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庞大的骑兵集团，哪怕放到千年之后也是罕见的大手笔，如此声势浩大肯定有什么目的才对。
“没什么特别的啊......不过如果沿着河走百里的话，到了上游河水会变得比较浅，流速也缓慢很多。”
“......河对面是什么地方？”
“咦，这个、额好像听别人说过，这条河是水淹大梁后，大河改道的产物，那么对面应该是......啊，秦的军队在那里驻扎。”
小玉脸上苍白一片：“终于要开始了吗......战争。”
“看来是这样的。”江流点了点头。
狐耳少女原地呆了一会儿，突然紧张起来：“不行，我得赶快带着他们一起离开这里！”
说着，她拉起稍嫌碍事的过长裙摆，露出一双洁白的小腿，却是慌不择路地小跑起来。
江流看着她笨拙的样子微微一笑，身体向前一步，不知怎地就来到了小玉身旁，然后毫不顾忌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呀！”少女自然是惊叫一声，苍白的小脸上既慌张又害羞。
须知以她的身份，从未有过与人类亲密接触的体验，这样被抱起来更是破天荒的经历，而从江流身上传来的热度与气息也让她小脸一红。
似乎没注意到怀中少女的反应，江流向她询问了方向后便展开近乎瞬移一般的速度，朝着目标不断前进。
饶是用霸气护住了她不被风压侵袭，但如此速度也引得少女不断惊呼，但说到底她不是一个普通女孩，刚开始不知所措了一会儿，但到后来就适应甚至是兴奋了起来。
而两人之所以如此紧急的赶回也是有原因的。
要知道，国与国的战争必然不会仅仅局限于一个战场，而是绵延不知多长的战线，一旦正式开战，被战线覆盖的一切都会化为灰烬。
无论是秦还是匈奴，都不会在意区区黥首草民的性命。
会在乎那些可怜人的，大概也只有小玉而已......现在或许再加个江流。
第230章：消失的村庄
村庄，在燃烧。
火焰如同一只巨大无比的贪婪魔兽，张开它的大口无情吞噬着房屋和庄稼，一切都被烈焰和遮天蔽日的浓烟所笼罩。
赶到的时候，小玉与江流所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远在数里之外就能远远看到冲天的烟柱，哪怕是在白昼之下那火光也异常醒目。
但那时小玉心中仍有侥幸，现在亲自目睹了一切，仿佛失掉了魂魄一样，呆呆地跪倒在了地上。
回过神来，眼前的一切都被蒙蒙的水雾所扭曲，灼热的触感缓慢从脸庞划下......
江流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即便小玉失魂落魄的，也没有上前抚慰，或许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劝说。
不，这不是可以安慰或者劝说的事情。
家园被毁灭了的话，除了仇恨似乎根本不需要其它感情。
“......我。”
少女颤颤巍巍的声音让江流眼神一沉。
“为什么我总是会遇到这种事？
楚国那时候也一样，一切都被火焰吞噬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少女眼角挂着泪珠，嘴唇紧紧抿住。
“我没有奢求过什么，只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过平静的生活而已，为什么就是做不到呢？
这些村民也一样，他们几乎没有认字的，甚至连是谁在统治自己都不怎么清楚，只是不断的种地拓荒、繁衍生息，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比谁都更容易满足……
这样的他们，想要的甚至比我还要简单，他们不需要任何物质享受，只要能在这个乱世活下去便会对感谢上天的仁慈。
在楚国的时候，那些身穿华服的人虽然尊敬我却也疏远我，在这里，穿着破烂布衣的农民，尽管不知道我的来历，却发自内心的爱戴我。
只不过是用法术治疗一些最普通不过的疾病而已，他们便感到多么受宠若惊的样子，明明君主们都在追求长生不老呢，呵......
被蛮不讲理的皇帝从家乡赶到了这里，很多人失去了自己的财产和家人，但他们还是在这里扎下了根。
遇到旱灾的时候、遇到徭役的时候、遇到妖兽的时候、遇到地震的时候......
哪怕这么辛苦了，他们也努力、努力、努力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活下来了啊！”
形状优美而纤薄的指甲深深没入肮脏的泥土中，少女却浑然不觉，身体不可抑制地发起抖来。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却没有人来救他们呢？！”
“......”
