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可能性其实比较小,因为凡妮莎在离开前给蓝水布置的那场试炼,真正用意就是让他们学会独自应对危险。
还有的猜测则觉得,封印内有一个凡妮莎留下的传送法阵,通过这个法阵能够前往更加遥远的地方。
猜测一直没有断过,但是蓝水却一直无法验证,直到夜水成功通过位阶评定。
路禹很纳闷:“开启封印这么大的事,蓝水城就你一个回来吗?”
夜水解释:“因为大家都很敬仰母神,认为母神说唯有六阶方能打开,意味着只有六阶魔法师有资格看见里面的秘密…因此他们也不敢派实力不足的人回来窥探那其中的秘密。”
“其实我觉得,他们派一些人跟着我一起回来,远远地等待着结果也挺好的…”
还真是很虔诚,淳朴的一群蘑菇啊。
虽然话很难听,但是以路禹之前见过的几个国家来看,这种‘宝藏’,哪怕是亵渎神明,都有人愿意冒风险去争夺一二。
就算不敢亵渎神明,他们也会找个理由把六阶的魔法师稳住,等每一方都有一个六阶魔法师之后,再一起去开启密藏。
最最差的方案,也就是夜水所说的,六阶魔法师去开启,一堆人远远的等候结果,避免一口汤都喝不到。
从这方面来说,蓝水对于夜水可谓是无比信任。
“邀请我们真的合适吗?”路禹笑着问。
“当然没法让你们进去,我也说了,是站在远处帮我见证一下…毕竟我这些年这么努力,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为了成为第一个六阶魔法师,然后帮助族人们打开母神的封印。”
“到了这一步,连一个见证的人都没有…不免有些孤单啊。”
璐璐缇斯在聊天室里笑了,很开心,爽朗的笑声。
“怎么了?”
笑得差不多了,璐璐缇斯才回答:“只是想起了我自己,我刚成为七阶魔法师时,身边一个人没有,当时我想的就是…哎,我这么厉害,这么酷,怎么就没人见证我这充满纪念意义的一瞬间呢。”
“以前我跟兔子分享过这件事,但是兔子非得反驳我,说我就是矫情,进阶哪需要什么见证啊,你找得到跟你差不多想法的人吗?”
已经十分习惯塞拉通过刺激的方式让璐璐缇斯好胜心爆棚的路禹一下就品出味了。
塞拉这不就是欺负璐璐的社交圈子窄,基本一年到头见不到几个活人,交流基本五句以内结束吗?
只要璐璐能跟强大一些的魔法师深入交流一下,就不难发现,一些厉害的人的确有这种心理。
你打游戏完成了一个特别酷炫的击杀,你想分享给别人看,但是却发现自己没有录下来,基本如此。
高阶魔法师也是人,他们也是需要认同感,也想通过装逼满足自己精神需求的人。
面对夜水这个实诚得有些可爱,甚至不算是装逼,只是慰藉自己的仪式感,路禹很乐意帮忙满足一下。
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路禹继续和夜水侃侃而谈,大家都忘记了营地里有一个倒霉蛋。
战俘蜥蜴人看见自己的族人退兵之后就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离死已经不远,于是倔强的一言不发。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饥肠辘辘的他还是让他比鳞片还厚的嘴巴松开了。
伴随着战俘蜥蜴人的喊饿声,路禹这才想起来,原来他们还俘虏了一只蜥蜴人。
盾部的蜥蜴人自然是早早的就想把族人的血仇发泄一下,听见战俘蜥蜴的叫喊声,很自然地举起了盾牌。
不过这里他们还做不了主,路禹喊停,夜水翻译,褐盾高高举起的盾牌最终只是砸在了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有了夜水的翻译,路禹在大湿地的憋屈感消减了不少。
他给了蜥蜴人几块在战斗中被打死的魔物肉块,待他缓过来之后,询问道:“你们为什么要跟蘑菇人过不去?”
