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杀手盯上我们？因为我们是希瓦艾什吗？”
“看来你并不是完全一无所知。”
这话有些绕弯子，但崖心明白秦枫的意思。
敌人是两大家族，那些发生在十几年前、几乎要被崖心淡忘的事情，根本就不是“过去”，一直都是“现在进行时”。
只不过，银灰用他的爱和责任，将两个妹妹保护起来，所以她们对此毫无察觉。
“……秦枫先生，谢谢你告诉我这么多。可是，我现在还无法完全相信你。”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如此说着，站起身来对秦枫行礼。
“虽然这样很失礼，但请容我离开一会儿，我要去和哥哥问个明白。”
“有行动力是不错，但你确定不会被搪塞过去吗？银灰的决心可是很坚定的，他不想让你知道，你就绝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任何事情。”
“那我直接去掀他的衣服！只要能看到伤痕，一切就都明白了！”
噗，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秦枫忍不住笑了：“那你说不定会久违地被他打屁股。”
“打就打了！总比说不上话强得多！……呃，等等。要是知道这事是你告诉我的，会不会影响你和哥哥之间的关系啊？”
“银灰八成会冲我发火吧，因为我让他的妹妹不再纯洁了。而且，虽说是对他这样忽视家人想法的做法有些看不下去，但插手别人的家事毕竟不太好。”
“但是，为了我和他之间的合约，这也是必要的牺牲。没有关系，你就按照你所希望的去做吧。”
“这样不好。你明明做的是好事呀。放心，我不会供出你来的。”
如此说着，崖心急不可耐地甩动尾巴，小跑着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秦枫为什么明知银灰不希望这样，还是把真相告诉自己，她只想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她进入银灰的书房，趁着银灰站在书架前找书的机会，一把撩起了银灰的衣服。
她从小就喜欢恶作剧，也知道家人能容忍到什么程度。只是这种程度的恶作剧，小时候的银灰都习惯了，她有把握不被银灰看出真实的目的。
衣摆翻飞，那精壮身躯上的一道道疤痕，宛如无数长虫在身上爬过一般的可怕景象落入眼中，让崖心的口中迸发出了尖叫。
第120章 梅开二度（3更）
不可名状的雪豹哀嚎，让整个希瓦艾什老宅都躁动了起来。
身经百战的外围护卫仍旧坚守岗位，但宅内的仆人、黑骑士以及伪装成仆人的她的部下们，全都以最快速度聚集到银灰的书房、初雪的闺房和起居室周围戒严。
因为银灰称呼秦枫为盟友，给了他相当高度的信任，所以这些仆人倒是不至于一言不合就限制秦枫的人身自由，但还是表露了希望他暂时哪里都不要去的意愿。
而另一边银灰的书房里，则是由黑骑士单独进入，察看情况。
这种应对，不是做上几次演练就能如此熟练的，可见银灰真的是让精英来守家。
过了一会儿，银灰的命令下来，仆人们才被遣散，警报解除。
秦枫给自己倒了杯茶，向后陷入到沙发之中，闭目养神。
泽亚的演算报告，他没有去看。
不看也知道，他所选择的做法无疑是所有预案中效率处于中低位置的一个。
但是，那些高效率的做法不太有人情味。
泽亚在考虑效率的时候，是不会把照顾别人的心情这一点放在优先序列中的。
秦枫毕竟是人，泽亚可以不理会人情来往，他不行。
从曾为刀客塔的角度来讲，在游戏里吃刀子就足够了，现实之中但凡有点能力，谁会喜欢刀子？
而从泽亚智能的总裁这一身份来考虑，让银灰因为家庭关系而欠下人情的话，未来的谢拉格军阀这个盟友基本就等于被绑死在了战车上。
作为一名无国界组织首领，秦枫需要的不仅是销售市场，还有战略合作伙伴，国际上的兄弟。
国际上的关系无非就三种，利益相关，利益无关，利益冲突。
理想的情况是把无关者变成相关者，把相关者变成盟友，把冲突者变成无关者或者消灭。
至于靠着一己之力推平泰拉大陆，重塑秩序，这种事情听起来好像也挺好，但是会造成生灵涂炭，而且秦枫很懒，没有这种兴趣。
除非非做不可，不然他不想主动挑起战争。
虽然在战争中玩滚雪球能更加迅速地发展，但他觉得还是和平发展符合他的理念。
嘴上说着为世界带来希望和笑容，行动上却四处宣战的家伙，未免也太虚伪了。
“希望你的纯粹能给我带来好消息，恩希亚。”
……
另一边，银灰的书房。
崖心正规规矩矩地面壁罚站，蓬松而长的尾巴老实地卷在自己的右腿上，而银灰则是抱着胳膊在她身后走来走去。
崖心不是第一次恶作剧被抓了。
以往银灰对她的恶作剧也没什么反应，只觉得童心未泯，毕竟她虽然会搞怪，但是从来不会触及底线，只会让她显得富有活力、青春可爱。
但是这一次不太一样。
银灰一直隐瞒的秘密暴露了。
