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意的将她们制造出来，又随意的将她们杀死！你是把自己当成神了吗？！”
“奥托阿波卡利斯！回答我！！”
卡莲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将奥托的灵魂撕碎。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如果卡莲没有这么做的话，那她也就不是卡莲了。
奥托咳嗽了几下，然后艰难的抬起头他看到了白发少女眼中的痛苦和悲伤，以及……那滴清澈的能够倒映出他模样的泪水。
卡莲卡斯兰娜。
这个无论何时都以坚强示人，哪怕是在牢里，法场里，乃至最绝望的时候，都没有落下过一滴眼泪的少女。
此时，却像个孩子一样的哭了。
她能够接受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绝望和痛苦。但是，奥托的所作所为，她无法接受。
她无法想象那是怎样的一个场景和她相似的女孩被像是玩偶一般的制造出来，她们才刚刚诞生生命，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没有来得及享受到世界的美好，就被像是劣质产品一般的销毁……
卡莲感觉自己的心脏就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般，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蔓延至全身，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第五百一十二章 对卡莲沉重的打击 4K
那些克隆体的技术并不完整，她们的寿命极短，哪怕他什么也不做，她们也会如烟火般绽放又飞快的逝去
这样的话，奥托没有说出口。
因为这没有意义。
枭雄者，无论用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粉饰自己的行为，都无法掩饰那罪恶之花绽放后的结果。
这不是他让那些克隆体自相残杀的理由。
“回答我！奥托！”
见奥托沉默不语，卡莲再次叫道，她的声音里满是悲戚，“别让我对你失望！”
“卡莲，五百年的时间，能让人改变很多。”
奥托平静的闭上眼睛，“从你死的那时候起，我就明白，温柔和善良，什么都改变不了。”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惜一切手段，我只要我想要的那个结果，这就足够了。”
“呃……”卡莲呆呆的凝望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明明他还是自己记忆里的那副模样，但为什么……现在的他，却让自己感到无比的陌生了呢？
“奥托，你曾经不是这样的……”
卡莲无力的松开手，低垂眼睑。
她知道，很早以前就知道，她和奥托，早已经踏上了完全不同的两条路。
奥托那些暗地里的行为，其实她都知道。
但她从来都没有责怪过奥托，因为她知道，奥托是在用自己的方法，去拯救这个世界。
虽然那样的方法，她无法接受，但那也是一种方法。
而且她也相信，做出那样的事，奥托自己承受的压力绝对是巨大的。
但现在呢？
她没有从奥托的眼睛里看到哪怕一丝的悔意，仿佛那上千条的生命，在他眼里，就跟一千条小白鼠一样，冷漠而无情。
这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奥托。
她认识的奥托，是个聪明、坚强、内心深处依然存在着温暖的男人。
身处黑暗，心向光明，这是对他最好的诠释。
但现在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卡莲卡斯兰娜，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死去的这五百多年，意味着什么。
“卡莲大人……”
看着场中沉默的氛围，琥珀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立场去劝说什么。
这是卡莲和奥托之间的事。
诚然，奥托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卡莲。
但是，卡莲能接受这一切吗？
她能接受，自己的复活是站在无数人的尸骨与罪恶之上的吗？
说句不好听的。
卡莲在五百年前就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直到最后，她也是为了保护民众而死，她死的无怨无悔。
但奥托却因为想要复活她，在这五百多年间犯下了种种恶行。
他没有征求过卡莲的意见，也在明知道自己在做着让卡莲最痛恨的事的情况下，依然这么做了。
说好听点，他这叫痴情，叫执着，叫为爱不顾一切。
说的不好听点，就是纯纯的魔怔了。
与其说他是为了卡莲，倒不如说是为了自己。
为了自己心中对卡莲的愧疚，为了卡莲的梦想，为了自己内心深处那个在小时候对自己说要去拯救世界的小女孩。
“奥托……你说过，你制造她们，是为了寻找复活我的办法对吧？”
卡莲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
奥托的眉角却忍不住一跳。
果然还是来了。
他不怕卡莲责怪自己，痛骂自己，甚至是逃离自己。
他最怕的，还是卡莲将这份属于他的罪孽，背在自己身上。
他太了解卡莲的性格了，她是一个习惯将所有的苦难和责任都抗在肩上的人，而这，似乎也是卡斯兰娜家族所有人的通病。
因为自己的确是因为想要复活她，才做了这些事。
奥托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如果自己有一天真的能够复活卡莲的话，那她的反应一定会是这样，但他却没有办法去改变。
哪怕他在别人看来，是一手遮天的天命大主教，世界上仿佛就没有他做不到的事。
但唯独面对卡莲，他往日的伶牙俐齿，那些能让人信服他的口才，能够改变人心的手段……一个都用不出来。
在别人面前，他是天命的大主教。
但在卡莲面前，他只是奥托阿波卡利斯。
所以面对卡莲的质问，奥托选择了沉默。
而沉默，有时候却是最好的答案。
卡莲深吸了口气，如天穹般湛蓝色的眼眸中，尽是迷茫和彷徨。
她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奥托了。
她该痛恨奥托的所作所为吗？
当然应该……
可是他所做的这些，都是为了复活自己，所以说真要论起责任的话，无疑还是自己的问题。
如果不是她的话，奥托……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陌生的样子。
那么她……现在又该怎么做呢？
她该怎么做，才能让那些因为奥托，因为自己而死去的人，得到安息呢？
卡莲暂时还不知道。
“呃……”沉默了好一会儿，卡莲吐出一口浊气，提着奥托的衣领，将他拖回了桌前，然后自己也重新落座。
“你之前不是说过，自己在这些年里还做过很多的错事吗？现在，都告诉我吧。”
卡莲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冲动的愤怒，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就算她再怎么把奥托痛打一顿，那些因为她而死去的无辜的孩子们，也不会回来。
“五百年前，自从你死后，我……”
奥托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然后便一五一十的，将这些年自己做过的事都说了出来。
这次的叙述，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从他在和丽莎姐姐的斗争中夺过天命主教的位置，到他带着卡莲的尸体前往神州，以及第一律者，第二律者，再到现在的问答空间……
他将自己做过的事，和现在世界的情况都完完整整的告诉了卡莲，没有一句是假话。
而卡莲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震惊、愤怒、难以置信，到最后，都只剩下了麻木。
她虽然想过，奥托可能是做过很多的错事，但怎么也没想到，他居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这已经彻底超出了她的想象！
而最让她感到痛彻心扉的，还是第二律者时的事情。
就为了向崩坏之神询问一个问题，奥托放过了本该死在第一律者手中的第二律者。最后，造成了几千万人的死亡。
几千万人啊……
这个恐怖的数字，清晰的浮现在卡莲的大脑里，让她甚至是有些不敢接受这个残酷的真相。
她一直以来的理想，都是为了守护人民，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却因为奥托想要复活她，而造成了无数次悲剧的上演。
如果最后不是有问答空间的话，恐怕奥托还会在那条无法回头的路上继续走下去，直到……掀翻这个世界为止。
那么这是卡莲的错吗？
当然不是……
她没有任何的错。
没有人能要求让一个死人对一个陷入魔怔中的人说不。
也没有人是天生的预言家，在卡莲还活着的时候，她就算把脑袋撬开都想不到，在自己死后，奥托会变成这样。
说来也可笑。
她一生中拯救过的人，恐怕还没有因她而死的人，百分之一多。
这个结果，让卡莲一时间彻底陷入了迷茫之中。
奥托的所作所为，让她感觉自己的理想就是个笑话。
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做，才能偿还这份深不见底的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