这是困扰了路禹许久的问题,此前语言不通一直无法找到答案。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蜥蜴人不再倔强,吃了食物之后,老实地把自己知道的内容说了出来。
他得到的命令是,消灭相信异族信仰的蘑菇人一族。
夜水听到这个回答倒也是见怪不怪,她又帮路禹问了盾部的红盾与褐盾。
红盾的逻辑更为清晰,让路禹搞明白了这场事情的起因以及经过。
对蜥蜴人而言,蓝水的过往就像梦魇,挥之不去。
在凡妮莎未曾出现时,正在崛起的蜥蜴人一族与一些强力的魔物才是大湿地的霸主。
但是凡妮莎出现之后,蓝水崛起,并且有了威胁到他们的力量。
趁着凡妮莎离开的空挡,他们集结各类魔物对付蓝水,却宣布失败。
尽管那之后蓝水没有因为这事发动复仇,但是蜥蜴人一直生活在阴影当中,直到蓝水忽然迁徙离开大湿地,不见踪影数百年,他们这才安心地做起了称霸大湿地的美梦。
然而路禹的出现让他们再度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命运是如此的神奇,路禹通过传送法阵过来之后遭遇的依旧是一群蘑菇,而他的选择与数百年前的凡妮莎一致。
蜥蜴人对这个惊人的巧合深感恐惧,先祖留下的传承中明确说明了一个被塑造崛起的种族有多么可怕。
在对那些异族学说的恐惧与被超越的担忧中,蜥蜴人三部几乎没有犹豫,迅速同意了抹杀蘑菇人一族。
“必须在又一个蓝水诞生前,让他们化为泥土。”
盾部之所以抗拒这个做法,仅仅只是因为他们族人太少,不想在无意义的争端中被损耗有生力量,以及…
他们传承多年的壁画让历代族长以及最强的勇士们有着一些独特的想法。
虽然他们口称和平,愿意相信路禹这个异教,但是实际也只是为了延续族群,不得已的抉择罢了。
就在刚才,盾部就已经决定,不再叨扰路禹,准备迁徙族群,前往一个更为安静的地方发展壮大,以后反攻三部。
即便夜水告诉他们,也许留下来跟着蘑菇人一起会有更好的未来,也挽留不住。
盾部最聪明的红盾倒是显得有些犹豫,看着蘑菇人们,很是留恋。
可是他在听到身后孩子们的欢呼声,褐盾描述的未来之后,便选择把身子转向了族人那一侧。
“果然是命运…”
夜水略带唏嘘地看着拖家带口离开营地的盾部蜥蜴人。
“母神曾给予过盾部的蜥蜴人们一次极好的机会,如果他们抓住,也该与蓝水一起崛起了吧?”
“时间冉冉,命运依旧没有放弃他们,把你们传送到了这个地方。”
“他们中最聪明的那个家伙因缘际会与你相遇,他看上去充满了被塑造的可能性,然而他却依旧选择了拥抱一成不变的未来。”
“命运足够眷顾他们了…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孜孜不倦地降下第三次机会,如果真的有…那也太廉价了吧。”
夜水说这些话时,路禹正在和红盾握手。
红盾听不懂这种奇怪的语言,他由衷地感谢路禹能在这短暂的接触中提供足够的信任,让双方最终都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夜水翻译出“这是最好的结果”时,路禹叹了口气,笑着祝福他们。
“愿这片大地永远富饶,温柔,能够包容着你们一切美梦。”
夜水斟酌了一番,没有修饰,完整翻译了这句话。
红盾像是没能听到话语中的深意,这位盾部最聪明的蜥蜴,笑着接收了这段祝福,并头也不回地与族人们,走向了大湿地的远方。
149.凡妮莎的心声
凡妮莎留下的神启之门位于一片裂谷当中。
而裂谷则形成于大湿地前所未有的那场大地震中。
蜥蜴人传说中,蓝水是因为大地母神发怒,才最终消失在了大湿地,这个说法其实是对的。
蓝水一族迁徙有一部分原因就是地震几乎摧毁了所有凡妮莎时期制作的建筑。
凡妮莎故居之所以能保存下来,也是因为蓝水的蘑菇人们拼命保护,才在地动山摇中没有受到影响。
路禹对于夜水的描述还是没有什么实感,但是当夜水指着前面近十米宽,深约数十米的巨大裂谷,告诉路禹,这就是曾经蓝水栖息地的一部分时,他震惊了。
那场大地震吞噬了蓝水半数的居所,若不是凡妮莎给予了他们很多帮助,这场天灾足以将蓝水从这个世界上抹除。
带着凡妮莎故居躲过大地震,又躲过之后几次高强度余震的蓝水族人在惴惴不安中进行了一次表决。
是在大湿地继续寻找新的居所,重新开始…
还是离开大湿地,寻找新的居所与未来?
