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东西，在掰手腕的时候没用。
魏彦吾自己手中有力量，背后还有大炎，赫尔曼只有他自己。
晚宴开始后，赫尔曼简单寒暄了几句，然后切入正题道：
“直到今天为止，我都在汐斯塔的新区那边视察工作。包括黑曜石节的运营在内的事务，我全部交给了我的助理去做。”
“他在我手下干了15年，我相信他能够处理好。可现在看来，似乎出了一些意外。”
秦枫优雅地驾驭着刀叉：“比如说？”
“比如，我并不知道他会为了销售黑曜石，编出那种宣传语。比如，我并不知道，我明明下令向泽亚智能购买药物，结果贵方对此却一无所知。”
“看来你的助理先生，对这些事情有他自己的想法。”
赫尔曼，这个犹如一头正在迈向老年的雄狮般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吧。他在担任我的助理的同时，也是我们汐斯塔唯一的天灾信使。现在已经入夏，他需要定期去记录汐斯塔火山的数据，不在市内。”
“秦枫先生，我希望你能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调查清楚这些事情，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没问题，赫尔曼先生。我相信你会做到。不过……赫尔曼先生，你有没有听说过阿戈尔的教徒？”
“你是说阿戈尔教派？那似乎是相当危险的组织。我有看到过别国司法记录中，对可能与那个教派存在关联的、出身于阿戈尔地区的人的相关指控。仅仅只是有所关联，便足以被押上法庭。”
“没错。那个教派无疑非常危险。绝大多数陆地人在他们面前，几乎没有抵抗能力。”
“陆地人？”赫尔曼感觉有些奇怪。这种称呼用的实在是太少了。
“对，陆地人。即便是你的保镖，那位黑小姐，若是与他们进行接触，也会迅速被夺去神智。”
这与意志的坚韧程度无关，单纯只是因为黑没有精神方面的对抗手段。
更不用说，黑还是矿石病患者。她的抵抗能力天然弱一截。
“如果不是你说的，那我绝对不会理会。你的意思是，只有同为海中人的阿戈尔们，才能够对抗那个教派吗？”
“不，并非如此。只要掌握精神法术就可以保持自我，剩下的便是如何在厮杀中活下来的问题。”
“……感谢你的告知。那么，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虽然汐斯塔海对外宣传是海，但我们都知道它是有边界的，应该被称作湖。那些海中人可是见过真正海洋的，难道会特地来这里吗？”
秦枫轻轻点头：
“他们确实来了，赫尔曼先生。我这次来汐斯塔，就是因为我的合作者——教派的敌对者深海猎人，追踪着他们的踪迹来到了这里。”
“汐斯塔的湖，也许在深处与南边的海连通着。”
赫尔曼的脸色沉了下来。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思索了很多，包括“这是不是某种威吓与骗局”、“是不是倾销精神防护产品的手段”等等，但最终他只是说道：
“谢谢你的情报，我会去查证的。另外，作为汐斯塔的市长，我有必要郑重地做出保证。这里是汐斯塔，无论是谁，都不能在这里肆意妄为。”
“当然，赫尔曼先生。不过，在你准备好防护手段之前，最好不要派人乱跑。毫无意义的牺牲，没人会喜欢吧？”
“我会注意的，谢谢。”
赫尔曼嘴上是这么说，但他到底听进去了多少，那就不好说了。
上位者都是多疑的。
再加上，他不怎么熟悉秦枫，对秦枫的了解除了这次的对话、前段时间的国际新闻，再就只有情报人员传回的那些战斗能力方面的夸张消息。
对秦枫的话，他自然不会全信。
况且，黑曜石节就在眼前了。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其去寻找什么教徒，不如守好汐斯塔，等这半个月过去。
半个月一过，随便干什么都无所谓。
考虑着这些，赫尔曼岔开了话题。
他与秦枫谈起了生意，商量了购买抗源石药剂与各类法杖的事情。
最终，他们谈成了几个亿的小生意。
汐斯塔抗冲击能力不足，不是个适合公开重编程治疗仪的舞台，于是秦枫便只是卖药。
而赫尔曼，竟然买了感染者人数份的药剂。他说要善待感染者，这绝非一句虚言，这种果断让秦枫高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虽然履历很不干净，但在对待汐斯塔的事情上挑不出他的毛病，他无疑热爱着这座城市和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
秦枫离去后，赫尔曼沉默地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他的庄园建立在安全局的驻扎地，周围是无人带，比起再远一点的城市区域，自是冷清了很多。