谢拉格这个闭关锁国的国家，虽然不是完全一无是处、费拉不堪，但在很多方面比较落后也是事实，比如医疗领域。
哪怕是银灰这样的有钱又有权的人，手下也没有几个会用医疗法术的医生。
世代为希瓦艾什家族效忠的老医生，主要还是在用草药治疗。
不然，也不会轮得到秦枫调派医疗干员来给他疗伤。
因为治疗方法落后于时代，一旦受了伤恢复的周期也就比较长，治愈后会留下疤痕也是难以避免的事情。
银灰还算好的，他受的伤比较少。
讯使和角峰他们，身上的伤痕密密麻麻，前胸后背堪称没有几块好皮。
就是和一些处于卡兹戴尔、莱塔尼亚附近的佣兵相比，他们也不遑多让，简直要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也住在战场上。
对于银灰来说，谢拉格就是战场。
从他出国前往维多利亚的那一刻开始，针对他的刺杀至今都未停止。
他之所以把黑骑士买回来，也不是单纯的发善心，而是为了给角峰和讯使减压，不然这两个老伙计真的要扛不住了。
“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给你揉揉肩、捶捶背。”
“不行。这次你是真的让我头疼，恩希亚。你都多大了，竟然去掀异性的衣服？我是不是该说还好你没有扒我裤子？”
银灰停在崖心的背后，冷冷地喝道：“我可不记得有把你教育成这样，恩希亚。要不要让恩雅也知道一下你做了什么，换她来教育你？”
“呃……我觉得，可以？”
姐姐只会头疼地叹气，柔声细语地说教一番，就和唱催眠曲似的，最多再揉揉脸，比哥哥这边舒服多了！
“嗯？！”
“啊不不不！还是哥哥来吧，哥哥来吧！”
“嗯。”
银灰轻轻点头，又走了两步。
他是真的头疼。
身为肩负了父母责任的兄长，以身作则是基本，所以他绝对不会对妹妹说谎。
要么不说，说就得说真话。
可他偏偏又很难给身上的伤编一个不会被鬼灵精怪的妹妹识破的好理由。
没看到还好说，一旦被看到了，恩希亚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然后恩雅也会立刻就知道。
别看银灰现在表情严肃，拿崖心恶作剧来说事，实际上这是纯拖延时间，他心里烦得一批。
如果崖心能就这样把看到伤痕的事情忘掉，那可就太好了，可惜这不可能，因为崖心不是没心没肺的孩子。
银老板甚至头疼到想要去问问秦枫该怎么办的地步，但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怎么能去和外人说呢？
总不能去和秦枫说“我有一个朋友”吧。以秦枫和自己下棋未尝一败的脑子，那不是当场识破？
“……唉。”
他停下脚步，说道：
“转过来吧，恩希亚。也许是时候了。虽然我曾以为我能为这个家遮风挡雨，但现在看来，总有些事情是我办不到的。”
“而且，一直这样瞒着你们，可能确实也不太好。恩雅成年了，你也快了。你们不再是孩子了，有些事情该让你们知道。”
“至少要让你们明白，我们到底在面对什么，免得真的遇到事情的时候，你们对危险的逼近一无所知。”
崖心眼睛一亮：“真的？你真的肯说吗？”
“当然。既然下定决心，我不会反悔。”
“好，哥哥等我下，我这就去把姐姐叫来！这是家庭会议吧，怎么能少人呢？”
崖心一个扭身，甚至不给银灰出声叫住她的机会，飞快地蹿了出去。
看到她这样子，银灰无奈地笑了笑。
恩雅那孩子，应该还在闹别扭吧？也许我所说的这些，在她听来都只是借口也说不定。
但是，盟友说的也挺对。有些事情，做过和没做过终究是不同的。
盟友啊，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呢？你会像我一样一直瞒着，还是选择让家人和自己一起面对真相？
少顷，初雪被崖心半是拉扯地带了过来，进入书房。
初雪和银灰对视，两人都冷着脸，倒是颇有兄妹相。
初雪觉得，反正又是要说圣女选拔相关的事情吧。
虽然圣女选拔是充满了随机性的事情，可是只要举办和管理的过程中有人存在，人为操控就是可能的。
自己不想当圣女，但哥哥却希望自己成为圣女。
她自己闷着想了几天，觉得无非就是为了钱啊地位啊之类的东西。
要是宗教领袖这个位置能拿下的话，希瓦艾什家说不定能重新取回昔日的荣光，甚至能尽快完成银灰的复仇大业。
可是……初雪心中并没有那么深的仇恨，她不明白银灰为什么非这么做不可。
她和崖心一样，只是想要三个人一起生活。
什么圣女，谁爱当谁去当。
再说了，选拔仪式可是高概率会死人的，这么危险的事情，如果不是强制，谁会去做呢？
可如果……如果这就是哥哥的愿望的话，作为妹妹，她也不介意牺牲自己，来回报哥哥的养育之恩。
一旦成为圣女，她就不再是希瓦艾什，自然也就不再是银灰的妹妹了——无论是地位上，还是心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