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离开,凡妮莎一定会回来找他们的想法根深蒂固,敬仰着凡妮莎的蓝水族人很多都觉得离开大湿地对凡妮莎是一种背叛。
夜水直言,如果不是表决期间,又一场大地震,导致大地塌陷,雨林中无数生灵被突然出现的黑黢黢的裂缝吞噬,估计大部分族人依旧会选择呆在大湿地。
无数生灵被地震吞没震撼了蓝水一族,当时锐意进取的族人趁机喊出了:“如果族人都死光了,母神回来一定会伤心的。”
于是,蓝水的大迁徙开始了。
夜水坦言,蓝水对于这场大迁徙的表决其实记录得并不完全,她觉得无论是迁徙的起因,还是表决的过程都是有缺漏的,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考据了。
能知道的只有,蓝水拖家带口,带着凡妮莎的故居,在刚入秋的大湿地上,一边收集食物,一边顺着水源前行。
在漫长的日升月落之后,蓝水离开了大湿地,到达了一片被当地人叫做“摩斯塔纳”的地区。
在摩斯塔纳的语言当中,这个名字意思是“丰收之地”。
夜水以风魔法包裹着路禹一行人,缓缓降下裂谷底部。
蓝水一族的栖息地地势比较高,因此没有形成积水潭,否则夜水想要不费力气找到神启之门估计是有点棘手的。
数百年的光阴过去,这处被地震制造出来的险峻之地也有了不少魔物居住,这里植物茂盛,怪石嶙峋,对于一些夜行性的魔物十分友好,因此路禹刚落到谷底,便能感受到周围几股刚刚苏醒的气息。
“好强的敌意啊。”夜水嘀咕。
“因为现在还是白天,是他们的休息时间吧。”路禹说。
蓝水一族在决定迁徙之前就找到了随着地震一起坠落裂谷的神启之门,并且第一时间就竭尽全力将它的地址记录下来。
每隔十年,蓝水就会派人返回大湿地的裂谷处,确认神启之门的状态。
他们不担心神启之门被盗走,因为神启之门并不是一扇门,而是一间由凡妮莎以魔力捏合了泥土,金属,构筑而成的房屋。
房屋内部还放置了足够维护神启之门运作数百年的魔力水晶。
想要打开神启之门必须得是六阶魔法师。
以房屋从高处坠落都完好无损的强度,让几只四阶泥巨人都无能为力的重量,以及六阶魔法师的门槛,放眼大湿地,有且只有蓝水能打开。
沿途的魔物虽然对着路禹这些外来者极为警惕,不断地龇牙咧嘴哈气,发出威吓声,但是也只是到此为止了,没有一只敢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夜水领着路禹来到了裂谷内杂草丛生的一处地方,拨开生长在岩壁上,生命力顽强的树木垂下的枝叶以及那些像是发丝一样的绿色藤蔓。
在那将裂谷点缀出生机的层层绿色之后,一间跟沉默山脉凡妮莎小屋差不多大小的房子静静地“站”在那里。
确切来说,不算是房子,就是个立方体。
它的身体已经爬满了藤蔓与青苔,不知名的植物沿着“房子”的外墙向上生长,伸出一双双手,汲取着只有“一线”的天空投下的些许阳光。
路禹他们像是阔别了多年再次回乡的游子,惊扰了村头打鼾熟睡的老人。
一只只隐秘在植物中的飞虫不情不愿地飞了起来,带着些许埋怨,迎着头顶的光亮飞起。
夜水走上前,手微微地颤抖。
“母神…我们又回来了。”
“虽然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我们做到了。”