而多年前的汐斯塔，只是一片破破烂烂的村镇罢了。赫尔曼用了种种手段，将汐斯塔变成铁板一块，变成了现在的汐斯塔。
而他的助理——克洛宁，跟在他的身边经历了全程。
当年的那个小伙子，现在也不再年轻了。
可15年的工作经历，似乎并没能让他学到多少有用的东西。
唯独他的野心和胆量，一年比一年膨胀。
他当真以为他的那些小动作，赫尔曼会发现不了吗？
这汐斯塔，可是赫尔曼的汐斯塔。
念在旧情的份上，赫尔曼一再容忍，一再给他机会。
但这次，如果他仍旧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赫尔曼没法再给他机会了。
第519章 一起来信奉万物之主吧
次日。
赫尔曼带着黑与她手下直属的市长保镖队，赶往火山方向。
他要去找自己的助理克洛宁。
虽说一般情况下应该叫他回来对峙，但赫尔曼很了解这个部下的钻营手段。
克洛宁收买了很多保镖，就连市长保镖队他也伸手了，目的是为了能掌握赫尔曼的实时行动。
但他没想到的是，赫尔曼对保镖队的掌控更胜一筹。
那位被诱惑的保镖主动向赫尔曼汇报了全部事实，并且成为了赫尔曼安插在克洛宁那里的钉子。
黑曜石节在即，赫尔曼可不想在市内爆发不能受控的武装冲突。
这种事情要是被报道了、或者出现了游客的伤亡，汐斯塔市的治安能力必然会遭到怀疑，影响城市形象与发展。
处理克洛宁而已，不值得付出这么大代价。
所以，他才会带人主动去火山那边。
如果在那边，克洛宁就算有部下支持，规模也比在市内小得多，说不定黑一个人就能制服他们所有人。
克洛宁大可尽情挣扎，反正翻不起什么浪花。
……
两小时的车程之后，赫尔曼来到了火山脚下的观测点。
这座火山，是汐斯塔的庇护者，但随时也可以成为汐斯塔的毁灭者。
泰拉大陆的天灾，不知从何时起便成为了与源石绑定的自然现象。
换言之，火山爆发而流淌出的岩浆，也会将所有被烧灼的大地化作源石。
天灾信使预测天灾的时候，源石能的能量波谱便是重要的依据之一。
单纯只是火山爆发，便足以毁灭半个汐斯塔。而大地的源石化，将会毁灭另一半。
因此，对火山的监控是在汐斯塔拥有监控能力后便从未停止的重要工作，克洛宁也是为此才成为天灾信使。
那时候的克洛宁，还是一名上进、聪明的年轻人。
可现在的他……不说也罢。
赫尔曼有些失望。他原本还以为，克洛宁或许有朝一日可以接他的班。
但就现在这样，赫尔曼怎么可能将汐斯塔托付给他？
在观测站，赫尔曼见到了克洛宁。
这个银发的年轻人，正盯着面前显示出复杂图像的屏幕，敲打着键盘。
赫尔曼一直等到他的工作告一段落，才沉声说道：
“克洛宁。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地来找你吗？”
克洛宁脸上挂着平静的笑容：
“我不知道，赫尔曼先生，可能性太多了。”
“你可真敢说。你不怕惹火我吗？”
“怕也没用吧？”克洛宁嘴角弧度不变，“我跟你干了这么多年，你现在是不是在生气，我很清楚。”
“所以，是我哪里做得不够隐蔽？”
“……全部。你以为能瞒得过我，就是最大的错误。”
“这样啊。唉，好吧。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明明这意味着他这些年来在暗中做的准备全部白费，但克洛宁似乎并不在意，他还在微笑。
这不合常理的态度，让赫尔曼谨慎起来。
他悄悄给黑打了一个手势，说道：
“我会把你送进监狱。”
“不出意料。”
克洛宁站起身，单手抚胸向着赫尔曼行礼。
“我要为我过去的行为致歉，赫尔曼先生。我浪费了太多时间。我至今为止的人生，完全是没有意义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克洛宁的嘴角愈发上扬，双目圆睁，表情逐渐扭曲，透出某种彻骨的、近乎疯狂的欣喜。
他拉开手边的抽屉，无视了立刻用手铳对准自己的保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雕像。
那是个造型怪异无比，只是瞥了一眼就不禁感到头晕目眩的小木雕。
“该死。你这是……什么东西？”
赫尔曼捂住脑袋，勉强站稳了身体。
若有若无的歌声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明明站在远离海岸的火山脚下，他却能听到海潮汹涌。
此刻还能站稳的只有他和黑，那些个年轻的保镖已经呆滞在原地，口中断断续续地说出某种听不懂的语言。
“这是救赎，赫尔曼！它让我不必继续在破烂的乡下浪费时间！它让我知道了，我到底应该为什么而献出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