。
“我知道人类的强大。但是，那是群体的强大。个体再强，也不可能企及我们，不过是靠着攻击弱点才能与我们僵持起来。”
“你想靠这个人类打醒我？就凭那身你所谓的你造不出来的装甲？我会自己去验证你有没有撒谎。”
见夕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年摇了摇手里的折扇。
“好妹妹啊，能说的话我都说了，你非不信，那只能让你去吃个亏了。拜托了，秦枫。要打破旧观念，非得有点冲击才行。她与我斗，败多胜少，就算这次也败给我，她怕也不会松口。”
秦枫挑了挑眉：“当初委托的时候，你可是说只要找到地方，剩下的都交给你。”
“唉，我自罚一天不吃火锅行不行？或者我坚持七天、不，一个月不翘班？”
“这是你本来就该做到的事情吧。”
“呃……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嘛，我打的铁你又不要。”
“今后老实听话。少来点随意，规章制度不是摆着好看的。还有，你妹妹交给你带。要是出了问题，错都在你身上。”
年顿时露出了吃到磐蟹冰淇淋火锅一般的苦瓜脸。
夕这个问题儿童可不是一般的和她处不来啊。
但是，同为神灵，好像这活确实也只能让她来做。
“我都答应。”
“很好。”
秦枫点点头，看向夕。
“夕，请吧。”
第507章 我来让你见识希望
眼前这个人类，竟然能让年那么服帖……
朝廷中人，不该有这种能力才是。
如果他们能做到这种事，今天过来的兄弟姐妹，就不会只有年一个了。
那些在殿堂里被供奉起来的、在百官之中拥有信奉者的家伙，说不得就会一起来。
他们可不会下不去手。
早在他们决定成为朝廷供奉的时候，大家就已经恩断义绝了。
以夕对年的了解，她不相信年会和这些同胞联手。
这时候，夕对年的话便已经半信半疑了。
但是，她就是喜欢家里蹲。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打扰她宅家的事情，都是坏事！
就算要粗暴一点，她也要让所有的麻烦事远离自己。
这样会没朋友？
她可是年口中的孤僻鬼。再说了，有画中人陪着还不够？
如果她敢把这话说出来，秦枫一定会直呼同道中人。
——原来你也喜欢纸片人啊。
“入梦吧。”
她轻喝一声，将秦枫吸入画卷。
这个人类能挣脱正常的画卷，那专为关禁闭而存在的画卷，他要如何脱离？
考虑到这个人类可能会准备针对自己弱点的手段，夕特意准备了好几层，而且还设置了存在“画中人”版的年与夕的画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如果这个人类是个愣头青，一定要攻击到再也不存在能打破的画卷为止，那确实没辙。
但倘若他并非如此，那就会被困住。
“梦如人生，梦入长卷。你不要醒来了。”
“——那可不行啊，我忙得很。要是睡太久，工作可就处理不完了。”
“？！”
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回到这里的？就刚刚。你的画，我已经看懂了。虽然只要解析不出权柄，就绝无再现的可能，但要自由进出，还是很简单的。”
说到底，她的画作都带有鲜明的“个人风格”，底层架构都是一样的。
只要这个规则不变，挣脱的手法也就一样，无非是需要投入更多能量罢了。
“竟然说看懂了我的画……？一画一世界，连我自己都还没琢磨透彻，你哪来的底气这么说？”
秦枫微微勾起嘴角，伸出右手缓缓握拳，沉稳而平缓地叙说道：
“透过现象看本质嘛。别说画了，就是最外面的、烧不坏的真实，其本质也在逐步落入我的眼底，清清楚楚。”
这坦然且自信的话语，让夕感到一阵战栗。
何其自大……世间的神秘与奥妙乃是无穷，莫说短寿的人类了，就算是她们神灵，也没有终其一生便能窥尽奥秘的把握。
而他，竟然说得像是只要按部就班去做，就能实现一样！
这个人类，很危险！
夕是不知道什么叫宇宙编年史。
这个被神极限用来自由地操纵太阳、行星等宇宙的力量的游戏，因为完全再现了真实宇宙的运转，即便说将宇宙的奥秘完整包含也不为过。
一旦开发出这个游戏，待它完善之日，宇宙的奥秘对秦枫也就不再是秘密了，而是一串串可以自由读写的数据。
而这一天，在秦枫看来不会远了，恐怕连十年都用不了，快一点的话三五年之内。
无论是作为一名研究者，还是一名玩家，他都有自信说这种话。
“对了。看年的状态，你们虽然会使用自己的权柄，但是仅仅只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吧？”
秦枫招揽道：
“我可以帮你。能更了解自己的权柄，对提升你的画技也有帮助吧？在这条路上钻研千年，你就没想过再进一步？”
“我不信你。只是拥有点小手段罢了，如何能让我更进一步！”夕冷冷地说道。
“在固执这方面，你和年真的是姐妹。不过，你比她可任性多了，就像个闹脾气的孩子。就算重回一体、失去自我，你也无所谓吗？”
“……我无所谓。”
“嚯。”
不出意料的回答。
她画了那么多天地，真真假假，最容易迷失的就是她自己。
估计她早就把注定要消失的自己当做了画中人。
她的神生，在她看来恐怕只是合体神醒来前的短暂一梦罢了。
“年不死心，我懂。玩太久了不肯走，也是理所当然的。吃辣上头，玩物丧志。”
“所以你玩够了？接受命运就是你的回答？因为你习惯了给画中天地安排命运，所以觉得命运不可改变？宿命论这玩意，不过是自我安慰、掩耳盗铃罢了！”
夕用力摇了摇头：
“我们的存在，根本没有意义。我也没有意义，我的画也没有意义。大家都是苟延残喘，迟早灭个干净。这山川风月，变又不变。我兴致尽了。”
原来如此，极端悲观主义者。
自已一个人家里蹲，就是容易钻牛角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