嗡、嗡、嗡
地面隐隐传来震动，那不是房屋在火焰中倒塌的动静，而是有着一定规律，复数的撞击所形成的共鸣回音......是马。
或者准确地说，是马群，是匈奴人的轻骑斥候！
这次匈奴人注意到了这边，毕竟江流和小玉距离村子已经很接近了，他们从村子后面包抄了过来，大概有二十多骑的样子，没有任何停下交流的打算，就那样挥舞着冷光闪烁的武器冲了过来。
白匈奴的斥候出现在这里并不奇怪。
他们所采取的战术是看似与秦军正面对峙，但实际上分出精锐骑兵从大后方越过大河，截断秦军后路，充分发挥自己的机动能力，进行歼灭式的决战。
而要做到这点，必须让秦军事先一无所知才可以。
故而，在万骑进行包抄作战时，在外围一直有着数支精锐的斥候小队进行游走。其任务是保证大军的动向不会泄露出去，也就是对沿路遇到的所有部落（村庄）进行毁灭。
在草原上这是一种屡试不爽的战术，即便是在这里也一样适用。
他们对村民没有什么仇恨，杀戮的目的仅仅只是因为受害者居住在这里而已。
亦或者说，本来就不需要什么理由，杀戮与掠夺对他们来说本就是人生的全部。
那么，在见到两条漏网之鱼时，他们自然不会犹豫，策动战马便疾驰而来。
是将其用马蹄活活踩死，还是用刀斩成两半呢？虽说最终都是夺走其生命，但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人，也是会厌烦的，在对枯燥的工作产生排斥后，自然会追求更加刺激的体验。
或许只有在那一瞬间，他们才能真正的体会到自己原来是活着的。
对于残杀了无辜村民这件事，他们没有任何感觉，如果有人站出来指责他们的话，他们反而会露出困扰不解的表情吧。
因为这就是他们的“常识”。
在草原上，没有无辜或者不无辜的分别，只有敌人和自己而已。对待敌人，无论怎么残忍都是很正常的。
匈奴也曾经有“被残酷对待”的时候，只是如今变成了可以去压迫别人的立场罢了。
在还有十丈距离的时候，那个奇怪女人身边的男子，不知从哪里抽出了一把样式别致的细长刀刃。
他来不及的这是斥候们的判断。
区区十丈的距离，对速度已经提上来的战马来说只是几个呼吸的工夫而已，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好准备。
况且，既没有铠甲也没有长矛，用那种纤细的武器来对抗战马，这是何等可笑的事情啊。
纵然是普通的骑兵，对上落单的步兵也会有压倒性的优势，更何况他们不普通。
那位王白之帝姬，给全族带来了神明的恩惠，战士们的力量与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而他们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一对一的话甚至可以杀死熊虎这种强大的野兽，作为代价他们的外貌也发生了些许改变，但这完全是可以忍受的。
只要有强大的力量，那就能让阳光照耀的地方都成为匈奴人的牧场
呼！
听到了风的声音。
在纵马疾驰的时候竟然会如此清晰地听到风声？
真是奇怪啊......不过，这风声非常悦耳。
简直就像是冬天的风吹过冰棱，又或者血液从纤薄的伤口中迸射啊！
明白了，这原来不是风声啊......
不知什么时候，骑兵们与那个男人已经交锋而过，但他却好像站在原地没有任何移动。
一条条纤细的血线，在这之后才陆续出现在斥候们的喉咙上......
第231章：平阳公主
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
江流静静观察着所谓“白匈奴”的尸首，眉头慢慢蹙在一起。
虽说大体还保留着人类的外形，但身高至少也有两米左右，远超这个时代的平均水准，而皮肤从颜色到质地都大不相同，与其说是血肉之躯还不如说是橡胶。
浑身上下没有太多的毛发，额头上有着类似眼睛形状的红色纹身，似乎是图腾一样的东西，五官似乎被固定了一样，所有人都是同样的表情，简直就是活着的面具。
而他们身上的装备也大大超出时代限制。
在原本的历史上，北方游牧民族的冶金水准一直远远落后于中原地区，甚至在千年以后一些部落还在使用骨头做成的箭头，没有自主冶炼钢铁的能力，顶多就是掠夺了钢铁之后进行重铸而已。
如果不是天生拥有骑兵这种机动力超高的兵种，他们是无力和统一后的中原王朝对抗的战争潜力和国力上限根本不是一个等级。
在汉朝后期，如匈奴、乌桓之类的胡人，已经事实上处于仰仗汉朝鼻息的尴尬境地，匈奴更是从可以和全盛汉朝角力的“百蛮大国”，沦落为只能偶尔挑衅边郡军团的地步......甚至已经不足以称之为国家，被汉朝的执政者们有意识的分裂了一个个独立大部落。
不过即便如此，匈奴也已经很了不起了毕竟是能和汉朝比命长的游牧民族，还反复拉锯过很多次。
比后世那些被中原王朝打一顿就一蹶不振的家伙，真是强到不知哪里去了。
而这个特异点中的白匈奴，科技水平似乎和“历史”上有很大的差距。
装备的武器明显是制作精良的铁器，防具或许是为了照顾机动力的缘故，选择了轻巧的皮甲......最重要的是，这些装备是统一样式的！
这证明他们不仅仅依靠掳掠，还学会了冶金和其它生产技术！
飞跃发展的生产力，迥异于常人的体质，在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克星的骑兵军团看来他们能突破长城并不是巧合。
然而，这就出现了一个问题：为何会发生如此变化？
江流直觉上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这个时代会演变成特异点的原因。
根源在白匈奴那边吗......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江流将目光投向眼神有些呆滞的小玉，小女孩真实年龄绝对不止外表的十二三岁，但心理年龄似乎是和外表相符的，栖身之所被毁灭，相熟的人类被残杀......这似乎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冲击。
江流也有些不忍，他又不是什么铁石心肠的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会愤怒、也会怜悯，但他见过许多悲剧，深知无法从悲剧中走出来的话，人就无法继续前进。
这个时代，没有给人类多少伤感的时间。
“去......哪里？”小玉呆呆地说道，似乎心神完全不在这里。
过了片刻，她眼中慢慢恢复一丝神采。
“我......故乡、我想回故乡看看。”
“故乡？”
“楚国......我想回去。”
小玉望着远处耀目的火光，寂寞地说道：“在王宫花园里，我还种着几株菊花呢。”
当初楚国被破之前，王公大臣们似乎有着把她当作祭品献给东皇，祈求神明眷顾的想法，结果被她机灵的逃了出来，也并未亲眼见到亡国的惨相，如今却莫名有些思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